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婉宁带上房门,乔知念回味起刚刚她说的话,心烦意乱,用被子把头蒙在里面不想出来。这一躺就又到了晚上,中午饭都是乔婉宁端上来吃的,但也没吃多少。
到了晚饭时间,霍正歧和霍知行都回来了,她再不想起床也得慢悠悠走下楼。
餐桌中间的汤盆冒着热气,是她之前朝思暮想的鱼汤。
乔婉宁给她盛了一碗放到她的手边,她闻着鱼腥味泛起一阵恶心,都怀疑这到底是不是她妈妈做的。
她不想驳了妈妈的好心,勉强喝了两口,那股恶心劲却没压住,干呕了几下之后,起身跑进了洗手间。
“知行,准是你没管她,在外面什么都乱吃,把胃都吃坏了,难怪这两天一直吃不下饭。”
乔婉宁皱起眉头,去了洗手间看女儿,留下父子两个人在餐桌上面面相觑。
“知行,你明天务必带她去医院。”
霍正歧端坐在桌前,英挺的面容脸色变得很难看。
乔婉宁拉着乔知念从洗手间出来,不停地数落女儿不爱惜身体。霍正歧和霍知行吃着饭,味如嚼蜡。
晚饭后乔知念拿着母亲给她的胃药和一杯温水回到了房间里,她抠出一颗药扔进垃圾桶,仰起头把温水一饮而尽。
在洗手间里呕吐时她突然想起一件重要的事。
这个月的生理期到现在都还没来,她懂生理知识,之前心里的事情太多,把这件事都忘了。
她爬上床盖好被子,仔细回忆。
嗜睡,胃口不好,情绪反复。
一系列的身体问题在这一刻都找到了原因。
“呵...”
看着窗外的夜色她突然笑出声。
昨晚不知不觉睡过去,等她再醒的时候霍知行已经站在她床前了。
“念念,洗漱一下和我出去一趟。”
乔知念从床上坐起来,“去医院吗?”
霍知行也不想骗她,“对。”
她进了浴室没一会儿又出来,霍知行已经不在她房间里了。换好了衣服下楼,客厅里没有人,家门开着,外面停着霍知行的车,他正靠在车边看着她。
伸手为她拉开车门,她坐进副驾驶。
“念念,我要带你去做个检查,等做完了之后我们再吃早饭,好吗?”
乔知念转过头看着开车的人,“哥,你不用瞒着我,我又不是小孩子。”
霍知行闻言开车的手一抖,车子跟着晃了晃。
他抿着唇吞咽不存在的唾液,喉结轻动。“那好,既然这样那我问你,他有没有对你...”他打住了下面的话,就连他自己都觉得自己问的是废话,口头一转,“他有没有用过措施。”
“......”
乔知念没回答。
车子停到了医院正门口,霍知行锁了车紧跟在乔知念身后,他提前打过招呼,直接把人带到了采血的地方。
等结果的时间对他来说每一秒都是煎熬。
好不容易,检查结果送到了他的手里,他只看了一眼一团火就梗在了胸口。
刚刚他心里就有了大概的结果,只是亲眼看到更让他愤怒。顾忌旁边有人,他强忍住没有发火,一头冲进旁边的休息室。
“我那天怎么没杀了他。”
霍知行面部皱起狠狠地咬着牙,涨红的双眼死死盯住她的肚子。乔知念从没见过哥哥这样,瑟缩了一下身体,下意识地用手护住了小腹。
她的动作无疑是火上浇油,霍知行靠近她一把抻起她护着肚子的手,“打掉。”
“不......”
乔知念的手腕被他攥得通红,“不?那个败类的种你还想留下来?”
“哥,你别这样,我害怕...”
她一只手被他紧紧地攥着,另一只手臂抱住腿,流着眼泪,保护自己的动作脆弱无力。
乔知念的哭声没让他心软,拽着她出了医院又拽上车。霍知行眼神里的暴戾让她陌生,好像恨不得杀了她。
秦熠在后面看着拉扯上车的兄妹两人,眼睛一眯。
“继续跟着。”
他刚到这里就去了霍氏集团的总部,昨天晚上他跟在霍知行的车后到了乔知念家的别墅区,门口有门卫车进不去,他也不想暴露自己,就在路边停了一夜。
早晨霍知行的车一出来他就跟上了他们,一直跟到医院。
秦熠保持着距离跟着霍知行,到了别墅区门口一个人下了车。保安在小屋里昏昏欲睡,他顺着小路走了进去。
霍知行拉着妹妹进了家门,他二十七年从来没这么生气过,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在母亲面前掩饰。
“回来了?让家里的医生过来不就行了,干吗还要去外面啊。”
乔婉宁一脸不解地看着儿子,又见儿女的脸色都不对,还以为女儿有什么大病。
“念念怎么了??”问话的声音都带上颤音。
兄妹二人不说话,这时大门被敲响。
家里的佣人早早地被霍正歧支出去,只有乔婉宁走过去开门。
她看着外面站着的年轻人是自己不认识的人,刚要问的话到嘴边还没说出去就被霍知行飞扑过来的身体推开。
“你他妈还敢来!”
