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周种植了许多乔木植物,秋天开始落叶,风一吹,叶片坠进湖面。
影响美观,如果长期不处理,还会影响水质。
所以,不定期地都会拿着打捞网,将这些落叶清理出来。
风将声波带到湖岸边,晚棠冲他喊道:“好的,谢谢孙叔。”
湖心亭取自明朝诗人张岱的“拥毳衣炉火,独往湖心亭看雪。”
在湖面上修建一座六角亭,隆冬雪夜,提着炉火前往亭子,漫天飘雪,白茫茫一片。
很有意境的美感。
周晚棠过去的时候,远远就看见四个人坐在亭子内,低着头思躇,手中似乎还捏着类似扑克的纸张。
果不其然,踩着石桥过去,四人正在亭子里打扑克,颇有闲情逸趣。
亭子中央设立了一个檀木圆桌,四人坐在圆凳上,每个人桌前都堆着兑换好的筹码。
商时序是背对着她。
随意略去一眼,就属他的桌面最为整洁,想想便能知道,这里面输得最惨的大概率就是他了。
“小婉,”
周沉术见着她,朝她招了招手,让她坐在自己身边。
而后将手里抓的牌凑到她的跟前,“要不要来一把?”
“不来。”
“感情你们鬼鬼祟祟的,就是在这打牌?”
徐知律随口问:“不然你以为是什么呢?”
“没什么。”
她托着下巴,坐在一旁静看了几局。
“你会打吗?”看了会,晚棠挪了点位置,几乎是凑在商时序的耳边问的。
之前的那次牌局,让她产生了极大的阴影。倒不是不相信他,实在是之前太过相信了,有点心有余悸。
“应该还行?”
他这样说。
想必,那就是不太行了。
她坐在旁边,静静地又看了一局,意料之中的输了。
商时序手中的牌说不上有多好,但也算不上烂,牌技稍微好点,配合队友,能打一把逆风翻盘的局。
周晚棠自告奋勇:“要不要我教你?虽然我打麻将的技术很菜,但是我斗地主的技术还是一流的。”
商时序起牌的手一顿,撩起眼皮看向她。
虽然没说话,但是往旁边挪了点位置,她瞬间心领神会。
正准备过去,便被打断。
“别看他的了,”周沉术起牌的空档,催促着,“快过来,这把给你打。”将已经理好的牌怼给她,“接着。”
她拒绝:“我不来,没钱。”
“啧啧,你居然还开始搁这哭穷了。放心,我出。或者大哥,或者商时序给你出,再不济还有……”
徐知律收回腿,“别带上我,我还要赚点老婆本呢。”
“去你丫的。”
晚棠没心思顾着商时序的回答,伸着脖子瞟了眼周沉术的牌面,“哥,你不会是牌太烂了,才舍得给我上的吧?”
一脸嫌弃,“你这都是什么牌,手气这么臭?我坐在这里看的几局,你和商时序几乎就没赢过,一直在输。”
“他是技术差,你就是纯粹的手臭。”
不过三点,湖心亭落日沉沉,橙红的光影没入水面,远处青山连绵。
林中鸟扇动翅膀在空中盘旋,井井有条的“一”字队伍,而后一道飞去更遥远的天际。
许是要过冬了。
裴宥衍大多时候都是沉默的,晚棠的心思很多时候都是粗枝大叶的,可有时候又无比细腻。
她用活泼的语气问:“大哥,你是不是时差还没倒过来,就被他给连拖带拽地带过来了。”
“快说,你不是自愿的。这样,我就又有理由怼他了。”
他摸完最后一张牌,笑着抬头看她,“小婉,他知道你这样吗?”
这个他不言而喻,周晚棠莫名躁红了脸颊,妄想大声嚷嚷着盖过去。
徐知律咂摸,抻着长腿:“所以这把,你们两个到底谁上?”
“我来我来。”晚棠将凳子往前挪了挪,接过周沉术手中的牌,“你就退后到一边吧。”
“这把你们仨谁是地主?”
“别看我,你以为我就想和你一个队伍吗?”徐知律将牌合起,敲了敲桌面,“大哥,到你出牌了。”
“嘁,搞得我好像很愿意一样。”
周晚棠殷切地望向裴宥衍,“大哥,二哥的牌真的太烂了,你一定要手下留情。当然,”话锋一转,矛头指向徐知律,“他就不用。”
“单人单边哈。”
周沉术扯扯她的肩膀:“至于吗?我牌有那么烂?”
“你说说呢?”晚棠无语地望他一眼,将合起一半的牌面重新展开。
手指点了点,小声道:“你看看这都是什么?”
