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正思站起来问：“有没有川省和广地那边的消息？”
杜霖抬抬手，举起嗡嗡响的手机，一边接电话一边招呼全正思跟着往小会议室去。
“是！我们是江榕市公安局，好的！好的！”
看到杜霖神情里的欣喜，就知道一准传来了好消息，全正思脚步焦急地跟进会议室。
“小刘，你把川省那边传来的资料整理一下，兰泉，广地那边你再催催。”杜霖飞快地指挥着几人，他面色激动地转到全正思这边，拍了拍她的肩膀，“小全啊！全正思！你实在是太棒了！”
会议室里忙碌成一团，全正思的心也飘起来，果然！
“杜哥！李林方是……”
杜霖点点头：“没错，川省那边有一个与李林方模样相似的人。”
等一关，投影仪上的两张照片清晰地排列在一起。
“方杰，男，川省人，1976年出生，年龄46岁，是个银行职员，在08年地震中确认死亡……”
看完川省那边的资料，方杰似乎是刚出生就被送人，李家负担不起养活两个孩子的费用，在川省生下这对双胞胎之后，便将弟弟方杰卖给了一对久未怀孕的夫妇，自此之后，再无交集。
两个兄弟便从此各自生活，从未见过面。
“方杰这个身份……”
小刘点头：“没错，方杰这个银行职员的身份似乎是个假的，川省那边做了详细的调查，确定此银行并未有名为方杰的人入职。但川省警方那边也尚未确定方杰就是安插进毒贩里的卧底。”
“如果方杰是卧底，那一定是一个机密级别很高的行动计划，我们的权限是无法申请查看的。”杜霖沉吟片刻，开口解释。
此类高级别的卧底身份，必定是有一个上线，可以证实方杰最终的身份。如果上线发生意外，可能一辈子都不能公开自己的真实身份，不然会给自己的家人带来不幸。
缉毒队的人都皱起了眉头，选择成为卧底这件事，本就意味着艰难险阻，毒贩的狠毒是常人无法想象的，在云省边界死去的警察不计其数，毒贩的险恶令人发指，却还是有人不计危险勇敢背负着重任前行。
方杰如果真的是卧底，那么他们便需要将此案提交更高级的部门，听从他们的指示行动。
“这件事我需要报告王队，小全，你做得很好。”
会议结束，杜霖带着文件资料往领导的办公室快步走去。
忙活了大半个月，终于就要得到最终的结果，全正思心也跟着放下了不少。
李林方，不，应该说是方杰，希望他如今还安全。
有人对着全正思竖起大拇指，“小全，没想到你记忆力这么好，明明只见过一次面，就能看出两个人之间的差别，你在治安那边可算是屈才了，申请到我们这边来吧！”
“是啊是啊！你过来了，我们的进度简直是有如神助！”
全正思赶紧摆手：“现在人脸比对技术这么发达，只不过是时间问题，我也是碰巧瞎猜的，没有你们说的那么厉害。”
“你就别谦虚了，今天看着应该是不用熬夜了，晚上一起去吃饭吧，叫杜哥请客！”
同事们的刮目相看只需要两个星期，全正思由衷地笑笑，跟着走出会议室。
有了川省的资料作为方向，广地那边的警方立马传来了消息，据说是领导之间通了电话，确定了方杰的身份。
为了避免消息的走漏，王队只叫了杜霖和全正思到场，他语重心长地说：“小全，你的猜测没错，李林方也就是方杰，他是广地警方派出去多年的卧底，但08年之后，他的上线突然与他失去了联系，却又不能大张旗鼓的寻找，没想到这么多年之后，在江榕市发现了他。”
“我们现在需要在保证方杰的人身安全的情况下，配合他与毒贩周旋。”
全正思想起日山县那边的消息，赶紧询问：“王队，昨天去日山县的同事那边有没有什么消息？”
“暂时还没有，线人的消息是三日前见过，这么几天的时间，我们要报着人已经转移了的预想。”王队摇头，带着一丝遗憾。
全正思提出：“如果能跟方杰接触，我们尚且还能掌握更多的线索，但现在是什么情况，我们也摸不透。”
“毒贩那边因为被端了一个窝点，目前肯定是不敢轻举妄动，方杰能隐藏这么多年，一定是有他自己的一套方法，现在如果贸然接触方杰，更加会加重毒贩那边的怀疑。”杜霖摇头，不赞成全正思的想法。
“如果有一个不会被怀疑的人……”全正思脑子里闪过一个想法，却又寻思被自己掐灭。
不行，不能让孙端寅陷入危险的境地，这是她最后的底线，不能因为自己的职业而让身边的人被连累。
杜霖见她神色异常，以为是在着急案子，随即拍拍她的肩膀，“小全，这件事急不得，与毒贩周旋本就是拉长的战线，他们就像是打不死的小强，我们这边需要耐心等待，等着他们冒头，再给他们来上一个当头一击，打得他们毫无还手之力。”
