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从包袱里拿出一件,大红色的锦缎里衣,给江满换上。
“这衣服好凉,我不要!”江满孩子似的扭着。
“穿上就热了。”纯白色的里衣,掉落在床上,换上光滑柔软的锦缎。手指在她腰间,动作极其漂亮的打了一个蝴蝶结。
“时间仓促,只能委屈你先穿这个了,只有它是红色的。”说着还给她理了理头发。
沈青篱知道自己的行为幼稚的很,对江满来说也不公平。可即使在简陋的婚宴,也是能让她光明正大等着自己的理由,他不能让她给别人当新娘子。就当他自私好了,江满只能是他的。
江满傻呼呼的让沈青篱拽着,冲京城的方向磕了两个头,又对面与沈青篱撞在了一起。
“有点疼呢!”江满抬手扶额,迷糊道。
“好了,好了,完事了!”沈青篱不清楚成亲的流程,只知道有拜天地和交杯酒,这些都完成了,他们现在就是夫妻了,这样她就跑不掉了。
其实江满不记得,他是有些遗憾的。可她清醒的话,明日必定会与裴述对上,他不能让她有危险。
夜色将暗,沈青篱起身吹了蜡烛,刚捂热的丝滑里衣,又掉了下去。
“沈青篱,我有点冷。”
“嗯,一会就不冷了。”
江满觉得自己喝了不太正经的酒,因为这醉酒的感觉,让她有些难以启齿,应该是酒的关系,不是她的问题。恍恍惚惚间她累的很,睡的很沉。
第二日睁开眼睛时,天已经大亮了,身边却不见沈青篱的踪影。
枕边放着一个包袱,还有一封信,以及一张大红色的婚书。
江满心里有种莫名的恐惧在蔓延。
第62章 拦路截道
◎劳燕分飞◎
喜今红纸墨书 , 赤绳系定 ,恭请日月为证 ,天地共鉴。望四季春秋, 冷暖有相知, 盼苍山泱水 ,喜乐有分享。同量天地宽, 共度日月长, 吾请愿 ,与卿朝朝暮暮 ,予请愿 , 与君岁岁年年。
大红的婚书里, 还夹着两张红红的喜字。
打开书信, 沈青篱秀挺飘逸的字体印在宣纸上。
见字如晤,展信舒颜:
吾妻江满, 因决定太过匆忙,不忍与你当面道别, 故此留下书信一封。
仅看见第一行字,她的眼睛便起了水雾。
他洋洋洒洒的说了很多, 告诉她衣物银两都在她身旁的包袱里, 春风楼门外有雇好的马车,能将她送回京城。与与楼主打好了招呼, 让她只管离开就行。
连她穿什么衣服, 都交代的很清楚, 生怕她路上不方便。还有那大红的婚书, 说是走得急, 不知什么时候能回来, 便自作主张昨日与她拜了堂。虽然简陋, 却也喝了交杯酒,更是拜过天地。他们于情于理,都已经是名正言顺的夫妻了,叫她回家安心的等他,他要去外面给她赚得金山银山回来。
通篇啰说的像个老妈子,东一句西一句,想起什么说什么的样子。可相比婚书上的字迹,却略显潦草,在书信的末端,夫君沈青篱落款处,墨迹有明显的晕开。
在最后,还道了歉,说回来后,定从新给她补办一个婚宴。
虽然看信笺,都说的过去,也都解释的通,裴述临时要带着沈青篱去寻宝。走的匆忙,来不及准备。可为何不能当着面说呢,这么大的事,他无论如何也不会已这种方式,与她告别的。
还有这信写的过于活泼了,不太像他平时的语气,最可疑的便是那最后的墨迹,难道还能是被水打花的吗?
