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绵绵最是知道怎么离间人与人间的关系，心里越在乎，眼里越容不下沙子，即便模棱两可的话，也能达到意想不到的结果。
她话刚说完，谢舟飘来一句：“滚——”
包间门关上，谢舟新买的手机再次四分五裂，手机屏幕上那句“你也配”随着屏幕碎裂也消失不见。
但他心上的裂痕却又多了一条，又深又长最里面还有溃烂的迹象。
……
这两年谢舟怎么走过来的，别人或许不知，但身为他的助理张逊最清楚，见他又成了那副生人勿进的模样，悄悄的，他给方圆发了信息。
本意呢，他是想把方圆哄好了，然后让方圆在乔橙面前为谢舟说些好话，可消息发过去还是拒接的状态，他这才发现，方圆又把他的新手号拉黑了。
张逊抿抿唇，“谢总，回公司还是？”
谢舟淡声道：“公司。”
“可您还没吃午饭呢？要不要先吃饭？”
“不需要。”
谢舟最长一次，是两天都没怎么吃东西，第三天胃出血住院了，在医院里也不好好配合治病，只住了一天便强行出院了。
拦都拦不住。
张逊知道，他是在用惩罚自己的方式让心里好过些，可折腾来折腾去，最后也没好过。
他忍不住想，不知道这次老板又要折腾多久。
-
谢舟折腾起来，真的没人能拦得住。
至少陆承周轩言默都不行，明明说好的只是一起吃晚饭，谁知最后拼起了酒，谢舟没命的喝，劝都劝不住。
喝醉了开始撒酒疯，不断说：“橙橙，我知道我错了，原谅我吧，我以后再也不会那样了。”
“我会对你好好的，你想要什么我都给。”
“你让我做什么都可以，只要你别不理我就行。”
“你你不喜欢贺绵绵，我我把她赶走。”
“你不喜欢吃日料，我我记住了，咱不吃日料。”
“橙橙，看看我吧……”
这些话反复重复，上了车还在说，回了家也没停，睡觉的时候抱着乔橙用过的枕头，脸贴上，轻哄：“你不喜欢我叫你绵绵，那我叫你橙橙好不好？橙橙，我想你了，真的真的好想你。”
“求你，回来吧。”
他手摊在床上，映出了手腕内侧的那片青紫痕迹。
这是他从饭店包间出来时，不小心撞门扶手上所致，很大一片，看着就很疼。
可他像是没感觉似的，抱着枕头的手突然放在了手腕内侧的青紫痕迹上，用力掐着。
许久后，他还是没松手，但微眯的眸子渐渐睁开了，眼底的醉意瞬间没了，他喃喃自语说：“那次你手腕受伤是不是也这么痛？我看也没看便出去应酬，你的心是不是和手腕一样痛？”
“橙橙，今晚我跟你一样痛了，你是不是可以不那么生我的气了。”
-
另一处，江园。
“姐，那个贺绵绵一看就不是好人，你自己一个人能行吗？”方圆离开前说，“要不我还是不走了，我在这里陪着你，你睡卧室，我睡客厅就行。”
“没事，她不敢再乱来的。”乔橙把装着水果的袋子递给方圆，“你拿回去吃。”
方圆接过袋子，皱眉说：“可我看她不像是容易善罢甘休的人，我猜她肯定还会作妖。”
“没关系。”乔橙说，“她不敢拿我怎么样。”
贺绵绵要是真敢做什么，她不会忍着的。
“那行吧，有事记得给我打电话。”方圆说。
“嗯。”等方圆出去后，乔橙顺手把门关上，睡不着，她打开电视机找到一部之前的老片子看起来。
刚看到一半，有短信进来。
乔橙拿起手机，点开微信，是个陌生号码发来的。
[橙橙，对不起，原谅我吧。]
只消一眼她便知道信息是谁发来的，乔橙连回复都没有，删除，拉黑，手机一扔，继续看电影。
又看了一会儿，马昭的电话进来，“明天有个商业活动，你去一下。”
乔橙：“哪里？”
马昭：“不在京北，C市，当天去当天回。”
乔橙：“好。”
马昭：“对了，音乐节颁奖典礼挪到了下下周。关于你的行程安排晚点我发你手机上，这段时间行程挺紧，饮食上要注意，记得照顾好自己。”
乔橙：“嗯，好。”
马昭：“上次《梦》的专辑反响很好，预售和销量都很高，投资方那边还等着你出新曲呢，所以，这方面也不能懈怠。”
乔橙说：“放心，我没停，一直在写，只是作曲不是那么简单的事，和灵感有关。”
