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桃说我来找我妈。
季明心:“……”
“没啦?那我走了嗷?”以桃抱着保温杯默默往外走。
“等着!”季明心一脸崩溃地拦住她,却问了一个让以桃更加崩溃的问题――
“余墨哥为什么突然不理我了?是不是你在背后搞得鬼,你不让他理我了对不对!”
“那什么,他也不理我了啊。”
“什么?”
“他去非洲了,我们也没联系了。”
季明心不可置信地笑了声,“陈以桃,你就算想骗我也编个像话一点的理由好不好?非洲?你怎么不说去月球呢!”
“我真没骗你呀,他家好像在那边有项目,他爸爸派他去的,不信你可以去问他家人。”以桃想,去非洲还不如去月球。
季明心左右打量,见她说的一本正经,还真不像在扯淡。
她更纳闷了,“你就这么让他走了?”
以桃也有点纳闷,“……不然呢?”
“你也就长得好看点,脑子真的……一言难尽!但凡有你妈一半聪明,也不至于这么让人瞧不起!”
季明心实在懒得看她,莫名其起甩下句话,扭头抱着电脑就走了。
以桃到最后也没明白她是夸她还是骂她……
#
季福进来给四爷换茶,瞧着四爷提着一只清同治的竹雕鸟笼佛里佛气地满屋子溜达,评弹机里放着单田芳的隋唐演义,特有一种欲盖弥彰的悠闲。
“听说以桃小姐来园子住了一段时间了。”
季宗良提着笼子路过,当没听见。
季福故意磕了两下盖碗儿,余光瞥见垃圾桶里两本花花绿绿的杂志,哟,封面可真是够损的――
【林菡卿密会金主两天两夜,感情好升温!】
小标题乃为【关灯拉帘仅三秒,金主到底行不行?】
配图是上次季宗良和林菡卿一同回溪水湖畔时被偷拍到的照片。
这封面都快被揉成褶子了,可见四爷看到这报道的时候心里有多火大。
“四爷,我查过了,您的料都是林小姐偷偷找记者自曝的。”
季宗良坐下饮了口茶。
季福紧张兮兮盯着四爷,林小姐如此娇惯,近两年简直更甚,大大小小的祸闯了多少?四爷每次都是轻拿轻放,季福真怕这次又这么算了。
也不知道林小姐哪好?非要养在身边解闷儿玩,明明心里喜欢的是……
终于听他开了口,“让她老实点,不老实就送她去见何坤。”
何坤,林菡卿的前任金主,哦不,债主,具体欠了多少就不知道了,林菡卿刚进娱乐圈那会儿,被何坤带到缅甸囚禁了大半个月,人差点疯了,后来被四爷救了,何坤纵使不敢惹四爷,但也不怵他,到现在还满世界扬言要弄死林菡卿,大明星又怎样?不是有四爷这座靠山,早在金三角香消玉殒了。
季福开开心心应了声,这才对嘛。
“对了四爷,付总今晚在芙宁山庄的酒会,专门给您派了帖子。”
“推了。”
“哦。”季福撇了撇嘴,又道,“四爷……这天儿这么好,天天在家呆着不腻啊?”
季宗良侧目睨他,“你腻吗。”
季福想说腻,但又不敢,听着四爷这腔调,阴阳怪气的,谁还不知道他心思。
望穿秋水也不是个这么穿法。
“我不腻啊,我这不怕您腻嘛。”
季福清了清嗓子:“这样吧四爷,我给您出个主意,您瞧见那边的水桶了嘛?”
他走到四爷眼皮子底下,指了指门口那一排花,比划了个浇水的动作――
“人这不就该来了嘛!”
季宗良:“什么人。”
季福在心里心里狠狠呸了一声。
呵,老男人,装得嘞。
“以桃小姐呗。”这下行了吧!
季宗良呵了一声,“我有说想她来吗。”
得。
季福心想,您是没说,我不是替您干着急嘛?望穿秋水望穿秋水,那您就干穿着吧。
他倒要看看四爷能穿到啥时候。
作者有话说:
关于林菡卿,我知道肯定有人想问,不过先不多解释哈,肯定不会是你们想的那样,暂且算作一个伏笔~
第11章 看花 四叔给你介绍个好的
以桃就在图书馆见过季明心那么一次,后来就再也没见过。
她倒是雷打不动,每晚陪梁露华散步回来,都会跑来这里看会儿书。
今天又意外碰到了英蝉。
英蝉过来帮三太找几本养生书,书架上的标签密密麻麻,她不懂,寻得眼冒金星,以桃过来帮她挑了几本。
“谢谢桃子。”英蝉把书抱在怀里,左右看了看,“桃子,你每天泡在这里不腻吗?”
“书中自有黄金屋啊。”以桃说着不腻,把刚刚放下的书又重新拿起,英蝉凑过去看了两眼,竟然还是全英文的,她不懂,问以桃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我在这里环游世界。”
以桃转身从身后书架取出一本中译书来,递给英蝉,“看过吗?”
