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有一阵动画片里的乌鸦叫从天而降。
“……”
宋乐鱼吓的把笔一丢,看着破破烂烂的纸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蠢事。
一道来自孕妇中气十足的怒吼――
“宋乐鱼!”
手掌和讲台面之间的激烈撞击,巨大的声响让全班同学瑟缩了一下。
宋乐鱼条件反射蹭地站起来,她怕老师动胎气,主动认错,“刘老师对不起。”
语气诚恳。
她面上努力保持镇定,只有她自己知道慌得腿直发软。
刘老师知道她是个好学生,还是班长,按捺住脾气,“你刚刚在做什么?是告诉我你不想默写吗?”
“……”
这个问题把宋乐鱼难住了,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难道她说她在纸上看见了卫豫那张欠揍的脸?
她敢保证这句没说完就已经被轰出去了。
沉默,是最明智的选择。
低着头一副知错的样子,任由老师批评。
刘老师开启碎碎念。
“你告诉我,你是不是不想默?如果你不想默,以后我的默写你可以不默。”
“如果你对我有意见就说出来。”
“……”
说了几句,她突然拔高音量,“其他人继续写啊,看我干嘛?我脸上有答案吗?”
音落。
有几个看戏的脑袋低了下去。
刘老师说了一会也累了,喝了一口水,“这件事我就当没发生,如果还有下次,我的课你别上了。”
“惩罚还是要有的,你别默了,拿纸出来抄吧,十遍,放学前交到我办公室。”
宋乐鱼嘴唇动了动,两秒后应下,“好的。”
“坐下吧。”刘老师说,“最后一排起来收本子。”
下课铃响。
刘老师还记着宋乐鱼那件事,脸色不是很好,板着脸离开。
“你什么情况?”陈雯立刻转过头,问她。
宋乐鱼蔫着头,她已经很久没被老师骂过了,这会心里也不是什么滋味,“没什么,你当我刚才被鬼附身了。”
“卧槽――”董晨飞大叫,“那你今天到我家来,我用我妈的艾草给你去去邪。”
“……滚。”
“放心啦。”陈雯拍她的手安慰道,“刘老师平常人还挺好的,说不定明天就忘了。”
“希望吧。”她叹气。
宋乐鱼还要抄写,董晨飞和陈雯没和她聊多久,回到自己座位上。
她找了本不要用的本子,重重拍在桌子上。
越抄,心里的火越大,最后到了忍不了的地步,她把笔拍在桌上,笔帽差点裂开。
罪魁祸首正在睡觉,头埋在臂弯里,生人勿进与世隔绝。
气打不成一处来,她想狠狠踩一脚他,但看见他今天穿的白鞋,很干净,不忍心踩脏,只好换攻击对象。
宋乐鱼把他拉拽起来,伸出双手用力扯他的脸,像揉面团般扯左扯右,“卫豫你个大傻逼!”
她看向对方的眼神又羞又怒,难以形容。
说完,泄愤似的踹了一脚他的桌子,然后低头接着抄写。
被无缘无故捏了一下脸的大傻逼的心历路程:
“?”
“……”
“。”
他眼神有些莫名,又哪里惹到这位祖宗了?
等了一会见她不说话,接着趴桌睡了。
-
下午五点半下课。
食堂吃多了就会腻,陈雯提议邋遢街看一看,这里买一点那里买一点,足够吃得饱饱的。
董晨飞自然是没意见,宋乐鱼也想去,但还没抄完,她不想等会留下来抄,所以拒绝了。
她转头命令罪魁祸首,“给我买上次吃的里脊肉饼。”
卫豫没说话,宋乐鱼也不管他答不答应,要是他没买,她就吃他的。
三个人结伴出去,宋乐鱼在心里算着时间,预估他们什么时候回来。
她拿着水杯出去接水,说不定能和他们碰上。
知行楼和知真楼两栋教学楼靠一条走廊连着,每一层都有一条连接的走廊,走廊上放的就是饮水机。
走廊是露天的,能看到不同方位的学校风景,大门和操场都能看见。
宋乐鱼接好水,趴在栏杆上看。
三道熟悉的身影从门口进来,董晨飞走在最前面吊儿郎当的,陈雯在后面追他,有说有笑。
卫豫还是那副老样子,插兜走在最后。
现状没有维持多久,三个人的画面中突然闯进来一个外来者。
宋乐鱼愣住,然后瞪大眼睛仔细看是谁。
不过距离太远,那人又是背对着她的,认不出是谁。
不过能肯定的是一名女生。
女生穿着及膝的百褶裙,一双高邦帆布鞋。
身材很好,腿很白很细,和自己差不多高,这是宋乐鱼的第一个念头。
她跑过来做什么?是找卫豫吗?和他表白?
