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旭承也不清楚是什么情况，又道：“没事没事，人已经被救下来了，是……陈修晗趁她不注意的时候把人救下来的，不过事情有些突然，当时情况又紧急，陈修晗为了救人自己也受伤了，现在也在医院治疗。”
陈九琪：……！！！
她已经被震得脑子嗡嗡乱想，根本不知道说些什么好。
等她回过神，思绪清楚的时候，人已经到了医院，此刻正跟封旭承往病房那边赶。
人还没进病房，就听到了里面传来了陈修晗的声音。
他好像在哭，声音嘶哑，自责又难受，“对不起……我知道这三个字对你来说根本没有意义，可是我……我真的很想弥补曾经的过错，依依……你可以恨我，可以恨陈家所有人，但你不能拿我们的错误去惩罚你自己……”
“是我错了……我不该出现在你面前，琪琪说得对……她早就提醒过我，早就说过要我不要掺和进你的世界里，她早就提醒过我的，可我就是……就是不信邪……”
“我以为你忘了这一切，我就能光明正大出现在你身边，好好照顾你，陪伴你……我是真的……我……无论你相不相信，我是真的很在乎你，我知道你可能不屑，但就算是你想要陈家的一切，我都可以给你……”
说真的，若不是陈九琪知道陈修晗和陈依依的关系，她都以为这是什么渣男在追妻火葬场。
也难怪那些护士会露出那样的表情。
这种时候也不好进去打扰，陈九琪跟封旭承对视了一眼，想问他要不要先离开，过会儿再过来。
不等她开口，男人一眼就看出了她想说的话，率先点了点头。
而后，两人就走到不远处的长椅上坐下。
靠近了不好，可离得太远也不好，这才刚知道，谁知道等下还会闹出什么事情来？
还是就近守着比较好。
接下来病房里再说什么，封旭承和陈九琪都没听到，但里面一片安静，也没闹出太大的动静，想来还是陈修晗在跟陈依依替父替母忏悔认错，而陈依依……多半是一个字都没说吧。
约莫两个小时后，病房那边才传来动静。
封旭承和陈九琪一下子就精神了，却是看到陈修晗自己推着轮椅从病房里走出来，左腿上打着石膏，额头上缠着绷带，脸色憔悴苍白，眼眶也通红得厉害，好像下一秒就会昏死过去。
他出来看到封旭承和陈九琪的时候也很意外，不过已经没心情去考虑他们是不是听到了什么，只是声音沙哑道：“你们来了？”
两人朝着他走过去，陈九琪问道：“修晗哥……你没事吧？”
这其实就是一句废话，怎么可能没事呢？
就算是有事，陈修晗又能怎么说？
所以，他也只是虚弱地摇摇头。
看到他情况不太对，封旭承就说道：“我送你回病房吧……”
言下之意，这边的情况就交给陈九琪来处理。
陈修晗点了头，而等封旭承推着他离开后，陈九琪才小心翼翼推开病房，走进去。
第371章 她本来可以
陈依依正躺在床上，把头侧向背对着门口的方向，闭着眼睛，也不知道是睡着了还是在装睡。
等陈九琪在病床前坐下后，陈依依就忽然睁开了眼睛，缓缓转头朝着这边看来。
陈九琪一下子就愣住了，尤其是看到陈依依的眼眶也红得厉害，知道她心里肯定也难受，却又不知道怎么安慰才好，所以并没有马上开口。
反倒是陈依依看着她，忽然轻声说道：“我没有……要自杀。”
陈九琪再次愣住，但并没有多惊讶。
她早就觉得陈依依现在的状态远不到要自杀的程度，现在听她这么说，心里挺欣慰的，也明白这中间应该是有什么误会。
不过不用她问，陈依依就又开口了，她看着天花板，眼神又开始变得空洞，声音带着几分缥缈，“我只是……梦见了妈妈，我想妈妈了……”
所以醒来发现自己躺在病床上的时候，她一下子就想起了很多不好的回忆，觉得窒息难受，就想出去走走，透透气。
可不知不觉就走上了医院的顶楼。
本来医院顶楼是被锁住的，但那天不知道是怎么回事，那锁没锁好，陈依依脑子又晕晕乎乎的，也忘了顶楼是不能随便上去的，把锁弄开就出去了，然后坐在天台上吹着冷风，脑子慢慢清醒了过来。
她坐在那上面想了很多，心口的难受和那股窒息感慢慢消失了，可她还是不舍得下来，她觉得这样很舒服，她怕自己一离开，那股难受的感觉又立马来缠着她不放……
却不知道，陈修晗半夜去看她，发现她不在后立马就疯了，到处派人找她，查监控，最后锁定她朝着顶楼来后，以为她是想不开要自杀，又立马冲上来找她，生怕慢了一步又会造成什么遗憾。
最后，趁着陈依依不注意的时候，急忙扑了过来，硬是把她拉了下来。
