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西城无奈一把拉过她，换了个地方：“胆子这么小，还敢没事瞎走，这里啥人都有，下回再见这种人，一句废话别说掉头就走。”
韩研本来想说，他不是好人你怎么还卑躬屈膝的。但话卡到嗓子眼上，她又拐了弯，只淡淡说一句：“好，知道了。”
她那不屑的表情都挂在脸上了。
陆西城不瞎当然看见了，他盯着看了两秒，似笑非笑道：“觉得我这种谄媚奉承的样子，丢人？”
韩研没料到他会直接戳破，脸上有一丝狼狈：“我没有那个意思。”
陆西城难得严肃，一脸冷意：“不要小看一个农业局下面的站长，我们承包合同，产品质量检测，启动新项目资金，每一样都要经过他手，他随随便便打个叉，我明年就不用干了，直接回家喝西北风去。”
韩研就算没吃过猪肉但也看过猪跑，乡镇不大，但里面关系复杂。
她知道陆西城说的都是真的，同样年纪，同样工作了几年，她的棱角好像还在。
而陆西城早被磨圆了，他和她简直不像一个年龄层的人了。
两人站在墙后面相视无言。
“哥！给咱换座了。”老李喊的及时，打破了两人的尴尬，转身陆西城松了口气，拍了拍老李肩膀：“干得好。”
也不知到底夸老李哪件事干得好。
“姐，你干啥呢，赶紧跟上呀。”老李在前面喊她。
韩研：“来了。”
一进会场中央，几个老板模样男人过来和陆西城打招呼。
有人叫他陆总，有人拍着他肩膀喊陆老弟。
不管叫什么，陆西城表情一直未变，笑着回应着，和刚才那个梁站长说话时完全两个样子。
会场里放着音乐，韩研听不清他们在聊什么，只站在后面当一只合格的“花瓶”。
老李站她旁边，一脸星星眼看着陆西城：“别看我哥年纪小，但这帮孙子见我哥，都得主动过来打招呼。”他一脸自豪模样。
韩研没理会老李话茬，看着陆西城遒劲背影，他今天穿的比较正式，插着兜往那一站。
有那么几分“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的架势。
可和对方谈话间不经意瞥来那么一眼，露出了他的淡漠与疏离。
韩研脑子里有两个陆西城在来回闪现，一个十七岁在球场上肆意飞扬的他，一个二十七岁在会场上谈笑风生的他。
第7章 往事
韩研晒得已经快冒汗了，感觉刚刚喷的防晒都不起作用了，她后悔没把遮阳伞带上。
为了等陆西城，她靠在台下第一排桌子上。
谁知道这是给人领导留的位置，领导一来，呼呼啦啦跟过来一堆人。
韩研只能给人挪地方，结果不知被人群中谁踩了一脚，差点没摔倒，还好及时扶住了旁边桌子。
倒霉的是这么一扯，吊带扣子开了，弯腰去捡时，又被人撞了下，差点没直接坐地上。
韩研越发烦躁。
陆西城和人说着话，不经意回头正好看见这一茬，想要转头去扶她。
身边一个朋友适时搭了一句话：“我刚就想问了，这美女是你新招来的员工？还是弟妹呀。”这人一脸坏笑着用下巴点着韩研。
这人年纪比陆西城大一轮，手里有点小钱，人就飘，陆西城挺看不上他的。
但他们这行，客户都是互通的，所以关系还不能僵。
陆西城笑了下，没解释关系，只说了句：“你们先聊。”
转身走到韩研身边时，她已经起来了：“没事吧。”
韩研手一直捂着肩膀，语气有点不自然：“你能跟我出来下吗？”
陆西城不明所以：“怎么了？”
韩研抿着嘴迟疑两秒后，压低声音说道：“我衣服后面扣子开了，能帮我扣上吗？”
说着话一伸手，她手心里，放着一颗黑色扣子。
陆西城这才知道她刚刚为什么一直捂着肩膀。
韩研还想去墙那边弄，那边人少，不会有人注意。
陆西城一把给她拽了回来，拉着人往外面走：“去车里。”
车里果然比外面安静了很多，也凉快了许多，韩研都不想下去了。
她把扣子递给他，背对着指挥陆西城：“沿着衣服原来的扣眼往下移一点，把它扣上。”
陆西城拿着扣子皱着眉头，眼睛在她衣服上找了半天…..并没有看到什么扣眼。
只看见她雪白肌肤一片，陆西城暗骂一声，这他妈是考验谁呢。
“不好弄吗？”韩研被他弄得有点心烦意意乱，因为离得近，他吸吐间气息全喷在她耳根后面。
“你能快点吗。”想想又补了句：“一会儿里面开始了。”
“我比你急，别催了。”陆西城盲目找个地方，拉过带子扣上。
