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情书——云喜【完结】
时间:2023-12-01 14:36:21

  南楠太知道她们这样的人最看重的是什么,不需要说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只需要这样一件看似平常的小事,就能让她们内部分崩离析。
  说完,南楠也不打算再欣赏她们有趣的面部表情,心满意足地准备转身离开。
  她扯了下有点滑落的书包肩带,抬脚往前迈,身后却突然走过一人先她一步,短暂挡住了仅有的一条通向她座位的狭窄通道。
  他似低笑了声,气音从鼻翼发出,熟悉的校服衣料擦过她的肩侧,及肩的短发也随之晃动了下,萦绕间充斥的气息太过熟悉,让她的心跳也跟着不自觉地慢了半拍。
  南楠脚步一顿,紧接着也走回自己的座位。
  她放下书包盯着同样才坐在那里整理书本的陈松北,默默思忖着。
  也不知道他刚才把自己的那些话听去了多少。
  对着陈松北,她多少还是有些尴尬的,而且刚刚路过她时,陈松北似乎还笑了一声,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教室太吵她听岔了。
  视线游移,南楠顺手把书包塞进桌子里,这才注意到模考的卷子已经发下来了,几张试卷叠在一起,整齐地摆放在那儿。
  注意力被别处吸引,她没再去想刚刚的事情,抬手翻开试卷来看,满目的红叉不禁让人犯愁,南楠蹙了蹙眉,有些头疼地按了按跳动的太阳穴。
  她专心看着试卷上的错题,翻阅的时候目光也跟着上移,余光却瞟见陈松北突然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正转身往她这走,两个人的座位本来离得就不远,陈松北一步就能走到她这儿。
  南楠几乎是下意识地放下试卷,把两只胳膊全部放到桌子上形成一个环绕的圈,里面的试卷被她挡得死死的,她低着头窝在那儿,忐忑地用余光往右瞄。
  但陈松北只是从教室最后面的储物柜拿了扫把和簸箕,并没有任何其他举动,南楠这才松了口气,想起他是今早的值日生,要在早自习之前打扫教室卫生而已。
  南楠在心里自嘲了下,刚刚那一瞬间她还以为陈松北是要过来看她的卷子,果然是病得不轻,脑子都烧糊涂了。
  看到陈松北拿着工具离开的背影,她肩膀放松下来,一只手从卷子上挪开,想继续看刚才的错题,而原本已经打扫过去的陈松北却突然又转身折返回来,她慌得连忙又抬手捂住,心跳如擂鼓。
  但这回等了半天也不见陈松北打扫好离开,一直弯着腰在最后这两排收拾着。
  而且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发烧烧到脑子不清醒了,她总觉得陈松北的目光一直有意无意地往她这瞟,但她又不敢真抬起头和他对视,毕竟她在陈松北面前就是怂包一个。
  直到她维持着这个姿势肩膀都开始有点酸疼了,陈松北才缓缓走到别处打扫。
  见他是真走了,南楠终于放下心来小幅度地甩了甩酸胀的胳膊,侧眸看了看自己身旁的路,因为发烧而微红的脸上缓缓露出狐疑之色。
  她这里有这么脏吗?
  要打扫这么久的。
  南楠郁闷地看了眼陈松北在另一排打扫的身影,心烦意乱地把试卷夹在课本里,结果一个小纸团突然扔到自己桌上。
  她吓了一跳,拿起来疑惑地看了看周围,却恰好撞上陈松北投过来的目光,她顿时脑袋发蒙,耳边嗡嗡作响,脸烧得更红了。
  慌乱地收回视线低下头,纸团被她紧紧地攥在手里,手心的汗都快把它给浸软了。
  这是陈松北扔给她的?
  不是,大早晨的他到底什么意思啊?