因为太着急了，又因为太害怕了，所以扑过来的时候没注意，两个人滚下来的时候位置不太对，陈修晗死死把陈依依护在怀里，才伤了额头和右腿。
那血淋淋的一幕印在陈依依的脑海里，让她彻底呆住，脑子里不受控制想起了曾经的那一幕。
不一样的，曾经的那一幕带走了她的妈妈，现在的这一幕……却是为了救她。
她的这些反应在别人看来却像是吓呆了，自杀失败后的呆滞，大家都怕她忽然暴躁起来又要冲向栏杆处，急忙把他们送回了病房，再然后……就是陈九琪和封旭承来之后听到看到的那一幕幕。
陈九琪握住她的手，轻声问道：“依依，你有什么想做的吗？”
她总觉得陈依依似乎想做些什么，只是没说出来而已。
陈依依眸光闪了许久。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她忽然看向陈九琪，说道：“我想……去看看我妈妈。”
陈九琪就陪着她去了墓园。
陈依依的妈妈当年出事后，陈依依和外婆都受到了很大的打击，一老一小当时的精神状态都很不对劲，跟当年的陈九琪和陈外婆一样，妈妈的丧事都是陈家人在处理。
主要是陈海生在处理。
就连这块墓地，都是陈海生找的，然后就把人葬在了这会儿，等外婆稍微清醒过来的时候，一切都处理好了。
虽然外婆当时吵着闹着要把自己的女儿带回去，毕竟自己的女儿也没有真的嫁给陈海生，但陈海生不太愿意，而陈依依那时候的状态也不太对，外婆怕到时候自己不仅拿不回女儿的骨灰，连唯一的外孙女都被抢走，就急忙带着陈依依偷偷离开。
关于陈依依的妈妈葬在那里，也是陈九琪偷偷问陈修晗的。
这片墓园的位置极好，应该是京城内数一数二的好地段了，能葬在这儿的非富即贵，管理也很严格，不过陈修晗应该是打过招呼了，所以守园的人没有为难她们，还亲自把她们带了过去。
墓碑上贴着一个年轻女人的照片，跟陈依依倒没有很像，但若是多看两眼，仔细观察，就会发现眉眼中还是挺像的。
这里被打扫得很干净，照片里的年轻女人也笑得很甜蜜，眉眼弯弯的样子看起来……特别幸福。
那一瞬间，陈九琪忽然有些恍惚。
她忽然想不起来，妈妈长什么样子了……
陈依依将买来的花放在了墓碑前，而后单膝跪下，轻轻擦了一下墓碑，但墓碑干净得连一丝尘土都没有。
这是很奇怪的事情，因为再怎么勤奋打扫，都不应该一丝灰尘都没有的。
除非……有人真的经常来这里。
陈依依摸了那张照片好一会儿，忽然开口了，她声音有些哽咽说道：“你看……她是不是笑得很开心？”
记忆里，妈妈永远都是笑得很甜蜜很幸福，几乎从来没哭过。
哪怕是被那个女人找上门的时候，她脸上也只是错愕和怔愣，没有愤怒，没有歇斯底里，哪怕只剩下一口气的时候，也在看着她努力笑着……
陈九琪在旁边单膝跪下，柔声说道：“阿姨笑起来的时候，真好看。”
陈依依也笑了，可泪水却从眼眶滑落，她说：“我外婆也是这么说的……她说，我妈妈特别漂亮，笑起来的时候尤其好看，就像一个小太阳。”
可她温暖了身边所有的人，却始终没能给自己留下一个好的结局。
陈九琪侧头看着陈依依，没再说话。
陈依依看了年轻女人好一会儿后，忽然就原地坐下了，有点坐没坐姿的样子，可眉眼中却又带着几分温柔，跟照片上的女人竟然很像。
她轻声说道：“我妈妈……当年是村里最漂亮最有文化的女孩儿，外婆说，她是村里唯一的大学生，村里人都为她感到骄傲，那时候大家都觉得我外婆挺有福气，居然生出一个这么厉害的女孩儿……”
“村里没有重男轻女的习俗，所以我妈妈很被看好，她离开农村来到城市，也是带着雄心壮志来的，外婆说，她很优秀，很厉害，没认识我爸爸之前就有了自己的一番事业，虽然……比不上京城的那些达官贵族，可她也凭自己的本事在京城扎了根……”
扎了根……
听起来是轻飘飘的三个字，可这过程如何艰难，如何努力，寻常人根本想象不到。
第372章 不是为了报复吧？
那个年代，即便是大学生，女孩子想要在这种地方扎根还是很难的，这说明陈妈妈的确很厉害，如果不是后来认识了陈海生，也许她会成为商业界的传奇，成为连陈海生都得仰望的存在。
可惜，命运同她开了一个很过分的玩笑。
事业大好的女孩儿，陪同上司参加宴会的时候，偶然认识了一位英俊帅气的男人，那男人风度翩翩，幽默风趣，两人不过聊了几句便彷如认识多年，情窦初开的时候最是容易脑热，一头扎进去后就来不及了。
陈海生跟他原配夫人感情不好，两人从未在公众场合同时出现过，甚至连做做样子都不愿意，身居低位的女孩子更是难以打探到任何消息，也可能是她太相信那个男人了，所以直至怀孕，生下孩子，都没觉得哪里不对劲。
