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她的第二个故乡,那里也有他们的家族企业。
还没有和黎粲正式开始相熟的邵轻宴,早就已经在一次又一次的相处和照片当中,明白了自己和公主之间的差距。
只是当时毕竟年少,从来不会去想感情之外的东西。
……
两个人一起打着视频通话,聊了大概有半个多小时。
半个小时之后,黎粲的房间门就被敲响了。
是孙微女士在外面催她下去一起守夜,孙家的规矩,除夕夜的晚上,就是要整整齐齐地坐在一起。
黎粲没有办法,只能暂时又先挂断了电话,走去楼下的客厅。
只是不知道是不是刚和邵轻宴打完电话的缘故,她这回下楼,脚步明显比之前轻快了许多。
—
邵轻宴和黎粲挂断电话之后,也直接走出房门,打算陪着邵沁芳女士一起看一会儿春晚。
只是不想,他刚在外面坐下没多久,陶景然就打响了他的电话。
“喂?学霸,晚上来不来酒吧?”
这么多年,他依旧是改不了喊邵轻宴“学霸”的习惯。
但是今晚是除夕夜,邵轻宴想不通,他怎么会在这个时候打电话给自己,问自己来不来酒吧。
他刚想拒绝陶景然,哪想,陶景然下一秒就解释起原因:“我刚刚在出门的路上,碰到浦山科技的王总了,我想跟他聊聊,就一路跟着他到了酒吧。你过来吗?你们公司是不是最近也盯上他们了?但是现在还没有下手,是因为一家吃不下吧?要不咱们两家合伙,把他给拿下试试呗?”
听完原因的邵轻宴,坐在原地想了有两秒钟。
而后拒绝的话被咽回到了肚子里,他干脆利落地起身,告诉邵沁芳女士说:“我有点事情,需要出门一趟,估计有点晚才会回来,您到时候不必等我,熬到十二点自己先睡就好。”
“哎——”
邵沁芳不知道他这是要去做什么,但是看着他急匆匆的背影,直觉是什么很重要的事情,只能是由着他去了。
除夕夜,街上车子不算很多。
在一路都没有超速的情况下,邵轻宴尽自己最快的速度,赶到了陶景然说的酒吧。
“学霸!”陶景然在门口等他,见他到了,赶忙朝他招手。
自从知道邵轻宴就是黎粲的男朋友之后,陶景然对邵轻宴,可以说是有一种亲上加亲的感觉。
他揽着邵轻宴的肩膀,把一路上来不及跟他细说的情况,继续互通有无了一下。
差不多交流完自己手上得到的消息,两个人就结伴,一起进去到了酒吧里面。
浦山科技的王总,大概也是想不到,已经到了除夕夜的节骨点,还有人会跑到酒吧来找自己谈生意,所以看到这两人一起出现的时候,着实是愣了好一会儿。
但是既然都碰上了,新年的大好日子,伸手不打笑脸人,他只能一边被他们俩拉着喝酒,一边和他们聊起了明年投资的事情。
……
等到和陶景然一起在酒吧门口把人送走,邵轻宴低头看了眼时间,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多了。
“怎么着,粲粲不会突然打电话给你查岗吧?”陶景然显然已经是有点喝多了,看着他低头看手表的动作,忍不住笑话他道。
邵轻宴摇摇头,想起黎粲好像几乎从未跟自己查过岗。
“粲粲这么放心的?”陶景然甚是好奇,站在冷风里醒酒的同时,又不免跟邵轻宴说了几句自己的心里话。
“说实话,刚看到粲粲发了你们俩那照片的时候,我整个人都是懵的,就是觉得,哎,怎么你们俩表面上看上去什么都没有,怎么就叫你们俩搞上了呢?就是你懂吧,我都有种怀疑自己的脑子了……”
“不过,粲粲跟你也不错。”他仔细品了品之后,还是说。
“粲粲这个人吧,慕强,如果你今天只是个徒有其表,但是成绩很差的人,又或者,你光是家里面有钱,但其实自己是个草包,她其实压根连看都不会多看你一眼的,但是学霸你不仅长的好看,而且成绩那么突出,而且性格怎么说呢……又那么坚韧……说实话,粲粲最后能看上你,我虽然震惊,但是一点也不觉得奇怪。”
他脸颊红扑扑的,看上去是真的有点喝多了。
说的话却可以叫人听出,实在是掏心窝子的。
邵轻宴忍不住拍了拍他的肩膀,跟他说了句“谢谢”。
他今晚喝的酒没有很多,目前情况还算是比陶景然要好一点,看着他站在那都像是快要睡着的样子,又不禁问他:“你的外套是不是还落在酒吧里面了?我帮你去拿外套,你自己在这边喊个代驾,晚上早点回家吧。”
陶景然满脑袋通红,点点头,不知道有没有听进去他的话。
就在邵轻宴转身想要进去酒吧帮他拿外套的时候,他又笑嘻嘻地趴上了邵轻宴的肩膀:“没事,我跟你一起去,我没怎么喝多,只是容易上脸。”
“……”
邵轻宴只能由着他。
两个人又一起回去酒吧里面。
他们之前坐过的沙发在最里面,所以一路不用左顾右盼找位置,只管往最里头走就行了。
可是陶景然就爱左顾右盼。
“哎,那个,学霸,那个是何明朗那小子吧?”
