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才不会喜欢她——椰子青青【完结】
时间:2023-12-04 17:11:27

  苏沫脚步停了停,走进便利店,她买了两包三明治和两杯咖啡,顺道让店员加热,然后走出医院。
  清晨五点,天刚破晓,远处东方泛起的一缕鱼肚白被隐在高耸入云的大厦后,天空一片灰蒙蒙。
  苏沫提着三明治和咖啡,走到一院停车场边上的凉亭里。
  这会儿祈燃正靠在凉亭柱子上闭目养神,听到声响睁开眼。看到来人是苏沫,立马站了起来,脸上神情惴惴,迫不及待问苏沫:“怎么样?”
  苏沫将咖啡和三明治递给祈燃,在他边上坐下:“抢救及时没有生命危险,但现在还没有苏醒。”
  祈燃握着咖啡,温热透过纸杯传递到手心,内心却是一片冰凉。
  他怔怔地坐下,又怔怔地开口:“…是因为举报的事吗?”
  苏沫将他脸上的惶然与无措尽收眼底,在心里叹了口气。这事儿搁谁身上,都不会好受。
  苏沫把从袁婷婷口中听到事悉数告诉给祈燃。
  祈燃沉默了。
  半晌,才闷闷地开口:“我不知道会这样,假如……”
  话刚开了口,又倏地顿住。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是所有人都始料未及的。包括祈燃、包括苏沫,甚至包括始作俑者的何盼。
  事到如今再去追究是非对错都是枉然,所有的假如也只是徒添遗憾而已。
  “对不起。”
  良久,祈燃垂下头,静静看着手里的咖啡,轻声呢喃:“我应该听你的话。”
  倘若当初听了苏沫的话,事情不至于到如斯田地。
  想起在酒店里,苏沫接到袁婷婷电话时,忽然变得煞白的脸色。那是第一次,祈燃在她脸上看到恐惧。
  苏沫心里堵得慌,因为何盼的事,也因为祈燃的这句对不起。
  沉默两秒,苏沫才开口,她说:“不用说对不起,你没有错。”
  听到这句话,祈燃忽然偏头,望向她,茫然无措的视线里带着几分诧异。
  迎着他的目光,苏沫一字一句说:“每个人都该为她所做的事承担相应的责任,何盼做错了,所以承担了她该承担的通报。同样的,我们也该承受举报所带来的结果,这是很公平的事,不是吗?”
  “但是举报这件事本身没有任何错误。”苏沫轻轻笑了下,似在安慰他:“所以你不用道歉。”
  一番话,说得祈燃有些恍神:“可是你之前——”
  明明那么生气。
  “是啊,当时我很生气,”苏沫没否认:“但是我气得是你的冲动和你的自作主张,而不是举报这件事。”
  祈燃听得云里雾里,半天没明白苏沫到底是为什么生气。然后问道:“那你现在还生我气吗?”
  苏沫笑说:“我像是这么小肚鸡肠的人吗。”
  这句话他听懂了,祈燃露出久违的笑容,重复确认:“那我们是和好了吧?”
  苏沫失笑:“什么和好不和好,跟孩子似的。”
  这么说,祈燃也不生气,只一个劲儿的傻笑。
  孩子气就孩子气吧,只要苏沫不生他的气就好。
  可下一秒,又敛了笑,眉头紧紧锁在一起。他将手里的咖啡三名字放到边上,抬手揉了揉太阳穴。
  宿醉的后劲直到这会儿才上来。
  苏沫喝口咖啡,偏头看他一眼:“难受?”
  “嗯。”祈燃闷闷地应:“头疼。”
  在宿醉和睡眠不足的双重压迫下,他的头疼得几乎快要爆炸,只是刚才压着事,心理折磨盖过了生理上的难受。现在身体放松下来,方觉头疼得厉害,脑袋里像是有无数根绳子在扯着他。
  “活该。”苏沫哂笑道:“看你以后还敢不敢这么喝。”
  祈燃瘪瘪嘴,显露出几分委屈:“那我不是心里不舒服么。”
  他嘀嘀咕咕地,倒打一耙:“谁叫你跟林加杨走那么近,还有说有笑的。”
  苏沫被气笑:“学长是我朋友,一起吃餐饭有什么问题吗。”
  祈燃哼了声:“他喜欢你。”
  “我们只是朋友。”苏沫重复了一遍,又说:“好吧,就算如你所说他喜欢我,但是一起吃餐饭没问题吧。你不也和喜欢你的女生一起吃饭了吗,那我是不是也可以认为你们有问题。”
  祈燃一愣,疑惑地看她:“嗯?”
  话刚出口,苏沫便觉不妥。她解释着:“我想表达的意思是,约朋友吃饭是件很正常的事。”
  祈燃戏谑的目光在苏沫脸上打转,他挑了下眼尾:“姐姐,你听过一句话吗?”
