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子轩那杀千刀的在外光鲜,其实是个无底洞,不找家里要钱就不错了,根本不指望他能养家。
贺锦墨白天上班晚上兼职干私活,累死累活才勉强负担得起一家人的开销。
宋嘉言早就从何局那里了解到董子轩的家庭情况,对贺锦墨十分同情,也很佩服她生活的韧劲儿。
她没有推拒,反而很爽快地收下了礼金,没有让贺锦墨难堪。
经过之前陈默的故事,宋嘉言知道有些女人被婚姻所困,不是因为她们不想离婚,而是有不得已的原因离不了。
如果能帮上一点小忙,宋嘉言很乐意出手相助。
所以她说了一句交浅言深的话。
“你为什么不选择离婚呢?”
贺锦墨愣了一下,然后苦笑。
“果然还是女人更懂女人,男人只会觉得我的付出天经地义,心怀怨念就是斤斤计较不懂事。”
“我一直想离婚,也一直在偷偷做着各种努力。”
“但离婚后养孩子要钱,我必须做好充足的准备才敢行动,不可能让宝宝跟着我风雨飘渺地吃苦。”
“还有最关键的一点,董子轩与法院院长关系好,我不敢轻易提离婚,因为抢不赢孩子的抚养权。”
“不用想都知道董子轩肯定会与我争孩子,不是因为他有多爱儿子,而是只要儿子在他手上,我就永远都是他的提/款/机,到时候我想见儿子一面肯定比登天还难。”
“就这种情况,您说,我为什么不选择离婚?”
无奈的妥协之下全是生活的心酸。
宋嘉言看着她,轻声问:“那现在呢?”
贺锦墨慢慢收起嘴角的苦笑,像个战士一样,眼神坚定,勇而无畏。
“现在?必须离,必须马上离!我一秒都等不了,再不离,我儿子命都没有了!”
贺锦墨恨铁不成钢地锤了自己一下。
“只是我筹码不多,又不擅长与人争执吵架……”
听到这里,宋嘉言突然笑起来。
“没关系啊,这个业务我熟。”
贺锦墨:“哈?”
宋嘉言抿唇,眉眼都是笑意。
“想不想狠狠地骂董子轩一顿出出气?”
“怎么不想,”贺锦墨苦笑,“可是每次他都道德绑架我,我又说不过他,最后气得心肝脾肺肾都痛的只会是我自己。”
宋嘉言眉梢一挑,爽快道:“那我让你痛痛快快发泄一回。”
贺锦墨满脸懵逼,“哈?”
啥意思?
与贺锦墨达成共识后,宋嘉言看了顾懿行一眼,两人配合默契,顾懿行这才允许何局让董子轩进门。
董子轩进门第一句话不是替母亲向宋嘉言道歉,也不是为儿子向宋嘉言道谢,反而是一看见妻子贺锦墨就脱口而出地开始责怪。
“你昨天为什么没去接我妈?她也不容易,一个人在晚风里等了多久你知道吗?今天都生病躺在床上下不来,你就是这样孝敬父母的?”
宋嘉言甚至还没来得及开始填空,他已经自己将戏台子给搭起来了。
哇哦。
反正宋嘉言也不稀罕董子轩的道歉,不如直接开始吧。
【董子轩特意来给你赔罪道谢。】
【然而并不诚心。】
【所以________】
宋嘉言这次填空采取的是辞海战术,就是给贺锦墨一个庞大的怼人语库,供她随意挑选,然后再给她叠加一个声音洪亮、气势磅礴的buff帮助她吵架不输阵。
所以当听见董子轩接二连三脱口而出的责备时,贺锦墨不再像以往那样气得面红耳赤,却所有话都梗在喉咙中,一个字也说不出来,顶多说些“你不要太过分了”之类无关痛痒毫无卵用的话。
这一回。
贺锦墨感觉自己脑中突然出现很多回怼的句子,特别解气,只需意念一选,嘴巴就自动进入战斗模式。
“董子轩,请你不要用你的排泄器官对我说话,这是很不礼貌的,谢谢!”
董子轩一愣,原本还叨叨他妈不容易、他妈又受苦受罪了、老婆你该多孝顺她、做人要知道感恩之类的话,突然戛然而止。
宋嘉言后背靠在病床上,左手接过顾懿行给她剥好的松子仁,笑眯眯吃瓜。
只见贺锦墨倒豆子似的开始噼里啪啦一阵疯狂输出。
“呸!感恩?你说谁感恩?你们一家人那么对我,你们应该感恩我才是,崩溃成这样也没杀人!”