不知道他是看到了哪一桌,突然,在一片鬼哭狼嚎的嘈杂声中,脚步就如同粘在了原地,走不动道了。
他自己不走,也不让邵轻宴走,非得指着何明朗他们的方向,叫邵轻宴看。
邵轻宴看了一眼,jsg问:“你要过去跟他们打个招呼吗?”
“也行。”陶景然扒着邵轻宴的肩膀,“不过你也一起去呗,那几个我看着都挺眼熟,好像都是我和粲粲以前的同学,咱们过去一起聊聊……”
邵轻宴其实不是很想去。
奈何陶景然实在非得拉着他,还说他现在是黎粲的男朋友,见见黎粲的同学怎么了,他只能半推半就的,就被他拉到了靠近他们沙发雅座的位置。
然后,他理所应当地,听见了他们正在讨论的话题——
“不是我说,黎粲那个男朋友,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是认真的吗?”
因为酒吧很吵,所以他们说话的声音,可想而知地大声。
邵轻宴站在原地,听见马上就有人接上:“还能是怎么回事,就是被那男的迷到没眼睛了呗。”
“哎,邵轻宴,是那个保送清华的吗?实验以前跟咱们同级的那个?”
“是啊,家里穷到叮当响的那个,还以为他考上清华是要靠着自己翻身,没想到转头就抱上了黎粲的大腿,这下是真的,家里三代不用愁了啊。”
“啧,能吃软饭谁还爱吃硬的啊,清华毕业那也得几辈子才能赶得上恒康啊,何明朗你不是跟黎粲关系好吗?劝劝她啊,找谁不好找个这么穷又这么聪明的,到时候家底被人搬空了都不知道。”
何明朗正好坐在沙发的最中间,全程没说过什么话,直到听到有人喊到自己了,他才翘着二郎腿,嘴角扬起一抹相当不屑一顾的笑意。
“我想劝,那也得她听得进去才行啊。”
邵轻宴清清楚楚地听到这句话。
而站在他身边的陶景然,终于也因为这一句话,陡然恢复了酒醒。
第六十五章
陶景然站在原地, 难以相信地看着何明朗。
在他看来,这里坐着的其他人,谈论起黎粲和邵轻宴之间的事情, 都还算情有可原,毕竟就他知道的,大家虽然都是同学,但其实关系都很一般,但是何明朗……何明朗不应该,他绝对不可以, 跟着凑这种热闹。
如果被黎粲知道,那他们这朋友, 估计都是要做不成了。
他悄无声息地攥紧了手里的拳头,脑袋因为喝多了酒,其实还是有点晕晕乎乎的。
但是这完全不妨碍他的力量, 他默默在手心里攥着劲,咬紧牙关, 下一秒, 仿佛就要冲出去,把人群当中的何明朗揪起来打一顿。
然而邵轻宴拉住了他。
他单手扣住他的手腕,和他摇了摇头。
相比起已经满脸愤怒的陶景然,单手插在兜里的邵轻宴, 看上去实在是比他要冷静的多。
明明他才是当事人。
陶景然满脸困惑地看着他,以为他是打算就这么忍气吞声地算了, 但是又下一秒,邵轻宴拉着他的手腕, 就把他往前面拽。
他一路被他拉着,直接跨步到了何明朗他们那桌的卡座前。
卡座里的人全都愣了一下。
刚刚嘴里还在嘲讽着邵轻宴的这群人, 真正见到邵轻宴本人的时候,却其实,压根没有几个人能认得出他。
“陶景然?”大家的注意全都先放在了老同学陶景然身上。
陶景然站直身体,冲着他们冷笑了一下。
邵轻宴松开陶景然的手腕,从自己的外套里掏出一张名片,放到了卡座的桌子上。
“大家好,我是通盛资本的合伙人,邵轻宴。”
很简单的一句自我介绍,全场的人却突然呆若木鸡,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自己刚刚说过坏话的当事人,听到了自己讲他坏话的全过程,并且主动站到了他们的面前,世界上还有比这个更尴尬的事情么?