沈青篱偶尔的时候,就是个小哭包。这从昨晚便开始不对劲,不行,她的去找他,就算是他自愿走的,也得亲口告诉她。
江满穿好昨日的黑色长衫,快速梳了一个马尾,拎上包袱便出了春风楼。刚一到门口,便遇上了楼主,在外面放风。
“要走啦?”楼主一脸笑吟吟的看着江满。
“是啊,沈青篱跟您打过招呼了吧,这些日子承蒙照顾了,后会有期。”江满冲着楼主点了下头。
“好说好说,有缘再见!”楼主客气道。
“还有一件事情,要麻烦您,借匹快马如何?”江满讨好道。
“嗯,也不是不行,不过你想干什么?我劝你还是莫要追了!”
“为何?楼主可知他们往那个方向走了?”
“从这里出城,只有一条官道,只要沿着官道去追,便能追上。不过丫头追上了又有什么用呢?你又拦不住他!”楼主最近心情格外不错。
“多谢楼主,江满这便先告辞了!”说着奔着马圈的方向走去。
没一会便将那匹老伙计牵了出来,眼看人就要上马,楼主一个机灵,赶忙道:“丫头,换一匹,换一匹,这匹不行啊!”
“换不了,这他吧!”这匹最有爆发力的,她了解的很。
“这匹马,平日里懒得很,还是换一匹吧!剩下的随你挑!”这可是公主送给他的千里良驹啊,万万给不得呀!
“懒是因为,在你这里待的颓废了些,跑起来就好了,谢了楼主!”说着一个翻身上马,一鞭重重的拍在马的屁股上。
楼主刚要说不行,一张嘴吃了一口的灰尘。气急的在江满身后大喊:“就能欺负我,就能欺负我,有本事去欺负裴述啊!”
“我的马呀,我的马……………!!!”
今日的天气,也如江满此刻的心情一般,晴转多云,早上起床时还是艳阳高照,晴空万里的好天气。这不到一个时辰的功夫,便不知从哪里,飘来的几朵厚厚乌云,挡住了明媚的阳光,同时也遮住了人心底的明媚!
她越追越觉得,沈青篱是被裴述绑架了。她不相信他能这么轻易的就离开她。今日这枣红马许是吃饱了,跑起来格外的有劲,风驰电掣般,让她空不出脑子去想别的。
终于在追了一个时辰后,在下坡的一个路口,看到了裴述一行人,大概四五十人的队伍,个个穿着长靴,佩戴大刀。
江满骑在马上,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们。摸了摸枣红马的耳朵,问道:“我们冲下去好吗?”
枣红马兴奋的摇着鬓毛,伸长着脖子嘶鸣着。
“那好,我们去下吧!”说着一手勒紧缰绳,一手向空地挥着鞭子,一人一马,从山顶疾驰而下。俯冲的惯性,险些将人从马上折下去。
这边打头阵护卫,毫无防备之际,身边好似刮起一阵旋风,带来一片飞沙走石后停在了正前方。
变天后,本就起风了,再加上这飞驰地下的一人一马,带起的风沙,直接让头排的侍卫用袖子遮住脸。
随后再看,就见一个年龄不大的姑娘,神色冷冽,琉璃般的杏眸,锐利且深邃的看向队伍里面的两顶轿子。一身紧衣束腰,高吊的长发,随着风的方向,四处飞扬着。
“什么人,敢挡在东厂的前面,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吗?”一个护卫拿刀的手向前一伸,横眉怒目的呵斥道。
“找的就是东厂!让轿子里的人下来!”江满向下面暼了一眼,沉声道。
“你是什么东西?敢叫我们督主下轿,我看你是找死!”他们平日里横行霸道惯了,冷不防来了这么一个硬气的,瞬间燃起了斗志,举着刀就要上前。
江满看看这边的人手,她本应是骑马更有利的,可这帮人看着就心狠手辣,骑马的话,估计这马就保不住了。她知道自己打不过这些人,可沈青篱在里面。
