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该是吵架吧,虽然谁也没说什么重话。
祁长晏也的确不认为两人是在吵架。
不过一个问又一个答而已,说得清楚明白,哪里算吵架?
而他这时的笑……不为其他,仅仅是此时拥着她心里忽然而至的一些异样而已。这些日子两人吻过,却好像直到现在才又走近了些。
嘴角微勾,垂眸看她一回,忽然想再吻她。餮敫愣,之后,也是直到他的鼻梁都抵上她的了,才退了退唇。
还伸手轻轻推了他一下,说:“你好好说话。”
这一句自然好像没什么用,他的鼻梁仍旧是抵着她,她还觉腰上被他慢慢摩挲一次,竟似缱绻。
餮胍徽,接着,好像一瞬间时间过得很漫长,漫长到他好像仅仅这般抱着她只是十几息而已,她却觉得好像过了很久很久,这时他的额也抬了。
“嗯,承认下午是我做得不好。”
又一声,“以后也不会了。”
餮胩ы瞧他,祁长晏也看她。
两人之间徒有沉默,但这瞬间的沉默里却谁也没觉得煎熬。
后来,餮氩胖沼诨厮,也似乎要从他怀里起来。
“嗯――”
也说:“再有以后,以后孩子们做功课时你便都去看着罢。”
让他彻底学会到底该怎么看孩子。
当然,这些现在他也得做,也是他该做的。
这回轮到祁长晏沉默了,因为下午那一趟后,他实在觉得心累。
但一叹气,最后也答应了。
答应过后,看她一眼,竟又把她抱回来。之后,是到外面许冀过来说有事,祁长晏才再次出去。
在他出去后,李嬷嬷进来了。
这时餮胍蛭祁长晏突然走了都还没坐稳呢,是双腿斜放着的姿势。也不知怎么了,此时面对嬷嬷竟有点不自在,下意识是要掩饰。
眸光偏了一下,开口先转移嬷嬷注意,“信寄出去了?”
“已经交给二爷身边的许冀了。”
“那韶书和霁安呢?”
“街上有人放爆竹,安哥书姐想去看,这会儿正在大门那凑在一起瞧呢。”
李嬷嬷说完,又道:“您放心,都有丫鬟和小厮们跟着呢,不会让小主子们跑到大街上去。”
餮氲愕阃罚“如此。”
又说一件事,“环枝可有和你提过说找绣娘和稳婆的事?最近可以开始找了。”
李嬷嬷:“说了的,奴也和管事的还有许冀说过了,他们说这几日便物色了合适人选过来,到时夫人您挑。”
“嗯,好。”
……
入夜,晚膳再次出现了韶书心心念念的菜苔。而过了这夜,祁长晏能休息的时间便只剩下一日了。
这一日一家子都没有出门,甚至连走亲访友也没去,一是这里确实没什么亲戚,二是因为餮胂衷诘亩亲哟螅远了的坐马车完全坐不住,去不了,近了的则不算亲近,不用去。
所以这一日好像一恍就过了,转瞬到初四这日。
这天,一早用过膳就再没见到祁长晏的人,韶书和霁安还有些不习惯。
因为自从年关爹爹回来以来,这些天他们无论早中晚都能看到爹爹,今日是第一回 不见爹爹的人影。
韶书忍不住问,“阿娘,爹爹去哪了?”
餮耄骸巴了?说过爹爹去治所了呀。”
没忘……韶书嘟囔一句,她就是忍不住再问问。
“那爹爹什么时候回来?”
“估计要到夜里。”
若是忙的话,可能还得到深夜,从前他也不是没有深夜回来过。
“哦。”韶书蔫巴。
餮朊摸她小肉脸,几天下来,韶书也会黏祁长晏了。
十月南下那会儿,韶书还心心念念着何时回去呢。
祁长晏这一忙直接忙到初十这日荀休。
荀休过后,他不如最初忙碌了,每日能按时归家。
而韶书,她最近最喜欢的也是在爹爹快归家的时辰,跑到大门处去等。因为她常去,甚至门房那边还特意为此备了几张小凳子,好能让小主子有地可坐,不用再靠在门槛上。
正月十三,这天韶书照例又跑来,她开始还不乐意坐,就爱站着。
几个门房瞧她玉雪可爱站在那,看得欢喜,便和她攀谈,“小姐,您今日来早了,离二爷前几日回来的时间还有半个时辰呢。”
韶书一听,摇头,“没来早,我早早的来等。”
但哪里是来等啊,其实是来看热闹的。
大眼睛圆溜溜,一个劲盯着街上的景致看,偶尔瞧有小贩走过,还伸伸小手一问,“那是什么?”
“是核桃仁做的糖葫芦。”
“好吃吗?”韶书好奇,她只吃过山楂的。
门房一哂,“听说挺好卖的,应该好吃吧?”
