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裴Z双手握住她的左右肩头,浑身绷紧,发狠道:“我不放过你,我们生要同衾,死要同穴,你这辈子都别想离开我。”
只有他自己知道,强硬的语气下他的心有多慌张。
傅归荑的肩头被攥疼痛难忍,她倒吸一口凉气,裴Z发现后立刻松手,改为握住她的双手,控制着力道。
“我答应你,只要你跟我回去,今天的一切我就当没发生过,好不好?”
傅归荑垂下眼睑,低声道:“回不去了。”
裴Z急切道:“怎么会回不去?”
傅归荑抬眼望着他。
“我怀孕了。”
作者有话说:
小剧场――现代篇。
裴Z上次表白之路还没开始就被迫结束。
他发现对傅归荑不适合采用迂回战术,于是决定直接发起进攻。
他决定在某堂全校选修课向傅归荑表白。
那天,裴Z衣冠楚楚走进来吸引了一大堆人的目光。
他径直走到傅归荑的面前,她正在和好友商量周末去哪里玩。
感受到有人影在自己面前,傅归荑下意识抬头,认出是谁后愣了一下,抬手尴尬地说了个hi。
她的高中同桌为什么一脸阴沉地看着她?
裴Z面无表情道:“我喜欢你,想请你做我的女朋友。”
周围的人在他走近的时候自发安静下来,在听见裴Z表白后骤然爆发出剧烈的哄闹声。
傅归荑等了半天,屈起手肘推了推好友,悄声道:“喂,他在跟你告白呢?”
这是她在选修课认识的好友,叫陈忆容。
傅归荑语气中有些幸灾乐祸,她知道陈忆容有个青梅竹马的男朋友,这下裴瑜要被拒绝了。
陈忆容惊慌失措地啊了一声:“对不起,我有男朋友了。”
裴Z闻言失声了片刻,脸上的青筋突突地跳动,眼眸阴沉。
他忍无可忍道:“我说的是你,傅归荑。”
沈惊问:狗东西,撬我墙角?
第71章 怀孕 傅归荑对他,永远都是冷冰冰的不需要。
裴Z浑身一震, 骤然变脸。
他难以置信地看着面前容貌姣好,从容镇静的傅归荑,眸中的光芒明明灭灭, 几番轮转,最终化作一片幽深的平静。
只是在平静之后, 暗藏汹涌的惊骇与杀意。
“我不信。”裴Z五指攥紧, 骨骼发出桀桀响声, 竭力遏制住拔出横挂在腰间长剑的冲动。
他凭空怒喝道:“我不信!”
她在宫内汤药从未断过一日,怎么可能怀孕。
一想到另一种可能, 裴Z体内的血液沸腾不止,他不信短短一个多月她就能另投他人怀抱,更不可能会……
傅归荑动了动喉咙, 凛然不惧他震怒的眼神,缓缓抬起素手伸到他眼底下, 慢声道:“你可以查。”
裴Z猛然攫起眼前莹润细腻的皓腕, 目光死死盯住傅归荑,要从她的脸上看出心虚, 撒谎之色。
然而看到的是她坚定的眼神, 裴Z心口一酸。
傅归荑眉头轻蹙, 裴Z掌心像是覆了一层凹凸不平的粗糙石砺,摩擦在她皮肤上又痒又疼。
他似乎注意到她的不舒服,猛地放手,阴沉着脸转身, 砰地一下打开大门。
“季明雪,立刻去找大夫, 要嘴巴严的。”
“是!”季明雪见太子殿下满眼阴鸷, 脚底生烟往外跑, 亲自去请。
今日他受到的惊吓不比任何人少,现在还没回过神,捋顺这乱七八糟的关系。
先是跟着太子带人怒闯镇南王府嫡女的喜堂,当时他还纳闷,太子殿下在南陵与傅世子关系亲近,为何要搅了他妹妹的婚事。
季明雪知道裴Z不是那等好色贪婪之徒,绝不会为了一个素不相识的女人与镇南王府,乃至苍云九州惹出罅隙。
当时他还惴惴不安,害怕与傅世子兵戎相见。
然而,他万万没有想到,太子殿下竟对着暗卫首领毒蛇大人叫出傅归宜的名字。
季明雪整个人都懵了。
他怎么是傅归宜?
