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清桦深以为然:“是的,我们确实该休息了。”她确实需要一点时间去想一想。
云挽月扯了扯裴长渊的袖子示意把身后那还捏着尾巴不断找人的人拉上来,随后挽着黎清桦的胳膊往不远处的一处客栈走去。
看了云挽月糊弄人的全过程的裴长渊禁不住笑开,突然师妹不见了的展蔺拿着狐尾很是迷茫。
“怎么了?”
裴长渊收了笑:“去客栈。”
说完他几步上前落在云挽月身后,展蔺不明所以,只好跟着往前走。
客栈是小客栈,只有零星的几间房,云挽月也没有嫌弃,等裴长渊付完钱后拿着钥匙便吭哧吭哧往上走,裴长渊想了想走出了客栈,只留下格外迷茫的展蔺看着若有所思的黎清桦,搞不清楚状况。
“师兄,你觉得我这么多年,高兴吗?”
展蔺:?
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但是不知道为什么。
“师妹,你平常一直是一副不苟言笑的模样,我们一起接任务的时候,你应该是高兴的吧?”
黎清桦摇摇头:“不是的师兄,那是因为任务奔波许久,完成了自然会高兴些,我为了任务奔波的时候,真的高兴吗?”
展蔺懵了:“师妹你在说什么?”
黎清桦背过身迈步上楼:“没什么,师兄好好休息。”
展蔺不知所云,只好跟着上楼,继续去研究狐尾。
云挽月摊在床上,只觉整条腿都酥酥麻麻,她完全不想动弹,直到门被再次推开,裴长渊捧着一只叫花鸡进来,云挽月动了动鼻子倏地起身。
她双眼放光:“你从哪里找来的?”
裴长渊将叫花鸡放在桌上,指尖轻点,叫花鸡上的黄泥包衣裂开鸡肉的清香扑面而来。
“方才在路上看见有人卖,便去买来了。”
云挽月立刻坐在桌子前准备大快朵颐:“我刚才也看了好久我怎么没瞧见?”
困住一名小乞丐,用银子强行换了叫花鸡的裴长渊面不改色:“许是月月遗落。”
云挽月也管不了那么多,正拿着一个鸡腿要送入口中时,眼前一花,再次能看清时,鸡腿已经没有了,甚至整只鸡都没有了。
云挽月楞了三秒,随后立即起身,怒火直接烧了眉头。
“我的鸡呢!这么大只鸡呢!谁抢了我的鸡,给爷站出来,我保证留你条全尸。”
真的没有人可以在接连奔波了五天,又连着走了一天,还吃了六天干粮,马上就要吃到鸡的时候,鸡不见了这种时候保持冷静和理智。
她云挽月,尤其不能!
被打开的门动了动显示离开的人多么迅速,远远看去还能看见一个跑远的人影。裴长渊上前揽住云挽月的腰:“抓紧我。”
云挽月点点头立时四肢都抱在了裴长渊身上,面上没有一点羞怯。
裴长渊顿了顿看向云挽月,云挽月音量增大:“怎么了?怎么还不走?再不走我的鸡都被吃完了!”
裴长渊将嘴中的话咽了下去,其实不用这样,他抱着人也可以飞的,只是这样更亲密些,他便也不想解释。
他将人提了提稳住人身形,足尖白光一闪,跟上了那远去的人影。以裴长渊的足力速度应是极快的,只是这偷鸡贼竟也十分地快,这一追竟直接追了半个时辰,直接跨过了半座山。
才将将将人追到。
那是个一团灰蒙蒙的人,瑟缩在树下,不知道在做些什么,云挽月雄赳赳地走过去,将人拉过身来,正对上一张格外可爱的面容,眼眸滴溜溜的,面颊也带着粉,如果不是嘴边还带着油的话,其实是个极其惹人爱的小姑娘。
她莫名气短:“我跟你说,你就是长得可爱也不行,偷了我的鸡,就是不对!得还回来!”
小姑娘看向云挽月身后的人,瑟缩了下,开口的声音很是软糯:“可是这位哥哥他也是——”
裴长渊眸色一凝,看向小姑娘的眼神增加了几分不善,甚至指尖已经带上白光,小姑娘出于本能住了嘴。
她瘪了瘪嘴,眼眸染上水雾:“那,还给你。”
说着颤颤巍巍拿出已经啃了一半的鸡。
云挽月:……要不是鸡已经被你啃了一半,我差点就要可怜你了!