秦熠被霍知行拽进屋里,一拳打在脸上,他没躲也没还手生生地接下了这一拳。两个人的身高差不多,霍知行虽然长相俊秀却力量极大,这一拳打的秦熠竟啐出一口血。
“哥你别打!你别打”乔知念想去拉秦熠却被霍知行拦住,“你现在这样都是这个人渣害的!”
霍知行用力过猛,这一下让乔知念撞到了旁边的柜子上,她用手护着肚子的动作被秦熠看在眼里。他心下一惊,立刻冲过去把她抱在怀里。
她一头埋进熟悉的地方,男人的气味让她突然安下心来。樱唇微微上翘,看着秦熠的一双大眼逐渐失神,身子软绵绵地倒了下去。
“念念!”乔婉宁看着昏迷过去的女儿大吼:“到底怎么了啊,快叫医生过来!”她又指着丈夫和儿子,“到底出什么事了,你们瞒了我什么!”
第20章 他从不懂忌惮,只是有了顾及
粉红色为主色调的少女闺房里拉着窗帘,挡住了外面的烈日,整个屋子光线昏暗。
少女依然昏睡,面容沉静安好,男人坐在床边,宽大的手攥着她白嫩的柔荑轻轻揉蹭。
秦熠嘴角青肿的那一块很明显,他自嘲着嗤笑自己,牵扯到伤口有点疼。
刚刚在楼下,只要他想躲,霍知行连他的衣角都碰不到。
但是霍知行动手的时候他突然就不想躲开,这一拳,就当是他在乔知念父母面前的交待。
他十多岁就跟在陆唯父亲身边,深受陆家夫妻影响从来不屑于玩女人,那种单纯的肉体关系让他恶心,所以二十八年来他孑然一身不近女色。
乔知念是个意外。
他们相遇在肮脏的废旧仓库里,他不经意地回头,对上那双漂亮的眼睛。
他从一出生便活得污秽不堪,那样干净明亮的眼神,会是怎样无暇的人才会有的。心口一瞬间涌出的情绪一发不可收拾,即使一见钟情发生的地点不完美又如何,这丝毫不影响他想把圣洁如仙女一般的女人变成他老婆,从此以后捧在手心里不让尘埃沾染她分毫。
手掌顺着被子边缘探进去,这个动作他做得小心翼翼,粗粝的掌心贴着她平坦的小腹,皮肉之下,似有脉搏跳动。
看着床上的娇颜,他的心柔软成一潭水。
门外保养极佳的贵妇人头发有些凌乱,哭得上气不接下气。霍正歧揪着眉头拍着妻子的后背安慰着,霍知行靠在墙边一脸颓然。
“这么大的事,你们都敢瞒着我......你们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当妈的了......”
“念念可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啊,她的事你们怎么能不让我知道呢...”
她口中反反复复重复这几句话,嗓音沙哑得不成样子。
“妈。”
霍知行看着母亲哭得红肿的眼,“等她醒了我就让人安排手术。”
“少爷。”身边的医生与他们相识多年,他神色凝重,“小姐的身体并不好,打掉这个孩子之后可能很难再怀孕,希望你们三思。”
乔婉宁闻言哭得更厉害,推开丈夫的手进了女儿的房间。
秦熠还坐在床边,一动不动地看着乔知念,听到门口的声音他站起身来,看着进来的女人。
“霍夫人,我们谈一谈。”
一身黑衣的高大男人站着,光是气势就给人沉重的压迫感。
“我们没什么好谈的,请你出去,我想说的话我儿子说得够多了。”
乔婉宁声音冷冷地下了逐客令,秦熠闻言垂下眼皮,绷紧了下颌线。
以霍家人的情绪,现在的确不是聊天的好时机。
回头看看床上的人,他迈步走出了房间。霍氏父子依然站在走廊上,没有再和他说一句话也没有阻拦他。
“我还会来的,请照顾好我的女人和孩子。”
男人语毕,高大的身影消失在走廊尽头。
那天在秦家的大门前和乔知念对视,让他突然想起陆家夫妻。
陆唯的父母厮守了半生,陆竞对妻子宠爱至极,直到变成两捧骨灰融入彼此长眠于地下。那个他视若神祗的男人,宁愿与妻子共赴黄泉也不想一个人留在世上忍受相思之苦。
他们的感情让他震撼,也是那一刻他想放乔知念离开。他爱他的小女人,不想让她陷入两难的境地。就像现在,即便这里不是他的东南亚,只要他想带走她一样可以。
但他的女人生来就该受尽荣宠,而不是做一个委曲求全的人。
他从不懂忌惮,只是有了顾及。
秦晟在车里坐了很久才看见秦熠走出来。
看着他嘴角的青肿,秦晟怔忡了几秒,难以置信地又确定了一眼,心下大惊。
秦熠刚刚在秦家掌权的时候年纪尚轻,即使有陆竞帮衬也依然有很多人不服。他还记得对于那些不情愿臣服的人秦熠是怎样的不择手段,即使是他看了都心惊。
秦熠脸上的伤不轻,那人怕是求死都难,但眼下看他一脸风轻云淡的样子,好像并没有生气。
不仅不气反而眼里有种藏不住的欣喜?
