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面也很快接听。
“学霸，开始计时吗？”她问。
“嗯。”被手机音频压得微微有点低沉的嗓音，通过传声筒传出来。
黎粲也不知道是为什么，听到他的声音之后，好像整个人都终于可以安静了下来。
就算邵轻宴说过了这是计时付费的东西，她也毫不在意，只是握着手机侧躺在枕头上，听着对面安静又均匀的呼吸。
“学霸，你大学念的什么专业？”
过了很久，黎粲才问。
“数学。”
“哦。”黎粲想了下，他好像的确拿过不少数学奥数的奖，他给别人家孩子补课，补的也大多是数学理科等方面的东西。
“数学挣钱吗？”她很快又问。
“……”
很直接的问题。
问的邵轻宴竟然一时有点不知道怎么回答。
“看毕业之后打算做什么吧。”他说，“做商务就比较挣钱。”
“也是，华尔街很多金领都是数学专业出身的，我哥也是。”
黎粲几乎很少会在别人面前主动提起自己的哥哥。
那个从一出生就仿佛天之骄子一样的人物。
黎粲从小到大，很少有敬佩什么人，黎谈是第一个。
在她还在念初中的时候，黎谈就已经拿到了哈佛数学系的offer，去了美国。前两年毕业，他又直接留在了华尔街，打算先做两年金融民工再回国来继承家业。
听爸妈说，他自从上了大学之后，就再没伸手跟家里要过钱。
大概是因为有这样一个哥哥的缘故，所以黎粲几乎很少会再去敬佩身边的一些什么人。
在她看来，这些人，完全连她哥的一根手指头也比不上。
但她很佩服邵轻宴。
虽然才认识不到几个月，但她越来越知道，普通人想要保送上清华的难度，完全不亚于她哥直接申请去哈佛。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人生，她和黎谈的先天条件，已经比普通人好太多了。
“邵轻宴，我还有几个月，就要去英国了。”
她捧着手机，眼神漫无目的地聚焦在床前某处。
“伦敦政治经济学院。”
“林嘉佳要去伦敦艺术大学，和我一起。”
她沉默着，等着邵轻宴的回话。
可是邵轻宴又很久没有回话。
就在她以为，手机对面的人是不是睡着了的时候，她又听见他的声音，好像带着电流，钻进她的耳朵里。
“伦敦很好。”他说，“你们的大学，也都是很好的大学。”
是啊。
都是很好的大学。
她以后注定，也是要拥有很好的人生。
“学霸，我有点困了。”
黎粲翻了个身，就着窗帘最后一点没有拉紧的缝隙，看了眼外面黑漆漆又带着点光亮的夜色。
“困了就睡吧。”邵轻宴在她耳边说。
“嗯。”
黎粲逐渐眯上眼睛，在手机光亮快要在她眼前自动熄灭的时候，又瞥见还显示着通话页面的屏幕。
她没有多想，最后又撑起精神，看了下这次聊天的时长。
明明感觉没过多久，但是居然也有三十分钟了。
正当黎粲缩小了语音通话的屏幕，打算就这么给他把钱转过去的时候，她突然又听见邵轻宴在电话那边传来的声音——
“这次聊天才三十分钟，没到起始收费标准，就不收钱了，下回记得再照顾我的生意。”
他的嗓音清润。
然后，就把电话挂断了，打得黎粲措不及防。
她怔怔地看着突然之间就什么都没有了的手机屏幕，大脑有一瞬的空白。
深深地呼吸过几遍之后，才接受了今天居然被他给先斩断了后路的情况。
她捧着手机，看着已经安静下来的聊天页面，终于，心底里仅剩的最后一点燥意，也被抚平。
入夜之后的西郊庄园，拥有的是整个云城最静谧安稳的环境。
黎粲今晚这一觉，睡得很好。
第二十五章
五人小组最终定下的毕业旅行地点是马尔代夫。
至于北欧的极光, 因为黎粲和林嘉佳还有何明朗，最终都是要去欧洲上学的，所以大家一致商议过后, 打算等到八九月份再去。