她愤愤接过鸡,就要转身时手被小姑娘猛地抓住直直送入口中,随着而下的还有裴长渊不留情面的一掌直直打在小姑娘肩头。
即便如此小姑娘仍然没有松口。
裴长渊已经召出了白骨,云挽月及时将人拦住:“别急!”
她的手虽然被人咬住,却没有被咬破口子。
云挽月看着含着自己手的小姑娘很是头痛:“小姑娘啊,你就是饿,也吃了半只鸡了,何必还还啃我?”
她的手还收不回来。
小姑娘歪着头,眼眸格外清澈,声音从唇边露出:“姐姐,你的血很香,还很诱人,我忍不住。”
云挽月:!!
这话怎么听起来这么渗人呢!
在一旁的裴长渊听言立即目露杀气,白骨进一步向前即将将人洞穿,云挽月眼眸微缩,急忙握住了白骨:“不至于不至于!真的不至于!她只是饿了,罪不至死罪不至死!”
裴长渊握着白骨的手紧了又紧,这人说的话,让他不得不重视,血很香……绝对不行,绝对不可以再重蹈覆辙。
他就要进一步用力。
“裴长渊!”又是一声落下。
裴长渊回过头看着云挽月暗含谴责的目光才恍然回神,他回过头看着仍然咬着云挽月的人,眼眸极沉。
直看得小姑娘身体都轻轻颤抖起来,她克制着自己想要将人咬破的冲动松开了嘴。
裴长渊才收了白骨。
云挽月缓了缓心跳,将裴长渊往后拉了拉:“裴长渊你怎么了?这么生气做什么?”
裴长渊看着无知无觉的人,手无声搭上云挽月的脉搏,许久之后,沉沉出声:“月月,你的封印松动了。”
他蓦然想起云家那盆发了芽的花,月月的生母。是他大意了,若不是这边封印松动,那边怎么会得了能开花的间隙。是他大意了。
不行,现在月月很危险,非常危险。
他就要拉着人往回走,云挽月不明所以:“到底怎么了,什么封印松动,是我阿娘在我出生时候的那个封印吗?”
裴长渊没有回应。
云挽月愈加莫名其妙,她努力停住脚步:“裴长渊,你倒是说句话啊。”
裴长渊回过头,仍是沉重的神色:“月月,你现在很危险。”
云挽月直视人的眼眸:“为什么?为什么危险?”
裴长渊眼神躲闪了一瞬:“顾家在追你,还有之前的黑衣人或许也在追踪你——”
云挽月打断:“你知道我要问的不是这个。”
裴长渊止了话头,陷入了沉默。
云挽月莫名烦躁,这人总是有很多秘密,她知道,但不知道为什么,她越来越在意了。
此刻那小姑娘已经悄悄站起身来到云挽月身侧,她轻轻扯住了云挽月的衣袖:“姐姐,我能跟跟你走吗?”
云挽月定定地看了裴长渊半刻,见人还是没有一句回答,有些泄气,小姑娘很可爱,不知是不是年岁还小,身量也有些不足,是真真惹人爱。
偷了的鸡也还回来一半。
云挽月语气缓和:“你吃的多吗?”
小姑娘摇摇头。
云挽月正要应声,一旁的裴长渊开口打断:“不行,她方才的速度几乎与我持平,绝对不会是普通的妖,如今又对你存在觊觎,带回去很危险。”
云挽月抓住漏洞:“你是怎么断定她是妖的?”
裴长渊又被堵住了话头,他别过脸:“她身上有妖力波动。”
小姑娘皱了皱眉头:“我方才没有……”但在看向裴长渊始终含着杀意的眼神又及时止住。
直觉告诉她现在最好什么都不要说。
云挽月看向小姑娘:“你叫什么名字?”
“白炽。”
“你为什么说我的血很香?”
小姑娘迷茫:“我不知道,就是觉得很香,有点想吃。”
“那你为什么没有吃?”
“因为咬下去,你可能会疼,你生的好看,疼了不好。”
云挽月点点头,牵着小姑娘的手准备将人留下。裴长渊握住云挽月的手腕:“月月,真的不行。”
“为什么不行?她对我没有恶意,即便我于她而言是存在诱惑力的,她也没有伤害我。如果这都不行,怎样才算行?”
裴长渊抿了抿唇,他觉得不行,是因为他完全不在乎任何人,如果不是月月,这人方才便已经死了。
可月月不同,她对别人会交付信任。
裴长渊眼眸微沉,准备直接将人打晕,随后再将这白炽处理掉时,展蔺匆匆拎着狐尾而来,他神色激动将狐尾送到白炽跟前。
“这是你的尾巴吗?青丘小公子?”