他没买过。
韶书便多盯了两眼。
盯着盯着,忍不住摸摸小兜,一摸,只有一个铜板。
小女童叹了气。
原本她身上不止一文钱的,但有一回和哥哥在这等时瞅着什么都新奇,但凡有小贩路过,什么都买了点,兜里的钱不够,还撒娇让嬷嬷先付,回头再找阿娘要。
那次之后,兜里每天就只有一文钱了。
摸了又摸,掏出来给门房看,“一文钱能买吗?”
门房讪讪,“小姐,恐怕买不着。”
“哦……”韶书便又把钱揣回小兜。
那乖乖却又惋惜的小模样,看得门房都差点说小姐若真想吃,那他去买!但不行,夫人下令说过不准,便只能有心无力而已。
而韶书买不着也不失落,她继续看新鲜似的往大街上看。看着看着,终于站累了,往边上一跑,去挪小椅子。
门房见状赶紧帮她搬。
韶书还有要求,小手指一指门框边角,“要坐这,我坐这。”
“好!”门房把椅子按要求放好。
他放好了,韶书不用人扶,自己踮脚坐上去。坐好了小手搭在腿上也不怕冻,仍旧是新奇的看着外面。看着看着,瞧见远处一个妇人拎着个盒子,在街巷里穿行而过。
“她也卖东西吗?”韶书指着,仰头忍不住问。
门房:“不是,应该是去给家里人送饭。”
有些人开铺子的地方并无灶台,便会叫家里人每日饭点送饭。
“送到哪去?”韶书昂着小脖子,接着问。
“她家里人正经营的地方。”
“这样啊……”小韶书似懂非懂,接下来她没再问了。
而坐着坐着也似觉得有点冷,尤其这时还吹来一阵风,便冻的小韶书一个激灵,小脸发白。
环枝见她打哆嗦,道:“书姐咱们回吧,进屋里等好不好?”
韶书不大想,可她确实冷。
搓搓小手,便最终还是点头爬下椅子。门房见此便又把小椅子收好了,留着给她下回坐。
同时也准备把大门关了,若非韶书想在这看新鲜,郡守府的大门是不会一直开着的。而也是韶书被环枝牵着往里走了几步的时候,忽然,小小的稚童耳朵一支,听到了熟悉的马车驰骋声音。
眼睛一瞬亮了,也一下回身往大门处颠颠的跑,环枝惊了,“书姐!”
韶书:“我听到爹爹回来了!”
说完,已经整个人趴到门槛上,眼睛晶晶亮的盯着一辆马车。
果不其然,最后从马车上下来的正是祁长晏。
“爹爹!”韶书用最大的声音喊。
祁长晏被叫,目光抬来。一抬,轻笑,“又在这等了?”
韶书高兴,“爹爹你回来了。”
“嗯。”祁长晏这时已走过来。
韶书立即踮脚伸长了小手,小手才伸,便觉腾空了。她高兴的乐了乐,小身子缩到爹爹臂弯里。
祁长晏笑一笑,摸摸她脑门,抱她往里走。身后,随着他和韶书进府,郡守府的大门重重合上。
前面,一大一小的声音响起。
“哥哥呢?”
“哥哥看书。”
“你没跟着一起看?”
韶书没看,但她强调,“今日学的字已经都认会了,我没偷懒。”
嗤,祁长晏忍不住一声笑,也没说她偷懒。
韶书见爹爹笑了,也笑,她还道:“爹爹,我想吃糖葫芦,核桃仁的糖葫芦。”
祁长晏挑眉,同时也把她身上的小衣服掖一掖,小袄随着她刚刚抬手往上跑了跑,怕她肚子着凉。
“是见着卖糖葫芦的了?”
“嗯。爹爹买糖葫芦好不好?”韶书期盼。
“要吃饭了,哪天荀休了爹爹让人买。”
韶书扁嘴了,那还要好久。
之后,餮肟吹交乩吹母概两时,瞧到的便也是韶书扁嘴似乎不大乐意的神情。
好奇,“怎么了?”
“阿娘――”
韶书立刻探了小手想餮氡В但餮朐路荽罅吮Р欢她,祁长晏也知道餮氡Р欢她,直接把小稚童伸出去的小手又拿回来,“和你阿娘说也是一样,要吃晚膳了,今日不买糖葫芦,回头爹爹荀休再买。”
餮氪铀这话里知道了因果,她也是差不多的意思,“要吃晚膳了,下回再买。”
行吧,韶书彻底死心。
且觉得晚膳都没胃口用了。
但……之后瞧见桌上的炸鸽子,还有甜甜的红豆甜汤,她又觉得有胃口了,十分积极的喊着要吃,餮胧笑。
第二日,这天已经十四了。
餮胝馓煲估镆蔡祁长晏说他明日还要应值。
餮氩镆欤“明日不是元宵?”
“嗯,但元宵治所里也要有人看着,今年由我值守。”
餮耄骸啊…如此。”
点点头,“我知道了。”
祁长晏:“……”
神情差点一皱,就一句她知道了?
