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鸿卓是主人，闻竹是客人，王斌、赵部长全都有份陪客，最中间的大圆桌上坐满了十个人，剩下的人分散在其他桌上。有人要招呼闻竹的司机到其他桌上吃，闻竹拒绝了：“他不用吃东西。”
很多人的眼神都变了变，但没有继续热情相让，任凭司机沉默着站在闻竹身后，像是一座沉默的铁塔。
郑鸿卓拿起一双略显粗糙的竹木筷子递给闻竹，笑盈盈道：“大锅菜，口味上是比不过闻老板店里的精细，好在是现杀现吃，新鲜美味，还请闻老板赏光。”
闻竹接过了筷子，也笑着说：“郑司令实在是太谦虚，这桌菜还有什么不好？不过这次我过来，也带了一些样品，大家尝个鲜吧。”
说着，她伸手进了背包，从里面掏出一个又一个打包盒，堆满了桌子。屋里一共摆了十张圆桌，除了领导层占据三张桌子外，其他桌上都是出外勤的有功之人，所以闻竹也不搞什么区别对待，一张桌子一盒蒜蓉油麦菜，一盒煎带鱼。
看着那绝对装不下这么多包装完美的食物的背包，众人沉默。
第43章 43 ★ 丧尸末日，43
◎曙光基地，暗潮汹涌◎
空间系的人都很少见很珍贵, 何况是物？虽然按照闻竹目前表现出来的神异，随手拿出来一个就是空间系道具也不是那么惊人，但众人还是很微妙地沉默了。
大基地的领导层不至于为了一盘海鱼眼皮子浅到纳头便拜, 但都很明白这是闻竹在展示她的肌肉。毕竟这鱼看起来很新鲜, 不是冻了很久的货色，鲜香焦酥, 腥味很淡, 海味十足——腥味和海味虽然只在一线之间, 但能很好地体现鱼的新鲜程度。
越新鲜，越简单的做法就越好吃。
那蔬菜也全然没有被忽略。口味清淡的炒蔬菜要做的好吃，至少要有蚝油，这个东西现在也是稀罕的，而且这点油麦菜, 显然不是闻竹全部的家底，众人都很好地接收了她的意思：海鲜，蔬菜，蛋白质, 肉类，她来提供, 全部不是问题。
饭桌上并不是说话的地方, 郑鸿卓叫人开了酒，是从其他基地淘换来的自酿葡萄酒，深紫红色, 味道也很不错。自酿葡萄酒, 多半是生产葡萄, 还能弄来酒曲, 或者自有发酵技术, 还有大量的糖才能稳定生产。
曙光基地没有这门手艺却有这些存货，显然路子很广。闻竹心道，这果然是展示拳头的一餐，虽然不谈事儿，却处处都在做铺垫。她心情很好地吃完饭，也不急着干别的，先跟着后勤部的女部长去准备好的屋子里住。
一般的大基地，总要准备给外来人住的宾馆，毕竟生意往来，难免合纵连横，外人不能在自己的领地里窜来窜去，所以必须有个专门的建筑招待人，规格也就因地制宜。曙光基地是不缺住人的地方的，宾馆应该也是以前的员工宿舍，靠近养殖场的一栋小楼。里面本来就因为职位不同有不同大小的房间，正好能够体现对客人招待殷勤与否。
闻竹住进最大的一间，是个套间，还带卫生间，自动上下水，就是自来水是限时限量的，但内部有暖气管道，还有一台风扇，居住条件不能说差，床看起来也很舒服。
后勤部长叫陈虹，齐耳短发，双目湛然，说话做事干脆利落，闻竹很有好感。两人一路上就互相熟悉了，陈虹到了房间后，很快就有人送来了一个鲜切果盘，陈虹接过来放在桌上，笑道：“基地物产不丰，招待不周，让您见笑了。”
闻竹看果盘里主要是苹果和火龙果，虽然种类比较单一，但果子都很新鲜，而且看起来都挺大的，也很客气：“陈部长也太自谦，现在这年头谁还能挑吃挑穿？”
陈部长微笑：你自己。