“我懂，你尽力。”马昭说完，顿了下，抿抿唇，“你和谢总……”
“我们没有任何关系。”乔橙直接表明立场。
“可据我所知，他一直在想法设法求你原谅。”马昭问，“乔乔，你说实话，你还想和他复合吗？”
电视里正在播放着一段男女主分手的戏码，大雨中，女人求男人不要分手，男人一把推开她，眼底都是厌恶，“你知道我这五年是怎么过的吗，我每天和不爱的人一起生活有多痛苦吗。你是开心了，可你顾及过我的感受吗？我告诉你，我不喜欢你，自始至终都没有喜欢过，一直以来都是你在自作多情……”
乔橙凝视着大屏幕，画面和记忆中的某些场景重合，她对着听筒那端的马昭说：“不想。”
“没可能。”
-
次日，乔橙和方圆一大早坐上了去C市的飞机，上午参加完商业活动，中午和资方爸爸一起吃了饭。
饭后，乔橙和方圆在附近的商场逛了逛，买了些东西后，赶去了机场。
下午五点到的京北，乔橙没回江园而是去看了乔父，顺便把买的那些东西都分给了左邻右舍。
邻居大妈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道缝，夸奖说：“乔乔真有心，你爸有你这样的女儿简直太幸福了。”
都是从小看着乔橙长大的，乔橙对他们的感情也很深，被夸后噙笑说：“谢谢阿姨，有空多来我家玩。”
“好好。”中年女人说完这个，突然想起了别的，“对了乔乔，你那个男朋友……”
“嗯？什么男朋友？”
“就是长得高高大大，很帅气，开着豪车的那个男人呀，叫谢……谢什么的，他不是你男朋友吗？”
“不是的，我们没关系。”乔橙否认说，“阿姨这事可不能乱讲。”
“啊，不是你男朋友呀，那可能是我搞错了。”中年女人戳戳脑门，“年纪大了记性也不好了，乔乔你别见怪啊。”
乔橙笑笑：“不会。”
说话间，他们各自进了各自的单元楼，只顾着聊天没发现几步外有人站在树后听到了她们的对话。
张逊看着谢舟清冷的神色，低咳了一声：“谢总，还要进去吗？”
谢舟一手垂在身侧，一手抄进口袋里，垂在身侧的那只手拎着一个袋子，袋子里装的是他给乔父买的养生补品。
其实他送过很多次，但是一直都没送出去。
今天他是想来碰碰运气看看能不能送出去，没成想听到了乔橙和邻居的对话。
他脑海里浮现出邻居和乔橙提起他时乔橙脸上的神情，像是变脸般，上一秒明明还在笑着，可下一秒，笑容立马消失不见。
柔和的侧颜弧线也顷刻间变得锐利起来，她眼尾虽然还扬着，但眼底一点笑意也没有。
似乎，他的名字都不配出现在她口中。
谢舟眼睑半垂，眸光落在了前方的树影上，隐约觉得连树的影子都在讨厌他，半晌后，他问：“张逊，我真那么让人讨厌吗？”
这个问题回答不好了会惹人不高兴，张逊忙回：“当然不是，谢总很好。”
“既然我好，那她为什么连看都不愿意看我一眼？”
“……”张逊词穷了。
张逊咽咽口水，“乔小姐心里还有心结，谢总您别急，好好哄哄，乔小姐会原谅你的。”
“哄？怎么哄？”她把他的所有联系方式都拉黑了，他甚至都联系不上她，他要怎么哄。
“买些礼物送江园去？”张逊边说边打量谢舟。
谢舟眼前顿时一亮，“好，买礼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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设想的和现实总是会有很大的差距。
例如，谢舟设想的很好，把礼物送到江园，乔橙看在他诚心送礼的份上，会同意见他一面。
有了第一面便可以有第二面第三面了。
只可惜，第一面也没有。
乔橙在看到那些礼物后，只说了一句话：“拿走你们的东西，不然我报警了。”
张逊看着被扔在门口的盒子们，急忙解释说：“乔小姐您别生气，这都是是我们谢总的心意，我们不是有意来叨扰的，真的只是送礼物。”
“心意？”乔橙抱胸睨着张逊，“谁稀罕。”
话落，门重重关上。
