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算什么陌生男人,他刚才救了我。」邵一辈宦。
「无论如何,你赶快回家!我这里收拾一下,等会儿就回去。」
「好啦,知道了。」
她结束通话,将手机收进口袋,阎王晏摆出一副……别再说你们不是男女关系的表情。
邵一庇衅无力,做最后一回解释。
「我跟孟辰阳真的只是朋友。」
「随你怎么说。一年后,你应该就不会这么认为了。说不定不需要一年。好啦,既然你没事了,我还有事要忙,你赶紧回去吧。
「家是每个人最终、最坚固的堡垒,只要心无邪念,魔物或邪祟之物无法随意进出。我忙完大概十一点左右,方便的话我去找你们一趟。如果不方便也没关系,总有机会再遇到。
「这是我的名片,跟你男朋友商量一下,如果不想我打扰你们,拨打名片上的手机号码,我就知道了。如果你没打电话给我,我大概十一点二十左右拜访你们。」
邵一苯酉旅片,点了点头转身回去了。她听见阎王晏的口哨音在楼梯间轻轻响起,然后渐渐地不见了。
孟辰阳将办公桌稍微收拾一番,他办公室门是敞开的,林助理这时来到门口,敲了敲玻璃门。他抬头扫了一眼,问:「什么事吗?」
林助理神情有些迟疑,期期艾艾说:「张律师刚下班没多久,他打电话给我说办公大楼外面有很多记者。」
这两天发生一桩女童被虐案,一家小型综合医院拒收伤重女童,导致女童抢救不及而死亡,新闻炒作很大。
女童的父母在镜头前声泪下,喊着要为女童讨回公道。
今天黄姓女童父母来事务所希望孟律师接下委托,但孟辰阳拒绝接受委托。
消息大概已经传开,记者才会在办公大楼外面等孟律师。
孟辰阳手边收拾的动作稍微停顿下来,然后对林助理说:「我知道了。」心里暗骂,在他赶着要回去的时候,那群嗜血记者偏挑这时间来乱。
「要不,孟律师晚点回去?记者等久了,说不定没等到人就会离开。」林助理提议。
孟辰阳否决林助理的提议,说:「我有急事得赶紧回家一趟,没时间跟他们耗。你要是没什么事,也早点下班回家。」
「好。」林助理说,转身回办公桌整理东西,准备下班了。
孟辰阳三两下收拾妥所有东西,拿了钥匙与外套,风也似地离开办公室,临走前跟尚在收拾东西的林助理招呼了一声。
「我先下班了,你等会儿回去,路上小心。」因为三番两次遇到魔物,孟辰阳忍不住叮咛。
跟在孟辰阳身边工作两年多的林助理,头一次被这样叮咛,倒是愣了一下,才回,
「谢谢。孟律师明天见。」
「明天见。」孟辰阳有几分尴尬,回道。他不习惯以温情待人,只是接二连三的怪事让他有了一点改变。
走出办公大楼,一群记者蜂拥而上,拿着麦克风将他层层包围。
他的委托人不少是知名人士,孟辰阳对这阵仗早已是见怪不怪了。
「孟律师,听说你拒绝接下黄小妹妹的委托案,是真的吗?」一名女记者问。
孟辰阳冷着一张脸,面对不断挤过来的麦克风与闪烁不停的闪光灯,略显不耐。
「黄小妹妹确实是因为杨综合医院急诊医师处置不当而死亡,孟律师为何不愿意替小妹妹讨公道?」一名记者提问。
「急诊医师处置不当?请问医师如何处置不当?他的哪一个医疗步骤错误?记者先生,能不能请先仔细说给我听听看?」孟辰阳义正词严地反诘发问记者,声音隐约有怒火燃烧。
