弗雷德里希:……
停顿的一瞬间,他手臂再次挂上小猫牌挂件,思索起自己刚刚的举动是否给这孩子带来了心理阴影。
“无碍,睡吧。”
挥臂间,皇帝再次将她带到床上,看她顾涌顾涌自己将被子裹好,弗雷德里希红眸微含笑意,闭眸后再次睁开,眼底的情绪已然冰冷平静,流露出猩红而燃烧的血焰般的光彩,
“我不睡觉,小猫,起码这几天不睡。”
他轻轻拍了拍少女柔软的脑袋,再次转身,离开寝床边时,他没再回到案桌,而是带着拟好的战略布防,大步走向门外。
“陛下。”
守夜的一排侍从看见他的身影后,立刻齐齐恭敬后退躬身,对君王行礼,皇帝低沉“嗯”了一声,穿过走廊,将顺带拟好的折子随意抛给身后慌慌忙忙接住的侍从。
“传我的旨意,让伏尔特、泰森、伊利亚图过来,三小时内站在我的面前。”
“陛下,三位将军已经分别在昨夜以及两时前抵达了。”
常年为帝国征战的将军们深知陛下的性格,他们更是一路从黑暗的反叛年代陪伴帝王走向和平与繁荣的当今,现今时常无所事事的帝王并没有被和平消磨半分意志,他仍然铁血且残酷,以强势而不容反抗的手腕令胆敢在他眼前作乱的虫子死去。
“可以,让他们到营地军机处来见我,顺便问问伏尔特。”
皇帝嗤笑一声,“平常拨那么多钱养着的军官是不是该牵出来溜溜了,一直藏着掖着,究竟是替我养着军队还是进了自家养的狗的肚子。”
“早上十点,要是在攻打克拉斐尔时还是看不到他的兵,就让他自己把自己切成块,自己去填饱那些狗的肠胃。
第74章 (修改,需重看) ……哦……
夏芙一觉醒来,皇帝的寝间已变得空空荡荡,惟有案桌上亮着的台灯以及散乱的文件折子,昭示着有位高大的身影曾端坐在那里处理政事。
她浑身酸痛,揉着眼睛迷迷糊糊地坐起来,虽然这样做对陛下有些不敬,但她意识回拢的第一件事是掀开自己的裙摆,呆呆地看到里面并无异样后,夏芙长呼出口气。
陛下好像也不是那么变态嘛,大概只是觉得她有嫌疑吓吓她而已,之后不是还让她睡床上了吗?
是她想多啦,陛下果然是正直威严的人,如果换成奥托,就肯定要亲自上手……那个她了。
她在床上发了会儿呆,随后悄悄下地,光脚踩在地毯上,这时她才有闲心打量四周的环境。
也许是身在营地的缘故,皇帝的寝间并不像夏芙以为的那样富丽堂皇,陈设和布置都简洁而干净,除了必要的家具之外再无其他,以灰黑色为主的色调沉闷而颇具杀伐之气。
从房间的布置里就可以看出陛下的性格了,夏芙想。
她溜下床,随后犹豫了下,走到房门前,尝试将门推开了点缝,外面的光线透入沉闷的室内的一瞬间,在外守卫的侍从也发现了她。
“请留步,这位小姐。”
两位守在门前的侍从各自伸出双臂,形成十字拦在她眼前,夏芙睁大棕眸,浑身一颤。
“抱歉,不好意思!”
她吓了一跳,像是缩回头的松鼠一样迅速将门关上了。
平复心情片刻,守在门口的金红色衣装侍卫余光里又瞥到那扇门再次开了条小缝,有个毛茸茸的棕色脑袋缩在里面,小声问道,“请问,我还需要待在这里多久,陛下的审问结束了吗?我什么时候能出去呢?”
“……”
两位侍从沉默,随即其中一位态度好一些地回复了那女孩,“陛下未曾吩咐,不过还请您守在原地不动,等待陛下的旨意。”
“那什么时候……?”