《格兰特船长的儿女》
这本还是以桃小时候看过的。
英蝉摇摇头,“好看吗?”
“感觉像是经历了一次环球航行冒险,身临其境,很真实,很刺激。”
英蝉“扑哧”笑了一声。
“笑什么呀?”以桃看着她。
英蝉小声问,“那,有没有那种小说……”
以桃脱口而出:“小黄书啊?”
声音太大,吓得英蝉立刻捂住她嘴巴,“你怎么能随便说出口啊?”
虽然这地方也不会有别人听见,但,这也太难为情了。
以桃眨着单纯无辜的大眼睛,呜呜呜道:“我……有个舍友就是写小黄书的,写的可香了……我经常读的……”
“桃子你……”英蝉脸红心跳道,“你怎么!”
以桃还在故意逗她,“你想看呀?想看我让她传给你好了,你喜欢什么类型的?年下还是年上?糙汉还是霸总?NP还是……”
“不要!”过了会儿,英蝉又扭扭捏捏地拽了拽以桃的袖子,“你要是想发给我也行,但千万别让三太知道。”
“怎么,三太还管这些啊?”
“不是,我怕三太告诉我妈,我妈总给三太打电话的。”
以桃知道英蝉的妈妈年轻时曾在季家做保姆,照顾了三太十几年,和三太关系非常好。
她退休回到老家后,就把自己的大女儿英蝉送来北京接替了她的工作。
其实一开始以桃不太理解身为母亲把女儿送到别人家里做佣人的做法,直到以桃从张妈口中得知她们的工资甚至比一个名牌大学的毕业生还要高的时候,狠狠留下了羡慕的口水。
她当时还打趣过英蝉,“这么多年小金库里也攒了不少钱吧?以后打算怎么花呢?买大房子还是大戒子?”
直到现在以桃还记得英蝉当时的回答――“钱都寄给家里啦,我还有三个弟弟呢,这里管吃管住平时也用不到钱,可我弟弟们还都要上学,所以我更要努力工作才行的!”
英蝉说这话的时候,脸上依旧笑嘻嘻的,可以桃只觉得心中酸酸涩涩。
这晚从图书馆回来,以桃收到了季福发来的一张照片。
照片里的红色蟹爪兰、粉丝天竺葵、紫色满天星……所有花盆里的花全都蔫了!稀里哗啦的叶子掉了一地,以桃两眼一黑,差点晕过去。
转天天不亮她就气醒了,趁着晨跑的时候偷偷跑进了竹林。
清晨的小院儿笼罩在一片静谧的晨曦中,空气里涤荡着丝丝缕缕的风,青砖黛瓦的廊檐下悬着一排造型迥异的古董鸟笼,大爷似的鸟祖宗们正在里面叽叽喳喳地喊上饭。
院门没锁,以桃进来的时候,院子里一个人都没有,屋门紧闭,季福也不在,大概是都还没起,以桃放轻脚步来到走廊下,仔细查看那几盆被无情轰出屋门的伤员。
她今天穿的是运动裤,短袖衫,扎了一个丸子头,全身上下很轻便,正好干活不累赘,既然来了,以桃也不耽误时间,立刻将这几盆花挪到了花圃里,挽了挽裤腿儿便开始蹲在里面干起活来。
季福打着呵欠伸着懒腰从屋子里走出来的时候,正好听到花圃那边传来的动静,走近了一瞧,嘿,眼都亮了。
“桃子,你来啦!”
以桃刚给手边的仙指花换完新土,正拿剪刀修剪着倒挂金钟的枯枝烂叶,太阳往上爬,以桃脖颈的汗珠湿答答,她抬起手背擦了擦,头也不抬地说,
“季福哥呀,不是我说你,你记性怎么就这么差呢?这两天又没下雨,你是不是又给这些花浇水了啊?不是叮嘱过你吗,这些都是很娇气的花,跟花圃里的这些不一样,它们本来就对关照土壤的要求很严格,尤其到了夏天,根系非常脆弱,你浇了多少水啊?看,看吧,你把人家的根系都浇烂了。”
这会儿的以桃特别像个恨铁不成钢的老师,“这些花呢,一到夏天就会休眠,休眠的时候它就停止生长了,水分和营养都不吸收了呀,你怎么还要玩命浇水呢?好好好,就算你想浇水,在清晨或者榜样的时候稍微浇那么一点水就可以了,等这次我把它们救起来以后,你就管住你的手,以后少管人家,让人家躺在遮光的地方安安静静过夏天就好了。”
顿了顿,以桃又补充一句,“以后千万别再乱来了呀,再来一次就是我外婆来也救不活。”
季福忙道:“不是我!真的不是我!”