这时更多闪光灯闪起,按快门的声音更是咔嚓、咔嚓地响,摄影师镜头也将他拉得更近,焦点集中在他那一张微微含怒,却又充满说服力的好看脸庞上。
他眉峰似刀,目光锐利如剑,彷佛随时都能给敌人致命一击,被反问的记者一时也成了焦点。媒体镜头往记者的脸上带了一会儿,又转回孟辰阳身上,记者声音扬起。
「杨综合医院急诊医师拒绝接收伤重的黄小妹妹,导致黄小妹妹必须转到距离更远的大型医院,一来一往的时间差导致黄小妹妹死亡,难道不是急诊医师处置不当、见死不救吗?」
「你认真做过功课吗?你知道黄小妹妹伤重的程度吗?你知道杨综合医院医疗设备等级到哪里吗?如果你没做功课,就随意帮急诊医师扣上处置不当、见死不救的罪名,那是不负责任的说法。」
孟大律师在镜头面前毫不畏惧展露他咄咄逼人的律师本色,接连将问题抛回给记者,媒体镜头又往被抛问的记者身上带了一会儿,立刻回到孟辰阳这头。
孟辰阳见记者答不出话来,冷冷浅笑,那一笑再次引发一连串闪光灯,也被摄影记者牢牢捕捉住,孟辰阳从容不迫说:「杨综合医院只是小型地方综合医院,急诊只能处理一般轻微的皮肉创伤,黄小妹妹断了八根肋骨、头颅破裂出血、左右手脚全骨折,杨综合医院没有大医院才有的计算机断层、更没有血库,手术室等级也仅能处理简单外科小手术。
「在这情况下,急诊医师的处理没有错,他若接下黄小妹妹才是见死不救。更何况,大家该追究的是杨综合医院急诊医吗?真正该追究的是黄小妹妹的亲生父母吧?是他们不负责任生下黄小妹妹,又将黄小妹妹托给生母前男友,让黄小妹妹有机会被毫无血缘关系的人虐待致死。
「现在黄小妹妹过世了,不负责任的生母生父竟然拿得出钱来委托我,想提告杨综合医院急诊医师处置不当造成他们『深爱的』亲生女儿死亡。
「我倒是想问问,一个对外宣称打零工维生,养不起亲生女儿而将女儿丢给生母,生母又因吸毒入狱再将女儿丢给同居男友,一个吸毒犯母亲、一个打零工维生的父亲,现在却拿得出一笔钱找上我想为他们失去的女儿讨公道,合理吗?
「我的律师费不便宜,一场官司打下来够他们负责任的养活黄小妹妹三、四年了。你们这些记者不打算去好好了解黄小妹妹的父母吗?他们才是最该负责任的人!」
语毕,孟辰阳的声音到最后已经冷得像极地寒冰了。「不好意思,我赶时间,请让一让。」
现场记者被冻得一时哑口无语,大家心里想的都是同一个念头……果然是律师!孟辰阳往前,包围着他的记者往后退,麦克风虽是追着他,却没有人发问。
孟辰阳走了几公尺,突然一个女记者提问:「孟律师不接医疗诉讼,是因为您的父亲吗?」
他脸色转眼难看几分,停下脚侧头往发问的方向看去,一个长鬈发的年轻女记者,脸上流露出胜券在握的笑容,挑衅地盯着孟辰阳。
他O眉,本在思索要不要回答,但下一瞬看见的景象让他异常惊愕。
年轻女记者身旁突然冒出一个咖啡色魔物,有人的脸,但全身异常光滑,泛着泥土色的光……
它不怀好意朝孟辰阳笑,孟辰阳愕然看着,而周遭没有人看得见魔物。
他望向魔物,眼睁睁看着咖啡色魔物一寸一寸没入女记者身体,与女记者融为一体后,女记者头顶上开始冒出与魔物相同的泥土色光,很微弱的光。
接着女记者又问:「孟律师的父亲是孟怀青医师吧?十六年前遭病患家属提告,指孟医师医疗疏失导致病患死亡。六年前,高院判决孟医师有罪定识,三个月有期徒刑,赔偿六百万,全案不得上诉。当时孟律师正在医院实习,后来孟律师放弃医学院,转读法律系。
