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由于自己的原因,也没有告知单位,每天正常打卡上下班。除了邬紫越,整个部门没人知道自己已经结婚了。
念及此,心底也有点愧疚。
她迟疑了几秒,但还是如实告知,“结婚的事,我还没有告诉单位。所以上次你回去,我也没特地请假。”
“但你要是当时告诉我,家里有家宴,我肯定也是会请假的。”
商时序将车靠在路边停下,“结婚原本就是大事,当时也怪我提得太匆忙了。”
“至于你说的事,已婚与非婚本就是一个人的隐私事。愿不愿意告知他人,选择权从来都在你自己。”
“不需要为了他人而做让自己违背心意的事。这里面,也包括我。”
周晚棠没说话,偏过头。
灌木叶被晴阳晒干了水分,枯脆脆地挂着。只等一阵风起,便像蝴蝶似的翩翩起舞,最终落叶归根。
商时序并未启动车子,似乎要等晚棠的回答。
山风过,叶落阵阵。
视野所及,一片秋黄。
她看着那片吹进车厢的叶子,压下那种奇妙的感觉,喉咙里挤出一声“好。”
*
也不知道是不是商时序提前告知过,平素里大家若是不约着时间一起回来,宅子里虽然也有人,但从来没有这样整齐过。
商时序停好车,两人从车上下来,走进院子里。
前院彼时没什么人走动,看起来因为缺少烟火气,而略显空荡。
林姨正在喂养堂前水池里的金鱼,听见门外的动静,赶忙放下手中的饲料,转手交给一旁修建枝桠的周叔。
“晚棠,时序回来了。”她布满细纹的脸孔舒展着慈和的笑。
“林姨,我哥他们是不是也回来了。”晚棠问道,“刚才看见他们停在大门前的车了。”
林玉感叹一声:“今天说来也巧,你们三兄妹都赶着一起回来了,我这就去告诉老太太。”
“我哥他们还真一起回来了?”
这次回来,三个人完全没有互约,一点消息都没有。虽然心里是这样想的,但听她这么说,多少还是有点诧异。
没有约上自己,总觉得不是什么好事。
商时序看着她的眉梢拧着,像是在思考。动作自然地抬手抚了抚她的眉,“别诧异了,我们过去看看。”
这个动作很快,周晚棠丝毫没反应过来。
两人走在林玉的身后,她的眼角余光时不时就略到商时序那了,眉梢上似乎还残留着他指腹的余热。
这人怎么这样。
一声招呼都不打,就动手动脚的。
她鼓了鼓腮帮子,心底自己和自己怄气。
林玉走在两人前头,经过观柳园的时候。
柳树葳蕤,秋黄细长的叶片悬悬在空中飞下,最后坠入湖心平静的水面,泛起细微的圈圈波纹。
商时序突然探出手,两人的手指触在一起,晚棠却像是着了电似的,垂放在腰际的手往回收。
他却紧追不放,将她的手攥在自己的掌心。
她无法再保持镇定,眼神示意他这是在做什么?
“就算是假装,也要装得像一点。待会在奶奶面前。我想,你大概是不愿意让她发现端倪的。”
这话犹如打蛇打七寸,一下把晚棠拿捏得死死的。本来还在挣扎的手腕,这下彻底放松摆烂。
她竟然不知道,商时序居然比自己还心细如发。
“小婉回来了?”
“小婉回来了!”
细长尖锐的鸣声:“小婉回来了!”
周晚棠不用细听,就知道这人是谁,两人学生时代一向不对付。
和周沉术、裴宥衍尚还有年龄的差距,但和徐知律便没有。
按照辈分,她应该称呼他为哥哥。
但两人之间只有几个月份之差,学生时代还在一个班级上学,导致她从来对他都是连名带姓,吵架拌嘴都是常有的事。
她朝声源处看去:“你今天怎么回来了?”
“难不成回来还要向你禀告?”徐知律轻飘飘地回。
“当然不需要。”晚棠说,“但是你手上的那只鸟,可是书仪最喜欢的,你现在这样无所顾忌地拿着鸟笼到处转悠溜达,小心这只八哥被你逗死在笼里。”
“你嘴真毒。”徐知律点评,继而将目光望向一旁的商时序,“这位就是妹夫了吧,幸会。”
眼见着商时序就要说话,晚棠瞪徐知律一眼,“我告诉你啊,从前你没占到便宜,现在也别想占到便宜。”
她反握住商时序的手,“我们还要去见奶奶呢,不像你这样有闲情逸致,告辞。”
‘告辞’两字被她咬得极重,眉眼间洋溢着神采,脚步轻快地拉着他穿过小桥,通往里面的正厅。
园子里红枫飒爽,秋意尽显。
一片枫吹落,停在青石桥面,又轻飘飘坠进水沟,勾起圈圈涟漪。
周晚棠的脚步一滞,想起上次自己心头的话。猛地意识到掌心干燥的温热,立刻不自然地松开。
眼睛不知瞥向何处,掩耳盗铃地问:“商时序,你们家的红枫应该进入观赏期了吧?”