  南楠深吸了口气,像作弊似的,小心翼翼地瞄了眼四周,确定没人注意后,她低下头忐忑地打开了那张纸条。
  结果上面只写了三个字。
  你是猪
  ……”
  南楠盯着这几个字眨了眨眼,莫名其妙地抬头望向陈松北,结果陈松北这时却已经没再看她了。
  就在南楠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旁边座位的一个男生突然走到她面前指着她手里的东西,笑着挠了挠头,“不好意思啊,扔过了,这我的纸条。”
  “?”
  南楠又低头看了一眼纸条,皱着眉头咬牙重复道:“你的?”
  “嗯!”男生用力地点了点头。
  “……”
  反应过来的南楠羞恼又无语,顶着浓重的鼻音冲他喊:“许小强!我说了多少次别乱扔垃圾,这地上都是你们乱扔的纸团,不知道打扫起来很费时间吗!”
  “啊?”被吼的人一脸懵地瞅了瞅自己手里的纸团,又看了看干净的地面,莫名道,“这不是挺干净的嘛。”
  南楠没理他,皱着一张小脸转过了身。
  她嘴角向下撇,颇有些粗暴地翻开了课本,看似在学习,实则内心一阵暴/乱。
  不是!
  这都什么事啊!
  她是疯了才会以为这是陈松北给自己传的纸条吧,刚刚对视之后实在是太紧张了,她都没注意到纸条上的字迹,许小强过来问她要的时候她才发现这纸条上的字迹幼稚得像个小学生写的,完全不是陈松北的字体。
  可她到底在期待些什么啊,明明都说了要离他远点,结果还是会因为他的一个眼神,一个举动,做出一些无厘头的蠢事,这完全不符合她洒脱的性格。
  南楠对此郁闷了一天。
第15章 补习 倒要看看你有多笨
  放学后,南楠也没着急回家,眼看着教室里的人都走光了,她这才抽出了今早夹在课本里的考试卷,然而她低头盯着那些错题看了半天也不知道该从何改起。
  她叹了口气有些迷茫地看向昏黄的窗外。
  其实许安意有句话是没说错的,她确实,比一般人都要笨一些。
  别人学一遍就会的东西她至少要反复理解十遍才能勉强记住,不是不用心也不是偷懒不努力,是上限太低,不用伸手就摸得着。
  其实她记得自己小时候学习也是挺不错的,至少在上初中之前,她的成绩都很能看,就算排不上第一第二名,也绝对是班里的上游选手。
  但好像自从上了初中,她的成绩就开始一落千丈,就像是知识的涉猎深度有了一个质的跨越,她明显发现自己学起东西来特别吃力,她总是要花非常非常多的时间和精力投入在学习上,才能得到一些极其微弱的反馈。
  而这种变化很快便不再是只有她自己一个人知道的秘密,第一次期中考试后,她的成绩排名直接从上游掉到了中下游。
  那时的教学方式很变态,老师总是会要求你拿着成绩单回家给父母签字确认。
  对于好学生来说,这就是一张实名的奖状,是父母炫耀的资本,而对于南楠来讲,这就是她噩梦的开始。
  她的母亲南柳和父亲周宝平拿着她的成绩单,无法理解自己的女儿为什么成绩会这么大幅度地下降,尽管南楠哭着说不是自己偷懒不认真学而是真的听不懂跟不上老师的进度,他们也依旧固执地认为是女孩子的年龄慢慢大了,心思开始不在学习上了。
  因为那时周宝平的生意开始有了起色,他们家里也慢慢有了普通人一辈子也无法赚到的巨额存款。
  周宝平是个倒插门女婿,在这之前,他在南家一直都没什么威望,住的是南家的别墅,创业所挥霍的资金也是南家积累的资本,就连自己的女儿生下来也要随母家姓,这让他心里一直很有芥蒂。
