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芙?”
赛厌微怔,佩戴好金丝边眼镜,疑惑地唤她一句。
“嗯、……嗯,是。”
夏芙指尖泛白,像是只被锁住咽喉的小动物般难过地手指紧紧扣住桌面,尽管如此,却仍然像是无法抵抗煎熬一样,她一听见赛厌少爷的声音——温和的、略带磁性的男性alpha的声音,便不由自主地躬起背部,活像是尾巴根炸起的猫。
好像是在因为自己听不懂题目而感到愧疚一样。
身体绷紧片刻后,她悄悄放松下来,在眼眶边欲掉不掉的眼泪也终于坠落。
“……”
赛厌与她泛着水光的茫然棕眸对视片刻,怔然过后,便立刻平静下来,他意识到了什么,等候小芙反应的冷却。
这也是奥托的恶趣味么?他想。
过于为难小芙了,不过……还真是刺激啊。
“呼、啊,对不起赛厌少爷。”
夏芙头晕目眩地回过神来,擦掉眼泪,连忙愧疚而又羞耻地朝赛厌道歉,翻开书籍,“是第125页,从这里的知识开始我掌握得都不是很牢固。”
“几何与三角函数么?”
“嗯……哈啊,嗯。”
意识到自己又忍不住将声音发出来了,夏芙立马慌张地捂住嘴巴,惊恐地睁圆棕眸,看向赛厌。
“不需要因为愧疚发出那种奇怪的声音,小芙。”
赛厌微笑着摇摇头,装作无奈、并且什么都没发现的模样地为她讲述起题目:“我不会怪你,好了,看起书本吧,我们先来做一道题试试。”
夏芙的状态比平常迟钝缓慢很多。
或许——赛厌就当小芙是还没有从考试失败的心情中走出来,她在解着最平常的题目时也会停顿下来,瞳孔微微缩小,为难地将自己缩成小小一团,浑身发着抖。
片刻后她则会发出小小的叹息,眼泪滴落般淅淅沥沥的水声在赛厌耳畔响起。
至于她的表情,赛厌则觉得更加难以言喻了,蹙眉咬牙,小小地吸气,偶尔眼神失去焦点——赛厌可以确认奥托此时不在她身边,不然她不会在下意识弯腰,小小的躯体趴伏在桌上挣扎的时候,依然将涣散的目光执着地放在自己身上。
就像是异性的面容能给填充她此刻的空白,带给小芙慰藉一样。
……奥托用了什么手段来为难她呢?
赛厌温和的声音微微停顿,随即再度听不见任何异样地响起,他十分认真、十分细致地将夏芙所欠缺的知识完完全全地辅导了一遍,中途,懒惰的小芙有数次想要祈求他,想要说出“求你快结束吧赛厌少爷”这种话。
再不结束……再不结束,奥托就不会把自己里面的东西取出来。
她要死掉了,真的要脱水死掉了嘤。
……好在两个小时后终于结束了。
解出最后一道题之后,夏芙几乎快呼吸不过来了,她泪眼汪汪,得救般地将写完的题目展示给赛厌看,终于听到了赛厌天籁般的声音。
“那今天就到这里吧,小芙。”
“好的……呼,赛厌少爷。”
夏芙脸色苍白地对他笑了笑,随机用胳膊撑起身体,站了起来。
“起身的时候小心一点,小芙,”赛厌合上书本,镜片后含着笑意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刚刚是不是水杯里的水倒掉了,一直听见有水滴落的声音。”
夏芙:?!
夏芙心里有鬼,听见赛厌这话,脸瞬间白了,差点一个踉跄倒下去。
啊、啊?真的有那么多吗?!呜呜,都怪笨蛋奥托啦!
“小心点,不要踩水摔倒了。”
“是……”夏芙恨不得将自己埋在地底,捂着通红的脸道,“谢谢你,赛厌少爷。”
……她想要回家,不要再待在这里了啊。
“今天有好好学习吗?”