他有点不解于这句话的意思,但还是认真回:“我的房间后面,就是一整片红枫林。”
“哦。”
自从脑子不自主地浮现那件事,再也驱散不开。
心事重重,偌大的后院走着走着便到了前厅。
过去的时候,老太太正在和裴宥衍说话,“奶奶!”还没等林玉先去告知,声调便先于行动传递到在座的每个人耳朵里。
说起来,距离上次两人见面,左右不过一周的时间。这心境,却截然不同。
撇下商时序,却又时刻顾及着两人之间的距离,步子便迈得小了许多。
注意到她的动作,他的唇角挂着温和的笑,冲在座的每一位一一打招呼。
“小婉,你回来怎么也不提前说一声?”老太太嗔怪的语气,看向她身后的商时序,“瑾之也来了。”
“奶奶好。”
商时序同晚棠一道称呼,落向在座的裴宥衍,“大哥。”
只不过裴宥衍并未接茬,直起身望着晚棠:
“奶奶说你成家了,我倒是还觉得诧异。以前总觉得时间快,也没想过一转眼的时间,你都已经结婚了。”
“现在还和小姑娘一样。”晚棠嚷嚷着将话题转移,“还没说你了,自从上次一起回来了一趟,整天就见你忙得脚不沾地,半个人影都见不着。”
裴宥衍脸上挂着笑,神情却有些落寞与疲惫。
晚棠瞧见他眼底的乌青,问:“这次回来,应该能好好休息一阵了吧?”
“嗯。”他点头,“将近半个月的假期。”
“你啊,也是该好好休息一段时间了。”老太太心疼的语气,转而看向一旁被冷落的商时序,“瑾之,也别站着了,过来坐吧。”
“好。”
他落座在周晚棠的旁边。
她问:“我听林姨说,二哥也回来了,怎么没见他?”
老太太:“他啊,正在被你爷爷训话。”
“又犯错了?”
“好不容易沉稳点,结果前阵子迷恋上了一个歌星,一掷千金地把人家签到公司旗下作为新品代言人。这事说大不大,毕竟也花不了几个钱,但就是这一副花花公子哥的态度,让你爷爷气得不轻。”
周晚棠心中纳闷,总觉得事情不太简单。
依照周沉术那个性格,此刻心中既然有虞听晚,便会自然而然地和其他异性保持适当得体的距离。
等找个时间,问问清楚。
老太太叹了一声,随后又关心起两人的感情生活,“你们两孩子成婚也有一星期了,各方面的习惯、性格都合得来吗?”
“还行。”
商时序正准备开口,便被裴宥衍出声打断,“祖母,那今日我便先告辞了。等晚一点的时候,再过来看您。”
“好,好。”老太太连着应了几声“好。”
反观周晚棠率先坐不住,昂起下巴问他:“大哥,你要去哪里?”
裴宥衍:“我也是刚回来一会,现在去周叔那一趟,和他聊点公司上面的事。晚上若有空闲的时间,可以把沉术叫上,一起聊聊家常都是可以的。”
听他说起这事,老太太像是想起了什么,问:“瑾之啊,你和小婉去你祖母那了吗?”
晚棠挽着她的胳膊道:“原本是打算今天过去的,但这不是先回来看您了吗?”
“你啊。”老太太点了点她的额头。
“奶奶!”她作势捂着自己的额头,老太太舒心地笑说,“你能这样想,奶奶就很高兴了。”
裴宥衍看着眼前这一幕,眼睛灰暗,情绪恹恹:“祖母,我先走了。”
“去吧。”
周晚棠:“那我现在先过去找二哥了,待会再过来陪您。”
“好。”老太太转头对林玉说,“林玉,你待会带小婉带到文生那。现在入秋了,让他给你量量尺寸,做几身新的衣裳。”
“没得商量?”
“没有。”
晚棠:“好吧。”
目光落向商时序,“商时序。”
刚叫出他的名字,老太太便道:“他留下,我有些话要与他说。”
“噢。”
周晚棠跟在林玉的身后,两人绕过假山,通往湖心亭。
她发现裴宥衍并未走远,连忙喊住他。
而后又对林玉说:“林姨,我先跟大哥说会话,待会我自己去找文生叔。”
可怜巴巴的语气:“好不好吗?”
林玉最终败下阵,点头说:“好。”
裴宥衍因为这一声停在原地,晚棠赶忙追了上去。
等她赶了过来,才迈开腿走路,两人始终保持着两个拳头大小的距离。
“大哥,你是不是不喜欢他啊?”