  蹉跎半生终于发迹,那时的他活脱脱一副暴发户的嘴脸,吃穿用度上给了南楠十分富足的选择,甚至超出了她这个年纪所需要的。
  但在南柳面前,他依旧没有太多话语权。
  因为成绩这件事,他们两个人当着南楠的面大吵了一架,南柳埋怨周宝平做事不知收敛,有了点钱就挥霍无度甚至带坏了自己的女儿。
  而周宝平则认为自己并没做错什么,甚至觉得南柳话里话外都是在瞧不起他连带着瞧不起自己的女儿,因为周宝平从前就是个大字不识的粗人,所以他太希望自己的女儿能在学业上有所长。
  但不管那时的他们吵得有多么激烈,两人最终还是达成了一个共识,那就是想尽办法让南楠的成绩恢复到以前的样子。
  他们给南楠的任课老师和班主任都送了礼,希望他们能在课堂上多多“关照”南楠,甚至还交换了每一位老师的联系方式,让他们能第一时间知道南楠在学习上的表现和成绩。
  学校之余,南柳和周宝平又给南楠请了各种私人家教,那段时间,她的每一天,每个周末,都被学习占得满满的。
  但有些东西,过满则亏。
  在高强度的补习生活下,南楠被压抑的没有一点可以喘息的时间,期末成绩甚至比期中时还要差劲,从此她的生活就陷入了一种扭曲的怪圈。
  她的成绩越差,她的父母就越是会给她换一个又一个的家教,想尽各种办法提高她的成绩,换来的却是更不尽如人意的结果。
  起初南楠还是配合的,但直到有一天她放学回家竟然看见周宝平请了一个所谓的高人去自己的房间做/法,那一瞬间她努力为自己建立起的心理防线彻底崩塌。
  她不能理解,明明自己就是一个普通人,为什么就不能接受自己的女儿同样也只是个普通人的事实。
  从那以后,南楠就变得乖张,叛逆,也拒绝再学习任何东西,直到初中毕业时,她依旧混迹于教室的最后一排,所谓的差生该在的位置。
  而她的中考成绩自然也是考不上任何一所好的高中,如果按照平常人家的轨迹来说,那她无非就是去念个技校或上个中专,毕业后找份对口的工作赖以渡生。
  但她的家庭显然不允许她这样。
  周宝平以家庭名义为苍榆一中捐赠了一座新的图书馆,她的女儿自然也被破格录取到了这个苍榆最好的高中。
  高二文理分班那一年,南楠原本想选文科,她很清楚自己的情况,学理科对她而言无异于雪上加霜,学文科也许努努力还是能上个二本的。
  但就像全天下绝大多数父母想得那样,南柳和周宝平一致认为学文科是没有出路的,他们希望南楠能学理科,这样将来还可以去自家公司帮忙。
  南楠沉默地看着他们在自己的意向表上填了理科,没有做出任何反应,反正,也从没有人问过她的意见。
  她又一次被送到了尖子班,她与这里的一切都格格不入,但青春期的叛逆已经过期,南楠其实很希望能像他们一样,有奋斗的目标,有想去的城市,有想考的大学。
  但她真的力不从心。
  本来学起来就很吃力,加之从前她落下的基础,高中的理科课程就像一座沉重的大山压在身上,让她无时无刻不在怀疑自己在这个班级的意义到底是什么。
  直到陈松北的出现。
  她没有跟任何人说过,其实第一次在教室见到陈松北之后,她做了一个梦,梦见她和陈松北考入了同一所大学,两个人谈了恋爱,毕业后各自都有了满意的工作,没过多久,他们就结婚了。
  梦刚醒的时候南楠其实觉得自己很荒谬,明明就只是见了他一面而已。
  也不知道陈松北这样的人会想要考什么样的大学。
  南楠有些愣怔地盯着窗外枯黄的树叶,秋风仿若隔着玻璃窗吹到了她的眼角,她眨了下眼垂眸嘲笑着自己的杞人忧天。
  他那样的人,应该连高考都不用参加,和陈嘉平一样,直接保送的吧。
