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这是在收拢人心。
赵瑾当然明白打一棒子给一个甜枣的意思,武朝将禹朝收归囊中, 靠的是武力, 而要让所有人心甘情愿成为武朝人, 自然是日常生活的点点滴滴。
归降的禹朝人过得越好, 正在经历内忧外患的越朝人才会更容易动摇。
民心依旧重要。
身在高位的人自然可以轻而易举用武力解决一切, 但赵瑾讨厌一切随之而来的烂摊子和不稳定因素。
自古以来, 暴君死得最惨。
赵瑾还想安稳退休。
越朝的大王年纪并不大, 但长久以来沉溺酒色,御下不行, 在打战期间更是大肆搜刮民膏,朝中有不少臣子, 俨然也都跟着投靠了武朝。
赵瑾不在乎那些人品行如何, 能用便行。
帝王不是圣人。
捷径在前,赵瑾也不在乎多少细节。
带兵的人是唐韫锦, 恢复记忆后,唐世子在朝廷上每日引经据典同文官对骂,凭一己之力提升了武官的文化水平。
当赵瑾下令让唐韫锦当那个挂帅的将军时, 满朝文武几乎是没有任何意见。
那个唐世子不打战的时候攻击范围囊括所有自找麻烦的同僚。
不限文武。
在武朝军队就要攻破越朝首都前, 越朝的起义军先一步将帝王的头颅砍下, 妄想着迁都再重新立国。
只是一个国家不是几个有点脑子的人混在一起建立势力再一起忽悠百姓便可高枕无忧的。
众人皆道做皇帝是多么风光的事情,大多数推翻王朝再重建的人,只想着在权力巅峰之上寻欢作乐。
主宰他人命运。
一个没有系统和合理秩序的国度,根本称不上是一个能够长远发展下去的国家。
果不其然,用不着两个月,起初一起建立势力的几个首领就因为手上的权力闹崩,继而新新建起来的甚至还没有多少遮风挡雨能力的国度分崩离析,恍若狂风暴雨中摇摇欲坠的娇花。
而那些妄想着新生势力拯救越朝的百姓们也终将意识到自己被骗,因为没什么不同,从前大张旗鼓说着救民于水火之间,如今到头来,享受的只是那些个首领。
妻妾成群,金银珠宝,手握权力。
被奴役的依旧是他们。
没有变过,甚至因为那些人膨胀的欲望,他们被剥削得更多。
某种程度上,这样的日子对于百姓来说已经麻木。
再看看已经并入武朝境地之内的禹都人,武朝皇帝为了彰显大国风范,朝廷中甚至已经有不少禹都出身的官员。
这一代,依旧有人记得武朝与禹朝,那么下一代呢,再往后呢?
国破人亡的威胁在即,自然有人想着拼命,但还能比如今更加糟糕吗?
没有任何预兆般,首领们开始自相残杀,底下的军师各为其主,但不管成王败寇,武朝的大军兵临城下。
曾经信誓旦旦说着护百姓于水火之中的军队以及黄袍加身的人跑得比谁都快,连自己寻欢作乐时下面进献的美人都没来得及带上,只带着为自己生过孩子的。
武朝大军过境,投降者不杀,这是一贯的原则。
至于逃走的军队,既然是军队,自然没有放任的道理。
那些个首领死的死伤的伤,投降不代表一定能活着。
成王败寇。
依旧是这个道理。
至此,曾经三国鼎立的局面变成了一家独大,越朝也成为了武朝的一部分。
周围的各种小国自然是见风使舵的,在武朝大军以及那些杀伤力十足的武器到来之前就已经修了投降书。
横竖局面已定,这样一个国家,他们还有什么好说的?
主动投降的君王还能得到武朝皇帝的封赏。
从越朝投降到之后一系列的事情,又过去了一年左右的时间。
曾经谁也不敢相信,这样的局面背后竟然是一个女子在主导着。
她不是什么傀儡皇帝,反而很多时候,底下那些大臣得追着赵瑾问决策。
短短几年时间,从被两国围剿到一统天下,这样的功绩放在任何一个皇帝身上,都是千古一帝。
她生前死后必定为众人所膜拜。
皇帝这般给力,曾经觉得她想要一统天下简直痴人说梦的臣子也都纷纷闭嘴,他们不断想着怎样为她巩固皇朝,巩固这得来不易的天下。
千秋万代的功绩,诞生在一位女帝手中。
赵瑾也没有闲着,既然天下要统一,那市面上流传的各种货币和度量单位什么的也该得到统一,文字什么的在从前几个大国之间倒是大同小异,那些七零八落的小国里面流传的文字方言就更多了。
这些事吩咐下去,自然有人知道该如何去做。
而赵瑾私底下,还被一个缠人精烦着。
三十出头的女帝并没有因为这些年耽于朝政而显得憔悴,还是公主时候的赵瑾就从来没有在吃穿用度方面委屈过自己,哪怕这些年操心的事多了些,也不妨碍她保持自己年轻貌美。
女帝看上去并不像是三十出头的妇人,虽然生过两个孩子,但身形没有变,那张脸本就如同牡丹般艳丽,从前未登基时,公主是富贵花,彰显武朝的兴盛,如今貌美的女帝,像鲜艳带刺的荆棘花。
模样上未变,但身上的气质不失帝威。
“陛下越来越美了。”身上的人低头细细碎碎吻着,呼吸交融在一起,嗓音微哑。
一节藕白的玉臂绕过他的脖子,指甲微微划过背,肤色在朱红色的指甲点缀下变得愈发白皙。
女帝难得娇媚的声音传来:“唐韫修,不要了……”
她尝试推了推,却无济于事。
“陛下嫌我烦人了?”
