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正帝愤怒极了,怒喝道:“你既然这样恨我,又何必认我为父,继承我的皇位?”
“我只是觉得,我能做个和您不一样的皇帝。”赵准的眼神依旧平静,“您承袭的宗庙,也不是天经地义的,不是么?”
天正帝颤抖起来,他想起兄长,弟弟,姐姐临死前看他的眼神,无一不是戒备和厌恶。他要是入了黄泉,会被他们继续痛恨吧。
“对了,还有一件事情,我从未告诉过您。”赵准看着他,语气难得带了嘲意,“当年母亲离开您,并不是因着孝恭皇后和明献太子威逼。他们两个只是见了母亲一面,母亲在得知您的身份之后,便独自返回了云州。”
“你说什么,这不可能,不可能!”天正帝无措地大喊着。@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
“我的外祖一家因天家的冤案早早亡故,您说,她怎么可能不怨恨您这样心里只有权力,并无公道正义的人?”赵准低声说道,“她将我养大,只是因着我是她的孩子,并非是因为你。”最开始的时候,赵准是随母亲姓的,只不过后来为了掩饰身份,跟着赵凝的母亲姓,这样,他们看起来更像是一对亲姐弟。
天正帝颤抖着呛咳了许久,自知自己大势已去,一口气卡在了心肺,没能再涌上来。这一次,他彻底闭上了眼睛。
看着天正帝彻底断了气,赵准别开了眼睛,许久,他吩咐李有德道:“继续按例治丧吧。”
“是。”李有德答应道。
回到勤政殿,赵准召见了裴怀真,说道:“此番多谢老师。”他已经想好了裴怀真的新官职,准备在朝堂中逐步革新,完成他们以前讨论过的许多政事。
“臣不敢居寸功,但有一事请陛下准许。”裴怀真跪地道,“薛义山所行皆是因臣祖父之故,还请陛下降罪于我一人,不要牵连他人。”
赵准听着这话,似是无奈,他低头将裴怀真搀起,说道:“我不会怪老师。阿姐说,杨氏一门的案子,怪不得你。更何况我们刚刚得位,老师要弃我而去么?”
她不怪自己么?裴怀真垂着眼睛,“陆大人在朝堂事上,亦有所建树。他昔日所庇护之人,尽皆可以任用,新朝并不缺少人才。臣绵薄之力,又有祖辈悖逆之行,实在无颜忝居高位。若陛下不怪罪,臣愿意终老于法华寺中。”
赵准叹了口气:“老师时常教导我体察民情,体恤民艰,现在老师倒是要做个出世之人了。”
“臣只是觉得罪孽深重。”裴怀真说道。
“我们没有一个人怪您,您还是再陪我站在这朝堂中吧。”赵准想了会儿又道,“更何况,他们并不打算常住在京城。”
重逢之后,姐弟俩皆是忙着处理各色事情,白日里鲜少有时间,只能在深夜长谈。
“阿姐,你要回云州么。”赵准颇是不舍,继位之后,他须得日日勤勉,才能达成自己的志向。若是赵凝住的远了,怕是很长时间不得一见。
“对,云州现在百废待兴,我们会好好地建造它,让它恢复成太宗年间的样子。”赵凝顿了下又道,“商路繁盛后,会比当年还要好。”
云州位置特殊,今后若没有战事,作为与西境通商的必经之路,只要官员施政得当,自是发展迅速。赵准心里知晓其中道理,只是依旧不舍,更何况他已经知道赵凝与陆云祁不再是假夫妻,他们已经有了一个家,更需时时守在一处。他又说了好一会儿话,才道:“既然阿姐去意已决,我也不多说什么,只是要照顾好自己。”
赵凝点头道:“嗯,你留在这里,也要保重。等过几年你闲了,记得来看一看,那时候我们的家肯定大不一样。”
“好。”赵准答应着,“我会给姐夫封官,更要封姐姐做公主,封号便是雍宁,姐姐觉得如何?”
“嗯。”赵凝说道。
又过了一个月,赵凝为长公主办了葬礼,将她与驸马合葬之后,方才了结旧事。她与蔡姝赵准告别之后,再一次踏往归途。
这一次,不是逃亡了。
春天到了,天气虽不甚暖,两边的柳枝已经发了新芽,触目一片新生。曾经的黑暗总算终结,从此刻起拨云见日,他们的今后不再有阴谋和算计,充斥着蓬勃朝气。
赵凝快步走向在宫外等她的陆云祁,眉梢眼角带着笑意:“我们回家。”
“好。”陆云祁温柔回应道。这一次他们并肩而行,一起朝着前面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