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大煌一肚子的说辞，一下子没有了用武之地。
黎青樱并未走远，她就藏在森林边缘的树顶，用无人机观察着童大煌小队的行动。
她等在这里，就是为了等一个进沼泽的队伍，让他们在前面探路，自己也好了解一些沼泽的情况。
网上关于古州秘境的攻略里，沼泽的资料太少，鹿首女的能力几乎无人介绍。
这也能够理解，沼泽仍旧是古州秘境中不曾完全探测的区域，就连驻守古州秘境的士兵都不敢入内，知道其中情况的人当然不多。
这样有价值的情报，谁知道了也不会公开在网上发布。
“跑得倒挺快。”童大煌身后的络腮胡子嘟囔着，“妈的，年纪不大，心眼不少。”
三人当中唯一一个年轻的男子啧了一声：“长得挺好看的，可惜了。”
童大煌：“哪有那么多傻子？敢一个人摸到森林深处的，肯定有过人之处。算了，没有金主，我们自己还不是要进去？”
“爸，我就是想起来上次那个大学生那个表情就好笑。”年青男子竟然是童大煌的儿子，“他怎么就相信，就他给的那点钱，出了沼泽道印也归他？”
“一个沼泽道印卖了五十万。”童大煌脸上露出向往的表情，“希望这次运气好，刷一个咱们这次就够本了。”
树木密集，很难保持三角队形，所以童大煌三人是排成一字、相隔几步向前行进。
童大煌在前，他儿子在中间，最后是那个络腮胡子。
三人小心地往前走，但还是没有发现藏在角落里的树人。
树人伸出的树枝像蛇一样，缠住了年轻人的腿，把他向一边拖去。
年轻人毫无防备地摔倒在地，手里的刀也掉了，感觉到被巨大的力量拖得飞起，吓得惨叫：“爸，救我！舅舅，救我！”
童大煌和络腮胡子飞快地追上去，举刀往树枝上用力砍下。
然而他们好几下才能砍断一根树枝，树人却已经生出另外的树枝，一边抵挡两人的攻击，一边勒紧已经捕获的猎物，年轻人被勒得面色发紫，舌头往外吐，声音都发不出来了。
黎青樱这才发现，没有削铁如泥的武器，对付树人有多么痛苦。
她从系统商店购买的匕首，一下就能削断树枝，然后就能直接扑到没有防备的树人面前，两拳把它打出僵直，就可以枭首结束战斗。
童大煌他们没有这么好用的武器，面对树人的再生和坚韧，就很是麻烦。
不过他们既然都敢进沼泽，肯定不会连树人都打不过吧。
童大煌大喝一声，手心出现了一个足球大小的火球，狠狠按在树枝上。
树人发出了一声痛苦的哀叫，所有树枝立刻缩了回去。
年轻人已经被勒得昏迷过去了。
童大煌恼怒之极，刚才是怕烧到儿子，才不敢用道术，现在没有了顾忌，直接就把准备逃跑的树人烧成了一团火球。
“别别别，顶叶一个十几块呢。”络腮胡子跑过去，几刀砍死了在地上翻滚的树人，赶忙把残存的几片顶叶摘了下来。
两个人把年轻人抬到一边通风的地方，给他喂了点药，等他醒来。
“小林还是欠缺经验。”童大煌叹了口气，“他天资平平，一个坚韧道印都吸收了十几次才成功……咱们都这个年纪了，他要是一直这样，以后可怎么办啊？”
络腮胡子不以为意：“姐夫，咱们这几十年，也攒了几百万了，就算是不够给小林买道印，咱两家过个普通人的生活也足够了。何必非要认准武道者这条路呢？你看当初跟咱们一起的那些人，还有几个活着？咱俩能活到现在，已经够幸运了，我看这次要是还不行，咱们就退休吧。给小林娶个媳妇，买个房子，在家看看孩子做做饭，不也挺好？”
童大煌摇了摇头：“你不懂。”
络腮胡子不高兴了：“那你说呀，不说我怎么懂。”
“你难道没有发现，网上现在天天能看到各地出现幽境、幽异的消息？比咱们那个时候频繁太多了。”
络腮胡子：“姐夫，你是说现在幽境出现得比以前多多了？”
童大煌点头：“而且政府似乎也有意放松，把这些消息慢慢透露出来，恐怕情况要比我想象得还要严重。”
“去年政府开始推行大规模城市化政策，把那些偏远地区农村的人口全都迁移到城市里，说是为了消除贫穷，改善民生，我觉得恐怕不是这样。”