赵瑾探手理了一下他的发,轻声叹了一口气:“我只喜欢你。”
自从越朝归顺以来,那些小国的皇帝生怕哪天赵瑾想着要攻打他们,赶紧主动表示愿意成为武朝的一份子。
投降书送来便送来,听闻她后宫只有一位皇夫,于是又送了几位异域风情的美少年过来,又听闻她有“磨镜”之好,顺便也搜刮了几位漂亮姑娘送来。
其他国家的人见状效仿起来。
于是这位后宫专宠的皇夫便有了危机感。
“陛下,我不够卖力的话,你去宠幸别人了怎么办?”
“陛下,这样喜欢吗?”
“陛下……”
赵瑾逐渐迷失在这样的艳色当中。
即便忙于政务,但女帝的夜间生活却从来没有任何问题,皇夫对陛下的占有欲是时常会得到臣子弹劾的程度。
他比十八岁的时候还有热衷于伺候如今身在权力巅峰的女帝。
他自己倒是入戏:“陛下,旁人该说我这个皇夫不及格了……”
赵瑾没有后宫,他们夜夜宿在一起。
那些国家送来的人,赵瑾没有哪里来的又送回哪里去,都是统一一个做法:不管男女,全部送去念书。
这辈子没有比这个更有意思的折磨人的法子。
但她这样做了,之后的人又似乎明白了什么:陛下喜欢有文化的。
之后送来的人不仅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甚至还有讲出些之乎者也的道理来。
赵瑾:“……”
此时,第一批被赵瑾送去读书的人都已经考入朝堂为官,只是抬头再见赵瑾的目光依旧有那么一股含情脉脉的意思,仿佛只要赵瑾一声令下,对方就可以放弃一切入她的后宫,看得赵瑾后背一凉。
恋爱脑,早晚要挖野菜。
一个已经这样缠人,再来几个对她来说,完全是她完成自己千秋万代的女帝功业路上绊脚石。
唐韫修依旧在朝堂上活跃着,一开始朝堂上反对的声音逐渐消失,但显而易见,陛下被这个男狐狸精蒙蔽了双眼,那些所谓冒死进谏的臣子,后来被赵瑾以升迁的方式调出了京城。
无所谓,她有时候也是可以当昏君的。
朝堂上没有几个人是完全不可替代的。
只要人才搜罗得快,赵瑾永远不用担心手下无人可用。
曾经那些在茶楼赋诗说着国将不国的读书人,如今写下了一篇篇颂扬女帝的文章词句。
就在天下的这一年,太傅致仕。
他的年纪早就到了可以卸任的时候,但先帝驾崩那一年,新帝身为女子,他作为两朝帝师,为此操了太多的心。
这两年,他的身体也慢慢不好,上朝的时间甚至比不上病休的时间长,如今武朝一统天下,太傅终于放下心来。
他卸任那日,赵瑾留他在皇宫内用膳,她和唐韫修,还有两个儿女一同在桌上。
赵瑾这一家四口向来是一同用膳的,除非偶尔赵瑾忙不过来,便由唐韫修端到御书房与她一起。
这一年皇女十一岁,皇子五岁,姐弟俩的感情好得不得了。
赵圆圆特别喜欢这个弟弟,赵满满两岁时,她将弟弟带回了自己的寝殿一起睡,多看两眼觉得弟弟可爱便吧唧一口亲上去。
太傅看着,根本不敢想象他们长大之后会成为竞争对手,像从前的皇子们一样手足相残。
但看着赵瑾和唐韫修,又觉得姐弟俩应当不至于走到那样的地步。
“老师往后若是闲着了,可随时入宫与朕叙旧。”赵瑾亲自给他夹了菜。
这一顿饭,就像是普通的家常便饭一般,五岁的小皇子吃得满嘴是油,年长他六岁的姐姐拿手帕给他擦嘴。
正如民间最寻常的家一般。
皇室亲情,也能这样真切。
作者有话说:
哈哈哈哈哈大家能看出来吗,快完结啦~
第180章 安悦公主休夫
赵瑾登基以来选拔了不少人才, 当国土面积不断扩大,朝廷对人才的需求也在不断增加。
但这些年的政务并没有影响女帝的美貌。
天下统一那年,作为皇帝, 举行祭祖大典时, 打出了与民同乐的旗号。
皇宫内罕见让一些寻常百姓也进来赏礼。
高高在上的女帝在这样的场面上没有丝毫的怯懦,她乍一看就像是是高门求娶回去的那种宗室嫡妇。
只是她手上掌管的是一个偌大的新生国家。
百姓们以及各地赶往京城观礼的官员看见这样一幕时,也不免屏住呼吸。
他们回想女帝未登基时的各种传闻,虽与世人眼中的皇室女子格格不入,但任谁也没想过, 先帝临终前会将皇位传给自己的妹妹, 也从来没有想过, 这样一个看起来还需要旁人细致呵护的女子, 在登基后几年时间内, 陆续攻下他国。
实现了天下统一。
“陛下……真乃神女。”
“天佑我武朝!”
