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都不是那魔兽的对手,修为不如你的我,又怎么可能从魔兽的爪下救下你?你就从来都没怀疑过吗?”
他怀疑过……
但每当他问起当时的细节,素兰就沉默的抹泪,什么都不说。
而碎玉上有禁制残留的痕迹,也就是说,持有玉佩的人确实有能力救下他。
所以在看到素兰手中的另一半玉佩时,所有的怀疑都被打消了。
素兰像是知道他在想什么一样。
嘲讽的勾起嘴角。
“那你想知道是谁救了你吗?”
他当然想知道……
只是当卫不凡顺着素兰的视线,看到云可初时,瞳孔猛地一缩。
怎么会是云可初呢?
当时的云可初已经退了和他的婚约,那个对他满是嫌弃的前未婚妻,怎么会冒险去救他?
更何况,当初的云可初也只是个炼气期的小修士,怎么能在从筑基期魔兽的爪下救下他?
卫不凡满脸的不可置信。
素兰笑得更加开心,然后又放下一记重雷。
“云可初就是你的救命恩人。”
“但当你把我是你救命恩人的消息,传得人人尽知的时候,你有没有想过,云可初为什么不拆穿我?”
当然是系统不允许。
如果云可初没有失忆,她一定会这样回答。
但失忆的云可初什么都不知道。
卫不凡此时有多震惊。
她此时就有多懵逼。
而已经入魔的素兰就更不知道了。
不然也不会因为担心云可初会戳穿她的身份,在卫城见到云可初后,会那样恐慌害怕。
甚至想要云可初彻底消失,再也不能开口。
但不知道并不妨碍她刺激卫不凡。
“因为她对你失望了!”
“她当时只有炼气期,拿出玉佩帮你挡了致命一击后,没能直接杀掉魔兽,反而将魔兽激怒了。”
“云可初失去了半条命,才杀了筑基魔兽,回去后足足昏睡了一个月。”
“然后刚醒来,就听到你认错救命恩人的消息,她怎么可能不失望?”
要是这种被人顶替的事情,落到素兰头上。
素兰就是拼了命,也要和那顶替她救命之恩的小人斗到底,绝不会让人冒领她的功劳。
但是云可初却没有任何反应。
就好像当时冒死救下卫不凡的人,真的是素兰一样。
素兰不明白为什么。
或许是“那人”在背地里做了什么,成功让她冒领了救命之恩。
她并没有纠结这个问题。
而是死死的盯着卫不凡的表情。
在看到向来骄傲自负的卫不凡,脸上露出慌乱无措的表情时。
她不顾周围人憎恶的眼神,笑得放肆又开心。
可仅仅是这样,还远远不够……
想到“那人”和卫不凡的关系,她突然恶劣地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卫不凡。
好让卫不凡知道,他所信任的人都是什么豺狼虎豹。
卫不凡会崩溃到发疯吗?
然后像她一样疯狂的入魔?
素兰只是想了想,就非常的满足,期待这一幕能快点到来。
她看着卫不凡,魔气控制不住的外泄,语调却压抑着兴奋。
“你说的很对,我就是个筑基修士,而我娘亲也只是金丹初期,见到金丹后期的修士都要毕恭毕敬的,怎么有能力指使半步元婴去刺杀云可初?”