“陛下忙于政事,勿要多问。”
这是另一位侍从,态度严苛,目视前方且语气冷漠。
闻言,夏芙蔫嗒嗒地缩了回去。
看来只能等陛下回来才行了,夏芙拍拍脸,努力放稳心态,于是之后她老老实实地在房间里待了一上午,等到吃过侍者送来的午饭,也没能见到皇帝的身影。
不知不觉到了晚上,这一天就算这样过去了。
她干睁着眼酸涩的眼睛直到半夜,终于熬不住了,才趴到床沿边去睡觉。
第一天她满怀期待地醒来,却依然一个人独自待了一天。
夏芙:“……”
救、救命啊!
第一天半夜将自己缩到床沿边,将自己蜷成一小团时,夏芙悲伤又无助地捏紧被子发着抖,心里想,难道陛下是将她忘在这里了吗?
如果陛下回皇宫了,完全忘记这里还放着一只她,那她岂不是一辈子都出不去了!
……
事实上,弗雷德里希并未忘记房间里养的那只小猫,只是无暇去在意她罢了。
从调动兵力,排兵布阵,到完全击溃克拉斐尔的防线只用了五天不到,身为彻头彻尾的资源星,对方在帝国的进攻下毫无招架之力,所做的防御如同风中的尘沙。
攻打、解决、清算。
军队攻进克拉斐尔的总统府,将所搜查到的证据与计划全数呈给皇帝,查阅过后,弗雷德里希对这些生出反叛之心的虫子生出极具怒火;哪怕是他们所做的计划无法撼动帝国稳固地基的万分之一,可这本身就是一种对阿斯加德荣光的挑衅与不敬。
那数日,君王身侧阴沉且高压的氛围让周围的侍从以及大臣胆战心惊。
就地处决总统王宫与叛乱事件的数十人后,皇帝没有立刻离开克拉斐尔,而是下了将在试炼星抓住的那几名叛军带回,在克拉斐尔当众处决他们的旨意——既然这些人意图带给阿斯加德的血脉以威慑,那么,他必以同样的手段奉还。
让他们在自己的家乡,沐浴着亲人的视线死去,这难说不是君王施舍予臣民的恩赐。
“请问陛下。”
接到君王旨意的伏尔特将军恭敬俯首,以手抚胸低声询问道,“您是要将营地中拘押的叛军全数带来此处?有些人的罪名还没定,这……”
“全部带过来。”
弗雷德里希皱眉,抬臂制止他扰人的话音,声音低沉且不耐,“他们都是克拉斐尔的人,无论在件事上所做多少,都是不可饶恕的共犯。”
“那……”伏尔特将军有十数年不曾见过高位的皇帝展露出如此的不耐情绪,有心想多问一句,却最终退怯于陛下的神色。
事前声明,弗雷德里希并没有忘记养在试炼星房间里的小猫,只是暂且无暇顾得上她。
君临克莱斐尔一周,面对着堆积如山的反叛铁证,皇帝分不出半分注视关心那个让他感兴趣的孩子,偶尔想起来,也仅是一想便作罢。
——那女孩在他的房间里待着,有人照顾看管着她,应当伤不到对方娇嫩的身体半分。
然而,克拉斐尔总统府邸,当暂居于此处的弗雷德里希再次见到那只身娇体嫩的小猫时,她茫然地被绑在伏尔特身边,游离在一众半死不活的叛军之外,像是迷途跑到这里的一般。
弗雷德里希巡察的黑靴在她面前停下,暗沉的金发垂至胸前,垂下红眸,与茫然无措,身上却比那些叛军要干净整洁许多的她对上视线。
随后低沉轻叹一声,“小猫。”
不用问她为什么会在这里,弗雷德里希揉着眉心,回忆起之前自己下给伏尔特的旨意,是“无论在其中所做多少,将有嫌疑的叛军全数带来。”——
看来是让他以为小猫也包含在内了。
夏芙:qaq呜呜呜呜呜呜。
闷在陛下的房间好几天,终于看到能和她交流的人,没想到对方一进来不由分说地绑走她,然后将她塞进一间密不透风的飞船舱里送到这里。
周围都是半死不活的叛军,好可怕,她差点以为自己真的要死掉了呜呜呜呜。
负责将人带来的伏尔特讪讪后退,虽然在路上就有同僚联系,告知他其中一个女孩身上由皇帝亲口认定的“嫌疑”并非是他们误以为的那种嫌疑,但同僚也并不了解具体情况。