等奥托回到府邸已经是晚上了,夏芙将自己埋在被子里,睡得天昏地暗,奥托回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兴冲冲地把小芙从被子里拖出来,抱在自己怀里,两个人贴在一处,气息吹拂着她的耳垂说些悄悄话。
他这几天都保持着高度亢奋的状态,年轻alpha优越的体能与精力在他身上一览无遗,奥托一边低声笑问她,一边伸出手确认了一下,果然小芙有在努力,现在都还能感受到她身上礁石被海浪拍湿的感觉。
“干什么啦,好困,今天不要了,让我睡觉。”
夏芙这几天被贴惨了,一看到奥托这副活力十足的样子就害怕。
奥托笑眯眯地把想要逃跑的小芙捏着领子提回来,晃了晃,“睡了这么久还困吗?不能睡了哦,小芙,要好好地劳逸结合才行。”
“……你明明晚上也没有睡觉。”
“嗯?”
“你明明昨天晚上也根本没睡,”柔弱小芙被抱到被铺上时,她不由得捂脸悲伤道,“你到底是哪里来的精力啊?!”
“这就是我的优点啊,不喜欢吗?”
“讨厌死了你,笨蛋奥托。”奥托压过来时,夏芙脸红地嘴硬道。
“讨厌?”
奥托一边笑,一边把小芙口是心非的嘴巴捏成呜呜乱叫的嘟嘟嘴,膝盖则强硬地跪进隙间,少年细心感受了一下。
“这不是已经做好准备了吗?小芙。”他毫不意外地哈哈大笑道,俯身亲了她一口,打理帅气的金发随意地落了些碎发下来,少年热情地拥抱向她。
“呜呜呜呜呜!!”
挣扎无果,爬走又被提着脚腕捉回来,夏芙含泪被金毛大狗从内到外好好吸了一通。
她想回家,她真的想回家,再在这里和奥托这样继续下去,她真的会变奇怪的。
……事实上。
夏芙不是没有和奥托提出过这样的请求。
但是他们这几天一直在拥抱,身体如同相吸的两块异极磁铁般彼此吸引契合着,就算是奥托十分强壮,又很恐怖粗暴,最开始夏芙也没有感受到丝毫痛苦……她原以为会很痛的,就像是小说里描述的那样。
……身体被弄成没人要的破布娃娃什么的。
但出乎意料的是,青涩的一对少年少女在好不容易找寻到正确的路线,除去刚刚开头的那丝饱溢的难过,后面慢慢变得就……很好、很舒服起来。
她那天明明是很怕奥托露出的那种表情的,而且第一次的场合在那种境况下进行,很不符合夏芙的幻想,没想到后来她就可以接受了。
不仅接受了,而且还非常的……那个,就是、双方都很满意吧……!
这样下去没什么不好的,夏芙想,可是又告诉自己,他们不能就这么下去。
她有意识,最近奥托对她露出恐怖表情的次数越来越多了,那种失控感愈发濒险地出现在这一对“热恋期”的少年少女之间。
有时候夏芙甚至感觉自己就要死去,奥托眼神含笑,嘴上甜蜜地一次次将她逼到绝境,就如同表情温和亲切的处刑人,说着甜蜜的情话,动作却恶狠狠地将她的脑袋摁进水底一样——虽然奥托没有真的做出过这种事,可夏芙也觉得差不多了。
他以为这样便是表达爱意。
有时他的举动已然隐隐越过了“情/趣”的范畴,压迫夏芙到几近窒息。
我是真的喜欢他的吗?
和奥托交往、亲吻、拥抱,彼此坦诚相亲,究竟是那一丝懵懂的少女情思作祟,还是她真的产生了想与奥托生活一辈子的想法呢?
