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氏愁眉不展,“还难受着呢。”
餮肟戳丝矗确实,脸色还白着呢,四岁多的小孩苦着脸被钟氏抱在怀里,不舒服的在哭。
餮肟吹眯纳怜惜,摸摸她小脑门,“昔姐快快好起来。”
昔姐哼哼一声,抽噎喊了句叔母。
餮氲酪痪涔裕之后便在旁边坐着,偶尔给钟氏搭把手。
半个时辰后,昔姐喝过药,情况好了些。
又过一刻钟,看了眼天色,钟氏打算提前回去。
餮胂肓讼耄也打算一起回去。
便去找祁长晏,她估计到这会儿他酒也喝完了,正好早些回去,两人一起回。回去后她把韶书和霁安的事好好和他说说,让他知道即使韶书才三岁,但已经懂得大人情绪了,他若是有空,便多关心关心孩子们罢。
出了小院,她回席上找人。
但看了一圈下来,倒是没看见他。
不过她瞧见了大哥,想了想便让身边的嬷嬷过去问了声。
很快,李嬷嬷回来,在她耳边低声,“夫人,大爷说姑爷之前从小院回席上后,与人又饮了会儿,一刻钟前便已离席去园子里走走散酒气去了。”
“往哪边走的?”
“那边。”李嬷嬷指了个方向。
餮氤那边去。
一路上她遇到了些熟人,与她们点头致意过,她接着往前走。
走了约半刻钟,快到园子所在,她的脚步忽然停住。
因为她看到了她要找的人。
不仅找到了,他身边还正有另外一个人。
看着两人是在说话。
甚而,他还忽地似乎笑了笑。
这个笑都让她有些陌生,多久没见他笑过了?好像从他去任地起,就再没见他在她跟前笑过了,前天晚上他难得回来,却不是忙就是在书房,除了他脸上偶尔的疲色,未见他因为什么笑起来过。
餮胫共健
眼神则控制不住扫了眼他身边的人,只一眼,之后皱眉看他。
他……这是对当初真有惦念?
这个他曾经几乎要到议亲地步的人,再见之时,仅仅是说话便也能笑起来?
餮胄闹泻鋈幻贫拢也浮躁不堪。
但也只是烦闷那么一会儿,她皱着眉,心想过会儿看来要谈的不止是孩子们的事,还有杜雪若的事她也得好好问清。
若他还……
餮氲拿贾宓酶紧了。
第04章
夫妻几年,他这些年不曾纳妾不曾有通房,她当然不想他身边忽然多出一个人!
若他真对当初有什么放不下……餮朊虼剑心中一时百般愁结不清楚真要是那般情况,她该怎么办。
餮朐菔毕氩磺澹便只定定看着他,站在那不动,就等他走近。
但不想,之后两人却没机会谈,才出陆府,他忽然被人叫走,是宫中的陛下近卫亲自来的,说陛下叫他进宫有事要说。
接着,她一晚上都没见到他人。
她起先还皱眉等着,不说清她难以入眠,但后来等着等着也困的不行,只好先睡了去。
心想明日还有一日时间,便明日再谈罢。
这夜做了个让她觉得不太好的梦,竟梦到他在任地其实已经有了伺候他的人,后来,又梦到他和杜雪若边走边相谈甚欢,接着画面一转,又看到儿女抱着她委屈巴巴的哭,哭得她额头都发胀。
偏偏这时候嬷嬷也不知道去哪了,丫鬟们更是无影无踪,只她一人手忙脚乱的哄,她是又心疼又心焦,头疼的不断哄着让霁安和韶书别哭,可她越是安抚两人却哭得越凶,喉咙都跟要哭破了似的。
她被哭得头更疼。
但头疼也得极尽耐心继续安抚。
可不管她如何哄如何拍,两人都安抚不下来,她心里也渐渐被哭得有些烦闷了,环视一周,又见屋里还是只有她一人,下人们没回来,嬷嬷也没听到声音赶过来!心里不由得生怒。
这股怒不止是对着不知道哪去了的丫鬟们,更多的是对着祁长晏。
她不知道现在是什么境况,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身边的丫鬟一个都没了,忽然全都不在。
但不管是什么情况,至少!祁长晏身为孩子们的父亲,便这么放任他们哭着,见她束手无策便也就丁点也不插手?