也可能是有过怀疑，可那个年代，一个有权有势的男人想要隐瞒自己的婚姻状况，还是很容易的。
总之，悲剧就在时间的推移下，发生了……
陈九琪感觉这跟自己听到过的传闻有所出入，但她觉得，传言都是被人改造过的，真实情况自然还是当事人最清楚。
也难怪陈依依曾说过，自己考上京城大学的时候，外婆一点都不开心，甚至还跟她闹过，还想过偷偷改她的志愿，不想让她来京城。
那时候陈九琪以为陈依依的外婆是担心，陈依依来到京城会碰到陈海生或陈家人，担心她会因为意外想起这一切，但现在看来，除了这个原因外，外婆最担心的，应该是怕陈依依会走上她妈妈的老路。
对于一个曾失去过女儿的老人家而言，什么前途事业都不重要，比起被人骗被人算计，外婆应该更希望陈依依能平凡且安全地度过这一生。
陈九琪只是在旁边默默听着，等陈依依把脑袋靠在她肩膀上的时候，她也没说话，而是把人轻轻揽在怀里。
一直这样，不知道过了多久，陈依依又忽然在她怀里轻声说道：“琪琪，我想去看看那个人……”
那个人……
即便没有说名道姓，陈九琪也听得出来是谁。
她是挺意外的，可是意外过后，又很快明白了，陈依依这是彻底放下了。
只有放下了，才能坦然面对那些曾经连看一眼就会痛不欲生的人。
最后，也是陈九琪带着陈依依去了陈家。
陈修晗接到消息后就立马赶了过来，甚至比她们还要提前到了陈家。
陈依依没来过陈家老宅，即便是小时候，她也没来过。
对于这里，她觉得陌生，又恐惧。
但最后，坦然还是战胜了恐惧。
站在大门等着她们的陈修晗，在看到陈依依和陈九琪的时候便立马迎了上来，他的助理就帮他推着轮椅，上前后还主动打了招呼，“姜小姐好，陈小姐好。”
陈依依怔了下，才反应过来姜小姐说的是陈九琪。
但她也没在意，察觉到陈修晗在盯着自己看后，也没说话，而是怔怔看着那栋别墅。
陈修晗有些失望和难受，但还是努力让自己笑着，说道：“你们来了？我已经跟他们说过了，进来吧……”
可陈依依没有动，淡声道：“我只是想见见他……”
这话的意思，就是说她只愿意见陈海生，其他人都不愿意见。
也没必要。
陈修晗怔了下，虽然心里更加难受了，但还是笑着说道：“好，那我让他们……避一下。”
其实老宅里也不剩几个人了。
爷爷奶奶早就去世了，几个堂叔堂婶也不在家，剩下的堂弟堂妹们……也只是刚好在家里。
也不是多正式的见面，为了缓和气氛，也为了防止那几个堂弟堂妹忽然冒出来，陈修晗就干脆把她们带去了后花园。
而后，又让助理去把陈海生带过来。
后花园有桌子椅子，也有秋千，可陈依依却选择站着。
她对这周围的花花草草都没什么兴趣，只是盯着一处地方再发呆，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陈九琪觉得自己一直站在这里也不太合适，便轻声对陈依依说道：“依依，我去外面等你？”
陈依依反应有些迟钝，大概十几秒后，才转头回来看着陈九琪，思考了一会儿，点点头道：“好。”
虽然是自己提出出去等着的，可不知道为什么，看到这样的陈依依，陈九琪却莫名有些担心。
她忽然有些搞不懂，陈依依为什么要来这里。
应该……不是为了报复吧？
但话已出口，而且她想到助理也在这里，陈依依也不至于做出什么事情，便离开了。
她没有转去客厅等着，而是直接走出了陈家老宅，在宅子外面四处逛逛走走，也没敢走远，找到了一个还算不错的地方后，就找了块干净的地方坐下，玩手机。
虽然不知道陈依依为什么忽然想见陈海生，但想着毕竟是主动要求见面的，再怎么样也要等上一两个小时才出来，但要真的等一两个小时也挺无聊的，就去骚扰封旭承。
男人不懂在干什么，十几分钟直接打电话过来。
陈九琪刚接通电话，就听到那边有其他人在说话，听着……像是在说工作上的事情。
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后，脚步声传开，开门关门的声音响起，男人才低沉着嗓音，笑着问道：“在哪儿呢？”
陈九琪不答反问道：“你在工作？”
“嗯，在公司。”
“我打扰到你了。”
“没，要是在忙，我就不会给你打电话了。”
陈九琪觉得也是，就开始跟他瞎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