她无法做出回答。
与异往的大门在她眼前敞开,夏芙体会到了从未感受过的新奇快乐,同时,少女敏/感的心情也为自己与奥托的变化感到惶恐。
有什么东西变得不对了。
如果这种舒服快乐的事是以奥托与她逐渐崩坏为代价的话,最初这个恋爱,果然还是不谈比较好吗?
自从与自己拥抱后,奥托便变得越来越无视规则、高傲、漠视同性、在她面前表现出强烈的征服欲与压制感,甚至对着熟悉的友人们,只要他们来与自己说话,或是亲密地做出一些举动,奥托就会突然莫名地升出阴暗的怒火来。
就连夏芙自己——
就连她自己,偶尔也会为镜中少女凄惨却享受的模样感到陌生,奥托给她任何东西她都要好好吃下去。
究竟那里已经容纳过多少东西了呢?……不知道,反正,她已经逐渐习惯这种事了。
“想要回弗洛森庄园住一段时间。”
终于有天,夏芙鼓起勇气,对自己交往终于满半个月的恋人说道。
奥托一怔,随即笑着来拥她,“回去住,为什么啊小芙?”
“因为……”
“不是说好要在这里准备高中考试的吗?”
少年长臂一伸,将她拥在怀里,细细地吻着她,“再过三四个月就是高中测验了吧,据说很难哦,回庄园有很多事情要做,你会好好学习吗?”
“不如就在这里吧。”奥托吻了片刻,随即手臂用力将她抱在腿上,在她耳边笑起来,“我会好好照顾你的,小芙,不是已经胖了许多吗。”
说着,他轻轻捏了捏她肉最多的部分,轻声而又颇含深意地笑道。
“这不一样,我不用你照顾,我只是想……”夏芙咬着唇瓣,羞恼地说,“想回去或者出去散散心,好好思考一下,毕竟我不只有学习哦,偶尔也需要工作和交友来调节心情。”
“嗯?你是憋闷了吗?”
就当是这样好了,夏芙想,于是她轻轻地“嗯”了一声。
“那很容易解决啊,卡莱尔最近又要举办宴会,我陪着你去接她家的单子就好了嘛。”奥托满不在意地安慰小芙,“上次她还跟我问起你来着,说是等你有空的话,一定要邀请你去她家做餐。”
“我怎么不知道?”
“啊,可能是因为……”奥托微哑地笑叹,红眸注视着她的发顶,“那段时间你很累,又很忙,我就替你拒绝掉了吧。”
……等奥托说完这句话后,夏芙才突然意识到。
终端,自己的终端已经被他拿走很久了,除开偶尔有事需要联系别人——就像是上次找赛厌为自己讲题之外,其他时间,一直被他以“让小芙好好学习,不要分心”的名义收了起来。
然而她的学习任务还没有紧张到连终端都无法自由使用的地步。
那段时间,她最累、最辛苦的事情,就是接受来自于奥托的亲吻与拥抱。
……
总之,为了能够离开这个让她的心情有些纷乱的亲王府邸,去外面好好思考一下,奥托还是带她参加了卡莱尔小姐的宴会。
那天参加宴会前,她特意借用了终端给朋友们发去了通讯,想要时隔十几天地与他们见上一面。
结果到达宴会,甚至参加宴会前都很正常,卡莱尔热情而友好地拥抱她,将她迎入宴会厅,奥托瞄了一眼卡莱尔搭在小芙肩上的手背,红眸凝固,随即挠挠金发,烦躁地笑了一声便克制着自己压抑下心中掀开卡莱尔的冲动。
没必要,只是个oga而已。
又不会对小芙做什么,都怪小芙太脆弱了,总是让他陷入这种莫名其妙的焦虑。
然而他的勉强使自己保持清醒的这份大度,在看见熟悉的友人们突然出现在宴会场地时便一扫而空,夏芙甚至没来得及跟小海他们说得上几句话,奥托便寻到她灿烂递给他人笑容的空隙,一把捂住她的嘴将她抱走了。
“等、奥托……奥托!”