他也是孩子们的父亲啊!他便不会帮着哄哄劝劝,又或者给她搭把手!
就看她一人在这焦头烂额?
餮胄睦锒运有气了。
且随着耳边孩子们的哭音渐大,气的都想骂他两声了。
餮牖蛊醒了。
醒来就觉得胸闷,还觉得心口犯恶心,除此之外觉得眼皮干涩,脑袋则有点沉,像生病了似的。
她难受的扶了额,不由得出声喊了句嬷嬷。但这一声被其他声音盖了过去,哭声,孩子们的哭声,哭得抽抽嗒嗒的,还时不时呜呜两声。
餮耄骸啊…”
脑海在孩童哭声里胀胀的空了下,随后,扶着额眉头又皱了一分。心想霁安和韶书还真哭了?她还以为仅仅只是做梦而已。
紧了紧眼皮,难受的睁眼瞧过去。
眼睛睁的很慢,因为眼里不知为何有点酸,眼皮也好像有点重,让她一时不适应。
睁开了,就瞧见正在她榻沿不远处,一高一矮趴着她一双儿女,两人俱是眼睛红彤彤,鼻头也红彤彤,哭得脸上湿答答的。
餮胪诽哿耍差点又把眼睛闭上,闭上之时,扫过自己身上穿的好像是丧服。
一瞬大惊,但接着这股惊讶被孩子们的哭声打断。
“呜呜――阿娘――”
耳边两声拉高的小嗓子,手边也一下被两只暖暖的小肉手扑过来抓住,孩子们哭得更凶了,餮朐诔衬种斜阋皇泵荒歉鼍力分神去深想。
霁安和韶书都眼泪汪汪。
两人哭得几乎打嗝,且不一会儿,眼睛就被眼泪完全糊住了,两人抽空还握拳擦擦眼睛,而后害怕似的都把脸蛋凑到餮胧直撸抽嗒嗒的用小奶音喊:“阿娘,不睡。”
霁安不想阿娘睡。
他已经大了,虚岁有七岁了,比起妹妹的懵懵懂懂,这几个月他已经明白了什么叫生离死别。
六月初,宫里的皇太姥姥走了。
起初他还不知道这代表什么,是后来跟着跪官w,又几次到皇陵磕头,才知道这个走是代表以后再也见不到皇太姥姥了。
皇太姥姥去世了。
那之后他穿了一个月的素服,不止他,妹妹也穿了,昔姐苍哥钧哥他们都穿了,还有阿娘,爹爹,祖父祖母他们,也都穿了,府里还挂了好久的白色。
一个月后,这些白色除了,他则和妹妹几个又跟着阿娘还有祖父祖母去了趟皇陵,给皇太姥姥吊唁。
皇太姥姥的死是霁安记忆里第一次记得的葬礼,也是最让他震撼的葬礼,他至今还记得那夜跪了一地的人,还有入葬那日连绵不绝的灵幡。
那次之后他还特地爬到凳子上找了几本书,自己翻看那些葬仪。
他花了好长时间才看完,而才看完正懵懵的要塞回去呢,却不久,他又经了一次葬礼。
不过这次他没能参与太多,他只是在七月一个下午,忽然被阿娘牵着着急忙慌赶往外祖父家,阿娘拢着他和妹妹到床前看了眼太公,随后不久他就听阿娘哭了,还有一屋子的人都哭了。
接着他就被李嬷嬷带着回了家里,只他和妹妹两人回家,阿娘没回来。
再之后他几乎见不着阿娘,他和妹妹可想阿娘了,几次嚷着要回外祖家找阿娘,可祖母说让他们过几日再去,说过几日就能见着了。
他等不了,可无论他怎么闹祖母祖父也是摇头,只哄着他和妹妹,翻来覆去都说再过几日就能瞧见了,再过几日就行。
可他们骗人,都过了两三天了他也没见阿娘回来,他红着眼睛哭了好几场。
第五天,他终于见到阿娘了。
阿娘神情有些哀痛,冲他笑了笑便牵着他和妹妹回外祖家。阿娘说今日太公下葬,让他和妹妹好好给太公磕个头。
