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是的话,我真的有点伤心呢。”
看到你这幅不甚在意的表情,眼前世代侍奉着天元的一族的族长心中暗骂,这个女人,还真是不好对付。
故意放出的咒力压制被撑下来了,而且来到神宫也丝毫没有畏惧之心,这点手段对她来说毫无用处吗......
“我是天元大人的代言人,你到底想要什么?我们在这里的对话大人都会听到,大人的意思会通过我转达,有什么要求你就提吧。”
“好吧,既然你这么说了,那我就单刀直入地说吧。”你支着手臂摸摸下巴,微微抬头,沉思片刻说道。
“怎么说呢,我的要求并非物质上的。虽然我也算是咒术师,但对我来说,咒术界一直都是与我水火不容的。我成为咒术师从来就只有一个目的......”
“那就是讨回一个公道。”
听到这里,男人开口了:“如果是报仇的话,你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吧,无论是水谷家的人,还是当初利用水谷家进行咒术实验的高层,全都死了吧。这还不够吗?”
“当然不够。有些事情不是用死亡就能解决的,他们是死了,但是做过的事情被隐瞒起来,这又有什么意义呢?”你说道,虽然是温和的表情,但眼睛里没有一丝笑意。
咒术界总是会下意识地隐藏一些咒术师的恶行,就像隐藏当年咒术实验案件一样,即使暗地里处决一些不听话的咒术师,也不肯让真相流出。
这样可以由高层随意捏造规则,欺上瞒下,强者至上没有正义可言的封建制度,这样的组织又能走多久,早就已经濒临崩塌了。
“证据我早就准备好了,我的目的只有一个,将当年咒术实验的案件对着全咒术界的咒术师公开,并公布受害者名单,并安抚涉案家属。”你语气平静地说道。
“当年的受害者,那些死去的孩子化成的咒灵还在我体内,做不到的话,那我将会和星浆体一起死。”
和你这平静的面容相反,你说的内容确实很惊人。
男人震惊地看着你,“你做这么多就仅仅是为了公开当年的真相?”
本来以为引发了这样事件的女人,应该是个杀人不眨眼的疯子。阻挡天元转化,一旦失去天元大人的结界,这个国家就会遇到极大的危难,这个女人以此威胁,还以为又是Q成员那样的灭世主义者,结果却是为了这个目的。
所以她算是怎样?为了使命和拯救体内的咒灵,以整个世界作为威胁也在所不惜?
为了所谓的公道,真的能做到这一步?
“我是无所谓当恶人,但是,让这些可怜的孩子陪我一起被当做恶人就罢了,他们不过是为了解脱才复仇的。在这个没有法律人性可言的咒术界,我认为他们有复仇的资格。”
你身上逐渐浮现出咒灵的肉瘤,那是一张张孩童面孔组成的肉块,堆积在你裸露在外的皮肤上。
“虽然我曾恨不得把所有咒术师都杀死,但即使如此,这些孩子还是想以人类的方式复仇。那些高层不是我杀的,我从一开始就没想过要杀死他们,而是想他们受到正当的制裁。”
你之所以当初一直没有对那些高层出手,就是这个原因,因为单纯的杀戮并非是你的愿望。
仅仅是杀人泄愤毫无意义,事态不会有人可改变,就算把那些高层都杀光了,真相也不会公开,不过是换一批人上去坐上这个位置罢了。
本来快实现了,但后来被那些始作俑者和伏黑甚尔搅和了,仙道是为了灭口,伏黑甚尔仅仅是出于担心你复仇成功后失去执念导致失控。这个男人心里真是一点仁义都没有。
但即使如此,你对那个男人的态度还是比想象中宽容得多。
想到这里,你的心情难免有些复杂。但现在不是想别的的时候,你还是把精力放在眼前的事情上。
“而天元大人则会作为我的公证人,证明那些恶行事实。将所有真相公开,把漏网之鱼绳之於法,只要答应我完成这些,我就解除替身诅咒。把星浆体归还给你们。”
“你们的时间不多了吧,天元大人濒临转化,你们也不想看到高专的庇护变成你们的敌人吧?”你语气温和,威胁之意却溢于言表。
你们的对话被监听着。
男人微微皱眉,“这件事我们没办法答应你。”
“你要是想杀死他们以惩戒,可以,但如果那些累积的恶行公开会动摇咒术界高层的威信,这一点不允许。”
“咒术界本来就人员稀少,位居高位的高层咒术师更是少之又少。如果把这些丑闻公开,咒术界的威信就会被动摇,届时如果有咒灵乘虚而入的话......”
“这些话也是天元大人的意思?”你突然打断他。
男人一愣,你知道你的猜想是正确的,继续说道:“你说你是天元大人的代言人,但这些话,根本不是天元大人说的吧?”
“你这是什么意思?”男人有些慌神,但面上并不显,“你是在质疑我这个神使吗?”