夏芙一愣,随即脸颊涨红,羞耻地在他肩上挣扎起来,在半空中晃荡的纤美小腿像是被捕获而努力反抗蹬腿的兔子一样。
奥托面无表情,红眸阴沉地将他带出宴会厅,拐到走廊角落,随即就在这种随时会被他人发现的角落,他俯下身来拥抱她,凌冽的酒香气息将她困在少年的怀抱里。
“……不想要。”
明明刚刚还在和朋友们开心地谈话,难得一次的。
“我不想要。”夏芙哽咽地、眼眶微红地看着近在咫尺的奥托,开始挣扎。
“不要这样子了,你到底在做什么,有没有听见我说的话啊?!”
眩晕的、混乱的、紧张的、无人却随时可能会有人经过的角落,容易被人窥视到的小小一隅。
夏芙的愤怒和泪意都与她身体的起伏一样汹涌,几乎将她的理智冲散,她一直在拒绝奥托,可最后为了不让自己倾斜摔倒,她只能被迫揽着他的脖颈,发出悲伤的泣意与呼吸。
“现在还要说那种话吗,小芙?”
到最后,她听见奥托困惑地在她耳边问道,她的本能与反应无法对亲近的、来探索她的恋人说谎。
“不是我搞错了吧,你明明就是喜欢这种事啊。”
……是喜欢的。
但是、绝对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那天之后,夏芙回去后便将亲王府邸一件名贵的花瓶摔碎在奥托面前,流着泪与他大吵一架。
两日后,与奥托冷战成功的夏芙终于得以暂时离开亲王府邸,为了弥补她,奥托只好无奈地允许她和那群野狗们见面,允许他们一起出去旅行。
“……还是不要公布恋人关系。”
去帝都星的度假胜地旅游之前,夏芙木然地这样对奥托要求道。
“为什么呢,小芙?”奥托闻言坐起来,皱着眉,手掌碰了碰她颊边蓬松柔软的栗棕色发丝,“我们已经交往快一个月了哦。”
“总之不要。”
“小芙,你……”
“不同意的话,我就不去了。”夏芙说。
如果在小芙与他吵架冷战之前说不要去和少年们旅行,奥托一定会十分开心地抱起她乱亲一顿,但夏芙用着现在这样的表情说这种话,只让奥托心跳一顿,少年的红眸静静审视着小芙与往常并无不同的可爱面容,心中蓦然浮现出一丝怪异感。
这次绝对算不上是害羞了吧?
……不过不公布也无所谓,既然是小芙要求的话,奥托同意下来之后,随意而又满不在乎地想着——
反正只要将小芙带过去,晚上让她睡在自己的房间,或者自己摸去她的房间的话,大家注意到一次之后也就会知道他们的关系了吧。
……
帝都星的度假胜地,日落海滩。
这是帝国贵族经常会在社交淡季来放松游玩的奢侈场所,人造开掘的海滩铺就细软的白沙,踏上去时,脚趾就像陷在雪白的浪花里一样,扑在礁石上溅碎的海水在亘古不变的落日下折射出美轮美奂的晶芒。
这里只有黄昏与黑夜,永久单调的两个时间。
帝都阶层分化严重,贵族与平民的生活水平宛如天堑,于是对贵族生活心存向往,却始终无缘窥见他们生活一角的帝都人们,形容这里是金银堆砌出来的贵族游乐园、是毫无灵气,缺乏生机的“仙境。”
夏芙倒没觉得这里缺乏什么生机,她在一块礁石上抱着膝盖,坐了快半个下午,依然觉得这不曾变化的景色十分美丽。
他们住宿的地点是海滩景点五百米外的一家独栋别墅,夏芙一将东西放在那里,便无视奥托跑了出来,和朋友们见面并没有让她心情好转,反而让夏芙更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压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