紧接着,他看见了新娘的真容。
季明雪当时内心的震惊已经无法用言语来形容,他甚至觉得自己因为赶路花了眼。
他发誓,他虽然觉得傅世子长得过分漂亮俊美,性子又冷淡柔和,但自己从未怀疑过她是个女人。
无他,她的为人处世太不像季明雪认知中的女人了。
在平溪猎场时面对北蛮那群亡命之徒不但孤身一人前往救驾,更是舍身伪装太子殿下引开敌人,最终被俘还能全身而退。
季明雪忍不住假设,他身为武状元也未必能在当时的情况下活着出来。
还有,她随太子殿下去抚城赈灾,直接剿灭了那个他们怎么打也打不死的蒙穆。
更不要提她一手出神入化的箭术,还有在兵器设计上的造诣,以及那份毫无保留的气度胸襟。
季明雪想,世界上怎么会有这样的女子。
平日里看着清冷无害,不争不抢,内心却极其强大,无论面对什么事情都能从容不迫。
尤其是她居然敢女扮男装孤身上京,要知道,欺君之罪可是要杀全家的。
她怎么敢?
想想都要起鸡皮疙瘩,他每次对上裴Z洞悉一切的双眸时,季明雪心里什么话都不敢隐瞒,更不要提骗他。
季明雪虽然不及傅归宜有颗七巧玲珑心,却也知道太子殿下让他去找大夫而不是用镇南王府的人,必然是怕大夫早早被人收买。
傅归宜在听见裴Z找大夫的时候,知道妹妹定然是用了他们之前商定的第二套计划。
暗道这下想瞒住父亲几乎是不可能了,只是多少的问题。
裴Z在她房间翻出一套衣服,冷着脸扔到她面前,命令她换下嫁衣。
他明显已经处于暴走的边缘,傅归荑自然不会在这种小事上惹怒他,乖乖绕到屏风后换了身水绿色夹袄,白月罗裙,素净整洁,看着顺眼很多。
裴Z神色稍霁,目光扫到她头上插满的金钗步摇,走过去轻轻摘下,又重重摔在地上,激起阵阵清脆撞击声。
“这都是什么破烂玩意儿,镇南王府嫁女儿未免也太小家子气,我在东宫可从没让你受过这种委屈。”裴Z无不讽刺道。
傅归荑头上顿时轻松不少,垂眸瞟了眼足称的钗环,上面点缀的红宝石和红珊瑚虽比不上用东珠做的首饰,却也是万里挑一的精品,一支钗能买下苍云九州主城内一座二进的宅子。
她全身上下的衣服首饰,包括今日三副席面,请的戏台子,用的都是裴Z直接拨给哥哥的银钱。
傅归宜恨不得买空所有的店。
傅归荑还曾担心过这算不算浪费国家钱财,傅归宜笑着说这些都是裴Z的私库,暗卫一直以来算裴Z的个人势力。
季明雪办事很利索,一炷香的工夫便寻来个白胡子老大夫。
一路上他把人身份套得清清楚楚,又是威胁又是利诱的,确定没有任何问题后才送进去。
“如何?”裴Z坐在傅归荑旁边,目光不善地盯着老大夫。
老大夫在裴Z气势凌人的视线下哪里敢说谎,哆哆嗦嗦拱手行礼道:“恭喜,这位……夫人已经怀有近一个月的身孕。”
“你说什么?”裴Z面无表情打断他:“一个月?”