  南楠拧着眉,强迫自己把心思放到眼前的试卷上,她打开数学书,找到对应的章节,对比着之前做过的例题去分析,写着写着就忍不住想吐槽。
  “明明一看就是中点啊,为什么还要证明。”
  “我用量角器一量就知道是多少度,还非要我写过程。”
  南楠用手杵着头,带着极深的怨念磕磕巴巴地写着解题过程,原本安静的教室却突然出现一点细微的脚步声。
  她拿着笔下意识地抬头看,陈松北一手捧着篮球,外套和书包随意地搭在肩上,整个人汗津津地站在教室门口,正盯着她看。
  他应该是刚打完球,气息还有些喘,喉结细微地上下滑动着,胸膛也跟着起伏。
  刘海被汗水打湿,一缕缕随性地散在额前,眸色深邃湿亮,皮肤微微泛红,手臂的青筋鼓起,整个人带着运动过后独有的朝气与活力。
  啪嗒一声。
  是笔掉落的声音。
  南楠瞪大双眼看着陈松北自然地走进教室,朝她的方向走过来,惊讶于陈松北出现的时间点,她僵硬地坐在那儿,甚至都忘了遮住自己不愿意让他看到的试卷。
  陈松北从她的座位旁边路过,外套衣角的金属拉链擦过她试卷纸张的边缘和桌角,细微的沙沙声混杂着金属摩擦的清脆响动,鼻翼间掠过熟悉的木质香气夹杂着一丝淡淡的汗味。
  心跳一滞,南楠回过神来,看着陈松北走到教室最后面的储物柜,弯腰把篮球放了回去,像是熟络的同学一般,还顺便跟她打起了招呼。
  “还没走?”
  嗓音清冽,有些漫不经心,给人一种他只是随口一问,并不是真的想得到某种答案的感觉。
  他关好柜门转过身,南楠恍然收回视线低头,默默地把卷子合上,“马上就走了。”
  她声音很低,又带着感冒后的闷,音调压抑在喉头,听上去如蚊萦。
  “嗯。”陈松北应了声,也没看她,外套重新搭在肩上,径直走到自己座位上找了本书就要离开,“那明天见。”
  南楠盯着他离开的背影,没做声。
  她想,她果然没办法像他一样,坦然地和他做普通同学,所有的刻意远离,无非是希望自己不要继续泥足深陷,可霎时间,却发现自己已入沼泽深处。
  没了继续学习的心思,南楠呆坐了会,沉默着整理好所有的试卷放进书包,然后背上离开了教室。
  天空泛着深蓝色,楼间的连廊两侧昏暗一片,栏杆的侧影模糊地印在脚下,和她的身影交织在一起,像个无形的牢笼罩在身上。
  南楠两手抓着书包肩带,闷声低头往前走,顺着台阶向下正要转弯,映入眼帘的却是一双熟悉的白色篮球鞋。
  抬眼向上,陈松北正闲散地倚在楼梯拐角,和刚刚离开教室时的模样没差,双手插兜,上半身匿在阴影里,像是在等她。
  南楠停住脚步,动了动唇,对于今天多次和他碰上很是困惑,“你怎……
  还没走的。
  “你还挺记仇的。”陈松北却没接她的话,淡声低笑,直起身子走到她面前,“就打算这么一直躲着我?”
  “……”
  南楠视线闪躲,刚想说话却觉嗓子发痒,控制不住地咳了两声,她捂着嘴后退一步,“你离我远点,我感冒了。”
  看她弯着腰咳得两颊通红,陈松北眸色渐暗,没再追问,从书包里拿出一个东西递到她眼前。
  南楠刚想直起身,脸颊就蹭上一处温热,她侧眸看过去,陈松北拿给她的是一杯雪梨茶,只看包装就知道是学校外面那家她常光顾的奶茶店买的。
  今天咳了一天,她还想着说一会儿去买一杯润润嗓子,结果就有现成的在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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