癞子,他是一个都没有。
两副牌凑在一起,居然还能出现6、7、8、9、10,没有10的情况。剩下四张,一个不多一个不少,都是电话号码。
王也没一张,孤狼2和双A冲锋陷阵,能赢才怪。
周沉术看了眼,彻底闭嘴。
只道:“你随便打,这把输的钱我给。”
“这可是你说的啊。”晚棠抬头看裴宥衍,“大哥,你争取这把继续赢。”
而后变脸般地将手中的牌重新塞回周沉术手里,皮笑肉不笑地望着他:“你牌太烂了,打起来没劲,自己来。”
徐知律:“不行。上都上了,哪有中途退场一说。”
“好吧好吧。”
牌不行,打起来都没劲。
“商时序,你这把牌怎么样?”她问,“有没有逆风翻盘的可能?”
“尽人事,听天命。”商时序说,“尽力而为。”
“隔这么近,你俩通电话还要不要再明显一点。”徐知律凉凉地说。
这把结束,身为地主的裴宥衍再次赢了不少,商时序桌面上为数不多的筹码全都推出去了。
这些筹码是周家平日里打小牌的专用筹码,每份金额不等。
桌上的这些,金额不算大,不是那种动辄几万十几万的高端局。
就是很正常,很家常的数额,瞧着倒是挺接地气的。
玩完这把,裴宥衍将面前堆着的筹码,将大头部分推到周晚棠面前:“凑热闹的人总要嗑嗑瓜子,我想,这些应该是够的。”
“剩下不够的,让沉术贴给你。”
而后将剩下的叠起放进自己黑色大衣的口袋,“下次有有机会再一起,马上要开跨国会议了,就不能在这继续了。”
“大哥。”晚棠有点在意,“你以后还是要多注意点身体,休息时间一定要充足。昨个儿才下飞机,今天也没怎么休息,还被迫来打娱乐场,现在又要马不停蹄地继续工作。就算是铁打的人,身体也会吃不消的。”
“好。”
他单手抄进裤兜,“先走了。”
面对商时序时,嘴角抿起细微的弧度,略颔首,没说什么话。
商时序眼尾微垂,看起来漫不经心,似也没将插曲当回事:“以后有机会再聚。”
等人走远,亭下就剩他们四人了。
周沉术挑眉看她:“大哥把赢的给你了,所以你要不要来,我们四个凑一桌?”
“他愿意么?”晚棠努了努下巴,明显说的是身边的徐知律。
“你们仨个不就刚好可以凑一桌。”
徐知律看向没事人一样的商时序,揶揄道:“不过也许不太行。”
“毕竟,他都输没了。”
作者有话说:
谢谢“别来春半”宝子灌溉的5瓶营养液。
明天的更新会迟一点,大概在凌晨的样子,宝子们可以周四早上醒了再看。
啾咪~
第30章
◎爱情如此,友情亦如此。◎
闻言, 晚棠偏头看商时序:“真的都输完了?”
他没说话,垂眼看着空空如也的桌面,不言而喻。
徐知律无奈地看她, “我都说了,你怎么还不相信。况且, 你刚才不是都在这看着么,局势如何,心里还不清楚?”
周沉术拍拍他的肩膀, “你也别说了, 好也没好到哪里去。”
“就是。”晚棠点点头, “你现在也就剩下三瓜两枣的,大哥不说二哥,懂不懂?”
“得嘞。”他起身,“我可不是诸葛亮, 舌战不了群儒, 说不过你们,撤了。”
“下次有机会, 再约着来, 我肯定把你打趴,让你输得一分不剩。”晚棠说。
徐知律:“行, 我等着。”
“你打算去做什么?”周沉术问她。
“我待会要和商时序一起去商家宅子那边。”她手指无意识地敲着桌沿。
看着在湖面静静嬉戏的鸭子, 红掌拨清波,可爱极了。
半晌, 转过头,对上周沉术不解的目光, 才续上刚才未说完的话, “本来过来就不是看你们打牌的。”
“哦。”
“不是说好了, 不用着急的吗?”商时序将桌前的纸牌推到正中央,屈着指骨抵在圆凳的边缘,“等下次空闲了,再回去也不迟。”
“是奶奶让我们回去的。”
她睇他一眼,“刚才你们都到这边来了,留我一人在那。奶奶说了,今晚不会留我们住宿的,让我们去你家那边。”
“倘若你要是不信,大可以自己过去问。”
“小婉,怎么说话呢?”周沉术轻轻捏了捏她的脸颊,“你啊,就是在家放肆惯了。”
商时序捏了捏眉心:“没有不相信。”
“看到了吗?”徐知律添油加醋,“在家就是这样的。”
“徐知律!”