看见皇帝如此神情,伏尔特庆幸自己在路上就及时反应过来,将这女孩从叛军群体中带出,放在身侧,因为不敢确定她身上的嫌疑有没有问题不敢松绑,却在这之外,也没有多加为难。
所以她应当并无大碍,如此就好,只要稍后自己诚恳向君王请罪,承认是自己所获情报有误,那么陛下应当也不会……
……惩罚他吧。
看着身侧这女孩被解开绳子,擦干净脸蛋,之后弗雷德里希叹息着挥去想要上前的仆人,亲自抱起这浑身脏污狼狈的女孩前去后殿,似是要为她清洁身体,并查看她的情况时,伏尔特不由得背生冷汗,连忙将头低下,一瞬间想要将自己装作不存在。
不止是面见帝王这举动的他不敢多言,其他在侧的侍从亦或者大臣皆是。
而弗雷德里希并不管臣民如何作想,他略有沉思地抱着怀里的泪眼小芙,将她交给后殿的侍从,亲眼看着她放开自己的衣角,走进浴池前一步三回头地望着他的身影。
夏芙眼眶微红,颤抖着被青年放下,对方有力的手臂和雪山般压迫厚重的信息素让她胸前沉闷,感到窒息,可明明惧怕般地颤抖着,被beta侍从们带进去洗浴前,她的第一反应还是回头望向那高大威严的身影。
弗雷德里希对她微笑:“去吧,孩子。”
听闻陛下的声音,仆人们纷纷压低头颅躬身,装成自己是木头人,等到夏芙咬唇点点头,两人有分开的迹象时,女仆长才敢上前,将这神奇幸运的beta孩子带入药浴池。
出来时夏芙已经被清洗擦干净身体,湿漉漉的棕发搭到肩上,这次由女仆将她带到另一处房间——皇帝唤来的医师已在府邸的其中一间寝居室等她。
皇帝也在这里。
弗雷德里希见这孩子还是一副惶恐无助的神色,虽然没哭,但那神情却更像是强忍泪水,看起来十分坚强,却轻易地让人感觉到她的可怜。
心知她受到惊吓,弗雷德里希沉思后露出宽和的神色,金发垂散在宽阔的肩前,缓和声音,俯身注视向她:
“要我暂时离开么,小猫。”
“不、不……”
夏芙立马否认,不管如何,她是想让人留在这里的。于是她睁着泪汪汪地狗狗眼看向皇帝,“请您留在这里。”
原来最恐怖的不是皇帝,她想,尽管身份不如,但明明有比皇帝更可怕的人啊。
经历了惊心动魄的一天两夜,跟一众受到酷刑,不知是死是活的间谍们绑在一起,虽说后来就被那位领头的将军带到驾驶室里待着了,但在船舱里看到的画面还是给夏芙留下了很深刻的印象。
——在那群叛军中,她看到了之前那天在飞船上曾威胁过她的黑发alpha姐姐。
她气息微弱,十指血肉模糊,浑身残留着血腥的鞭痕,那即将失去生机的模样跟她之前美丽且充满野心的神态形成了令人触目惊心的对比,那一刻夏芙完全忘记了她曾要害自己的愤怒,她看着她,内心只感到恐惧。
飞船不知要驶去哪里,前途未卜,她好像也正在走向死亡的路途上。
直到后面被带出那间如同炼狱般的船舱,夏芙才好像能喘过来气一样,少许感到了一些放松。
但其实,她在最开始那段时间,是真的有想过自己万一跟这群人一样要被处死该怎么办,之后听到将军口中得知这是“皇帝”的命令,她一怔,随后脑海中自然而然地浮现出了那个人。
威严而光辉的君主,阿斯加德帝国意志的化身,被无数人顶礼膜拜的存在,看起来如此遥远且令人仰望,却是个会以含着笑意的宽厚语气,唤她“小猫”和“孩子”的男人。
难以言明的、这一刻夏芙便安心下来,但她却不太明白自己这份安心究竟是为什么。
怀抱着困惑的她开始仔细搜索起自己与陛下相处中的细节,内心笼罩着一种惶恐不安却又莫名笃定的预感,而这份预感在陛下的脚步停在她身前,将她无奈抱起的时候得到了证实。
她想,她是不是……?