“嗯?”他因为这句话眉目怔愣一瞬,而后才回过她话里的意思。
俊朗的面皮浮起淡淡的笑,低头看她,“小婉,你这是在维护他吗?”
她否认:“我就是随口问问。”
“二哥的事,你知道吗?”
“嗯,听说了。”
“那我们应该怎么办了?”她有点惆怅,“虽说我以前总爱拿二哥追不上虞姐姐的事刺激他,可现在他的这种行为。不说别的,单单被虞姐姐知道了,那他以后肯定再也没机会了。”
“她知道也没用的。”
她追问:“为什么?”有点不明白话里的意思了,“难道不是二哥对不起虞姐姐吗?”
“一次不忠,百次不用。”
裴宥衍笑她:“他心中有数的。”
“而且,既然虞听晚一开始就拒绝了沉术。那么不管他做何事,都与她无关。”他的笑容发苦,“做了选择,便不能再因为自己的选择而后悔,去责备他人。”
“人就是,不能既要又要。”
他摸摸晚棠的发旋,“懂了吗?”像是说给她听,又像是说给自己。
作者有话说:
蟹蟹“乌梅子酱江姜”宝子灌溉的5瓶营养液,蟹蟹“68780347”宝子灌溉的1瓶营养液。
第27章
◎木已成舟。◎
裴宥衍拗不过周晚棠, 最终两人携行前往书房,准备在关键时刻救下周沉术。
老太太爱热闹,池中垒土石构筑出东西两个小岛, 在岛台上搭建了戏楼。无事的时候,就喜欢听听昆曲。
老爷子喜静, 书房当初让风水先生在老太太择好戏台子选址后,专门为自己辟出一块清净地。
远离了前厅的热闹,也隔绝了戏台上的委婉腔调。
秋天太阳西下的时候, 放一把躺椅在书桌旁, 摇摇晃晃地小憩片刻。
由于是最僻静的地方, 和前厅也隔着一段不小的距离。
周晚棠一路上拉着裴宥衍商量对策,结果这不行那也不行的,最终只能赶鸭子上架,见机行事。
没料想, 过去的时候并没有预想中的风波。
老爷子背着手, 在房间踱步,面上情绪平和, 悠哉游哉。
“老爷子, 您别晃悠了。”周沉术语气欠欠的,“您不嫌晃得头晕, 我看着都替你头晕了。这件事情, 根本就不是您想的那样,而且我和虞听晚本身也没什么。您二老, 就是听信小婉的谗言。”
“你说这话,”老爷子眼尖地瞥见人, “小婉她知道吗?”
周沉术:“要是不信, 等下次小婉回来, 让她和您当面对质。”
裴宥衍在他说这话的时候,手攒成拳,抵在唇边咳了一嗓子。
老爷子觑他一眼:“我看也不用改天了,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天吧。”
“小婉你来说吧。”
周沉术心底纳闷,扭头看过去。
就见她冲过来,气呼呼地嚷了一声自己的名字,而后看向老爷子,“爷爷,我才没乱说呢。”
“那好,小婉你现在给爷爷说说是怎么回事?”
老爷子放下背着的手,转而走向一旁的胡桃木雕制而成的圈椅坐下,“你就一五一十地说就行。”
晚棠张了张嘴,想开口说些什么。
裴宥衍背在身后的手,轻轻扯了扯晚棠的衣服下摆,示意她不要冲动。
她把话咽了回去,目光转向周沉术,发现他丝毫没有拦截自己的意思。
一副破罐子破摔的表情,但其实多少就是死鸭子嘴硬。
有点不忍。
结合裴宥衍的动作,很快转过思路:“爷爷,我给您说。我哥他就是爱别人爱得死去活来,然后被人甩了之后,就看破红尘,从此视金钱为粪土!”
语气绘声绘色,要多夸张就有多夸张。
“真有这么夸张麽?”老爷子摇摇头,“你这丫头,纯粹是来添乱的,你这添油加醋的,我这局外人都看不下去了。”
“罢了罢了,下不为例。”
转而对周沉术道:
“我们周家虽然不在乎门第之分,你在外面惹的那点破事,只要不闹得太难看,我也懒得管。但以后成家立业了,人姑娘家世至少是清白的。至于你和那个虞听晚的事究竟是真还是假,就凭她在圈子里做的那些事,你们就没有未来的可能。”
“周家晚辈,向来都是以能力服众。你父亲年轻的时候,不花家里一分一毫,白手起家。你作为他的儿子,若沉溺于儿女私情,做那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
晚棠在一旁听得心惊肉跳,见周沉术的表情也不大愉,舌尖抵着腮帮子。
她知道事情不大妙了,赶忙道:
“爷爷,二哥他不是纨绔子弟,有在跟着大哥学着用心管理公司上面的事情。”
她伸出手掌贴在自己的脸颊边,“我可以为他作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