她心里藏着事，对杜霖的话不置可否，只是点点头。
调查方杰的事儿算是告一段落，接下来要如何与他打配合，揪出背后的大鱼，该是需要缉毒那边更多考虑的。
全正思的任务结束，刘队长立马就找上王队把人要了回来，为此还费了一番口舌。
甚至王队长还放话，要申请将全正思正式调到本部门，绝不能浪费一个人才。
刘队长不服气：“在我们治安队，小全也可以发光发热！”
王队长不怒反笑，“这也要看小全的意思。”
夹在两位领导的热烈的笑容里，全正思退缩几步，完全不敢说话，“两位领导，你们就别为难我了，我在哪里，还是看上面的决定，我就是块砖，哪里需要我，我就往哪里搬。”
回了治安队，李黎刚从直播办公室里出来，看见全正思，一副求救的表情。
“正思姐！你可算是回来了！突然好想你！”李黎冲过来，想要拉住全正思的手，却被一个云手给推了出去。
武胜靠在办公室门边，贼笑道：“小李子，前面不是看你很开心吗？”
“唉，我直播的时候，评论都在调戏我。”他坐在椅子上，有一种娇羞的样子。
全正思噗嗤笑出来，左右打量着李黎，“这么一看，李黎确实是长得眉清目秀，穿上警服又是一个帅气的警察小哥哥，女孩子喜欢你很正常呀，你害羞什么……”
“我可是正经科普直播！尚姐还让我念评论，那么多都是不正经的评论，我这么念得出口？正思姐，难道你就没有这种烦恼？”
全正思想起之前直播里评论叫老公叫老婆的，自己都能面无表情地忽视掉，还能从众多刷屏评论里找到一两条正经评论，随即感叹道：“李黎，你还年轻啊～”
“正思姐！”李黎跟在全正思的身后求着她赶紧再次接手直播的任务。
武胜让开一条路，把全正思放进办公室，“思姐，你这是借调结束，正式回来了吧？这段时间没有你在，感觉都乱了套了。”
全正思瞅他，努努嘴：“这不是还有你在主持大局吗？再不济，刘队长还在呢，能这么乱套？”
听到全正思这么问，武胜就来劲了，发挥了自己的话痨精神，硬生生拉着全正思聊了半个小时，直到有出警任务，她才得以休息。
打电话的人说，自己出租房子的租户已经很久没有动静了，怀疑是不是在里面发生了意外，她又不敢随意叫人来开门，只能给警察打电话。
来到位于环线交接的出租屋，与原朗村不同，这里的租户大多是工薪阶层，白日里都在上班，楼道里没什么人。
房东大叔急吼吼地带着全正思等人到了顶层的房间，“他是今年四月在我这里租的房子，从七月开始就没见着人了。”
房门一打开，屋内凌乱无序，就像是被人翻找过，床单被褥乱糟糟的，柜子门也大开着。
“警官，这不是我弄的，我都没有进去过！”大叔一看这场景，便急着解释。
李黎在一边安抚他的情绪。
全正思往里走了两步，看到一把沾血的小刀，再仔细一看，这里应该是发生了一场打斗，有人受伤。
“大叔，这间房子租客的信息可以提供给我们吗？”
“当然当然！”房东大叔往楼下去，不一会儿就拿了一个租房协议过来。
看见签订协议的人名，全正思瞳孔一缩。
方杰！
第52章 两幅面孔 ◇
◎这完全不是一个人吧？◎
监控里, 能看到两个戴着口罩和帽子的人进了这间公寓楼，但最后慌张跑出去的只有一人。
“看身形，跑出的人不是方杰。”杜霖说话, 看着眉头紧锁的全正思，觉得相当幸运，“小全，你可以啊, 刚回去出个警就又把线索带回来了。”
全正思也挠头, 这件事只能说是巧合，“杜哥你别打趣我了。”话锋一转, 她再次提起监控的画面, “这监控里出去的人只有一个，还不是方杰，可我们进去房间里的时候并没有其他人, 甚至门都是关得好好的，方杰会从哪里出去？”
门外有人敲门，说是技术那边的鉴定结果出来了。
两人看完报告，杜霖分析道：“这小刀上的血是方杰的, 但血迹不多, 应该只是划伤，并不会致命。刀柄上的指纹只有一个，不是方杰的，需要比对。他们是因为什么产生争执，那个离开的人又是谁, 方杰凭空从监控下面消失这件事也很蹊跷。”
“方杰有用手搓烟头的习惯, 指纹磨损严重, 估计提取不到完整的指纹。”
“我们还是要去那栋公寓楼再看看。”
方杰与房东大叔签合同用的身份证件是假的, 但名字应该是故意留下的线索，这是个烂大街的名字，不会引起任何人的注意，除非是正在寻找方杰的警方，他在铤而走险，将自己暴露在危险之中，说明他也在寻求与警方接洽的机会。
只不过，他会去哪儿？
因着已经正式回到治安，全正思也不好擅离职守跟着缉毒那边过去，只能眼巴巴地看着他们驱车离开。
“思姐，要不你还是写申请吧。”武胜随口一提，却见全正思摇头。