闻竹对她的眼神视若不见，又道：“贵基地资源丰富，还能供应充足的肉类和水果，已经很了不起，对我的诚意十足，我当然也知道。陈姐……”
她忽然换了个称呼，陈虹如临大敌地提起心，却见闻竹又往包里掏了掏，掏出来用网兜装着的四个蜜橘，塞进了她手里：“你辛苦招待我，这橘子拿回去吃。”
陈虹大惊，下意识推据：“这个使不得，闻老板……”
闻竹拿出来了，自然不是为了和她撕吧的，直接塞进她手里，不容拒绝地表示：“一点小心意，给家里人吃呗，这还要和我客气，你没把妹子当朋友看？”
说着，直接把她送出了门外。
陈虹当然也不是不想要，圆滚滚的蜜橘，散发着新鲜柑橘系水果特有的清香，沉甸甸地拿在手里，就算她不是没见过世面的人，也不由分泌出口水，几乎挪不开眼。现在是夏天，这还透着冰箱凉意的柑橘，显然是十分罕见的好东西。
当日晚上，这柑橘就有一个到了郑鸿卓面前，一个到了王斌桌上。
郑鸿卓这边儿的是陈虹亲自送的，她本来就是郑鸿卓的人。一群心腹开小会，陈虹自然在座。这颗蜜橘郑鸿卓直接剥开，给一圈人分了。原本看着就觉得好吃，现在真吃到嘴里，其汁水丰沛，甜香十足，比他们想的还好吃。
末世前，郑鸿卓和赵部长就是事业有成的男人，吃到的好东西不少，可以说，这颗蜜橘比他们那时候吃的什么老树，新种都更好吃。充满柑橘的芬芳，新鲜饱满得像是从树上刚摘下来一样，这一点实在难得。
赵部长叹息：“光这一点，我们就打不过人家，拿什么拒绝她的商品？”
郑鸿卓的脸色并不好看。虽然他支持闻竹入驻，但并不想分薄自己的权力，可是闻竹真没什么他可以拿捏的，自然心情不会多好。赵部长见了，就轻声道：“闻老板看起来诚意十足。”
那倒是真的，而且闻竹对基地根本没有欲望，引入她这一方势力，至少不会加强对手。而且如果操作的好，就可以把人心都收拢在自己这边，这还是很重要的。郑鸿卓忽然眼睛一亮：“试营业！”
赵部长和陈虹等人都精神一振：“还请司令指点。”
王斌这边的蜜橘，自然是通过陈虹，拐来绕去专门送到他面前的。王小龙这傻小子还缠着他爹讲述闻竹把自己吊起来打的英姿，弄得王斌简直烦不胜烦，赶紧把他弄走：“去找朋友玩去吧，我这儿要开会，你又听不懂——把那橘子给我放下！！！”
当爹的一声厉喝，王小龙赶紧把橘子扔回来，撒腿就跑。
送走不省心的蠢儿子，王斌用力揉揉眉心，拿着橘子来到开会的书房。他家数代单传，一把年纪了好不容易生下王小龙这么个儿子，从小就是全家的宝贝蛋，而且王斌和妻子感情不错，妻子因病早逝后，他也没有续娶，亲手把儿子带大。两父子本来就很亲密，后来末世一起活下来，王斌自然更看重这个儿子，也不指望他有多大出息。
毕竟现在要求他出息，实在是有点晚了。只能希望自己多活些年，把他好好保护在羽翼之下。人活一辈子，还不是为了封妻荫子？王斌没有多大远见野心，只希望能够和好大儿相依为命，安全安稳地生活到死。
父子俩好歹都是异能者，走到哪儿生活都有保障，而且参与了曙光基地的创立发展，王斌唯一不满的就是郑鸿卓对自己的忌惮。随着时间的发酵，两人的角逐不免变为两方势力的敌对。不争个高下那是不可能的，王斌对郑鸿卓也挺看不上，只是没有那个武力制服对方的机会和绝对实力。
本来就僧多粥少，现在还要再引进闻竹瓜分这个基地的利益，王斌暗地里疯狂骂郑鸿卓这个绝户不为后人考虑，自己无儿无女，就害别人的儿女云云。等他坐到书房，脸色也很难看，把那只蜜橘摆在所有人中间：“看到没有，这就是下马威。”