到了这个地步,素兰什么都不顾及了,没有丝毫隐藏,直接承认道。
“我确实让人去刺杀云可初,但能驱使两个半步元婴的人却不是我,而是一个和你非常亲近的人。”
卫不凡表情僵硬。
像是一直没回过神。
素兰说得更加畅意了,甚至还刻意加重了语调。
“那就是……是……”
那个名字素兰说不出口。
不是她不想说。
而是不能说。
她此时像是被人扼住了脖子一样,完全喘不上气。
她尝试着说别的字,每个字都能说得出来,但偏偏她一想说那个名字,就发不出任何声音。
就像被人下了禁制一样。
她说不出那个名字,甚至在心底多念几遍,就感觉到浑身的骨血都在发出灼热的刺痛,整个人都快要沸腾到炸裂一样。
这显然很不正常。
素兰疼到浑身战栗,那被魔气笼罩的灵台,竟得到了一瞬清明。
她突然想起,在她冒领救命之恩的那一天,“那人”承诺会让她成为救命恩人,并把另一半玉佩给她时,让她签了一份契约。
她本以为只是份无聊的保证,却没想到“那人”会在这上面做手脚,让她永远也说不出当年的真相。
口中涌出大量鲜血。
素兰能感到生机在飞速流逝,像极了她昨夜毒发时的情况。
很快,她就会因为试图说出“那人”的名字而丢掉性命。
这样似乎也没什么不好。
反正这世上已经没她在意的东西了。
素兰的眼神开始涣散,余光在瞥到地上的那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牌子时,眼神多了分厉色。
“那人”从一开始就没想让她活……
不管那两个半步元婴有没有杀掉云可初,这块属于她的牌子都会出现,成为她暗杀云可初的证据。
而以她的性子,就算死也要拉一个垫背的。绝对会在被审问时,说出当年救命恩人的真相,并不会因为那薄薄的一纸契约,隐瞒“那人”的存在。
“那人”就是算准了这一点。
故意留下牌子,故意激她开口,好让她死在不知名的规则之下。
无声无息地除掉一个她这个威胁。
这一招还真是高明。
高明到把她当成任人拿捏的棋子,算计了她的贪心,怂恿她冒领功劳,又算计了她的狠毒,不会遵守诺言,从而取她性命。
她的一生都被“那人”算计的彻底。
想起“那人”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冷漠性子。
她突然就笑了。
笑到一直吐血都止不住。
她确实一直被人玩弄于鼓掌之中,那和“那人”关系亲近的卫不凡呢?
不一样都是“那人”飞升路上的棋子?一个随手都可丢弃的垫脚石?
甚至会因为卫不凡的能力更高,而被利用的更加彻底。
那她可真是太期待了!
绵密的刺痛深入骨髓,素兰早已不能站直身子,她无力的伏在地上,却止不住眼底的怨毒和憎恨。
“我会落到这个地步,都是因为喜欢上你,如果不是你,我怎么会落到这个地步?”
“我要诅咒你,诅咒你像我一样,终其一生不得所爱,像个棋子一样被玩弄一生。”
被“那人”当棋子玩弄利用!
就像她一样……
素兰的身体裂开,慢慢融为血水,所有的生机彻底泯灭。
但她至死,那双满是恨意的眼中都带着疯狂的期待。
这些,卫不凡都没有看到。
不是他故意无视,而是从素兰说出云可初才是他的救命恩人开始,他整个人好像陷入了魔怔一样。
救他的人,怎么会是云可初呢?
那时的他刚刚经历卫家的衰败,祖父和父亲突然离世,卫家就像是没有根基的大楼一样,瞬间倒塌。
素不相识的人争抢卫家的产业,熟悉的亲朋好友纷纷背弃,在这最艰难的时候,云可初还退了婚。
他咬牙发誓要壮大卫家。
但那时的他只有练气修为,什么都做不了,更何况是去重塑卫家的辉煌。
所以,他在心急之下冒了险,独自一人闯入了魔兽的老巢,想要摘取筑基果,早日筑基。
他提前做了很多准备。
但是还是失败了。
他一边要防着魔兽,一边还要保护素兰,根本就不是魔兽的对手。
很快他就昏了过去,耳边只留下素兰害怕的哭声。
但愤怒的魔兽没有因此放过他们。
反而发了狠的想要一爪拍死他,就在他以为必死无疑的时候,一枚玉佩替他挡住了攻击,并重伤了魔兽。
玉佩碎裂时发出巨大的光芒。
他恍惚中看到,一个女子的身影持剑挡在了他的前面,直面发疯的魔兽。
那女子用尽全力杀死了魔兽,但也受了重伤,衣服上染满了鲜血。
他意识恍惚。
什么都看不清。
却能感觉到,那个比他瘦小的身影,浑身是血的背着他,一步一步走出了魔兽的老巢。
步伐缓慢,却又十分坚毅。
他每每回忆起那个画面,就感觉热血沸腾,瞬间充满无限的力量。
但现在,素兰竟然告诉他。
云可初才是他的救命恩人?