“我们去把他撞飞,然后你就猫起来,好吧!”江满拍了拍马的头,与它商量好后,拽着缰绳奔着刚刚说话那人,就冲了过去。
不给他反应的机会,直接冲着他一个人就跑了过去。本就不长的距离,枣红马一个抬蹄,就将那说话的侍卫踹飞四五米之外。
江满连忙一鞭子甩在马的身上后,直接跳下骏马,捡起那侍卫扔出去的大刀。转身对上冲过来的侍卫。
这可不是家丁护院那种不入流的打手,这都是刀刀见血,杀人如麻的东厂刽子手。江满丝毫不敢大意,聚精会神应对着。
对方只是出了五六个人,她便吃力的很,可她决不后退,她使出全身力气,挡住几人一起劈下来的大刀。
后面轿子里的沈青篱,听见是江满的声音后,急得要命。刚要下轿子,轿门口的两名护卫,便将他挡了回去。
“忙什么,我还想看看这姑娘的能耐呢,看不到他爹的威风,见见小的,也算是能窥得一二!”裴述那要死不活的声音,从前面传来。
“大人这能将就的毛病,不知是不是年少时,日子过得不好烙下的?”沈青篱恨透了他这副假装自得的模样。
见她落了下风,他焦急到不敢有声音,压着她那几把刀,就好像压在他心尖一样。
“裴大人,叫你的人停手吧,她影响不了任何事!”沈青篱声音软了些,一双含情的眸子里尽是恳求。
“是她要打的,况且那几个人不一定是她的对手,老话诚不欺我,虎父无犬子,果然不假!”裴述饶有兴致的在一旁,看热闹。
江满抢下两把刀抵挡之余,见沈青篱被侍卫压在后面。一个焦急,冲出围剿的几人,深深提了一口气,一个飞身踩到前面护卫的肩膀上,与沈青篱的距离大概二十来人,像踩桩子一样,一脚一个直直越过了二十来个护卫。
就在马上能碰到他的时候,旁边突然窜出一个黑衣侍卫,一掌拍在江满胸口,那掌风好像带着内力一样。打中她的同时,又将她拍出了十多米,回到了一开始的起点,那二十来个人都白踩了。
“啊!!!”江满咣当一声落在地上,五脏六腑,振到移位般在身体里面颤动不止。
“噗………!”一口鲜红的血液,控制不住的喷到一旁,她闭了闭眼睛,扯着鲜红的下唇,不屈的笑着。
尽力的用刀拄在地上起身,轻蔑的看着黑衣护卫,与远处的裴述,不屑的说道:“你偷袭,果然是上梁不正下梁歪!”
“不偷袭,你也不是对手,小姑娘还是回去再练练吧!”黑衣侍卫不以为然道。
沈青篱在江满飞出去的时候,人就被冻住了,刚刚他还有些侥幸的,他真是愚蠢至极。见到她嘴角那抹鲜红时,他直接撞在了身前的刀刃上,侍卫连忙将刀往回撤了撤,不然刀尖锋利,受伤难免。
沈青篱穿过护卫,跑到江满身边,黑衣侍卫看了裴大人一眼,见大人没什么反应,也就没再上前拦着。
“不是让你回家等着吗?怎么跑出来了?”沈青篱扶起江满,用里衣的袖口,给她擦着唇角,声音哽咽着。
“我怕他欺负你,我不放心!”江满打量着沈青篱,衣角刚刚刮到了刀尖上,坏了好几层。
“我对他还有用,他不会拿我怎么样的,你疼不疼?”他手放在她胸口处,给她揉着。
“不是很疼,还得谢谢那偷袭的,手下留情呢!”江满开玩笑道。
“都是我不好,是我不好!!!”沈青篱自责的红着眼睛,一直重复着这句话。
“你很好,是他们不好!”怕他魔怔,江满笑着安慰道。
“我会听话回家的,你别害怕,我就是来跟你道别的,等我比那人更强时,就来接你回家,好不好?”江满按着沈青篱颤抖的手指,笑着笑着就哭了,眼睛望向裴述的方向,用眼神将他剥皮抽筋了一遍。
“嗯嗯……嗯嗯……我等你!”