  “…什么。”
  祈燃微微倾身,靠近他,浅褐色的眼眸含着若有似无的笑意,看着她。
  “网上有这么一句话:解释就是掩饰,掩饰就是事实。”他凑的近,有淡淡的酒味混着祈燃身上独有的清爽气息,飘进苏沫鼻内,不浓,竟然莫名有些好闻。
  祈燃笑着揶揄她:“姐姐这么急不可耐地解释,是想掩盖吃醋的事实吧。”
  苏沫:“……”
  祈燃:“我很高兴,姐姐会吃醋。”
  苏沫:“……”
  祈燃:“不过我还是那句话,除了姐姐,我谁都不喜欢。”
  苏沫:“……”
  苏沫忍无可忍,抬起手,将祈燃近在眼前的脸推开。
  “吃完赶紧回家休息。”
  -
  何盼昏迷了将近四个小时才苏醒。苏沫赶到病房门口,没有贸然进去,而是透过门上的圆形小窗望进去,看到何盼虚弱的躺在病床上,面容惨白。
  思索片刻,苏沫到底没进去,担心何盼见到她会激动。
  于是她对袁婷婷说:“她没事我就放心了,改天再来看她吧。”
  袁婷婷心想也好,便说:“那行吧。”
  又瞧见她憔悴的面容,忍不住关心道:“你一个人回去可以吗?”
  苏沫笑着拍了下她的肩:“我能有什么事。”
  苏沫坐地铁回江大,路上接到项目组员的电话,问她今天怎么没去实验室。
  这一圈折腾下来,苏沫竟然忘了早上还有个实验。她抱歉地解释了两句,项目组员倒也理解她,便说让她好好休息,等身体舒服了再说。
  苏沫十分感激的说了声谢谢。
  回到寝室,将包和风衣挂好,脸也懒得洗,苏沫直接爬到床上补觉。是真的累了,没过几分钟,她便沉沉睡了过去。
  何盼自杀的事,校方的保密工作做的极好,没有走漏半点风声。同学问起何盼缺勤的事,袁婷婷她们也只说是身体不好,在住院,同学们便不疑有他。
  关于何盼的情况,苏沫都是从袁婷婷口中得知的。
  她听说,何盼的妈妈从外省赶了过来,见到女儿躺在病床的模样,抱着她嚎啕大哭。
  她又听说,何盼妈妈决定和何盼爸爸离婚,何盼听到很高兴,情绪渐渐好起来。
  她还听说,校方安排了一个心理医生,专门疏导何盼的情绪。
  点点滴滴,苏沫听说了许多。
  直到何盼出院的那天,苏沫才去看望何盼,拎了一大篮子的水果。
  这时候距离何盼出事已经过去四天。
  去探望前,苏沫做好了何盼歇斯底里让她滚出去的准备。然而,现实中的场面要比想象中平静。
  何盼平静的看着她进去,平静的看着妈妈接过水果篮招呼她坐下,又平静让她妈妈回避一下。
  默了片刻,苏沫问道:“身体恢复了吗?”
  何盼说:“挺好的。”
  苏沫又问:“今天出院吗?”
  不知道怎么开场,问的都是些废话。何盼也知道,但也就这么应着:“嗯。”
  然后彼此都没了话。
  在这样的氛围里,苏沫准备的那些“我们谈一谈吧”诸如此类的开场白,显出几分不合时宜。
  静了几秒钟。
  “抱歉。”
  “对不起——”
  两人异口同声地说,又同时停住。然后她们看着彼此,又不约而同地笑起来。
  “你不用跟我说抱歉。”尴尬被打破,何盼开了口。她的脸色依然有些许苍白,毕竟洗过胃又昏迷这么久,尚未完全恢复。
  她说:“这事是我有错在先。”
  苏沫静静听她说。
  “苏沫你知道吗,我是以我们县第一名的高考成绩靠进江大的。”何盼慢腾腾地说:“无论是小学还是高中,每次考试我都能得第一,偶尔几次落下,只要我努力便能追上。所以我一直以为,我是很优秀的。”
  “但是遇到你,我才发现,原来天赋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真的存在。比不上就是比不上,无论我怎么努力,始终追赶不上你。”
  “我承认我很嫉妒你。我从不羡慕家境比我好的人,也不嫉妒比我生的漂亮的人,因为这些生来便注定的,我无法左右。可是学习上比不过,让我很沮丧。”
  她停了停,苏沫说:“你很优秀。”
  “可你更优秀,只要有你在,我永远都是那个不起眼的存在。”何盼苦笑了下:“大一那年奖学金评比,我输给了你,始终让我耿耿于怀。”
  “所以我把你当成敌人,当成超越的对象,就跟着了魔似的。”
  “……”
  “……”
  在清晨的阳光里,何盼将隐藏在心里的那些话全番吐露。
  末了,她自我反省:“但是无论我有多少理由,都不是我伤害人的借口。这次的事你也不必放在心上,跟你无关。”
  “我甚至,还挺感谢这次的重生。”何盼笑说:“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如果不是经历这次事,说不定妈妈永远都下不了决心和爸爸离婚。
  这么说起来,倒是一件幸事。
  明亮温暖的阳光从窗户洒进来。有那么一瞬间,苏沫觉得何盼真如她所说那般,重生了。
  苏沫待人处世之道向来是清冷且疏离的,但在那个早晨,她忽而发现,原来人与人的交往界线其实不必如此泾渭分明。
  就像她和何盼。
  她们之间有过矛盾,也有过争吵,然而在彼此缓缓敞开心扉之际,所有的嫌隙一概烟消云散。
  何盼问她:“我们能做朋友吗?”