“我以前就有这样的猜想,天元大人似乎并不在乎我们人类呢。”你捏着下巴说道,“到现在为止没人见过他的真面目,真正的想法我也不清楚。就连现在危及自己存在的事物被我捏在手里威胁,也不屑和我正面交流。”
“但现在我确信了,不管他是什么存在,至少现在不会出现。”
听到这话,男人心中一紧。没想到这么快就被看穿了吧。
“天元大人现在因为一些原因连对话都无法进行吧?是因为转化将近?”你的笑容更为洋溢了,明明看上去那么阳光,却让人感觉到一股强烈的寒气。
“假设现在天元大人出于一种无意识状态,那么你又是给谁在做代言人呢?是那些高层吧,他们比天元自身更加不希望转化的发生。所以才让你先打着天元大人的旗号稳住我,现在估计还在商量对策吧。”
你走上前两秒,和男人更近了几分,方才伪装着神使的男人却忍不住退后了两步,他有一种被看穿内心的感觉。
底牌被你揭穿,现在你完全站在了主动地位置上。接下来无论你提出什么要求,那些也只能答应你了。
你颇为心疼地看着他,“你还真的不擅长谈判啊,被人赶鸭子上架的感觉很不好吧。”
“所以还是由那些高层亲自和我聊吧。天元大人也好,你背后的人也好,都一样的。”
“你刚才说,我公开这些之后会有什么事情发生?”
你眯起眼笑得很开朗,像是一种无声的嘲讽,“就算咒术界崩溃了又怎么样?就算这个国家真的一个咒术师也没有又能怎么样?地球照样旋转,你们以为你们有多了不起,别人稍微吹捧你们就以为自己拯救了世界。”
“怀着‘施舍’的心理去拯救别人,那才不是英雄呢。不愿意舍弃优越感,想要享受着高人一等的待遇,所以才去保护已担任的你们,既不是神明更不是英雄。”
“只是盘旋在这个国家顶端被社会支配的咒灵。”
你带着微笑说出了极为残酷的事实。
离开了薨星宫后,你被押送到了咒术界高层的结界据点,没人知道你在高层的居所商谈了什么。商谈完毕之后,你被送回高专禁闭室继续关押,等待处决。
在商谈结束后的两天,咒术界把当年咒术实验事件涉及的高层,和详细案件过程,受害人员名单公开。
这案件已经公布,就引起了轰动。本来这腐朽的制度就已经不适用新生这崭新的社会和新生的咒术师,这么一来,原本对高层不满的咒术师也越发不服高层的约束。
之后大概会引起更强的反抗风波,越来越多的咒术师比起留在咒术界,会另谋高就,比如制度更加开明的高专,或是会投入一些新兴咒术组织,或是民间咒术师雇佣机关等。
你猜想接下来的时态,觉得这也算是好事吧。
不过不管之后时态如何发展,也和你没有关系了。
你静静呆在昏暗的禁闭室,周围都贴满了咒文封条。脑海里想到当时谈判时的要求。
“你的要求我们可以答应,但你知道得太多了。”某个高层的老人说道,“事件公开时候,你依然要作为死刑犯被处决,不会有人知道你做的那些事情。”
“这是咒术界最后的颜面了,你要是无法接受,那你大可让星浆体和你一起死,天元大人转化也无妨。”
还真敢说啊,明明是你们最害怕失去天元大人的发展。
话虽如此,你也知道做了这些事情,这些人也不可能让你继续逍遥法外。就算现在不说,之后也还会想方设法地处决你。
“可以。”你接受了。
你接受了用自己的死亡换取的公道的条件,这或许也是你预定好的结局。
然而那一刻,你脑海中一瞬间闪过那张张狂嘴角带疤的脸。
“无论你变成什么样,我都会照顾你。但要死,想都别想。”
你的瞳孔微微颤抖。
你顿了片刻,感情就被你隐藏起来了,没人发现你的感情波动。
“......那么,我们立咒缚吧。”
你和高层立下咒缚,只要他们公开了事实,你就会解开天内理子身上的替身诅咒。但因为你和她是互为替身的状态,所以就算你单方面解除替身,也还连接着你一开始服下的作为她替身的诅咒。
那些高层打算对你处决,一方面是完全切除替身诅咒的影响,以免天元大人转化时被你残留在天内理子身上的咒力影响。
另一方面,也是他们想最大限度利用你的死亡的一点,也就是杀鸡儆猴。
这段时间,你被关在禁闭室等待处刑,这期间也有人来见你。
夜蛾、夏油杰、硝子......从他们口中你得知真相终于公开,你也按照咒缚解开了一方的诅咒。
最后是五条悟。
五条悟看着坐在椅子,手脚被束缚的你,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啊,五条君啊,你能来见我,我很高兴呢。”即使身处于被束缚的状态,你也能够坦然露出轻松的笑容。
你稍微动了动手臂,然后笑道,“别担心,我都习惯了,这点对我来说也不重。”
“......你为什么非要这么做不可?”沉默了许久,五条悟最终干巴巴问出了这句话,这句就连他自己也觉得毫无意义的话。
但你的神情依旧是很温柔,“我们也算是同窗一场,你愿意坐下来陪我聊一会吗?”