“公子,该回了!”那黑衣侍卫,在沈青篱旁边提醒道。
沈青篱怕他再对江满动手,不敢耽误,不舍的看了江满好几眼,才转身回去。
江满表示自己没事,让他放心。目送着一群人抓着她的心尖,离开了她的视线。她知道自己打不过这群人,可她就是想来挨这顿打。
“姑娘,裴大人让我来转告你,回家让家里人,收敛度日。一但有不轨的动静,到时候你便再没有第二个沈公子了!”黑衣侍卫面无表情的传话道。
“这话什么意思?你说清楚!”江满怒瞪着他,捡起地上的大刀直直的指向那侍卫。
那侍卫看她的手还稳稳的,眼神里不由带着佩服说道:“回去问问家里就知道了。”
说完后,便去追了前面的队伍。
江满硬撑着的手,咣当松开了十来斤的大刀。茫然的想着侍卫刚刚的话,又适应不了沈青篱突然从自己的身边消失,眼泪顺着一滴一滴落下来的雨水,一起流进了泥土里。
“”
第63章 小肉团子
◎三年后◎
京城, 大清早开始忙碌的江福禄,一开门就见门口躺着一个人,一身黑衣脏污狼狈, 头发披散邋里邋遢。给刚要出门的江福禄吓了一跳, 再定睛一看有点不对劲,他连忙蹲下将人翻了过来, 这一看更是魂都吓没了。
“阿满, 阿满你怎么了,快醒醒。”江福禄抖着手,轻轻摇晃着江满。
“孩子她娘, 孩子她娘, 你快出来, 阿满回来了。”意识到自己有点关心则乱的江父,定了定神。拿起江满的手腕摸了摸, 又在她脖颈处按了按,没有性命危险, 便将人抱回了屋内。
门外还站着一起来的枣红马,低鸣了两声证明自己的存在。
正巧江母刚刚听到江福禄的喊声, 连忙也跑了出来。
“满满?这是怎么了这是?满满?”江母一边焦急的跟着, 一边又担心的说道。
“没有太大事,你不必太焦急。”江父安慰道。
“我女儿倒在了家门口, 我怎么能不急。”江母声音紧张又急切。
“说了没事就没事, 慌什么。”
“好………好………!”
江满被抱回了自己的房间, 江母连忙找了帕子, 给她擦拭脸蛋, 又换了衣裳, 江父则出门找了大夫。
“大夫怎么样?这孩子怎么一直昏迷啊?”大夫诊脉后, 江母忙问道。
“看脉象,虚弱下沉,应是未食水米之故。”大夫观察江满干裂的嘴唇说道。
“您的意思是说她没吃饭吗?”江母怀疑问道。
“你还质疑老夫不成?”老大夫胡子挺了挺不悦道。
“可她明显有伤啊。”江母又道。
“这内伤,并不是导致她昏迷不醒的原因。”老大夫摇头道。
“什么,还有内伤?”江母惊了。
“夫人且安心,虽说有内伤,但并未伤及根本,眼下先去给小姐熬些米粥吧。”大夫觉得江母太过吵闹。
“这内伤看着应是受到了重击,老夫一会给小姐开些活血化瘀的药,煎服几日养养便可,老爷放宽心。”大夫又对一旁的江父说道。
“谢过王大夫了,夫人送送王大夫。”江福禄让江母拿了银子,送走大夫。
江父神色凝重的观察着江满,究竟是谁能将他女儿伤成这样,那小公子去哪了?就在他眉头紧锁之际,江母端着熬好的米粥进来。
“老爷,你先回去吧,我给她喂些米粥,一会若是醒了,便去叫你。”江母对江福禄轻声道。
“嗯,她醒了记得叫我。”说着便出了江满的闺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