一群富二代们面面相觑,有好几个直接低下了头去,完全没有脸再看别人的眼睛。
只有坐在沙发正中的何明朗,听到他的自我介绍,锋利的眼镜后面闪着寒光,仍旧是什么反应都没有。
邵轻宴有点在意料之中。
他和陶景然并排站在这群人的面前,继续说道:“也许你们对我的身份,更多的了解是黎粲的男朋友。”
“本来看到大家在喝酒,并不想来打扰,但是刚刚好又听到你们在讨论我和我的女朋友,我就觉得,我来加入,好像也不算打扰。”
“初次见面,我跟大家无冤无仇,也没什么好说的,只是有个建议,下次说别人坏话的时候,最好还是开个包间,这样可以确保别人不会听到。虽然我们都是有素质的读书人,不会轻易跟人动手,但谁知道下次我会不会刚好喝多了酒,正在到处抓着人发酒疯呢?”
他说着说着,脸上就挂起究极和善的笑意。
“名片我放在这里了,如果有合作需要的话,欢迎随时找我,当然,找黎粲也行,我大概不会跟她说我见过你们。”
一直低着头想要装不存在的一群富二代,听着邵轻宴的话,其实全程都没什么反应,甚至是感觉到有点不耐烦。
直至听到这最后一句话,才终于忍不住,纷纷抬起头来。
他这最后一句话是什么意思?
这个软饭男,是在拿黎粲恐吓他们吗?
他最后,是在拿黎粲恐吓他们吗?
邵轻宴站在酒吧光怪陆离的灯彩下,十分满意面前这群人听到这些话的动静,目光一一扫过他们的脸颊,好像是在记住他们的样子。
正当有人开口,想要跟他说话的时候,他却直接毫不留情地转身,拉着陶景然离开了。
“我靠,他什么意思?不会真的要去跟黎粲告状吧?”有人后知后觉,浑身都开始有点后怕道。
“不可能!”另一个人立马接道,“他以为他自己是谁啊?他都不认识我们!”
“可是他身边还有陶景然啊……”
“……”
卡座终于一时又陷入了沉寂。
所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突然全都一副大难临头的样子。
—
被邵轻宴一路带着走出了酒吧,陶景然才终于又有功夫喘一口气。
他和他一起坐在酒吧旁边的石墩子上,突然,毫无征兆地大笑起来。
除夕夜的酒吧,和平时比起来算是要冷清了一点,但具体也没有冷清多少,想喝酒的人,依旧想尽办法也会来快活。
门口幽暗的灯光,透着一股与冬季不符的暖意。
“我以为你会息事宁人来着。”陶景然笑够了,才对着邵轻宴说,“学霸你真的是,有点超乎我的想像了。”
“是吗?”
邵轻宴倒是不意外自己的表现。
黎粲从前就常常说他脾气好,是个没有什么脾气的人,但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只是对很多事情,平常都不在意。
遇到他很在意的事情的时候,他往往自损八百,也要伤敌一千。
“所以男人的尊严是很在意的事情?”陶景然问他。
“有点吧。”邵轻宴也跟着莫名笑了下。
和黎粲重新交往的那一日,他就想过会有这么一天。
一些难听的话,一些传来传去就会变得很难堪的事情,全部都在他的意料之内。
那些笑话,没碰上就算了,像今天这样恰好撞上的,他要是袖手旁观,那也太不是他的风格了。
陶景然很明白地点点头:“所以老实人也是带着锋利的。”
老实人。
这是继黎粲之后,有第二个人对邵轻宴有这样的评价。
邵轻宴不置可否,见他也是彻底酒醒了的样子,问他要不要现在回家。
“回家吧。”
陶景然穿上一直搭在手臂上的外套,拿出手机喊了个代驾之后,就和邵轻宴说了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