她不说些别的什么?
微有不满,也未遮掩神情里的差别,拉着她的手肘一扯。
被他握住了手肘,餮胝整理孩童衣物的手便一顿,不由得扭头看他。
才扭过去,就见他摆着脸色,且看她看过去了,男人嘴角轻轻一掀,淡淡说:“我明日回不来,你便只一句知道了?”
餮耄骸…不然呢?还要巴巴的抱怨几句他回不来的事?
差点忍不住一笑,嗤的一声笑,也忍不住瞧一瞧他,说:“又不是我多说几句你便能回来的?”
祁长晏却蓦然神情微顿,旋即眼底骤深。
更淡更薄的一声,“没准呢。”
餮肴床恍牛也失笑,“别唬人。”
“你都说了是每年都要有人看着的,今年轮到了你,可以突然改变主意?”
“而且就算能改主意,都已经快夜深了,明日直接就元宵,谁乐意明日被你换了回不得家。”
祁长晏没和她明说,但乐意自然是有人乐意的。
可她刚刚对他明日回不来毫无所动,他又何必特地大费周章欠下一番人情。所以一瞬沉默之下,最终也没反驳她这一句。
“我去洗漱。”
掀了衣摆,下榻往外去。
餮胧稚弦丫重新拿起小孩子的衣裳,对此没说什么。因为其实早半个时辰前她就催他去过了,可他当时仍然坐在这,到这会儿才说要去。
耳畔男人的脚步快速远去,但忽而不知怎么回事,餮肴从痔脚步声回来。
怎么又回来了?抬眸望向声音方向。
目光中,很快便出现他不算好的脸色,他在快速走近,且快速走近之时,还不待她开口问一声他怎么又回了,见他脸色一淡,也抬手忽而伸来。
餮胛⑽⒕讶,惊讶之中,嘴角至颊边那块软肉已被他捉住微微一按。
餮耄骸啊…”
不算疼。
之后,只见他这一掐罢后,扯嘴凉凉说一声,“明日温着碗元宵,我回来后吃。”
这一声猛然听着只是有些凉而已,但言语之下,不满溢于言表。祁长晏这时也一直盯着餮肟矗有些沉却又无奈的想,他也不指望她能留着晚膳等他了。
也到底,他明日的确回不来,要过了元宵才会回来,让她留着晚膳等他并无意义。
是为这,餮肓成微淡,差点横他一眼。
那他不知好好说?
下意识碰了碰才被他掐了的地方,真横了他一眼。但她跟前的他此时却又朝她伸手,也不知是什么意思,餮胍餐纺砸皇笨欤起身同样忽然朝他走去。
其实不是走,她起的动作过急,又大着肚子不便,快像扑了,祁长晏这时则快速伸长了手,扶住她。
哪想扶住之时,脸上瞬间异样,女人手指掐上他脸侧。男人脸色一顿,一顿之下瞧她神情,却见她正望着他,但到底是何神情,一时分辨不清。
祁长晏眯了眼,接着……二人竟也不知如何就闹作了一团,只到屋中忽而有一声完全没有任何恼意,纯粹只是愉悦的低笑响起时,才各自忽然微微停顿。
这时餮胍膊啪觉两人的情形,刚刚二人说是闹,但也不过就是手掌一个探一个捉而已,期间祁长晏也一直注意着她的肚子,在半揽着她,所以这时一回神,他一直揽着她的那条臂膀存在感便也格外的强。餮肷詈袅艘豢谄,压一压脸颊里的热感,不知是刚刚笑闹间乐的还是累的。
抬眸,最终哂然一声,只推推他,“快去洗漱罢,再耽搁真要三更都过了。”
说着,抬眸眼角已不自觉全是轻松。
祁长晏扬眉,但看了眼发觉时辰的确已经不早,这才点点头,再次往外走。
出来时被夜里的寒风一吹,心间的躁意好像冷却了。但觉得冷却了,往前走了几步时却又回眸看正屋方向。
第30章
不自觉笑了一笑, 接着才又大步走向浴房。
次日,清早。
韶书是到爹爹都走了之后才忽然记起今日是过节,爹爹不该去上值才是, 怎么爹爹这会儿却出去了呢?
跑到餮敫前一问,“阿娘,爹爹是去哪?”
“今日十五,不是元宵节?”
“嗯,是元宵节。但郡城治所里仍需留人, 爹爹今日便要留在那。”
“!”韶书呆了, 还要忙?
呆了好一会儿, 懵懵的又问:“那爹爹晚上回来吗?”
“不回, 估计要明早才回。”
韶书彻底惊了, 大眼睛瞪圆溜。
霁安也惊了,“晚上也不回?”
“是啊。”
霁安小脸难以置信。
餮胫道两人是想祁长晏,但这事也没别的办法,祁长晏不可能因此就回来。
只摸摸两人小肩膀,“没事,忙完今天明天爹爹就回来了,你们明日散学回来肯定能见到爹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