“你随意。”屠灭尽成员静静站在原地，任由元东方打开银色箱子。
镜头非常善解人意，拉近距离，箱子占据了整个屏幕，里面摞得整整齐齐的，全都是巴掌大小的立方体盒子。
黑子是黑色的，上面布满雪花般的白点。
只要是武道者，都能一眼认出这是什么。
[道印！]
屏幕上满满的都是这两个字。
没错，这就是武道者最常用的资源之一，道印。
道印无法凭借武道者自己的修炼产生，只有击杀幽境生物（包括幽异）才能获得。
从这角度上来说，幽境和武道者是互相依存的关系，如果没有了幽境，没有出产道印的途径，所有武道者的实力都要大大下降。
这也是为什么全球各国都在努力控制幽境，将其转化为自家秘境的重要原因——当然，秘境出产的不仅仅是道印。
只有那些经过官方专业人士评估，确认无法控制、可能引起严重后果的幽境，才会被专门的武道者队伍予以摧毁，不许其实化。
没有哪个武道者没有购买过、交易过道印的。
而这种立方体的小盒子，则是专门用来放置道印的容器。
如果使用普通容器放置道印，不到一个月，道印就会消散，重归天地。
只有使用这种秘境特有的材质雪花石制成的容器，才能让道印始终保持最佳状态，不会消散。
弹幕里都是辱骂元东方和屠灭尽的。
屠灭尽臭名昭著，元东方代表着高高在上的武道世家，正是承受网友们怒火的最好目标。
稍微冒出一个理中客姿态的，就被大家一通狂喷，悻悻闭麦。
贺成却比这些普通网友想的更多，他一双眼睛紧紧盯着屏幕上那些道印盒子，仿佛能喷出火来。
如果不是知道来不及的话，他肯定已经杀出去了。
接下来两人的谈话，证明了他的猜想没有错。
“这颗红色的，看起来有点像田家的茱萸道印啊。”元东方把盒子打开，一个个把玩品鉴其中的道印。
道印的外表都差不多，只有经验丰富的人才能从其细微处推测出是什么道印。
为什么元东方要打开盒子验货，就是害怕对方用一些常见的普通道印来骗自己。
不过就算是老手，也有猜错的时候；而且同样的道印，其中蕴含的道术数量、内容也不尽相同。
私人交易购买道印，就有点类似于赌石。
有时候能捡个漏，但大部分时候都会赔本。
“三少好眼力。这就是茱萸道印。”
元东方呵呵笑了起来，他抛动着朱红色的道印，侧头笑问：“那，田家的小公主就在你们手里？什么时候也让我尝尝味道？”
屠灭尽的成员冷冷回答：“死了。剖道印的时候，她不配合。”
元东方啧啧了两声：“可惜了，那丫头长得太合我心意了，就是太傲，一直没机会。”
贺成差点一巴掌拍下去，最后只能握拳吼了一声：“畜生！”
他们说的田家小公主的事情，贺成前几天刚从武安卫内部通报上面看到详细情况。
蜀州武道世家田家新一代的天才，十二岁提前唤醒道徽的小姑娘田紫玉，刚刚吸收了祖传的茱萸道印，就被人埋伏绑架，生死不明。
她今年才十六岁啊。
田家的茱萸道印是医疗序列武道者最想要的道印之一，田家也是武道世家中和大周官方关系最好的那一批。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田紫玉将会成为未来大周最优秀的医疗武道者，她将会拯救无数武道者和普通人的性命，成为人人敬仰的医疗圣手。
但是，这样一个前景光明的女孩，就这样被屠灭尽捕获，生剖道印，死在了黑暗之中……
哪怕是代表着国家，贺成心中都升起一种将屏幕里这两个人渣暴力毁灭的冲动！
第十八章
爆炸了的不仅仅是贺成，还有广大网友。
弹幕飞得如同枪林弹雨。
[血道印，我艹艹艹，血道印]
[老子XX元家，这是血道印，难怪他们偷偷交易！]
[违背人伦，道德沦丧，畜生不如，满门当诛！]
[田家小公主？难道是蜀州天才田紫玉？]
[我艹不是吧]
[茱萸道印，肯定是了]
[55555555555，小紫玉太惨了]
[生剖道印，55555，太惨了]
[禽兽不如，老天爷怎么不降雷劈死他们]
[恨恨恨恨恨，杀杀杀杀杀！！！！！]
[反人类，没人性，屠灭尽和元家都该死！！！！]
贺成刚才猜得没错，盒子里的都是血道印。
所谓血道印，指的就是从武道者身上强行剖离的道印。
被生生剖去道印的受害者，运气好的还能活着，但是道徽被粉碎，身体留下创伤，一辈子都缠绵病榻。