手下憨憨的：“谁的下马威？闻老板的？欸她那鱼是真好吃……”
王斌狠狠一眼瞪了过来：“谁的下马威？郑鸿卓的！要不是他有意，这东西会送过来？东西好吃，也要看你有没有肚子吃！人家吃谁的饭，感谁的恩，住着基地的房子，不为基地干活，都想着往外跑，我们喝西北风去啊？”
虽然颇有私心，但王斌也算是一语道破了引入闻竹入驻后的问题本质。
基地壮大靠人口，人心就是非常要紧的，王斌就是搞不懂，郑鸿卓作为一个绝户，顾头不顾腚，自己能讨得了好？两个人虽然向来不和，但打起来也是肉烂在锅里，凭什么让别人进来分肉吃？！
王斌很生气，心腹也不敢说话。林干事心里暗暗吐槽，这集自己看过，无非是攘外还是安内。郑鸿卓显然要先安内，所以让闻竹进来搅局，这下倒好，王斌卯足了劲想攘外。作为王斌的心腹，林干事显然不能改弦更张，于是老老实实在心里吐槽，做起事来还是得站在王斌这边。
毕竟郑鸿卓也不会要他。
“可是这闻老板看着也不关心基地管理，更不像是要夺权，听说她还要去风云基地呢，总不能让风云基地占了先……”有人期期艾艾地提出反对意见。
王斌眉头一皱。从上到下的敌对风气让所有人都不甘心落在风云基地后面捡人家吃剩的，要不是有这种压力，赵部长也不会和郑鸿卓那么快通气，那么快定下。但是，王斌仍然脸色难看：“她愿不愿意干涉，根本不重要。只要她参与进来，基地里难免人心浮动。人心一变，可就再难收回来……风云基地那边……”
唉。
总的说来，有点智商的人都不至于看不出，引入闻竹这方力量很大概率约等于抱薪救火。优点是解决目前迫在眉睫的生存压力，提高全体素质，能够更好地争夺资源。而且就算自己能够顾及长远利益放弃闻竹的影响，其他基地总不会都这么讲究以后。不进则退，完全是卷了起来，身处其中，谁能不卷？
但如果毫无抵抗就让闻竹入驻，后续必然会有很大的问题。
是引颈就戮，还是饮鸩止渴？
其实此时此刻半夜开会的许多人中，并没有几个真心担忧几年甚至几十年之后的事，他们只是在争权夺利而已。生在末世，虽然只有四年，但人们内心已经习惯了人生的大起大落，没有什么可以长久。
都这样动荡不安了，谁还在乎长久利益啊？
王斌不高兴郑鸿卓引进外人针对自己，这个外人还是自家的仇人，这么不给面子，怎么可能让他看得顺眼？他要是不搞点事，那他以后说话还有谁听？
一群人聚众商议了许久，最终有人试探着开口：“这女的也是硬茬子，不可能接来又什么都不干就能送走，不如……试营业？然后我们……”
窸窸窣窣的一阵密谋后，王斌神色舒缓，心情好转，看了看桌上孤零零的偌大一只蜜橘，扬声叫家里专门候着他们开完会的保姆：“赵姐，赵姐，拿点水果来给大家吃。”
他又对众人说：“这橘子也分了吃掉算了。”
众人都知道他多疼爱儿子，纷纷推让：“留给小龙吃呗，大人还能和孩子抢吃的？”
王斌虽然疼儿子，但也不是舍不得一点东西的人，再说一个橘子，实在没有必要让来让去。想起王小龙，他虽然溺爱，心里也不是没有怨气的：你爹在家里为你提心吊胆，你倒好，在外面吃香喝辣是吧？还想吃橘子，吃屁去吧！
末世开始的时候，王小龙还是个青少年，体格子是长成了，比现在鲁莽无知很多，王斌拉扯他长大，父子俩的感情十分亲近，倒也不在于一个橘子。想到好大儿痛痛快快出去找朋友玩去了，马上拿起橘子剥开了分给众人：“都吃，快吃，一个橘子而已，留给他干什么！这闻老板别的不提，卖的东西是好，就算不能让她在基地卖，大家以后还能少了吃？”