“是……最多不超过一个月。”
老大夫顿觉头上阴风阵阵,这位爷看上去丝毫没有高兴,脸色阴戾如黑水。
唰――
裴Z抽出长剑一剑劈裂傅归荑旁边的方形红木案己。
他握住长剑的手背爆出可怖的青筋,剑尖直指老大夫,一字一句咬牙切齿道:“你若敢欺瞒半句,全家都得死。”
老大夫惊惧连连跪在地上,颤声道:“老夫以性命起誓,绝无一字虚言!”
“滚出去。”
裴Z压抑着怒音,戾气横生。
老大夫仓皇爬起来,连药箱都不敢收拾便往外跑。
“今天的事,你要敢泄露一个字……”裴Z言语中的杀意毫不遮掩,老大夫浑身觳觫,惶恐地表示绝对不敢对外宣扬半句话。
他还没有老眼昏花到看不清局势的地步,这里是镇南王府,他哪里敢乱嚼舌根。
傅归荑坐在椅子上岿然不动,神情泰然自若。
“谁的?”裴Z提着剑走到她面前,居高临下俯视她。
傅归荑低下头不语。
“我问你,谁的?”裴Z左手猛地握住她的下颌往上抬,咬牙冷笑:“你不说,我难道查不出来?”
傅归荑抬眸轻咬下唇,嗤笑道:“你猜不出吗?我要嫁的,自然是我孩子的父亲。”
裴Z听她自然而然地说出“孩子父亲”四个字,惊怒不止。
“他是那个跟你一同进宫的长随。”裴Z倏地放开她,面罩寒霜转身往外走,长剑未收入鞘。
“你去哪里?”傅归荑拍手而起。
裴Z脚步不停,不咸不淡道:“我去杀了他,再带你回宫。你才刚刚怀上,落胎很容易,放心,我会给你找最好的太医,绝不会损害你的身子。”
“裴Z!”傅归荑三步并作两步跑到门口,抬起双臂拦住他:“我不要回去,更不会打掉他。”
裴Z驻足,手指轻挑她垂落的额发,像从前一样那样温柔地替她放置耳后,口吻温和得令人胆寒:“你在说什么胡话。他们不死,我们怎么回到以前。”
说完俯身在她额前落下一吻,亲昵道:“乖,你去睡一觉,醒来我们就回家。”
傅归荑站在门口寸步不让,斩钉截铁道:“我说了我们回不到从前,我不会让你杀了他!”
裴Z竭力维持的温和面容在这一刻悉数崩塌,他眸色扭曲,恶狠狠道:“我想杀谁,你拦得住吗,让开!”
“我有丹书铁券,”傅归荑脱口而出:“我用它保邓意不死。”
裴Z怒极,双眸寒寒犹如利刃尖刺,声音又狠又戾。
“为了他,你竟动用这个!”
裴Z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将傅归荑所有的功绩一一列举,又把抚城治理水患和绞杀蒙穆的功绩全部按在她的头上,才让那群朝臣对赐她丹书铁券一事勉强接受。
他心里门清,她始终担忧有朝一日自己恩宠不再,会以她欺君之事为借口拔除镇南王府,祸及家人。
裴Z想给她一个安心,安抚她因女扮男装整日提心吊胆,身份暴露之事。
如今,她却轻易给一个外人用。
裴Z无法坦然接受这件事,更不接受她怀了别人的孩子,喝问道:“你究竟看上他什么?”