「孟律师是不是因为你父亲的遭遇,才坚决不接任何医疗诉讼?即使明知道医师是人,同样会犯错,会因为医疗措施处置不当致使死病患死亡,孟律师选择宁愿不看医师的错,站在医界那边,为他们说话……」女记者有如噬血鲨鱼,闻到血腥味便步步进逼,期待一口咬住猎物不放,吞吃下肚。
孟辰阳烦躁的看着女记者头上那团冒不停的泥土色光,不知道是那恶心的光比较困扰他,还是女记者嘴里吐出的陈年旧事,比较让他心烦。
女记者的犀利提问,他完全不打算响应了。
孟辰阳快步往人行道旁走,站在大马路边招下一辆出租车,坐上车子离开。
其实他的住处离他办公大楼,也不过是走路十分钟就到的距离。
孟辰阳没料到,他这毫无辩解的一走,记者下一刻便让他成了热门话题新闻人物……
第5章 (1)
气氛肃杀,极度的安静。
孟辰阳回来半个多小时了,坐在餐桌边不发一语,紧绷着一张脸,单手摆在餐桌面上,食指偶尔在桌面上轻轻敲几响,脸上只差没写着「谁跟他说话,他跟谁干架」!幸亏邵一贝有∪鲜睹铣窖簦很了解这家伙的身体语言、表情语言,更清楚他有时对你笑得灿烂,其实是正在对你抓狂,他有时说话语气异常温柔,其实是在宣告暴风雨已经接近。
孟辰阳现在的表情,意谓着他可能接了一个非常重要又棘手的委托案,再不然就是遇上了难解困境。
邵一毕耄最近有一起虐童案闹得沸沸扬扬,各家新闻媒体记者连手将新闻炒作得很大,说什么台湾医疗体系出现了重大问题、医师全然丧失医德,罔顾女童性命,导致女童延误救治死亡之类的耸动报导。
更夸张的是,女童的亲生父母在镜头前声嘶力竭的哭喊着,要不顾一切代价为亲生女儿讨公道,还说要找最厉害、最有正义感的律师,让没有良心、没有人性、没有医德的医师付出代价……
烤箱里的焦糖烤布蕾,再五分钟就可以出炉,邵一笨吭诹骼硖ū撸看着始终沉默不语的孟辰阳。
最有正义感、最厉害的律师?
不正是她眼前这位,浑身发出肃杀气息的孟大律师吗?
邵一毕耄这家伙该不会因为黄小妹妹被虐致死,动了恻隐之心,决定违反自己绝不接医疗诉讼原则,接下那对无良父母的委托吧?
烤箱叮一声地响了,她转身戴隔热套,端出了烤布蕾,在上面洒了一层糖,再用火枪炙烤出一层厚焦糖,热腾腾的焦糖烤布蕾被送到孟辰阳面前。
孟辰阳看了看烤布蕾,再看看邵一保问:「你晚餐吃了吗?」
邵一币⊥罚回答,「我没胃口。你饿了吗?还是我先做点东西给你?烤布蕾可以晚点再吃。」
「我也没什么胃口,吃烤布蕾就好。」孟辰阳说。
她拉开一张餐椅坐下,一手撑着下颚,望向小口小口吃甜点的孟辰阳,问:「你怎么了?该不会接了黄小妹妹的委托案吧?」
孟辰阳瞪着小茶匙,对邵一钡淡一笑。
「你觉得黄小妹妹的爸妈会找我接委托案?」
「前天我看新闻,记者做了分析表,你被誉为台湾最富正义感、最厉害的律师,你应该是黄小妹妹父母的首要人选吧?说不定他们心里盘算,既然你这么有正义感,应该会免费为他们打官司替小妹妹伸张正义……」邵一彼怠
「哼。」孟辰阳冷冷哼了一声,说:「我不接医疗诉讼的原则不会为任何人改变。」
「既然你不会接黄小妹妹的委托案,你在烦什么?」
孟辰阳没答腔,吃完他的烤布蕾,问:「少一分,现在几点了?」
「九点十三分。」邵一笨戳搜弁蟊怼