“董子轩我发现和你接触时间越长,我就越喜欢狗,狗永远是狗,你有时候却不是人!”
“你说你妈不容易,你妈不容易是我嫁过来以后才不容易的吗?”
“生的是你养的是你,她的不容易是你跟你爸不作为造成的,跟我有一毛钱关系?”
“你是不是把敌敌畏当二锅头,把您那八毛钱十二斤的脑袋喝秀逗了!”
“结婚之前你在那儿呼呼睡大觉,你妈下班之后给你洗衣服做饭的时候,你没发现她不容易?”
“昨天你在那儿咔咔玩□□的时候,你妈在寒风瑟瑟发抖打不通你电话的时候,你没发现她不容易?”
“娶了个媳妇,你妈还不容易,怎么的,你妈不容易就得我一个人兜着吗?”
“天天说要发大财了发大财了,呸,蠢货!以你那绿豆大的智商,如果多吃鱼可以补脑让你变聪明点,你至少得吃一群蓝鲸!”
“你要有本事就别把工资拿去赌球,赌马,玩骰宝,玩□□,你给你妈雇128个保姆,那保姆都能嚼碎了喂到你妈嘴里头,那时候你妈就容易了。”
“我呸,你少拿这句话来道德绑架老娘,之前为了孩子忍你们一家人很久了,现在老娘不干了,你给我有多远滚多远!滚——”
此时,过来给宋嘉言拔留置针的护士姐姐,突然情不自禁鼓起掌来。
贺锦墨气势如虹一口气骂下来,只觉得胸中浊气尽出,神清气爽,整个世界就变明亮了。
她眼角眉梢含着的不再是苦笑,而是真真切切畅快的大笑。
爽——
解气!
宋嘉言吃完瓜子,又开始吃哈密瓜,示意董子轩。
“她说完了,该你了。”
董子轩此时已经被骂懵逼了,张了张嘴,说不出话来。
良久后他才抬手,故作淡定道:“请稍后。”
接着他向每个人都鞠了一躬,然后以古时候宫廷中太监告退的标准姿势离开病房。
房间里除了宋嘉言心中有数,其余人全都面面相觑。
这什么节奏?
几分钟后,董子轩拎着个刚买的一次性马桶,就是医院里最常见那种,放在病床上使用的塑料马桶。
他重新回来后,刚进门就啪叽一声跪在地上,跪地的声音又脆又响。
“贺锦墨对不起,以前是我嘴里抹了开塞露,叭叭叭往外乱喷,恶心到你了,对不起。”
说完董子轩就举起拆了封的塑料马桶,对着额头哐哐哐三声砸下去。
“儿子对不起,爸爸脑子进了水,还是100度的那种开水,没有看顾好你,对不起。”
说完又是对着额头哐哐哐三声砸下去。
“老百姓们对不起,作为国家公职人员我不仅毫无责任心还沉迷赌博,甚至行贿受贿,郑院长都知道也参与了,他还给我20万封口费,让我替他保守秘密,让我自己一个人背锅。”
“我活着浪费空气,死了浪费土地,半死不活浪费人民币。”
老规矩,哐哐哐三声砸脑袋上,最后一下甚至由于太过用力,直接将劣质塑料底给砸穿了,整个马桶挂在他脖子上,取都取不下来。
所有人:“……”
替宋嘉言取留置针的护士姐姐硬是没舍得走,悄悄缩在一旁吃完瓜才一本正经地提醒董子轩。
“这位家属,请规范使用马桶,请不要用嘴舔马桶。”
第30章
可怜的郑院长, 给顾懿行准备的重礼都还没来得及找机会送出去,就被董子轩偷了家,一切努力化成水, 啥都白搭。
好家伙,董子轩的狼人自/曝, 外加点名狼王身份, 一番操作直接替市局和反贪局的同事们省了好大一番功夫,起码少加一个月的班。
贺锦墨走的时候, 宋嘉言送了一套磁力片拼图套装给她, 说是给小朋友的见面礼。
恩人一番心意, 贺锦墨没有拒绝, 可等她拿回家打开一看, 里面居然塞了一个红包, 不仅将自己之前给的谢礼全都退了回来,还添了五千块。
次日,宋嘉言如愿以偿顺利出院, 陈院长叮嘱她一个月后来复查,到时候根据骨头恢复情况再定拆钢板的时间。
就在他们刚离开医院的时候, 顾懿行突然一个回头,盯着街道上的行人。