“这位小姐身上情况尚好,只是有些不重的勒伤,用药涂抹后,一两天便能康复。”
医师从夏芙身侧站起身,目视地面走来,谦卑朝皇帝行礼禀报道。
弗雷德里希站至房间另一侧,宽宏而沉默地聆听医师说完,红眸便同偷偷望过来的那孩子对视上了。
看见她一怔,随后迅速脸红低头,不自在地揪着自己裙摆的动作,弗雷德里希神情含上笑意,吩咐他,“那就无碍,给她开药剂,告诉她养伤的注意事项吧。”
“是,陛下。”
医师不敢显露出任何情绪,也装自己完全看不到皇帝话音落下,便抬靴走向那女孩的动作,迅速向后退出了房门。
与此同时,旁侧侍候着的女仆同侍者,也分外有自觉地随同医生一起退下了。
“身上还有哪里受伤么,小芙?”
夏芙一僵,按着裙摆,捏紧药膏不敢动作,闻言再次猫猫祟祟地抬头,看了他一眼。
皇帝醇厚地轻笑一声,“嗯?怎么不回答。”
她想,她是不是……夏芙再次有了这个冒犯的念头。
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的一瞬间,她立刻别过头去,声音有些急促慌乱,拨浪鼓摇头否认:“没有的没有的,那个……”
“感谢您的……关心?”
她的声音变得小小声,似乎是意识到了刚刚的失态,像是做了什么错事般,她悄悄抬起狗狗眼,再度望向他。
弗雷德里希有些失笑。
他宽和地注视向他,以平和沉稳的语调告知于她道,“伏尔特意会错旨意将你带来,根源在我,你现在却在朝我道谢吗,小猫?”
夏芙一呆,不知道该如何回应陛下如此的话语,不如说陛下这么坦诚诚恳的态度反倒让她觉得有些惶恐了。
“这是两回事啊……”她眼神空白地思索了一刻,很真诚地说,“您的本意又不是想让我受到伤害,只是将军理解错了而已,但将军又不知道您所说的叛军包括我在内,所以我会来到这里,各种因素都有啦。”
“而且我身上的嫌疑在您眼中也没有完全清除啊……”她小小声道。
她居然毫无意识地提醒自己这种事。
弗雷德里希听她说完,随后抬起佩戴着皮质军用手套的手掌,轻而鼓励地抚了抚她的脑袋,就像是在抚摸猫咪的皮毛一样。
夏芙脸一红,有些受宠若惊地眼眸湿润起来,悄悄看向皇帝。
“也许我不该用你身上有嫌疑的理由将你留在身侧,”这金色长发的神明温和道,随即不等夏芙反应,便放过她,示意她躺在被铺上。
“好了,去睡吧,平稳一下你的情绪。”
“今天真的十分感谢您,陛下……”
看到陛下有结束与她的交流的意图,夏芙有些无措,有些不好意思说出口的是,她刚刚从一堆将要处死的叛军们被带出来,此时很想有人陪在她的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