运气不好的，或者脾气暴烈抵死反抗的，当场就会死亡。
这样得到的道印外表和正常道印并没有区别，大家叫它“血道印”，是为了表示这种道印上沾满了受害者的鲜血。
这满满一箱子的血道印，怎么也有三十个，也就是最少有三十个武道者被他们毁了。
屠灭尽也就罢了，大家都知道它是个恐怖组织，做的就是反人类的事；但是元东方就不同了，他可是淮州元家的实权人物。
他和屠灭尽的交易显然不是第一次，那么在此之前，元家从屠灭尽手里买了多少血道印，间接害死了多少大周武道者？
发散开来，大周还有多少武道世家或者机构团体，表面道貌岸然，实际上却背着大家跟屠灭尽勾勾搭搭，甚至沆瀣一气？
细思极恐。
如果说开始的时候，网友们点开这个视频，主要就是冲着“观察者Y”这个名字的话，现在他们的注意力已经全都转移到了元东方和屠灭尽交易血道印这一丧心病狂的行为上了。
愤怒的情绪让网友们纷纷把键盘当成武器，向着屏幕发射子弹。
但是，很快，屏幕上又开始出现大量的“前方高能”警告。
幽暗的地洞中，一道红光闪过，全身黑衣的屠灭尽成员突然身首分离！血液喷溅，埋头检查道印的元东方也被喷了一身。
视频定格在元东方染着血迹、满脸惊愕的面孔上。
屏幕重新转为黑暗，咔哒咔哒的打字音效中，白色大字跳了出来：
敢碰瓷，见者死！——观察者Y
后面还跟了一个大拇指向下的表情图。
然后又是一排小字：今晚十一点，道印将出现在武阳市莫玺大厦顶楼。请官方派人接收。
[照脸抽，爽不爽]
[杀得好，屠灭尽全都该死！死有余辜！]
[真不要脸，原来是碰瓷]
[就说了，屠灭尽就没干过人事，观察者Y但凡有点人性也不会加入他们]
[我宣布，从现在开始，观察者Y就是我的偶像]
[多杀几个屠灭尽的人渣！！！]
[谁看清楚屠灭尽那个畜生是怎么死的了？]
[再碰瓷全都要死，该！]
[元东方怎么处理了？]
[求后续]
[观察者Y是谁？我有屠灭尽的消息，私聊告诉你！]
[杀了屠灭尽的人，放过了元东方？我就呵呵不说话]
[只有我一个人想知道那一箱血道印价值多少吗？]
[有没有兄弟准备去莫玺大厦蹲点的？大家联合起来干一票怎么样？]
……
贺成重重出了一口气，大手在短短的寸头上用力拨拉了一把，不知道该怎么表达自己的想法。
从感情上来说，他自己都恨不得手刃这两个败类人渣；但是从职责上来说，他作为武安卫大队长，绝对不能支持违背程序的正义。
网友没看清楚屠灭尽的那个成员是怎么死的，贺成却看清楚了。
那道红光是一个远程控制技能，屠灭尽成员没有防备，直接被控，然后被一刀枭首。
刀速太快，镜头又一直在元东方身上，所以看起来就是不远处充当背景板的屠灭尽成员突然身首分离。
按照规则，武安卫和警察都属于公安部门，但是前者负责武道者相关案件，后者处理普通人相关案件。
视频中的案件涉及到血道印、元东方、屠灭尽，不仅是武安卫的职责范围，而且还是个大案。
贺成之前的预感成真了。
跟这个观察者Y有关的，都不是小事。
他拿起电话，通知今天值班的机动队去全来农家乐接手后续处理。
观察者Y选择先对屠灭尽成员下手是对的，因为屠灭尽就是阴沟里的老鼠，特别擅长逃跑和隐藏，先杀元东方，屠灭尽成员绝对第一时间跑掉。
而杀了屠灭尽成员，元东方就算是跑了也没关系，因为他已经社会性死亡。
法律不会放过他，舆论也不会放过他。
视频在这儿，元家自己都是一身骚，还敢庇护元东方？
接下来，贺成打了第二个电话，通知警方配合，在莫玺大厦周围戒严。
然后调动武安卫人手，占据莫玺大厦周围各个制高点，绝对不允许任何个人和团体以任何名义接近。
一箱子三十多个道印，足以让一些亡命之徒铤而走险。
把所有事项安排完毕，警方也打来了电话，向武安卫通报全来农家乐现场情况。
“农家乐工作人员九人，其中一名被杀，两名潜逃，其他几人声称只是附近来打短工的，不知道农家乐和屠灭尽的关系。”
“从监控发现，昨天晚上有一名客人入住农家乐，事后不见踪影。我们怀疑他和此事有关，已经将其照片发放给周围居民以及各种交通工具的司机，正在调查其身份。”
“地道内有尸体一具，确认系屠灭尽成员，代号屠飞，为通缉榜在榜人员。”
“地上残留右臂一条，疑为元东方所留。”