王小龙这回身陷险境，王斌手底下的人也没少操心被拖累，王斌善于笼络人心，没少上下送礼体贴，安抚他们，才不会舍不得东西。所以，他这小团体的气氛一直是很好的，众人也没有多讨厌王小龙。
孩子虽然笨了点，但毕竟还是个懂礼貌的好孩子嘛，技不如人被抓了就被抓了，我吃亏了吗？没有啊。
那还要怎么样？
次日一早，闻竹自由活动，身边儿还跟着陈虹派来的一个年轻男干事，小韩。她毕竟是外人，在人家的心腹之地活动是很犯忌讳的一件事，有人陪着双方都放心。而且这小韩人长得好看又会说话，闻竹也不讨厌被他跟着。
虽然陈虹的目的一目了然，但小韩显然不是以出卖色相为主的那种人，身上还是有一些矜持在的。只能说末世到来后，男女，男男，女女，女男，关系都挺随便的，如果小韩被睡了，那也没有谁吃亏。
闻竹敬谢不敏。她是不婚不育甚至不恋爱的那种浪漫绝缘体，独享富贵的孤独就是她的人生理想，别说小韩没有搔首弄姿，就算是卖力勾引，闻竹也不会有任何感觉，反而会嫌烦把他给打死。
小韩搞接待是挺好的，说话又中听，外形又中看，对于基地上下不说十分了解，至少也能解答大部分问题。他实在不能回答的，就笑着转移话题，或者装笨，大部分人都吃这一套，闻竹也是。
倒不是图他好看，而是态度到位了，有些事大家心知肚明就好。
小韩内心其实也很有触动。闻竹虽然是外来的，但看上去对大基地的问题和细节不要太了解，而且一点都不吃惊，她以前到底是干嘛的？陈虹只是让他跟着闻竹，尽可能满足对方的需求，收集一下信息，小韩也就没有做多的，更没有对基地的情况做任何美化或者遮掩。
本来嘛，真做起生意来，情况根本瞒不住的。
闻竹在这种基地里，那就和回了家一样自在，甚至曙光基地还不如她原来那个基地大呢，有什么事情不理解的？
她这么一个衣着光鲜气势惊人，颜值极高，又无所事事的人在基地里转来转去，没过多久基地要和外人做生意，提供食物的消息就喷发而出，广为人知。本来就瞒不住，各方都只是尽可能瞒了一下，好给自己多留一些辗转腾挪，开会吵架的时间。
毕竟普通人一旦知道这个消息，就绝对不可能拒绝，一定会有沸腾的民意盼着早日开业。要是合作无缘无故就黄了，高层势必受到反噬。基地和普通居民并没有严格的从属关系，一般来说他们是自由来去的，只不过在哪个基地可能过的都是差不多的日子，没有异能就卖苦力，衣食住行医疗教育都那样，没什么好跳槽的。
但如果普通人大量出走，同样是麻烦的。
所以没等几天，郑鸿卓他们就吵架结束，开始和闻竹谈判。
“试营业？”闻竹挑起眉。
第44章 44 ★ 丧尸末日，44
◎奔波不断◎
试营业这种概念, 是不陌生了，但按照眼下的情况，要说不是为了留余地, 肯定不可能。闻竹自认为是一个生意人, 生意人的特征是什么？
雁过拔毛，到处收钱, 漫天要价。她沉思片刻, 根本没有多余的情绪：“可以, 但是得按照我的规矩来。”
郑鸿卓露出几分惊讶：“不知道闻老板的规矩是什么？”
闻竹直视着他：“如果试营业成功，那当然大家都有的商量。但如果不成功，贵基地需要支付我试营业费用。嗯……就100枚四级晶核吧。”
这个数量不算多，但也不少，换算成积分都几十万了, 她得卖多少东西才能卖出几十万啊？郑鸿卓早知道她心狠手黑，这会儿也觉得无语。但是他其实是支持开业的，当即只是做出犹豫的样子，心里倒不是很反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