那天,他一整日都待在外祖家,还亲自看着棺木下葬。他终于明白太公是走了,他以后也见不到太公了。
当天夜里,他和妹妹又被送回家里,但阿娘依然没回来。
他不想走,抱着阿娘的腿哭。
但阿娘摸了摸他脑袋,说他先回去,她等太公过了头七就回。
霁安抬头,“那我也等太公过了头七再回。”
阿娘摇头,只让李嬷嬷抱着他和妹妹上马车。
接下来他又见不到阿娘了。
而且阿娘还骗了他,他数了数日子,外公的头七都过了阿娘也没回,阿娘是到七月月底才回的。
他小小声和阿娘嘟囔了这句,阿娘摸摸他脑袋,说了句对不起。
之后阿娘好像太累,便先躺了下。
他和妹妹好久没见阿娘,阿娘睡了也舍不得走,于是就待在屋子里玩。
阿娘傍晚醒了,他高高兴兴围过去,叽叽喳喳说他这些日子学了什么东西。
阿娘笑了笑,还夸了他一句。
第二天一早,才爬起来他不急着去上学,囫囵穿了鞋就往阿娘屋里跑,但阿娘好懒,他都起了阿娘还没起。
他蹲下脱了鞋,笑嘻嘻爬到床上,叫阿娘起床。可他喊了好几声阿娘都没醒,他还扯了扯阿娘胳膊,阿娘也没醒。
他歪了歪脑袋。
这时,李嬷嬷恰好进来,见他盘着小腿坐在阿娘旁边,她笑着来叫他下地,“夫人这几日都劳累,安哥先下来,让夫人多歇歇。”
霁安没动,他伸手指一指阿娘,仰头看李嬷嬷,“嬷嬷,阿娘叫不醒,我都叫好几声了。”
咦?是吗?李嬷嬷闻声探头看了眼夫人。
但她这时并没察觉出不对劲,只笑笑,小声道:“夫人或许真的太累了,安哥让夫人再睡睡好不好?”
“好吧。”霁安叹气,撅着屁股爬下榻。
中午,他从家里学塾出来后跨着书袋直接就往阿娘屋里跑。
但才进去,他就听到了哭声,妹妹的哭声。
接下来他也哭了,因为妹妹和他说阿娘生病了,一直没起,嬷嬷还叫了大夫。
霁安扁了嘴,也红了眼睛。
他飞快跑到阿娘榻前,眼巴巴看阿娘。
下午他学塾也不想去了,就巴巴守在阿娘榻边。可他一直守着,阿娘却一直不醒。
霁安忽然想到了才走的太公,还有宫里走了的皇太姥姥。他不知道太公是因为什么死的,但他知道皇太姥姥是怎么走的,因为所有人在提起皇太姥姥去世这件事时,都说这是喜丧。
因为皇太姥姥是无病无灾,睡了一觉毫无痛苦的走的。
霁安被自己想的吓哭了。
哭声也蓦然拔高,扑到餮胧直撸“阿娘你不要死――”
这一嗓子不得了,把韶书也吓得破啼大哭,跟着一起可怜巴巴的喊。
李嬷嬷:“……”
惊了一下赶紧安抚人,解释夫人只是疲累过度这才昏迷,大夫说等歇好了也就能醒了。
霁安不信。
因为前几天嬷嬷和祖母已经骗了他好几回了,她们几次说阿娘马上就从外祖家回来了,结果阿娘昨天下午才回来。
他眼睛红红,抓着餮氲氖盅劾峄┗┑牧鳌
这时夜里餮胫沼谡鲅哿耍他打个哭嗝眼泪还没能收住呢,却见阿娘这会儿又闭了眼。
霁安害怕极了,一个劲拽餮氲氖郑哭喊,“阿娘,不睡不睡。”
餮胩着哭声,脑袋跟被人拿锤子在锤一样。接着,又听霁安和韶书一声声还在不断的哭,怕他们哭出什么事,只能强打起精神,再次睁眼安抚两人。
霁安被安抚了几句,抽噎一下,他爬到餮敫前,“那阿娘,你没事了吗?”