“好了好了,听见了。”他笑了下,对商时序说,“是不是有时候气呼呼的,还挺可爱的。”
“话多的时候,就像一只小蜜蜂,在你耳边不停地嗡嗡嗡。”
“说我坏话,居然还敢当着我的面。”周晚棠咬牙切齿地望着徐知律。
“我走了。”
临走,还不忘回头瞪一眼,“咱俩下次见面,没完。”
商时序见她离开,便从圆凳上起身,朝两人颔首,“我先离开了。”
岸边,鸭子一头栽进清澈的湖水,翘起圆滚滚的屁股在外,鸭蹼不断往后拨动水面,溅起水花。
他追上晚棠的步伐。
在这座连接湖心的桥面上走着,不紧不慢地跟在她的身后。
风过,晚棠看着杨柳枝条摆动,划过鸭子翘起的pp,惊得它赶忙探出脑袋查看。
“噗呲——”没忍住笑出声,“商时序,你快看啊!”
她扭头,伸手指着湖面。
“看见了。”
*
两人和周家的长辈拜别,驱车前往商家祖宅。和周家宅子比起来,难免便显得寥落冷清。
周晚棠看着眼前这一幕,这大概是十多年后,除开上次的两家联合举办的聚会,第一次来到这,心境多少都有点不同了。
宅子很大,当没有人声烟火气的时候,便显得空旷许多。
和商时序并肩而行,余晖的光快要没入天际线里,温和的光线从瓦檐倾泻,照在入门前的那个水池里。
波纹涟漪,鱼儿跃出水面。
正屋前的房檐下靠着一个手脚架,房顶上站着两个人,正在拆瓦片,换上新的琉璃瓦。
分工合作、有条不紊。
大概是注意力都在手头的活儿上,谁也没注意到两人走了进来。
步伐走得很慢,在绕过这处地儿的时候,周晚棠抬眼又仔细瞥了眼。
曾经听张晓溪说过,故宫里从前是有古建筑修缮队伍的。只可惜,2010年的时候,这支延续了半个多世纪的队伍解散了。
以前偶尔还能看见李师傅在太和殿忙上忙下的身影,只是体制机制的问题,2015年的时候,几乎叫停了所有工程。
这是一件令人遗憾的事情。
周晚棠慢慢收回目光,跟在商时序后头走着。园子里空旷,冷清清。
她问:“你们家,周末一般都没有人回来的吗?”
商时序:“宅里人丁单薄。晚辈中,雅雅在上高中,两周放一次假,恰逢这次是单周,所以她应该不在家。商文晟,每周假期都会回来,至于是周六还是周日,时间不定。”
晚棠表示明白的点点头,“那其他人呢?比如,叔叔伯伯他们?”
他:“他们一般都有自己的事情处理,若非有什么重要场合,祖母让他们回来,他们才会出现。”
和她家比起来,这听起来,多少有点落寞冷清了,也不好再多问些什么。
“祖母这个点,应该在休息。”商时序低敛眼睫,“祖父身体欠恙,前段时间才恢复。最近外面天冷,一般不会在外面吹风,多半是去山房里写字去了。”
“那我们待会过去吧。”
周晚棠提议,“上次我到这来,险些迷路。正好这个时候,去附近转转,熟悉熟悉环境。”
她仰头征询他的意见,“你觉得怎么样?”
“自然是极好的。”商时序顺着她说,眼睛含笑。
不过晚棠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太妥:“还是先去妈那吧,过会再去附近转转。”
“没关系的。”
商时序往前走着,知道她心里的顾忌:“他们不会在意这些的。”
“如果你觉得实在不妥,那我们边走边看。”他提议,“过去需要费上一段时间,沿途可以四周转转。”
“好。”
宅子里平日没什么人气,因此家里的佣人,这个时候也不忙,没必要守着一块地,可以做点自己的事情。
曲水流觞,匠人们的工艺巧夺天工。回廊连接,曲径通幽。
宅里的每座院落的落成,都是独一无二的。
尽管外观看上去大差不差,但没一处细节,都是经历过深思熟虑后的结果。
“这不是瑾之嚒。怎么,回来了也不去老太太跟前转转?”
在亭子的拐角回廊下,周晚棠听见这么一声。
来人是位西装革履,面容略微发福的中年男子。
晚棠对他没有印象,陌生的。
商时序唇线弧度上扬,“二叔,您怎么过来了?”
“人生总有些参悟不透的哲理,特地过来取取经。”商岑感慨地叹了句。
目光落到他身旁站着的女生时,诧异道:“这位是小婉吧?”
“二叔好。”
周晚棠礼貌地问好,从称呼中了解到了,此人是商时序的二叔。
看两人说话的语气,关系还是比较熟稔的。
商岑笑吟吟:“前阵子,我还问瑾之,你们婚事订在何时。到时候可要给我一张喜帖,吃上一杯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