“……”
逐渐的, 民间一些算命先生也拿赵瑾的命格说事, 他们说,赵瑾乃真龙之命, 生在哪个国家,便意味着哪个国家有大盛之况。
赵瑾也听说了一些关于算命先生说的话, 有兴致之后, 甚至自己还请了几个民间的算命先生入宫。
不仅算她自己,还将唐韫修和两个孩子的都算了, 刚好当日丞相也在,赵诩那孩子来赵瑾这汇报自己的功课,于是赵瑾将三个孩子一起推出去了让几个算命先生好好算算了。
结果当三个皇子公主都在跟前时, 这些算命先生却不太敢开口说话了。
他们不确定自己说的话会不会惹得陛下不高兴。
“听说几位都是民间有名的算命先生, 给朕的皇夫和儿女以及侄子看看面相如何?”赵瑾缓缓道。
几个算命先生难掩脸上的战战兢兢。
面相当然是可以看的, 但肉体凡胎,哪里有那么多可以预言未来的圣人?
若是有,早在赵瑾还是公主时,禹越两朝联手攻打武朝的时候,这种言论便应该出来。
如今打着赵瑾的旗号在各处搜刮钱财,真以为山高皇帝远,赵瑾不会找他们麻烦。
这下子人被请进皇宫,如果赵瑾只是一个想听好话的皇帝便罢,说不定还会给他们一笔赏赐再将人送出宫去。
但赵瑾的意图并不明朗,别说他们,就是在场的丞相也看不太清楚。
“这么就不说话是什么意思?”赵瑾的声音再度响起来,“看不了,是想向朕承认你们之前打着朕是真龙之女的旗号在摆算命摊的事是假的?你们只是一群江湖骗子?”
这话说出来是要命的。
当即就有人又扑通一声跪了下来:“陛下饶命,草民学艺不精,怕是难以看破皇子公主们的命格。”
第一个人跪下来了,就会有第二个。
赵瑾冷冷看着下面跪着的人。
只有她的小儿子是真的好奇算命这一技能是不是真的。
走过去问了其中一个算命的:“你真的会算命吗?能不能给本皇子算算,本皇子何时才能画素描画得比姐姐和表哥好?”
姐姐:“……”
表哥:“……”
小皇子五岁,刚刚开始拿画笔。
这么一小点就开始想着一步登天了。
只是小皇子这么两句话倒是将算命的吓了一跳:“殿下饶命,草民一时鬼迷心窍,冒犯圣颜,还请陛下和殿下饶命!”
赵满满:“……”
生活在父母恩爱、兄姐疼爱环境下的小皇子丝毫不明白跟前的人在怕什么。
唐韫修叹了一口气,随手将五岁的儿子捞了起来。
“满满,你好好练习,以后总能画好的。”当爹的连安慰都不算走心。
赵满满:“……”
几个算命的在赵瑾面前自然说不出什么话来,但即便只是这么三言两语,他们也能察觉到女帝身上的威压。
唐韫修将儿子抱走了,而丞相那头看着被唐韫修抱在怀里的小皇子,眼神有些说不出的闪烁,他还没忘记,当初陛下怀上这个孩子的时候,皇夫并没有在京城。
也就是说,这孩子依旧父未明。
就连孩子爹还活着与否也是个问题。
以唐韫修对陛下的占有欲,能接受不是自己的孩子,那孩子的亲爹说不定是个什么下场呢。
唐韫修和赵满满离开后,赵瑾重新将目光落在下面几个人身上。
“既然摆出了这个招牌,朕大张旗鼓将你们请入皇宫,总不至于只会说饶命两个字吧?”
赵瑾慢悠悠说着,即便是最寻常的语气,但因为她的身份,也变得不寻常起来。
算命里面有个比较年轻的,看上去是这里面最不靠谱的,但据赵瑾所知,他的摊位,生意是最好的。
因为嘴甜,也因为长得不错。
她点了那个年轻的:“你是叫申明大师吧?”
被点名的年轻人满脸惶恐:“草民在。”
“给朕的女儿和侄子看一下面相,看得准的话,朕就不再追究你们几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