「新闻应该出来了……你快点看一下。」
孟辰阳快步走到客厅,拿了遥控器开电视,她紧跟而来,站在他身旁。他转到新闻台,果不其然已经新闻出来了,采访画面中,孟辰阳说的话成了新闻下方的标题――
他表示他律师费不便宜……黄小妹妹的亲生父母才该为黄小妹妹的死负责……
没多久,画面又到女记者质问:「孟律师不接医疗诉讼,是因为您的父亲吗?」
这时,孟辰阳对邵一彼担骸改阕邢缚茨歉鎏嵛实呐记者。」
邵一碧见记者质问时愣了一下,她小心翼翼看了眼孟辰阳,却看不出他的情绪。她不明白孟辰阳为何要她仔细看那个女记者,她认真盯着电视蛋幕,一路看到女记者慷慨激昂质问:「……即使明知道医师是人,同样会犯错,会因为医疗措施处置不当致使死病患死亡,孟律师选择宁愿不看医师的错,站在医界那一边,为他们说话……」
孟辰阳声音又响起,问:「你看见了吗?」
她盯着电视屏幕,不明白孟辰阳究竟要她看什么,只好问:「看见什么?」
「那个女记者被魔物附身,你没看到吗?」
邵一闭愣,换做以前,她说不定会认为孟辰阳是被那个女记者气疯了,才说女记者被魔物附身。
可是他们两个是同时遭受魔物攻击,死掉又复生的人,更何况孟辰阳现在看起来很镇定,没太大情绪起伏。
原来让他困扰的并不是黄小妹妹的委托案,而是那名质问他的女记者被附身。
「我什么也没看到。」邵一彼怠
孟辰阳吐了口气,心想也许透过镜头本来就看不到,要是能看到,那灵异照片大概多得成山成海。
孟辰阳关了电视,邵一笨口,「说不定他看得到……」
「谁看得到?」
「我今天遇到的教会牧师啊!他名字很特别,叫阎王晏。」
邵一狈煽焖盗艘淮谓裉焱砩匣乩捶⑸的事情,阎王晏如何让魔物在一瞬间飞灰烟灭,死得连渣都不剩。
孟辰阳听完,眼睛为之一亮,非常期待晚一些阎王晏到来。
他低喃,「说不定他真能看得见,说不定他有什么更好的法宝,能让你带在身上……这样我就不用一天到晚担心你了。」
「担心我?你怎么不担心自己?你的驱魔技能没有比我强,好吗?」
「我是男人,至少跑起来比你快。」孟辰阳不在乎地说。
邵一倍⒆∶铣窖艉冒肷危突然想起一件事……她问:「你记不记得我们死的时候灵魂出窍,你的灵魂发出淡金色的光,我问那个两光神仙为什么你身上有金色的光,你还记得k怎么说的吗?」
孟辰阳没料到邵一被嵬蝗徽饷匆晃剩一会儿后,他死不承认地说:「我忘了,想不起来k说过什么。那么两光的神仙说的话,有必要放在心上吗?」他还有话没说完,却被邵一贝蚨稀
「可是我记得,k说你找到你的挚爱了……」
孟辰阳不自在的咳了咳,冷冷说:「哪有什么挚爱!你别听那个两光神仙胡说八道。」
「是吗?k没必要骗我啊,我都已经死了……喂!孟辰阳,你是不是不好意思跟我承认?你现在恋爱的对象是你的挚爱啊?什么时候介绍我认识一下你的挚爱?」邵一毙ξ嘻地问。
孟成阳瞪了她好片刻,讪讪说:「她太完美了!我怕你这粗鲁男人婆的粗线条会吓到她。」
「呋!」邵一泵缓闷的嗤了一声,「不介绍就不介绍谁稀罕!」她又想起刚才女记者的质问,有些担心地问:「你现在还好吧?」
「你觉得我哪里不好?我全身上下再好不过了。」孟辰阳坐上沙发靠在椅背,接着问她,「你烤了几个焦糖布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