傅归荑目光微软:“邓意从小与我一起长大,小时候我跌倒了是他扶我起来;我喝药喝得嘴里尝不出滋味,他变着法给我做好吃的;有人骂我病恹恹活不过第二天,他也不管自己瘦瘦小小的,上去就给人一拳……还有这次进京,我故意支开他,不想带他去冒险,结果他偷偷跟在马车后面,怕我赶他愣是到了京城才现身……”
裴Z听得胸口嫉恨不已,心中郁怒难消。原来是青梅竹马,难怪她愿意花一万两白银去买他一个平安,到最后连一碗面钱都付不起。
裴Z忍不住抬头向前逼近一步,粗重的呼吸喷洒在面颊上,胸口急剧起伏。
“你说的这些……我也可以做到,我以后会做得比他更好。”
傅归荑后退一步,淡然道:“不需要。”
不需要。裴Z唇齿间慢慢品着着三个字。
傅归荑对他,永远都是冷冰冰的不需要。
她到底是真的不需要。
还是不需要他。
裴Z仰头深吸一口气,他觉着那个叫邓意的人要还能看见明天的太阳,就是他的无能了。
手拦腰一搂,力道不大不小恰好将傅归荑推开,又保证她不会摔倒,旋即大步往外走。
傅归荑回过神,慌忙追出去,朝傅归宜大喊。
“哥哥,拦住他!他要杀了阿意。”
傅归宜处于时刻警戒状态,方才听见屋里一声巨响时便想冲进去,无奈季明雪这个二愣子死活不肯。
他一边循循善诱打感情牌,一边企图以暗卫首领的身份威逼他,谁料他根本不为所动,来来回回只有一句话。
“殿下说了,不许放任何人进去。”
傅归宜气得额头冒烟。
听见傅归荑大喊,他转头望去,裴Z满脸神挡杀神,遇魔屠魔,手里的长剑泛着森冷的银光。
傅归宜与裴Z相伴十年之久,他的动怒往往是不显山水,最多阴沉着脸,再冷冷地盯视你。
哪里见过他如此狠厉摄人的模样,像极了失去理智要大开杀戒的魔头,傅归宜对上他寒芒如刺的双眸时也忍不住发了怵。
“让开!”裴Z对其他人可没有那么多耐心。
傅归宜挡在他前面,以实际行动告诉裴Z他的决定。
裴Z举起剑,毫不留情地往前刺。
今天敢拦他的,除了傅归荑,他有一个杀一个。
他裴Z的女人,哪里能容别人肖想一分一毫,更不要提那个叫邓意的人居然敢碰她。
傅归宜没料到他居然真的会捅过来,眼睁睁呆在原地。
十年的时光,他对裴Z的感情早已超越君臣。在傅归宜失忆最无助的时候,是裴Z一点点教他如何在乱世生存,而后又给予他极大的权利地位。
他幼时流离之苦,在遇见裴Z后全无。在北蛮时虽遭受欺压,他却再也不必担心明天是否会被送到哪个无名之地,死在无人的角落。
裴Z稍微起势后第一时间安排好他的退路,若他不幸身死,傅归宜也能活着离开北蛮皇宫。
他之于傅归宜,是主是君,更是如同父兄一般的存在。
傅归宜能长成这样胆大妄为,玩世不恭的性子,离不开裴Z有意地纵容和保护。
他曾觉得自己是如此不幸,后来又觉得自己是何其有幸。
是以当他得知自己的身份,又得知自己的亲妹妹遭到他的强迫,他也没有真正正面对抗裴Z,而是选择远离的方式。
“太子殿下手下留情!”赶过来的镇南王眼疾手快一脚踢飞脚下石子,蹭地打断裴Z手中的剑。
裴Z目光阴冷死死盯住镇南王旁边的男人,像是要活刮了他。
傅归荑也跑了过来,她先走到傅归宜旁边紧张地看着他,见他微微摇头示意没事后方才松了口气。
镇南王已经从邓意嘴里得知了所有事情的真相,他真是越听越心惊肉跳,原来在他不知道的地方发生这么多事。
他第一反应是自责愧疚,放在心尖的女儿在南陵皇宫遭遇这种事情,回来后居然瞒得一丝不漏,一个劲地骗他们过得很好。
镇南王又听完他们所谓瞒天过海的计划,气得直拍桌子,这群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崽子们,他们以为裴Z是那么好糊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