她耸耸肩，说出口的话似是在说服对自己，“在这里也能发光发热，况且……”她还有逐渐年迈的父母，就算是为了不让他们担心，她也要安稳地待在这里。
他们在身后做了最大的支持，全正思实在不想看见他们悲伤难过的表情，能穿上这身制服，已经是莫大的荣耀，在哪里不能做好自己的工作呢。
“况且，我年纪大了，可不能像缉毒一样天天熬夜了。”她装作开玩笑，将话题带过。
这段时间精力都放在调查李林方身上，在学校老师打电话过来说今晚有家长会后，全正思才后知后觉，又一个月考结束了。
“孙端寅说你很忙，也不知道今晚你能不能过来。”班主任张馨莉很是负责，甚至还要亲自打电话过来询问。
全正思惭愧极了，连声应着：“有空的有空的，谢谢张老师，端寅在学校挺认真的吧？”
“是，这次月度联考进步也很大，端寅姐姐，晚上家长会的时候咱们再详细聊聊，时间是晚上七点半，高三（2）班。”
挂了电话她估摸着现在孙端寅还在上课，便没有再打电话过去，而是回头问武胜的排班。
“今天我可能要早点回去，晚上端寅学校要开家长会。”
武胜点点头，调侃一句：“思姐，你真是个好家长啊，这是提前练习了？”
“以后有没有孩子还说不定呢。”全正思嘀咕一句。
钱霁明在之前有问过全正思这件事，以后还会不会考虑再找。
那时候她怎么回答来着？似乎是顺其自然。
她知道自己的职业特殊性，要找一个包容自己性格和职业的人很不容易。第一段婚姻以为遇到了命中注定，但最后得到的结果还是不适合。
她不是害怕去爱，而是害怕那个人到最后还是不适合，遇不上对的人。纵使在工作上如何理智，她始终是个有血有肉的人，会感性会渴望被人理解。
钱霁明的表情隐藏在晦暗不明的灯光下，幽幽开口：“如果，我是说如果，有无限包容你的人出现，你能不能不在乎世俗的眼光和他在一起？”
“哪种世俗？这个人是犯了什么错事，跟我在一起还是犯罪不成？”全正思笑起来，并不明白他何来这种假设。
钱霁明不回答，只是默默喝酒，从她家里的阳台望出去，就是灯火通明的城市夜景。在纸醉金迷的世界里，能找到一个志同道合，志趣相投的人，很是难得。
而那个人还能始终坚定不移地选择你，谁都想要这种偏爱。
他突然开口说羡慕全正思却又不说为什么，让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思思，珍惜你身边的人。”
这是钱霁明最后留的话，那晚他在阳台吹了很久的风，似乎是感情不顺，他不说，全正思也不问，这是他们的默契，如果他自己消化不了，肯定会拉全正思一起痛骂渣男，就像是四五年前那样。
那时候的两个人，稚嫩又天真，就像是此时的孙端寅一样。
看着在面前的孙端寅，全正思总是会想起曾经的自己，拥有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志气，却又不想与世俗同流合污，于是做出很多奇怪的叛逆事情来。但孙端寅与他们又不一样，他率先步入社会，比十八岁的全正思更加成熟稳重，他知道自己的生活充满曲折，只能咬着牙往上攀爬，不服输，也是年轻的象征。
正因为如此，他也学会隐忍着将凡事都扛在自己肩上，倔强地拧着脖子。
背对自己整理桌上的书本的人，整整齐齐地将试卷和作业工整地摆在桌面上，他忙活了一阵，又像是不满意桌面的布局，将东西重新打乱再排起。
教室里乱糟糟的，可全正思站在门口，那么一眼就能看到弯着腰整理书桌的人。
她养的小狗，已经逐渐长大，成为可以依靠的人。
“孙端寅！”
她一出声，就引来班上同学的围观，为了此次家长会，全正思特意回家换了一件淡雅的连衣裙，化了淡妆，势必要给老师和同学家长们一个好印象，不能让孙端寅被别人比下去。
“哇！这个是孙端寅的谁？看着太年轻了，不能是妈妈吧？”
“肯定不是，应该是姐姐！哇！好羡慕！真漂亮！”
“我知道，这个是孙端寅的姐姐，是个警察，就是之前上热搜的那个警察姐姐！视频你们看过吗？”
……
她的出现似乎引起了一些小骚乱，孙端寅沉着脸不爽地扫了教室的同学一眼，占有欲升起，他将人拉到阳台尽头，转头看见教室门边扎堆冒出来的脑袋，身形一动，将他们的视线挡得严严实实的，绝不让其他人觊觎全正思半分。
“孙端寅！”全正思板起脸，双手交叉抱在胸前，“你们今天开家长会竟然还要班主任通知我！如果老师不说，你是不是就不打算告诉我了？你这不对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