“可以了？”
韩研动了动肩膀，吊带往外跑，还有点紧，不耐道：“算了你起开，我自己来吧。”
闻言陆西城手一顿，把刚取下的扣子递给她，往座椅上一靠，扬唇懒懒道：“行，那你自己弄吧。”
韩研憋着一口气，自己拧着脖子伸手去扣……没扣上。
不用看陆西城，她都能猜他脸上的表情。
转头见他果然靠在座椅上看热闹。
见韩研转头，陆西城戏谑道：“自己扣不上了？”
韩研垂睫，语气缓了缓说道：“我手够不到。”
陆西城哼笑了声，语调闲散：“下次求人帮忙态度好一点。”但到底起身继续帮她弄：“转过去。”
“两边长短要一样。”韩研有强迫症，想了想又换了语气：“麻烦你了。”
“别，不敢当。”陆西城对照着左边位置和吊带长度重新扣。
“你慢点，别……扎我肉上。”韩研回头想叮嘱他一句，他高中干过这事。
那是俩人第二次接触，学校举办晚会，她和另外两个同学表演印度舞。
其实她不会跳舞，只因长得有点像少数民族姑娘，便被拉去充数。
彩排时，排在她们前面的就是陆西城，自弹自唱。
几人一起坐在后台等着上台。
一起跳舞的另外一个女生在和他搭讪，而他坐椅子上玩着手机，爱答不理。
韩研坐在另一边冷眼旁观，那个女生是主舞，被叫去排位。
后台只剩下她和陆西城。
韩研本想和他互不打扰，奈何老天爱开玩笑。
她身上穿的那件不知几手的印度舞服，扣子几经风雨后，终于在轮到她时，歇菜了。
韩研无奈只能在后台桌子找了一根别针，想自己给别上。
无奈技术不到家，手够不到。
而跳舞的同伴没回来，且马上就轮到她们了。
她只能站起来走到陆西城面前，神情淡定：“同学，我扣子开了，能帮我别一下吗？”说完松开手，别针静静躺在她干净白皙的手心里。
陆西城终于从手机世界里出来了，有点意外，看着她，挑挑眉拿走她手里别针：“别哪里？”
韩研佩服那个时候的自己，脸不红心不跳，转过身去，平静道：“没有扣子的地方。”
陆西城站在身后帮她别，她手心不停在冒汗，甚至连大气都不敢呼出。
在他快要弄完时，她突然一歪头，别针扎到了肉。
她疼得咬牙，啊了一声，能感觉陆西城手也僵了。
韩研扭头，泪眼婆娑道：“你扎到我了。”
陆西城没有多少诚意道了声歉。
韩研垂眸：“一会下台可能要去医务室检查。”
陆西城低头看她半晌，忽笑了声不可思议道：“你是要我报销医药费吗？”
韩研冷静道：“AA也行。”
她佩服自己那个时候还能开出玩笑，缓解尴尬。
“别动，这次不能让我报销医药费了吧？”他一手扣在她肩膀，阻止她回头动作，另一只手还在衣服上扣，陆西城显然也想起了高中那事。
当时找他帮忙没后悔。
韩研现在后悔了。
他手心有些热，手掌大，只轻轻一扣，就占据了她小半个肩膀，韩研觉得有点别扭。
好在，只一秒他就松开了。
“这回行了？”陆西城说着话往后撤了一点。
“行了就这样吧。”韩研说完推开车门就下车，再和他在一空间待下去，她怕自己会窒息。
他的呼吸喷的她有点痒，心口像被羽毛轻扫一样，她不敢大口喘气了。
车里陆西城看着她急走背影，同样感觉有些烦躁。
他下车去找了个空地抽烟，半根没抽完，老李找来了。
“哥你咋跑这躲清闲来了。”老李刚才在里面见到一个熟人，跑去聊了两句。
再一转身，陆西城和韩研都不见了，他找了一圈没看见人，正要打电话，韩研进来了。
问他哥呢？韩研指了指后面，绷着脸也不说话，坐位置上看手机去了。
老李以为陆西城惹她生气了呢，啧啧，他哥这人嘴不行！女神都在身边了，都不知道把握好机会。
“哥别怪我没提醒你啊，女孩子都喜欢听好听的，你不能一天老拉着脸，这样谁还敢和你接触啊。”老李站陆西城旁边一边吞云吐雾，一边给他“指点江山”。
陆西城烟抽了半截，回头睨他一眼，笑了一声：“这么会，怎么还搞网恋？”
老李那张黑脸眼见变红了，连烟都呛嗓子里去了，着急道：“咳咳！不是，我没有！我们就是游戏好友！不对，你咋知道的？”
陆西城语气悠悠地，直接戳破：“天天在我眼皮子底下打电话腻歪，当我聋啊，小心点电话那头是个一米八满脸胡茬肥宅男，就为了骗你点皮肤钱。”
“不可能！”老李连连摆手：“哥你没听过她声音，可萝莉了。”老李说起这个就满脸幸福感。
陆西城没眼看他那副自我陶醉模样，又吸了一口，把烟屁股扔地上用脚碾灭，转身进去了。