  苏沫笑起来:“当然。”
第35章
  ◎别撩我。◎
  自那日后,苏沫和何盼的关系便缓和下来,寝室内的气氛也不再像以往那样剑拔弩张。
  四个人中就属袁婷婷最开心,她本就是个爱热闹的人,缠着苏沫问她是不是不搬出去了。
  苏沫略感抱歉的笑了笑,说已经签了半年的租房合同,不去住也退不了钱。
  袁婷婷瘪瘪嘴,虽然不高兴也只能作罢。苏沫说以后也不是不见面了,上课在一块呢。袁婷婷心思浅,想想也是,便又立马高兴起来。
  十一月中旬,苏沫抽空搬家,祈燃叫上一众室友来帮忙。室友们十分热心肠,又是搬东西又是打扫卫生,忙得不亦乐乎。
  为答谢他们,苏沫特地去了趟附近的菜市场,打算亲自下厨犒劳他们。
  祈燃屁颠屁颠地跟着苏沫一起去,帮她扛米提菜,好不殷勤。
  提着满满两袋子食材回公寓,苏沫走进厨房。
  厨房空间狭小逼仄,苏沫将食材放进水槽里。想起方才买的围裙,她取了来,利落地拆开包装袋,径自穿到身上。
  手绕到身后打结的时候,心思放在食材上,在考虑他们的口味喜好。
  她惯是爱吃辣,就是不知道邱向晨他们吃不吃得惯。
  刚想问一句,身后突然有人靠近。
  她未反应过来,正在打蝴蝶结的手便被人轻轻拨开了,旋即是祈燃独有的气息,从耳尖轻轻滑过。
  声音就在耳后,像是贴着她,又低又沉:“我帮你系。”
  身子顿时一僵,苏沫没敢再动,双手无措的垂在身侧。
  他们挨得极近,近到苏沫的背稍稍往后靠,便能贴上祈燃的胸,少年身上的气息结结实实将她包裹起来。
  这样近、这样暧昧的距离,令苏沫感到十分局促。
  可偏生,祈燃像是极有耐心似的,不徐不缓地系着带子。
  客厅里电视频道调到了英语新闻台,主播用流利的英伦腔播报着时事新闻,好像是国外哪个地区又发生了枪击案。
  还有邱向晨他们的打闹声,忽然近了,似乎在往厨房方向走。
  苏沫的心跳仿佛慢了半拍。
  就在这个时候,祈燃终于往后退了一步,得意洋洋地说:“系好了,完美的蝴蝶结。”
  苏沫这才转过身,看他。
  与略显张皇的苏沫相比,祈燃脸上的表情十分淡定,就像个没事人一样。双手环胸,身子侧靠在门框边上,笑晏晏地与她对视。
  迎上她复杂的目光,明知故问道:“怎么了?”
  外面邱向晨的声音又渐渐远了,刚才应该是去玄关拿了样东西,恰好与厨房同个方向。
  苏沫板着脸,没吭声。
  祈燃的笑容却是更大了。
  他站直身体,细长的手臂横到门框上,隔着半米远的距离,微微弯下腰打量她:“姐姐别这么含情脉脉的看着我,这会让我误以为姐姐喜欢上我了呢。”
  苏沫:“……”
  这什么人啊,脸皮厚成这样。
  深深吸了口气,苏沫刻意压低声音,警告他:“祈燃你别——”
  话音顿住。
  那个字,苏沫终究是说不出口,毕竟她的脸皮没有祈燃厚。
  祈燃笑着问:“别怎么?”
  苏沫冷声说:“别这样!”
  祈燃不依不饶:“这样是哪样?”
  话问出口,没等苏沫回答,又径自说:“别撩你?”
  “……”苏沫盯着她,目光里有警告的意味:“你知道就好。”
  “噢……”他像是听了进去,缓缓点了点头,沉思几秒:“姐姐这是怕动心啊。”
  “……”
  知道他是故意逗自己,苏沫反倒平静下来:“我不会,只是觉得男女授受不亲。”
  “嗯,挺好的。”祈燃满意的点了下头:“姐姐知道避嫌了,终于没把我当弟弟看了。”
  “……”
  在喜欢与不喜欢这件事情的话语权上,苏沫始终处于下风,每每都会被祈燃说得哑口无言。
  今天也是,苏沫憋了半天,也不知道该回他一句什么。
  最后,她赶祈燃去客厅。祈燃不听,非要挤进厨房来帮忙。
  苏沫被他烦得受不住,不由皱起眉,祈燃见她真要恼了,这才收敛了,乖乖退出厨房。
  但也没走远,像个门神一样杵在厨房门口,看着她忙碌。
  让他想起去年这时候,他感冒发烧,苏沫在家里给他做饭的情形。
  同样纤瘦的身形,动作一如既往的熟练利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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