络腮胡子吓了一跳：“你是说，政府知道了什么不好的消息，有意放弃偏远地区和郊区？”
童大煌点头：“我听人说，以后如果不是武道者，会很危险。”
“所以，一定要让小林吸收几个有用的道术！”
黎青樱坐在树顶，听着童大煌两人的对话，有些惊讶这个底层武道者竟然有着这么敏锐的直觉。
按照书里的情节，整个地球的形势确实是如童大煌猜测的那样，幽境会越来越多，幽异会从秘境中走出，进入人类社会，引起一次次恶性·事件。
在这种事件中，普通人就像是被收割的麦子一样，一大片一大片的倒下。
这也是黎青樱一直督促自己变强的原因。
童小林醒来后，喝了点水，补充了点营养，三人才继续前行。
终于，他们走出了森林，向着黑雾升腾的沼泽进发。
无人机在他们头顶静静跟随。
第二十三章
走出森林, 才能感觉到秘境的天空也是蓝色的，只是这种蓝要比现实世界暗淡很多，像是浸了水一般。
黎青樱站在树顶遥望, 看不出来沼泽有多大面积, 只能看到弥漫天际的黑色雾气, 一眼望去根本看不到边。
童小林有点蔫，被亲爹捶了一顿。
“进到沼泽你要是还是这个样子, 就等着大家一起死吧！”
童大煌经验丰富, 深知每一次冒险都是与死神赌博, 生死往往就在瞬息之间, 像童小林这种心思飘忽的状态, 进了沼泽绝对就是给小队拖后腿的。
“这次要是能刷到沼泽道印，就给你再买五个元素道印。你要是还是吸收不到道术, 就在家找个保安的工作, 娶个老婆吧。”
看着儿子萎靡的样子，童大煌又心疼了，安慰了他几句才出发。
络腮胡子从包里掏出准备好的绳索, 分别扣在三个人的腰间, 牢牢系住, 以便有人不小心落入沼泽之中的时候进行救援。
很多时候, 沼泽和正常道路之间根本看不出区别，一脚踩下去才发现不对的时候，往往已经来不及了。
又拿出三个防毒面具扣在脸上，避免吸入沼泽中的有毒气体。
“记住，我们只能在里面停留三个小时, 时间一到就得出来，谁也不许贪心！”童大煌再次叮嘱其他二人。
在森林里, 是童大煌开路，但是进沼泽的时候，开路的换成了络腮胡子，童大煌殿后。
三人排成纵队，相互之间保持三四米的距离。
络腮胡子右手握刀，左手用棍子敲击着前方的地面，确定没有问题才踏上去。
在他身后，童大煌父子紧紧跟着他走过的脚印，小心翼翼地往前走。
童大煌总觉得后面好像有人，但是每次回头，看见的都是越来越浓的雾气。
跟在他后面的正是黎青樱。
她也戴着防毒面具，左手持棍探查地面，右手提着雁翎刀，跟童大煌保持着二十几米的距离。
沼泽中的雾气越往里越浓，十米之内能看见人影，十五米之外就是另一个世界。
要不是无人机性能逆天，穿透迷雾也能拍到清晰度不错的画面，黎青樱同样也看不见前方的三人小队。
在这样的雾气里行走时间稍长，就会有一种天地之间只剩下这一片空间的错觉，不知道迷雾之外是否有其他存在正在窥探自己，同时还要提防脚下的道路，以免一脚下去万劫不复。
这难度确实比在森林里大多了。
走了半个多小时，童小林感觉到腰间的绳子被前面拽了三下，意思是“小心”，按照他们的约定，这就意味着舅舅已经发现周围有鹿首女的痕迹。
这个时侯，舅舅就会停下来，三人汇集组成队形，等待机会出手。
他精神一振，赶忙同样拽动绳子，把消息传给后面的父亲。
三人轻手轻脚地汇集，络腮胡子低声说：“风里有鹿首女的味道。”
他对着左前方比了比：“大概有二百多米。”
童大煌绷紧了身体，二百多米，太近了。
鹿首女的感觉非常敏锐，他们发现鹿首女的同时，很可能也被鹿首女发现了！
“为什么现在才说？”之所以让他开路，就是因为络腮胡子的两个道术非常适合在沼泽行动。
一个是驭风，一个是控土。
平时隔着一千米都能闻到他家做牛肉了赶过来蹭饭，到正事上却掉链子！
“它移动太快了……”络腮胡子正在小声解释，突然面色大变，“它冲过来了！”