张逊看着紧闭的房门捏了捏眉心，然后对随行的人说道：“赶快捡起来。”
其他人蹲下去捡，他拿出手机给谢舟打了电话，“谢总，乔小姐没收。”
谢舟：“那她说什么了？”
张逊犹豫片刻后回：“乔小姐说要是咱们再来，她会报警。”
“砰”那端传来杯子落地的声音，然后是人的惊呼声，“谢总，您手没事吧。”
谢舟原本打算喝水，谁知电话响了，他一手端着水杯，一手接电话，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沉，然后手一抖，水洒了出来，流淌到他的手背上。
杯子掉地上应声碎裂，而他的手背映出一大片的红。
秘书见状惊呼说：“谢总您这手一定要用凉水冲洗，不然会起泡的。”
谢舟不是听话的人，他心情因为张逊的话糟糕到了极致，哪里顾得上起泡不起泡。
他就那样站在落地窗前，任手背上的红晕一点点加重，直到起了一个又一个水泡。
这次的烫伤有些严重，若是不及时治疗兴许会留疤，可谢舟就像是跟自己赌气似的，无论谁劝就是不去医院。
张逊没办法给陆承打了电话让他帮忙劝劝，陆承直接开车来到了谢氏集团，敲开总裁办公室的门，和谢舟“聊了”许久。
进去的时候除了脸色差点其他的地方都好，出来的时候，衣服皱皱巴巴的，西装扣子还扯坏了两颗。
袖口的钻石袖口也不见了。
唇角隐约有血渍。
张逊朝里看了眼，办公室里一地狼藉，谢舟坐在沙发上，衬衣领口开着，扣子也没了一颗。
右侧脸颊上有大片的红，像是挨了揍的样子。
烫伤的手背上已经看不到泡了，皮外翻着，露出了里面的嫩肉，看着很是触目惊心。
别说张逊看了心悸，就是谢家的家庭医生看了都忍不住蹙起眉，“谢总，这是您第几次受伤了？”
以前的谢舟矜贵清冷，从来不会让自己受伤，现在的谢舟恨不得天天把伤带在身上。
更气人的是，他竟然还问医生：“我怎么样才能伤的更重些？”
“……”家庭医生一副看神经病的样子，没好气道，“车祸。”
他是在暗讽他，谁知谢舟竟然点了点头，“对，车祸。”
家庭医生一口气险些没上来，又听他说：“我要是快死的话，她会不会原谅我？”
这个她，指的是乔橙。
最后家庭医生只送了他两个字：“疯子。”
-
谢舟的疯魔还在持续，偶尔的，他还会陷进回忆里，想到乔橙那些年对他的好，便偏执的认为，眼前这一切不过是她在赌气。
只要他好好哄哄，他们便可以回到过去。
对，肯定可以回到过去。
乔橙不知道谢舟的想法，若是知道的话，会很直接的告诉他，想回到过去，做梦。
从C市回来后，她在京北呆了一天，第二天便去了H市，有个代言在那里取景拍摄。
这次的拍摄周期是十天，大抵等她从H市回来，便到了音乐节颁奖典礼的日子。
依然是方圆跟着一起去的，上飞机前马昭给乔橙打了电话，他想给乔橙再找个生活助理，问她的需求是什么。
乔橙喜欢听话的，太机灵的不想要，年龄也不要太大，马昭说：“好，我知道了。”
本以为这次飞行会很无聊，没想到上了飞机遇到了熟人。
男人穿着银色的西装，发丝打理的一丝不苟，鼻梁上架着黑色墨镜，挺拔的身姿在人群中尤为显眼。
乔橙刚坐下便听到有人在唤她，“乔小姐，乔小姐，乔橙。”
乔橙抬眸去看，隔着墨镜和男人的眼神对视上，愣了几秒后想起来他是谁，她勾唇说道：“苏总。”
苏尧扬唇说：“你也去H市？”
“嗯。”乔橙轻点了下头，“苏总也是？”
“对。”苏尧不太喜欢听她叫他苏总，提议说，“怎么说咱们也见了两次了，不如你叫我苏尧怎么样？”
“这……”乔橙有些为难。
“或者叫我苏，再不然阿尧。”男人眉梢淡挑，“总之不叫苏总就行，不然我总有种还在公司里上班的感觉。”
他夸张的表情惹得乔橙轻笑，“好，那叫你苏尧。”
两人隔着一排讲话有些不方便，苏尧对身边助理说了什么，助理点点头，站起身，走到了乔橙面前，“乔小姐，您去我们苏总那坐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