……
贺成听完汇报，让人把警方发过来的资料拿过来，同时向上级口头汇报，请求越州武安卫向淮州发出通报，要求淮州武安卫协办，抓捕元东方。
资料中有各种现场图片，初步笔录，以及那个客人的照片。
贺成拿着那张A4纸，纸上就是当天晚上监控中截下来的画面。
画面中是一个身材修长的青年，他似乎有意躲避监控，基本上没有被拍到正脸过。
贺成有一种预感，这个人很可能就是观察者Y或者他的同伙。
虽然从心里赞成观察者Y对屠灭尽和元东方下手，但是想到视频在网上会引起的轩然大波和一系列后续反应，贺成还是觉得头疼。
贺成起身，亲自赶往网警部门。
果然，网警大楼里已经忙成一团。
视频发布刚刚一个小时，却已经以一种病毒式的速度在网上扩散开来。
热搜上“淮州元家与屠灭尽交易血道印”“观察者Y警告屠灭尽碰瓷者死”两条已经在飞速上升，分别占居第八和第十一的位置，还有一条“田家小公主被剖印死亡”，位置稍低，却也一直在上升。
网警部门负责人常岱正在焦头烂额，删除不是，不管也不是……
“小常，得把这个观察者Y找出来。”贺成的话，得到了常岱的极力赞同。
从观察者Y的行动来看，他不算是个坏人，但是他造成的社会冲击太大了。
不是所有事情都适合展现在普通百姓面前的。
尤其是当今大周复兴崛起之际，西方列强恨不得一刀捅肾的时候，一点小事都能被那些基金会掌控的水军大带节奏，引起不可控制的后果，这样的大事更容易被有心人利用。
“那个农家乐的监控视频你们拿到了吧？我觉得那个住客最为可疑，先把他的身份查出来。”
“得看警方有没有线索。”常岱叹气，“人口系统里没有这个住客的资料。当时入住的时候，农家乐的工作人员也没有扫身份码。”
人口系统里没有身份资料，就是说这个人在大周没有户口、没有身份。
大周人口登记和普查工作做得很好，二十来岁的男子没有身份的情况不多。
贺成皱起了眉毛，武道者有变化容貌的道术，难怪对方没有戴口罩之类的遮掩。
“农家乐地处偏僻，他总是要利用交通工具才能到达，能不能以农家乐为中心，向外扩散寻找他的踪迹？”
常岱苦笑：“我们在做，但是这样的话，工作量太大，最快也要三天。”
即使是天眼的计算能力，从浩如烟海的监控资料里寻找一个人，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如果先把某个人设定成为重点关注人物，天眼系统会在这个人的脸出现在监控中的时候第一时间发出警报，但如果回溯，速度就慢多了。
就在这时，贺成的手机响了。
警方找到了那个住客的线索！
“我们把那个住客的照片发放到出租车公司，很快有司机提供线索，说他拉过这个人，在马桥镇外下的车！时间、地点、打扮都对得上！”
贺成和常岱都是精神一振。
“他在什么地方上的车？”常岱追问。
“在武阳市中心广场西门开封菜门口。昨天晚上八点多一点。车牌号XXXXX。”
常岱飞快地扑到电脑前，噼里啪啦地敲动键盘，调出当时的监控仔细查看。
“找到了！”常岱兴奋地叫了起来，啪啪啪地敲着回车键，把画面放大。
第十九章
时间倒回8月1日凌晨。
齐友顺骑着摩托在黑暗里狂奔，自己都能听见自己疯狂的心跳和粗重的呼吸。
风声从耳边吹过，路边的树枝摇晃，阴影中仿佛隐藏着一双双充满恶意的眼睛。
后面传来噼啪噼啪的声音，仿佛有人正在跑步，而且还在一点点接近。
脖子凉凉的……
明明是盛夏的晚上，他却觉得全身冰寒，血液似乎都要冻僵了。
国道被那些超载的大货车压得坑坑洼洼，摩托车轮速度太快，每次落入坑中都要飞起一小段距离才能落下，十分危险。
但是齐友顺不敢刹车减速。
他害怕那个东西还在追他。
一口气跑出了十来里地，眼看着前面就是马桥镇入口的那座石桥，望着眼前熟悉的灯火，齐友顺终于松了口气。
“你家在镇上？”温和的问话声在他耳边响起，声音粗哑苍老，似乎有些熟悉，又有些陌生。
齐友顺绝望地转头，果然看见了那张脸——黑瘦枯干，皱纹重叠，和自己在镜子里看见的一模一样！
就连微微驼背的身形，全身的打扮，也和自己毫无分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