边说边拿手背揉眼睛。
韶书也凑过来,小小一团钻到餮牖忱铩
“阿娘,你一直不醒。”她奶声说。
餮豚乓簧,摸摸两人脑门,强行忍着心口的不舒服笑了笑,“嗯,没事了。”
霁安终于放心了,而后也学韶书,钻到她怀里蜷着。
餮肱呐牧饺恕
拍着拍着,孩子们睡着了。
她看看两人俱是肿了一层的眼睛,还有哭红了的脸蛋,心里一阵心疼。
轻轻摸了摸,之后又等一会儿,等两人睡熟了,这才叫嬷嬷把两人抱回房里。
也是直到这时,才抽空能揉揉额,又拍拍心口一直压着大石的感觉。
心口堵的慌,喉咙口也堵的慌,甚至她眉一颦,又闭了眼。
只有闭眼感觉才能好受些。
才闭,听到身边嬷嬷担心,“您可是又难受了?”
餮朊谎谑危皱眉嗯了下。
李嬷嬷叹气,“您肯定是前几日就不舒服了,您不该强撑,该早些说的。”
“今日可是吓坏了小少爷和小小姐,都怕您出什么事呢。”
餮朊痪醯们凹溉詹皇娣,甚至昨日也没觉得不舒服。
当然,要除了祁长晏和杜雪若那些不确定的让她有些心堵的事……但这些也不至于突然让她心口闷的这样厉害。
揉了揉眉,想说也不算什么大事,她不必过于担心。
但这时,听到李嬷嬷又道:“大夫说您这几日是伤心太过了,这才突然一夜病倒。”
“奴知道您还有些接受不了老太爷就这么走了,可您现在怀着身子呢,大夫刚刚也说您这一胎现在有些不稳,您万万要以身体为重啊。”
“……”餮肽源空了,被李嬷嬷这几句话砸空的。
她瞬间睁了眼,又木又愣的盯着她看。
她说什么?祖父死了?
可祖父怎么会突然死了?!明明就前几日她还回过家里一趟,他老人家有说有笑好的很!
紧紧盯着她,腾的一下起来,拽住她手。
李嬷嬷吓了一跳。
甚至忍不住拍了拍胸口,老天爷啊,夫人怎么突然动作这样大,大夫才说要好好休养呢!
赶紧扶住她,“夫人,您现在可是两个身子呢,别惊了胎气。”
餮氚阉的手抓得更紧了,只紧紧盯着她看。
“祖父死了?”这一声,说得怔然。
李嬷嬷见她如此,只以为她还是受不了府里老太爷走了的事。
心里叹了一声。
“嗯。”
“您别伤心了,您也看到了,老太爷走时是笑着的。”
都说宫里的太皇太后是喜丧,她看啊,家里的老太爷其实也不差的,老太爷走时也没什么痛苦,还想见的人都见到了,没有丁点遗憾。
不过到底是人就这么没了,夫人伤心倒也难免。
只是……如今的情形实在不能让夫人继续伤心下去。她怀着身子呢,这一胎还因为前阵子跟着办丧事劳累到了,如今情形有些不太稳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