童大煌知道这不是埋怨的时候，他厉声命令：“风！”
络腮胡子用力一挥手，一阵大风吹过，黑雾洞开，露出一片足球场大小的空地。
一条灰线从不远处向他们涌来。
速度极快。
灰线最前方，露出一颗布满黑色纹路的脑袋，两根长长的黑色鹿角向外伸展，正是一个成年的鹿首女。
童大煌知道，那不是什么灰线，而是鹿首女的能力——鹿首女所到之处，土地尽皆化为沼泽泥潭。
被鹿首女发现后，逃跑是没用的。
在沼泽里，一般武道者跑不过鹿首女；就算是逃到森林中，鹿首女也能驱使树人，轻易抓住武道者。
童大煌双手举起，一个硕大的火球向着鹿首女激射而去。
鹿首女把头一低，钻进了沼泽，火球落在泥土上，无声熄灭。
沼泽向着三人小队的方向蔓延，就在它距离童大煌将近不到两米的时候，童大煌大喊一声：“土！”
络腮胡子双手用力在地上一拍，三人周围的地面顿时凝固起来。
童小林一跃而起，抽出背上的长矛狠狠刺向沼泽最前方的箭头位置。
噗！噗！噗！
他的动作很快，力气很大，三根长矛几乎全部插·入地面之下，笼罩了鹿首女可能活动的区域。
童大煌赞许地看了儿子一眼。
童小林喘着粗气：“爸，舅舅，怎么样了？”
络腮胡子能感觉到自己控制的这片土地中，鹿首女正在猛力挣扎：“还没死。”
三人对视一眼，向后退了几步，拿出武器准备乘胜追击。
如果能够成功得到一枚沼泽道印，他们就能立刻回家。
雾气重新围了上来，络腮胡子抬手，又是一阵风吹过，雾气散开，脚下的泥土却有了松软的迹象。
他咒骂了一声，从口袋里掏出早就准备好的回灵丹服下，加固土地。
一颗回灵丹就要两千块，络腮胡子嘴里咒骂了一句，突然感觉腰间一紧。
麻痹的感觉瞬间蔓延全身，连发出声音提醒队友都做不到，络腮胡子就消失在了背后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沼泽中。
童小林被绳子拽得踉跄了好几步，一转头发现络腮胡子没了踪影，连忙用力拽着绳子往外拖：“爸，舅舅掉下去了！”
童大煌也跑过来拽着儿子腰上的绳子往外扯；“一！二！用劲！”
然而绳子那头仿佛坠着山川，两个人合力竟然一点儿动静都没有，反而是童小林被拽得差点飞起来。
童大煌当机立断，用力按动开关，松开了儿子腰上的绳索。
“走！”
现在不说救人了，他们两个能不能逃出生天都未可知。
地面颤动，之前被他们困住的鹿首女脱围而出，另一侧，不知道什么时候偷偷靠近的一个鹿首女也显出了身形。
在它后方，络腮胡子的脑袋露出沼泽地面，头上脸上全都是灰色泥浆，神情麻木，只有一双眼睛里蕴藏着无限痛苦。
“舅舅！”童小林毕竟年轻，看见照顾了自己几十年的亲人，顿时觉得刚才放弃绳索的举动有些羞愧。
“快走！”童大煌见多了这种事，在这生死关头，哪有时间犹豫挣扎？
他连着丢出两个火球，阻拦了两个鹿首女几秒钟，为两人争取逃跑的时间。
童小林看看四周，全都是雾气蒙蒙，只能凭着自己的印象，选择了一个方向。
童大煌一看儿子跑错了方向，大惊，连忙追了上去。
已经做好逃跑准备的黎青樱，眼睁睁地看着童氏父子俩向着另一个方向跑去，身后是一个穷追不舍的鹿首女。
探路小队已经覆灭，黎青樱只能靠自己了。
好在道徽无人机依旧给力，能够透过迷雾看到沼泽实景，可以充当黎青樱的眼睛。
另一个鹿首女因为已经抓到猎物，所以并未追上去。
它在沼泽中缓缓游动，来到络腮胡子身边，也不知道它做了什么，络腮胡子的脸一点点瘪了下去，最后只剩下包着骨头的一层皮，眼神空洞地望着前方。
鹿首女似乎非常惬意，在沼泽里打了几个滚，眯着眼睛不动了。
黎青樱早就想好了狩猎计划，现在正是实行的时候。
无人机缓缓飞近，一根透明绳索从无人机上垂下来，下方系着活扣，越挣扎越紧那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