黎粲开始在家里收拾行李，衣帽间的地上全是新拆的一堆当季夏装。
等她差不多全部整理完毕之后，林嘉佳正在群里催她去陶景然家游泳。
云城最近几天，天气突然热到出奇，路边的花刚开没几天，因为没有人照看, 很多都马上就败了。
陶景然家的地下室做了新的游泳池，这几天刚刚投入使用, 每天都在群里催着大家去他家游泳。
黎粲给自己挑了一身泳衣，又往包里装上了泳镜和泳帽等一些必备的东西，然后就出门了。
司机把她送到陶景然家门口。
她穿着拖鞋的脚刚踩在地面上, 就见到了意想不到的人。
邵轻宴站在黎粲面前，也没想到今天会碰到她。
黎粲今天上衣穿了一件极为不规则的短袖, 下身是休闲又显宽松的裤子, 脚上一双外穿的凉拖，浑身上下没有多余的饰品，看起来相当随意，一看就不是被陶家爸妈邀请来做客, 而是直接过来跟陶景然玩的。
“你今天过来给小诚补课？”黎粲问他。
“嗯。”
邵轻宴推着自行车往里走。
黎粲默契地走在他的边上。
“可我记得你一般给小诚补课的时间不是周三、周五和周六吗？”
今天是周末。
“昨天没补，小诚去看牙医了。”
“哦。”
黎粲听完之后, 没再说什么话。
等到两人一起走到陶家别墅的门前，邵轻宴去边上停车, 她则是站在门外，特地等了他一会儿。
两人一起推门进去。
陶家父母不在, 家里完全是孩子们的天堂。
黎粲甫一进门，就看见陶景然和何明朗正坐在客厅地上打游戏，岑岭和林嘉佳则是在聊富士最近新出的那款相机功能。
看见她和邵轻宴一起进来，所有人都惊讶了下。
“你们怎么一起来了？”
陶景然目光从电视上移开，手里还握着游戏手柄好奇道。
“门口碰到的啊，难不成还能是我特地去人家家家里把他接来的？”
黎粲无语地看着这群人，扔下包包坐到了林嘉佳边上。
“哦对对对！”陶景然好像终于想起什么，“学霸，小诚就在楼上，你自己直接上去就行了。”
“嗯。”邵轻宴点头，转身就打算上楼。
但是陶景jsg然马上又叫住了他。
“诶等等，学霸，你待会儿上完课，还有没有别的事情啊？”他问。
“晚上六点半还要去便利店上班。”邵轻宴如实告诉他。
“哦，那你待会儿上完课，干脆就直接在我家吃饭吧，我们下午打算烧烤，东西都已经买好了。”他热情道。
邵轻宴顿了下，目光扫过他们这一群人。
“不用了。”他说，“我回家吃就行。”
“那你回家吃，吃完了再赶去便利店，多麻烦啊。”陶景然说，“你就直接在我家吃呗，大家都是同龄人，又没什么好拘束的。”
“真的不用了……”
“哎呀，学霸，那我们东西都买了，你不吃也是浪费，而且小诚昨天刚拔完牙，他已经不能吃了，你要是也不吃的话，我们的东西可就真的买多了……”
陶景然一边说着话，一边已经扔掉了游戏手柄，过去推着邵轻宴上楼。
好像他上了楼，就没法拒绝他了一样。
邵轻宴被他一路推着到楼梯上，好像终于也觉得他这么热情，他再拒绝下去不好，所以就在楼梯半道上，跟他说：“那等我待会儿上完课看一下时间。”
“行，那我们就这么说定了！”
陶景然一张嘴，说话水平实在比他的学习成绩要优秀太多。
黎粲坐在沙发上，跟看热闹似的看着这两人。
等到邵轻宴彻底转身上了楼，陶景然飞奔回到楼下，林嘉佳才轻碰了碰黎粲的胳膊，小声说：“你别说啊，就这样的学霸，虽然穷了点，但是人格魅力，实在是高。”
黎粲朝她投过去一个稍微不解的目光。
“我听说啊，听说……”林嘉佳附在她耳边，“他除了陶景然家的家教，同时还有另外两份家教兼职，而且同时，还有一个便利店的工作，他们学校不是每年都有那种励志奖学金嘛，今年听说评选结果已经出来了，又是他，就这样的人，以后感觉不会成功都难。”