宋嘉言的反侦查意识不如他强,还以为他看到了熟人,愣了一下才意识到顾懿行可能是发现了什么不寻常的地方。
“看到什么了?”宋嘉言问,她也看了一遍, 没发现什么异常。
顾懿行收回目光,知道有人在跟着他们。
“先上车。”
宋嘉言被顾懿行的动作搞得有些紧张, 就在她迈步朝车走去,左手刚拉开车门, 车窗移动角度,玻璃被阳光一照,发出一道刺眼的反光。
顾懿行突然一个转身,快速朝着一个方向奔跑而去。
宋嘉言被安队护着头快速塞进车内后排卧倒,警惕四周,然后迅速关门关窗。他们的车具有防弹防爆能力,是最佳避身场所。
医院西南门有个不小的花园,平时供给病人们透气散步使用。
花园里种植了很多花草还有景观树,也放置了很多古香古色的长条凳,供病人走累的时候休息。
此时花园中人不多,长条凳上稀稀落落坐了一些人,大多是些病人以及陪伴他们的家属。
顾懿行径自走到一条长凳前,一手压在一个戴鸭舌帽的青壮男子肩上,沉声道:“别动。”
男子打扮得跟病人差不多,条纹病号服,包括手腕上的身份带都非常逼真。顾懿行看不见他的长相,一张打开的报纸遮住了他的脸。
“我算是彻底服气了,你也太敏锐了吧,”男子将报纸放下来收好,露出一张熟悉的脸,苦笑道:“今天真是丢人丢大了,简直没脸回去见陆队!”
然而就算是认识的人,顾懿行也并未放松警惕,而是直接问:“为什么监视我们?”
高崎将鸭舌帽摘掉,抓了抓头发,不好意思道:“别问啦,太丢人了。”
顾懿行并未松手,而是站在那里纹丝不动,跟一根标杆似的,又问了一遍,“为什么监视我们?”
高崎苦笑着解释:“局里马上要选人参加全国全警实战个人全能比武大赛,咱们重案组这么多人就两个名额,陆队自己当仁不让,我们全都服气,可另一人他居然选了你!”
“以往都是我和陆队一起参加的,这次你顶了我的位置,我们自然都不服气,就算是小宋顶我的位置我都毫无怨言,可惜她手受了伤,没法参加。”
“陆队就说如果我能跟你一天不被发现,他就支持我向你发起挑战,咱们凭实力争取参赛名额。”
“可惜,我这才刚刚开始,就被你一眼看穿逮了个正着,太丢人了!是我不配!”
“话说你的反侦查能力也太敏锐了吧,我离你们那么远,也没有一直盯着你们看,所以你到底是怎么发现我的!?”
顾懿行没有回答他,而是听耳机里辛队审核消息后道:“老大,他说的实话。”
确认高崎无害之后顾懿行才松开自始至终按着他肩膀的右手。
“下次不要做这么危险的事。”
高崎输得心服口服,嘿嘿笑着,有些不好意思,好歹自己也是受过专业训练的,陆队要求他跟一天,哪知他竟然一出门就让顾懿行给发现了,简直丢死个人了。
高崎哪里知道顾懿行是从死人堆里爬过的,杀场上任何一个细节的判断失误,都会造成生命的消逝,所以观察环境、判断危机的能力是顾懿行保命的看家本领,当然非常人所及,一时半会儿仅凭几句话根本解释不清楚。
顾懿行索性什么也没说。
这边危机解除,那边宋嘉言终于能坐直身体,开窗透气。
路边董子轩的母亲看见小区最佳杠手正在弯腰捡一个个矿泉水瓶。
心里很不是滋味。
没想到昔日的拘留所“好姐妹”竞成了竞争对手。
最佳杠手是被社区罚的。
而她却是被生活所逼……
高崎心心念念的参赛名额对顾懿行来说却没那么重要,不过顾懿行也不会说什么让出名额之类的话,这种行为是对高崎的侮辱。
相反,顾懿行不仅要参加,还要全力以赴,争取拿下名次,给江南省增光。顾懿行与其他参赛者不是一个系统,以往很难有机会凑在一起比试,现如今顾懿行批了半层公安的外皮,这才勉强有参赛资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