这是宋乐鱼的第二个念头。
毕竟这种场面她见得不少,可以说是习以为常。
那种莫名不适的感觉又出现了。
――有点闷,比刚才被老师批评更难受。
宋乐鱼没再看下去,冷哼一声转身回教室。
两三分钟后,董晨飞的声音最先传进来,“卧槽,豫哥,刚才那女生腿真白,看的我都想恋爱了。”
“……”宋乐鱼突然想把董晨飞揍到说不出话来,她不爽,很不爽。
“你拉倒吧,有谁看得上你?”陈雯的声音。
“我虽然没豫哥那么英俊潇洒,但姿色好歹是有的吧?一周换仨不是问题。”
“666,太666了。”陈雯说,“死渣男就守一辈子寡吧。”
“……”
讲话声越来越近,一个装着饼的透明塑料袋放到她桌上――
“不想吃。”宋乐鱼把饼还回去。
“?”卫豫没懂。
他又把饼拿过去,结果同上。
半晌,卫豫从口袋里摸出一根青黄色包装的棒棒糖,捏着白色的棒杆在她眼前晃了晃,“吃不吃?”
“不吃。”宋乐鱼语气比脸还臭。
心想等会就把这根棒棒糖捅他嘴里。
第21章 -我读书少,别和我一般见识
“真不吃?”
“不吃。”她说, “给别的女生吃吧你!”
“……”
场面死一般的沉默。
宋乐鱼沉默她为什么会说出这句话。
卫豫也沉默她为什么会说出这句话。
“我给哪个女生?”
“随、随便你啊。”她努力救场,“陈雯啊杨嘉婷啊……你爱给谁给谁。”
“。”
卫豫盯着宋乐鱼许久,慢吞吞把棒棒糖收回去。
宋乐鱼:真他妈要去给别人?
他开始拆塑料包装。
宋乐鱼:不仅要给别人, 还要把垃圾丢给她?
他单手把包装揉成团,丢进桌洞。
宋乐鱼:我怎么突然看不透局势了。
下一秒,一根青黄色的棒棒糖就在她嘴边一厘米处。
宋乐鱼:……?
“宋乐鱼。”卫豫盯着她的侧脸看了一会。
“干、干嘛?”她有点发怵。
然后她听见椅脚在地面上的摩擦音,很刺耳。
旁边的人站了起来, 她不自觉地抬头, 对上他的目光, 眼前的人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头顶落下卫豫冷淡的声音, “吃。”
“……”
宋乐鱼做了好几下深呼吸, 以为她这番动作是要打一架,没想到她张开嘴,利落地把棒棒糖含进去。
以他的尿性,这根棒棒糖是给她的,那就怎么样也得让她吃进去。
捏住她下巴, 把嘴掰开,糖硬塞进去也是非常有可能的。
“乖。”
“……”乖你妹。
宋乐鱼把糖含住,没事找事,“你什么意思?老是给我吃柠檬味的棒棒糖, 我看上去有那么酸吗?”
她脑子有点蒙,说完意识到这话有歧义, 飞快补充, “有那么爱吃酸吗?”
“没什么意思。”卫豫说,“有。”
他回答两个问题。
“以后别给我吃柠檬味的, 我要吃草莓味的, 听见了吗?!”宋乐鱼一拍桌子, 莫名其妙拔高音量。
糖也给他面子吃了,稍稍有点底气。
宋乐鱼没卫豫高,觉得自己这个身高在他面前没什么优势,悄悄垫脚。
两人的目光在半空中碰撞,火光四溅。
卫豫盯着她气鼓鼓的脸,说,“听见了。”
反正他下次还买柠檬味的。
宋乐鱼又和他对视了一会,糖也吃了,话也说了,他也答应了,她还不舒服个什么劲?
她转动脑子,还想说些没由头的要求,却怎么也憋不出。
一屁股坐下,棒棒糖在嘴里滚来滚去。
卫豫凝着她黑乌乌的发顶沉默了一会。
“你在生气。”他淡声问,用的是确凿的语气,“你是不是生气了。”
“没有。”宋乐鱼像踩中尾巴的猫,“我为什么要生气,我有什么好生气的。”
卫豫挑眉,“刚才――”
“闭嘴,我不想听。”她冷着脸打断他。
“……”
宋乐鱼含着棒棒糖,闷头继续抄,头压得很低很低,眼睛快怼到纸上的字了,脸持续滚烫,骂了自己一万句傻逼。
身边传来细微动静,是对方坐下的声音。
“宋乐鱼。”他又喊。
“干嘛?”她语气不太好。
“饼要凉了。”他指了指还在他桌上的食物。
“我就喜欢吃凉的,不行?”她恶狠狠瞪他,然后一把抄过塑料袋,打开,咬了一大口。
“哦。”
“宋乐鱼。”
“……又怎么了?”