以桃还真是冤枉他了。
季福当时看到这幅惨状时也是吓了一跳,可转眼又看到花盆旁边东倒西歪的俩水桶,顿时就明白了。
啧啧啧,这是有人“穿”不住啊。
兰博会上几十上百万一苗拍来的传统铭品,也说造就造了。
他才不想给四爷背黑锅呢,反正四爷这会儿又不在,面子也不用留,“是四爷,四爷干的!四爷整天糊里糊涂的……估摸着是老年人爱忘事儿吧,咱就体谅体谅他。”
以桃眼看着救不活的金沙树菊扼腕叹气,那可是价值江浙沪一套房的真金白银啊,她无奈叹气,“四叔为什么不找个专门的花匠呢?”
“四爷喜净,嫌身边人多了烦。”季福伸手揪了片薄荷叶丢进嘴里嚼了嚼。
以桃看他一眼,“也是,季福哥你的一张嘴能顶十个人。”
“桃子!我没惹你吧!”季福呸了一声把嘴里的薄荷叶子吐了出来,一不小心又吐自己下巴上了,以桃忍不住笑出了声。
她擦擦眼泪正色道,“其实我是想说,四叔人到中年,总不能一直一个人吧?”
季福没好气道:“谁说你四叔一个人了?四爷外面的女人多着呢!”
说完一顿,好像意识到自己说错了什么话,再看以桃一脸不予置评的表情,明显就是想歪了啊。
他打了两下自己这没把门的嘴,紧忙又找补了两句,“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
“没事儿,我都懂,四叔这个年纪了,有生理需求很正常,身边没有女人才不正常。”
季福:“……”
她低头弄着手边的手花花草草,语气变得认真起来,“不过我还是希望四叔能找个正经的老婆,能一起生活互相照顾的,外面的那些莺莺燕燕总归是……”
“四、四爷!”季福吓得一个激灵,腿一软连声音都抖了三抖。
季宗良不知什么时候过来的,看着刚刚睡醒,头发凌乱垂在眼前,穿着整套的泅蓝色真丝睡衣,双手背在身后,气场压抑又恐怖。
清晨的竹林深处到底是有点冷的,风吹过来,他蹙眉咳嗽两声,微眯的眸子一动不动锁定季福身后一脸迦坏男」媚铩―
“什么莺莺燕燕,展开说说。”
以桃舔舔嘴唇,悄咪咪看了季福一眼,SOS信号不要太明显。
季福自己还自顾不暇,这会儿也只能给她个自求多福的眼神。
然而以桃灵机一动,余光瞥见脚下的花花草草,当即有了主意――
“四叔,我刚刚说的是花圃里的这些呀,您瞧,莺莺燕燕的,多好看呐。”
季宗良哼了一声,连拆穿都懒得拆穿,“又来干什么了。”
又?季福在背处撇了个大嘴呸了一声。
以桃说我来看看花。
季宗良缓缓抬眸,目光悠悠扫她一眼,声音分不出喜怒,“只看花。”
季福在心里哎哟一声。幸好以桃机灵,脑瓜一转,立刻改口,“也看看您!”
以桃仔细瞧着四叔的脸色,情真意切地说:“四叔,您身子好点了吗?刚睡醒,外边天凉,要不回屋去吧?当心别闪着……”
说完便两步上前,和季福一左一右,不由分说驾着季宗良回到了屋里。
“四叔……您要是不会养花以后就别动手了,成不?放着我来就好了。”
季宗良哼道:“你还有时间来我这。”
以桃顿了顿,说了句真心话,“其实我是怕总来被人发现,我倒是没事儿,就是怕对您影响不好……”
季宗良侧目看她一眼,什么也没说。
季福把早饭端了上来,靠窗的一张实木八仙桌,几碟清粥小菜,四叔的饮食向来清淡,但是食材大都非常昂贵且不多见,地中海的菜蓟,德国白芦笋,调味则是意大利白松露,卖相往往平平无奇,实则营养价值极高。
餐具是两人份。
季福为以桃拉开椅子,正好坐在四叔对面,“桃子也没吃早饭吧?陪四叔一起吃点吧。”
“那我不客气啦。”以桃眨眨眼,请示四叔,“四叔?”
她肚子是真的饿了。
季宗良看都没看她,“我还差你这一口猫粮。”
两个人安安静静吃着早饭。
金灿灿的朝阳洒在桌子上,一半照在以桃乌黑的发顶,几缕垂落的刘海紧贴在白皙的侧颜,樱桃似的小嘴轻轻嗡合着,头顶上毛茸茸的小丸子好像镀了一层光。
季宗良不动声色收回目光。
他放下调羹,拿起一旁的帕子擦了擦嘴,漫不经心问道,“失恋了?”
以桃一顿,同样放下调羹,表情却明显落寞几分,“没。”
季宗良语气悠悠地,几分风凉道:“可以为了事业放弃女人,这种男人本身也没什么值得留恋的。”
以桃点点头,重新拿起勺子搅拌起来,粥香四溢,她却没喝,也不说话。
好不容易都快把余墨忘了,这会儿又被勾了起来。
说不伤心是假的,不然这段时间也不会一直泡在书本里排解自己。
以桃闷闷不乐地,连四叔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都没发觉。
季宗良不咸不淡又来了一句,“四叔再给你介绍个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