“是吧，我也这么觉得。”
虽然是趴在黎粲耳边说的话，但是林嘉佳的音量着实不算小，陶景然刚走回来，就全听见了。
“就我们学霸这样的，我敢打赌，再过个十年八年，一定是妥妥一枚成功人士！”他拍着桌板道。
岑岭恍然大悟：“要不说陶总天生富贵命，敢情这个时候已经知道要提前结交成功人士了？”
“这不是，刚好碰上了嘛，而且人家的确又聪明又努力啊。”陶景然还是很看好邵轻宴，“甚至感觉都不用十年八年，我赌一个，四年，他大学四年，至少就会先让我刮目相看一把！”
“四年，人家可能连你是谁都已经不记得了。”何明朗很无情地嘲笑他，“还你们家学霸，怎么看人家都跟你一点不熟，你押宝至少得先跟人搞好关系啊。”
“少放屁，我跟人关系好着呢。”陶景然当即挽尊道，“就是你们几个在，他才不好意思。”
“是吗？”何明朗不信。
陶景然只能又拍着桌子撂下话：“不信你等着，待会儿他一定过来跟我们一起吃烧烤！”
“等着就等着，谁输了谁是狗啊，请吃一个月的饭！”
“吃就吃，你就等着你爷爷我把你吃到倾家荡产吧！”
“好幼稚……”
也不知道这两人怎么回事，说着说着还能聊到打赌上。
林嘉佳耸了耸肩，觉得实在是听不下去，拉起黎粲捞起边上的包包，就说：“好了好了，不是说去游泳嘛，粲粲都到了，快走吧，我快要热死了。”
“是是是，游泳去。”
岑岭也跟她附和道。
于是一行人拎包的拎包，关游戏的关游戏，浩浩荡荡往陶家的地下室游泳池去。
黎粲单肩背着包，先在洗手间里换上了泳衣，照镜子整理碎发的时候，突然想到刚才陶景然和何明朗的打赌，又从包里找出手机，给邵轻宴发了条消息。
黎粲：【学霸，他们刚才在打赌，你今晚留不留下来吃饭。】
邵轻宴：【？】
黎粲：【我赌你留下来。】
对面没有再发来消息。
可能是开始给陶明诚讲课了。
黎粲也没有在意，扔了手机进包里，心情莫名很好地下了泳池。
—
玩水一直到下午三点。
爬上岸之后，黎粲又去冲了个澡，洗了个头发，才又和林嘉佳一起到了陶家后面的花园。
几个男生已经在搭烧烤架子。
林嘉佳拎起相机拍了几张照片，听到他们又在聊邵轻宴会不会来的事。
“你说他会不会来？”林嘉佳问黎粲。
“会。”黎粲说。
“你这么肯定？”林嘉佳好奇。
“随便猜的。”黎粲不以为意道。
“啊。”林嘉佳说，“但我总感觉不会，不知道为什么，感觉他不是很想跟我们混在一起。”
那是当然。
一群随随便便吃喝玩乐就是四五位数的人，人家的消费能力，怎么混在一起？
黎粲捏了捏她的脸：“是这样的，不是你的错觉。”
林嘉佳瞪眼：“那你还猜他会？”
“直觉呗。”
她也没有多跟林嘉佳解释为什么，说完之后，就和她一起研究起了她手上新到手的相机，说自己最近也打算入手一台新的。
林嘉佳自然被她的话题带过去，给她科普起了最近最适合入手的新相机。
时间一分一秒地溜过去。
陶家的花园里，炭火升了起来，烤肉一串串摆了上去。
邵轻宴和陶明诚一起下楼的时候，已经可以闻到香味。
虽然不能吃，但是陶明诚闻到烧烤的第一时间，还是朝花园跑了过来。
邵轻宴的存在自然也被人发现。
“学霸！”陶景然远远朝他招手，“快来！”
他站在楼梯口，好像还是在迟疑。
黎粲的身影适时出现在他的视线里。
邵轻宴顿了一下，终于抬脚走了过去。
“学霸，快来快来。”陶景然热情似火，恨不能拉着他，宣布他们是世上最好的朋友。
他缠着邵轻宴的胳膊，特地地拉给何明朗看：“看到了没有？我们家学霸，正儿八经的，我的好朋友，邵轻宴！”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