“好吃吗?”
“你有病?闭上你的嘴。”
他不说话了,转头回去写作业。
“也就只有卫豫能受得了你这臭脾气。”陈雯靠过来说。
“你也闭嘴!”
“你看你这脾气以后谁要你。”
“那我就自己一个人过。”
“我才不信。”
“你爱信不信。”
“有本事你问卫豫要不要你。”
宋乐鱼被激到了,张嘴就来,“卫豫,你要不要我?”
等会!她在说什么鬼话?
棒棒糖的酸甜味和里脊肉饼的肉香味混在一起。
好吃又不好吃,味道混乱,跟现在的思绪有得一拼。
现在阻止也来不及了,那人已经张嘴――
“鱼姐!”响亮的大嗓门从后门口传进来。
宋乐鱼一怔,随后狠狠松了一口气,“什么事?”
董晨飞刚才没回来多久就被喊去语文办公室了,现在又跑回来,“秃头叫你――”
跑到宋乐鱼桌前,他到嗓子眼的话跟着咽
口水一块咽回去了,眼露稀奇,“你脸怎么这么红?热的吗?”
不对啊,今天好像也没有那么热吧,不至于不至于。
他刚才还在门口的时候就发现气氛不对劲,剑弩拔张、硝烟四起。
两人离得贼近。
“豫哥惹你了?”
“……”
董晨飞等了一会没等到回答,心中有一个大胆并令人震惊的想法,“他扇你巴掌了?!”
宋乐鱼:“……”
卫豫:“。”
没等辟谣,他自己先否认,“不会,肯定不会,卫豫这么君子一个人,怎么会扇人巴掌呢。”
“我觉得鱼姐扇别人巴掌倒挺有可能的。”他越想越觉得是这么个理,“不会是你扇人太多,把自己扇热了吧?”
宋乐鱼:……哪来的脑瘫?
咔嚓――
她把大半颗糖硬生生咬碎,边瞪他边把白色的棒拔/出来,“有病就去治,没病就赶紧滚。”
董晨飞觉得下一秒这根棒就要捅穿他喉咙,赶忙说,“我没病,我滚。”
跑路到一半,他拐回来,“对了,秃头叫你去办公室。”
“嗯。”宋乐鱼面无表情站起来。
走了几步,她和董晨飞一样的路径折返回来,对边上另一个人说,“看什么看,再看拿棍子戳瞎你的眼。”
说完,她抬头挺胸,自以为很有气势地走了。
卫豫:“……?”
走到办公室门口,宋乐鱼喊了一声报告然后进去。
下节是丁国川的课,他正在批作业。
手速非常之快,快到只能看到一抹残影。
丁国川是她见过批作业最快的老师,而且他的红勾是一条斜线,有个时候批快了,笔触跟不上他的速度,就会变成一条条波浪形。
有个时候他们会想,是不是秃头心情不好趁机发泄。
但他批作业的准确率又非常高,不放过任何一个错。
“秃……丁老师您找我。”宋乐鱼差点把外号喊出来,急忙止住声。
“你先等会。”丁国川还有最后几本,打算先批完。
宋乐鱼就在一边看他三秒一本三秒一本,目瞪口呆。
批完最后一本,他放下红笔,喝了口茶。
“我们学校护旗队国庆后要选人,我们班只有四个名额,而且并不是这四个人都能被选上,那边的负责老师还会再筛选。”
“里面是一张通知和四张报名表,你等会和同学们说一下。”丁国川把几张纸递给宋乐鱼,“到时候把要参加的名字告诉我,我和你一起选选。”
宋乐鱼听说过云中的护旗队。
每年都会从高一的新生里选一波人,然后由高二的学长学姐给他们培训,进行选拔,最后留下来20人,每周一安排4个护旗手,轮着来。
操场上的护旗手都是高二的,因为高一在培训,高三的就专注学习,一级接一级。
“好的。”宋乐鱼应下。
“没什么事了,你回教室吧。”
她点点头,准备回去,然后又被叫住,“叫课代表把投影仪开好。”
回到教室,宋乐鱼把护旗队的事说了一下,叫数学课代表开好投影仪,然后回到座位上快速把饼吃掉。
饼吃掉的后一分钟,丁国川抱着一叠练习册进来,然后开始一番长篇大论。
他们已经习惯丁国川的教学模式,不管教学进度赶不赶,每次上课他都要花十来分钟分析一下最近的学习情况,还有任课老师跟他反应谁谁谁不认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