他坐在禁闭室的另一把椅子上,你透过墨镜看着他的蓝色眼睛,片刻后,你低头轻笑,像是想到了什么值得怀念的事情。
“你可能已经不记得了,我第一次了解到咒术师也是因为你。你曾跟我说过一些咒术师的常识,那对你来说只是微不足道的情报,但我却觉得很有趣。”
五条悟对你而言确实是很特别的存在,和强大的实力和在咒术界的身份无关。幼年时被他拯救的经历成为了你人生的一个转折点,他对你而言就是神秘、非日常的象征。
直到现在你也脱离了普通人的范畴,很多事情也已经见怪不怪了。不过回归初心,曾经在你眼里的咒术师确实是神秘又伟大的职业。
你看着他,笑意似乎带着几分苦涩,“真是造化弄人啊,从第一次和你见面到现在也就过了六年而已,但感觉每一天都感觉很漫长。”
“虽然又不好的记忆,和你之间虽然有过一些误会,但能遇到你们这些同学我觉得很高兴。仔细想想,我也并不后悔成为咒术师。”
“可以的话,我希望把我当做是在和咒灵战斗中死去的,毕竟死刑实在是不太光彩啊。”
“还有一件事......”说到这里,你一愣,声音戛然而止。
“算了,就这些吧。”你最终放弃了。
不要再想那个人了......
五条悟深深地看着你,然后慢慢地他站起身,走到你面前。他在你面前半蹲下来,自下往上地看着你,像是在祈求你说些什么。
他说,“我喜欢你。”
你的瞳孔微微收缩,难以置信高傲如五条悟居然会告白。
五条悟摘下墨镜,湛蓝如宝石一般的眼睛盯着你,他半跪在地上握着你被束缚着的手,像是要把你的样子记在心里。
此时的五条悟放下了所有心理防线,把最真实的一面完全展现在你面前。不再用玩笑粉饰自身,仅仅是想把心意传达给你。
这世间总是充满意外和突如其来,他清楚自己从来不是神明,最算再强也只是一介凡人,有些话,要是再不说就来不及了。
“我喜欢你。”这仅仅是一句简单的话。但简单也真实,这代表着五条悟少年时期全部的心思。
他抬头看着你惊讶地表情,他盼望着你说出什么。
利用他也没关系,只要你对他叹息,说你不想死,他就立刻带你离开。
他可以轻易毁掉枷锁,他可以毁掉这四面墙,让你重获自由。只要你开口。
然而你是不会这么做的。
你既不打算敷衍他了事,也不打算利用他的感情。
“......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你怔怔地看着他,眼中的苦涩更浓。
五条悟看到你方才还很平静带着笑意的眼眸如今慢慢湿润,如同潮汐即将到来。
你直视着他的眼睛,但他觉得你眼里的的人却不是他。
“我一直都很喜欢你的,五条君。”你看着他的充满了遗憾,“但是来不及了,我已经注定没办法爱上你了。”
我喜欢你,但是我没办法爱上你了。那个男人猛烈不讲道理地走进我的心里,把我的心弄得一团糟。
此时,你多少是有点埋怨五条悟。你想如果你能早点告诉我该多好,那我就不会爱上他,此时也不会体会到被他背叛的痛苦,现在也不会满脑子都是他的身影。
五条悟的话勾起了你一直压抑的感情,你的笑容消失,眼神也不再平静。
“来不及了,我已经爱上伏黑甚尔了。”你悲哀地看着他。
“我知道。”
五条悟看起来并不意外。你那时候才惊讶地意识到,原来你喜欢伏黑甚尔的事情在别人看来是那么明显,但是你本人也只是前段时间才发现。
五条悟也没料到有朝一日他会说出这种话,但此时此刻,他真的不在乎你喜不喜欢他的事情了,只希望你能活着。
他握着你的手紧了几分,“明明只要你开口,我就愿意带你逃跑的。你为什么不说呢?”
你笑着摇摇头,你的视线抬起,没在看向他,而是幻视四面贴满周围的墙壁。
“带我走。我们能去哪?”
“去哪都可以。”
你看着他,一字一句地问道,“你真的愿意为了我,放弃身为咒术师的身份吗?”
“无所谓......”
“你愿意为了我,放弃六眼、放弃家族地位、放弃作为咒术界希望的责任,放弃一直赖以生存,作为咒术师的身份。放弃你拥有的一切,和我过上沦为诅咒师过着东躲西藏的日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