秦晟被这个认知吓了一跳。
秦熠坐上副驾驶,脸上确实看不出生气的样子。
其实他不仅不生气,还很高兴。
他对着后视镜,仔细地看自己脸上的伤,也不避讳。
“啧,我儿子的舅舅力气还不小。”
秦晟饶是见过大场面的人,胜在平日里面瘫习惯了。他硬生生地咬住槽牙,没让自己失态。
第21章 留下来
医生说乔知念没有受到外伤,只是本来身体就孱弱,又忧思过甚,才会昏迷。
至于怎么个忧思过甚,医生扫了一眼众人的样子就明白了。
天色入暮的时候她才醒,前两天她都没有休息好,闻着男人身上熟悉的烟草味才得以安眠。
霍氏父子被乔婉宁拦在门外不许进来,闺房里只有母亲陪着自己的女儿。
乔知念揉着迷蒙的大眼,睡意还没有消下去,眼睛扫视了一圈周围,确认男人不在之后,目光有些黯淡。
乔婉宁既是母亲,也是女人,看女儿张望就知道她在找谁,叹了口气说道:“他让我赶出去了。”
“妈......”
乔知念睡得久,嗓子有些发干,发出的声音都沙沙的。
乔婉宁拿保温瓶倒了杯温水给她,“有没有感觉好一点?”
“好多了。”
乔婉宁拉过女儿的手,眼圈又红了上来。
“念念,和妈妈聊聊好吗。”
面对温柔的母亲,乔知念的心防卸下不少,虽说哥哥和爸爸和她也亲密,但是有些话她就是不想说。
“妈妈...”
“你喜欢他吗?”
乔知念点点头,一股委屈爆发出来,乔婉宁见状抱住她,母女俩依偎在一起泣不成声。
“他对我很好,您能不能和哥哥说,让他不要再......”
“我知道哥哥很关心我很爱我,但是他今天的样子真的很可怕。”
“念念,你知道他是什么人吗?”
乔婉宁生完女儿之后身体不好,深居简出已经很少接触外面的事,关于秦熠的事还都是霍知行告诉她的。
“他不是坏人,最起码对于我来说,不是。”
“傻丫头,好好休息,等下晚饭我给你送上来,多少也要吃一点,好吗?”
“好。”
“躺下吧。”
乔知念刚刚醒过来,乔婉宁不想和她说太多。她扶着乔知念躺下给她盖上被子,看着女儿稚嫩的小脸,又是一阵叹息。
霍正歧和霍知行正在楼下客厅里坐着,他们被勒令不准上楼,已经在沙发上坐了一下午。霍正歧手里拿着雪茄,屋里烟雾缭绕,仿若云端仙境。
乔婉宁走下来坐在他们对面的沙发上,摆出谈判的姿态。
“念念的孩子,我决定留下来。”
“老婆......这......”
乔婉宁打断霍正歧的话,“我不能让她失去做母亲的资格,哪怕只是可能都不行。”
霍正歧把雪茄熄灭,起身坐到了妻子身边。
“念念还那么年轻,就带着个孩子,你让她以后怎么办啊?把孩子打掉,最起码她是自由的,我们大不了养她一辈子。”
“你是她爸爸,但是却不能替她做一生的决定。”
“生下来,就当霍家人养着,一个也是养两个也是养,就当给她留个伴儿在身边......”
“可是......”
霍正歧还想说什么,乔婉宁就横着眉站起来。
“霍正歧,我和你过了半辈子,给你生了一儿一女,你自己好好想想,要是现在没有知行和念念,会是什么样的,你敢想吗?”
霍正歧半张的嘴颤着,英挺的五官纠结。
他没有传宗接代的古板想法,如果没有儿女,他还是会和乔婉宁相濡以沫,但是总归会是一生的遗憾。
霍知行从头到尾没有说话,烟味熏得他肺疼。
今天乔知念昏迷的时候他大脑一片空白,愧疚之情难以言表。
他从来为人谦和温润,处事不惊,这一个月却变得让他自己都不认识自己。
从发现乔知念失踪到找到人,像过了一个世纪那么漫长。惊慌,不安,恐惧,等等从未有过的情绪浸满了他,让他失去了一切控制力,整个人变得狂暴易怒。从不屑于用非常手段解决问题的他,居然冲动到带着人去东南亚道上老大的家门口,想想都疯狂。
等冷静下来,他正常的判断力和智商恢复了之后,才对自己冲动的行为后怕。霍家的势力还没伸到泰国那么远,要不然乔知念也不会找了一个月之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