云挽月诧异:“小公子?这不是个姑娘吗?”
跟上来的黎清桦及时解释:“青丘皇族一向如此,无论男女皆称为公子。”
白炽摸了摸尾巴,想了想:“好像是我的。”
狐尾经过她的手,红光一闪,狐尾消失不见,随即她的身后出现了一只狐狸虚影,那是一只红狐,一条巨大的狐尾摇摆着,尾部坠着些微的白,虚影出现的那一刻,白炽的眼尾变得微尖,狐耳从披散的头发中冒出,红红的一点。
云挽月有些手痒,再伸过去的时候白炽的狐耳已经收回,她又不着痕迹地收回。
展蔺却皱起了眉头:“小公子,你的尾巴怎么只剩一条了。”
这如何与委托人交代。
白炽红红的鼻尖动了动:“我身上好像发生了一些事情,醒来尾巴就不见了,好像还缺失了一段记忆。”
展蔺面色更沉:“这就不好办了。”
青丘狐族是大妖族群,最小的小公子在人间尾巴全部丢完,可能会引起人妖两族纷争。
“小公子对自己的尾巴还有印象吗?”
白炽歪着头想了想:“好像有,又好像没有,我其实找了很久了,”她皱起眉头,“我找不到尾巴,也不敢回青丘,父亲该是着急了。”
展蔺应声:“确实如此,您父亲早早便委托了我们找您,此前耽搁了些,便只知道您一条狐尾,却不曾想您的狐尾皆是流落在外,您放心,我们会助您找到狐尾,再带您回到青丘。”
白炽抓住了云挽月的手:“那这段时间我可以跟着这位姐姐吗?”
“自然是可以。”
白炽笑开,云挽月跟着笑开,她看向裴长渊:“留下她的理由有了,人家也不是来路不明的小妖怪,这下总可以了吧?”
裴长渊看了看展蔺二人,又看了看白炽,最终落在云挽月终于笑开的脸上,握着白骨的手紧了紧,又松了松,最终白骨消散在空中。
他没有再说话。
云挽月看着不似此前温和的人,笑容收了收,最终还是牵着小姑娘往回走。一旁的黎清桦凑在云挽月身旁。
“挽月,我好像知道我做什么会高兴了。”
云挽月回得漫不经心:“是什么?”
黎清桦眼眸亮了亮:“我虽然一直在接任务做委托,看似是出于责任,但我仔细想了想,我若是不开心,应是做不下去的,但我还是做下去了,或许这过程中,又让我开心的事情,我于是进一步琢磨。”
云挽月还在想裴长渊的事:“那是什么呢?”
黎清桦很高兴,一贯没什么表情的面上也有了别的神色:“我喜欢打赢别人的感觉!每次做任务总免不了与人争斗,有时候会遇到格外厉害的人,当我用手中的符打败他时就是受了伤,也格外开心。
“我喜欢符之一道,我手中的法器也是我在一出地方用下九九八十一道符篆时认主,我因为我会的和我的能力而感到高兴。”
云挽月愣了愣:“那还很好啊,恭喜你啊清桦,找到自己喜欢的事真不容易。”
她不着痕迹地看向走在后面的裴长渊,心里忍了又忍,终于问出了想问的。
“清桦,你跟你家师兄,吵过架吗?”
黎清桦愣了愣:“什,什么?”
她随即反应过来:“我们一同长大,若说没有口角发生确实是不现实的,小时候我还因为师傅多给了他一块饼而生气过呢。”
云挽月摇摇头:“不是,我说的不是这种,就是你们两个,啊就是,你们长大之后,有没有因为什么吵过架?”
黎清桦再次迷茫:“什么?长大之后吗?其实长大之后我们都比较懂事了,也一直在接委托,接委托的时候确实争执过,我们一般打一架,谁赢了听谁的。”
云挽月:愣住。
说实话她一直以为男女主该是那种和和美美,毕竟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可是这个打一架的解决办法出来,怎么那么格格不入呢?
她又看了看裴长渊,衡量了下两个人之间的武力值,觉得这个办法不行,她铁输。
“不是不是,清桦,我问的是那种,那种!”
黎清桦摸不着头脑。
一旁听了许久的白炽忍不住出声:“清桦姐姐,云姐姐要问的是,男女之间的那种,她与跟她一起的那位哥哥吵架了,现在不知道怎么样才好,于是就问问你,有没有经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