那个最喜欢作妖,平时走两步就嫌腿疼的娇气作精,竟然为了救他,冒着丢掉性命的危险,将他从魔兽的老巢中拖了出来。
她竟为了他做到这个地步?
卫不凡怔怔的盯着云可初,那张过于自负的脸上竟然浮现了些许心虚。
他动了动嘴唇。
像是要对云可初说些什么。
但面前却突然出现了五六个相貌出众的白衣女修,挡住了他的视线。
是暗影的人。
她们身穿统一的白衣,衬的身形更加灵动,好像误入凡尘的仙女,刚一出现,便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为首的白衣女子,正是那日在暗影中和云可初说话的白衣女修。她往前走了一步,将一个锦囊递给了云可初。
“紫天草的消息。”
云可初微微颔首。
接过锦囊后,就准备打开。
白衣女修原本已经转身,准备离去,但看到云可初的动作,下意识皱紧了眉头。
面色凝重的朝云可初弯了弯膝。
“云小姐,紫天草所在之处危险万分,望您保重。”
说完,也不等云可初回应,便带着其他白衣女子转身离开。
一直跟在为首白衣女修身后的那些白衣女子,见此愤愤不平地开口。
“白姨,您在暗影呆了那么多年,地位斐然,而云可初只是一个落魄的小姐,哪里至于让您给她行礼?”
“紫天草的地方确实危险,但那都是她自己的选择,就算遇到危险也和我们没有一点关系,那个地方又不是我们逼她去的。”
白衣女子越说越生气,整张脸都皱在了一起。
好像对云可初行礼,是在羞辱白姨一样。
她越说越生气,身后的白衣女子们也开始出声附和,都在为白姨抱不平。
毕竟,在她们眼中,白姨地位很高,就是暗主都对白姨尊敬有加。
那落魄的云可初,又有什么资格被白姨这样郑重的对待?
她们越说越激动,那一张张平静无波的脸上都出现了罕见的怒色,声调都比平时高了不少。
白姨冷冷的看着她们。
眼神平静却又极具威严。
白衣女子们纷纷噤声,低着头不敢直视白姨的视线,因为生气时的白姨真的很严厉。
她们安静的等着白姨的处罚。
但是她们等了很久,都没等到白姨处罚她们,反倒听到了一声低不可闻的呢喃。
“因为在很久之前,我问她叫小姐……”
白姨这是在对她们解释吗?
白衣女子们对视了好几眼,圆圆的大眼睛转了转,但却没人能理解白姨这句话的意思。
“小姐”和“云小姐”有什么区别?
不都是个称呼吗?
白衣女子们想不通,但却没有追问,安静的跟在白姨身后,回了暗影。
城主府门前,白衣女子们刚离开,云可初就打开了锦囊,一张薄薄的纸条上只写了四个字。
婆娑秘境。
*
三天前,血色瑶池中。
煞气少年在听到云可初去了暗影的消息后,周身聚拢的煞气更加浓郁。
满池的血水像是感受到他的情绪一样,瞬间翻涌成浪。
跪在地上的白衣女子。
身上染上了血色。
她把头紧紧地扣在地上,浑身颤抖不止,却不敢看向血池中少年。
这是她们暗影的主子——云飞骆。
暗影中所有人和暗主之间订立过神魂契约,她们将永远忠于暗主,绝不会生出反叛之心。
所以面对暗主的时候,有种本能的恐惧。
但她此时的害怕惊恐,却不是因为暗主。
而是因为云可初。
云可初是暗主的亲生姐姐,但不知道为什么,明明血脉相连的两人,关系却紧张到还不如陌生的路人,相看两生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