人差不多都到了，主持人在试麦克风，大部分人都坐在位置上了。
打眼看过去，全是人头，没看到韩研身影。
“前面座位上呢，卧槽！”老李说一半话突然激动冒出一句脏话，指着前面说道：“哥你看那是不是老雷？！”
陆西城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还真是，雷华人模狗样坐在韩研前面，脖子拧成麻花状和韩研说着什么。
陆西城皱眉绕开前面的桌子，快走了几步。
老雷可能也看见陆西城过来了，嗖地一下把身子转回去了。
“他刚和你说什么了？”陆西城坐到位置上，看着主持台问了句，声音不算小。
老雷自然听见了，转身笑呵呵道：“怎么着陆老板，和你员工说句话都不行呀？”转身又对着韩研说道：“美女他一个月给你开多少钱？我双倍给你，怎么样要不要考虑下？”说完还递给她一张名片，说考虑好了给他打电话。
韩研看出来了，这人刚才回头只是想聊闲，见到陆西城后，是赤裸裸的挑衅。
韩研夹着名片来回看了看，还挺正规。
她突然也想逗一逗陆西城。转头看着陆西城挑眉道：“老板，他给双倍工资。”
陆西城翘着二郎腿，靠在椅子上，夹过她手里名片。气定神闲道：“怎么，你要去？”连看都没看雷华一样。
韩研看着他几秒，摇摇头：“不去，万一干两天公司倒闭了怎么办。”
虽然她也不看好陆西城这小门市，但面子还是要给的。
雷华：……..
他冷呵一声：“果然鱼找鱼虾找虾，和你都一个臭德行。”说完站起身理了理衬衫，扣子解开仨，走了。
“他骂我们，你不骂回去？”韩研对陆西城老实等着让人骂这种行为，有点不可思议。
陆西城：“行了，骂一句又不能少块肉。”
韩研看了看他，张张嘴，转头对着老李随口道：“公司对他做什么了。让他连基本脸面都不维持了。”
“老雷这人忒小心眼了，都过去这么多年了，他还揪着这事不放。”老李在旁边大剌剌说道。
韩研一听这里还真有故事，趁着陆西城和别人说话功夫，小声道：“你们以前就认识？”
老李看了看陆西城那边，摸了摸鼻子有点不自然说道：“嗐，我哥刚进入这行时候，跟着老雷干了一段时间，后来因为理念不合才出来单干的。”
韩研张了张嘴，有点不懂：“什么叫理念不合？分脏…分钱不公？你哥当时投了多少钱？”
应该是投入与得到不成正比了，两人才会闹掰。
“没投钱，我哥当时是以员工身份应聘的，后来两人可能脾气不对路吧，我哥就出来单干了。”
呵呵你还挺会美化，明明就是去当卧底偷师了，偷完出来自立门户。
这缺德事都干了，也别怪人家骂你了。
老李怕韩研误会，赶紧往回找：“不是，我哥那时候刚进入农业这个赛道，什么都不懂，肯定要学习一段时间，再说了他自己单干后为了避免在客户上和老雷产生冲突，他都不在咱县里接单。”
韩研：“哦，那为什么现在开始接了？”
老李还想再接着说，陆西城回来了，眼神一瞪，老李吓的把话咽回去了。
第8章 招蜂引蝶
韩研顶着大太阳，晒到了十点半，开幕式终于开始了。
俗套又没有新意。
这个领导那个领导各种讲话都占用了二十多分钟，就在韩研以为要到下一个环节时，主持人台上突然叫了陆西城名字。
韩研有点意外，他是青年代表上去讲话。
陆西城站起来跺跺脚，跺掉了西服裤子上褶皱，因为个子高，他的裤子只到脚踝处，白衬衫被他卷到了手肘处。
加上年轻身材保持的还不错，往台上一站，甚至让韩研生出了一种业界精英的感觉，谁能知道这就是个养猪的。
陆西城没有长篇大论，只讲了几句官方话，就下台了。
在一众大腹便便的领导中，显得有那么点清新脱俗。
以至于他从台上下来时，那位英姿飒爽的女主持人笑着给他递了水和纸巾。
韩研在台下坐着，离得有点远，自然听不清两人说什么，可看两人表情也能猜到这二位是熟人。
果然，即使养猪了，也没改招蜂引蝶本性。
韩研不想让自己显得八卦，可眼睛总控制不住，想往那边看。
幸好老李打断了她。
老李着急确认韩研刚刚给没给他哥拍照。
“拍了。”韩研拿手机拍了几张陆西城在台上演讲照片，可….陆西城貌似有点不上相。
静态照片竟没有他本人帅气，韩研试着录视频，动态视频里的他就好多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