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敬如宾第六年——芋孚【完结】
时间:2023-12-08 14:35:48

  李嬷嬷再次看向书姐手上抓着的那颗珠子。
  就像现在书姐手里的这个东西,那些年外任,二爷头一次回京时是什么都没带的,再之后后来几次回京,也唯独那次带了这珠子回来, 这唯一一次的例外, 她觉得夫人怎么也不该忘记了才是。
  李嬷嬷心里不解极了。
  不过当下还是先回答餮氲奈侍猓 答完待夫人点了点头, 这才在心底继续琢磨。
  但后来心里也没琢磨个明白, 是到第二天重阳登过山后,趁着主子们累了歇息了,抽空和环枝悄悄说了几句话。
  她边捶捶爬山爬的也有些酸软的腿,边问:“你有没有发觉夫人对十八年八月到十九年八月那一年的事忘的厉害?”
  这……环枝一脸疑惑,她不太明白李嬷嬷这句话的意思。
  “嬷嬷的意思是?”
  李嬷嬷叹气,“哎,我也是同样不解, 所以才和你叨咕几句。”
  “像昨日, 夫人对二爷曾经赠的那颗珠子完全忘了,还有太皇太后的忌日, 曾经夫人也忘了,还有,还有……”
  李嬷嬷把这些年夫人问过她的, 一一历数出来。环枝到这,自然也听出不对劲了, 是啊,夫人忘得全是那一年的事,怎么就这么巧呢?
  “嬷嬷,这……”环枝也莫名忧心起来。
  李嬷嬷:“唉。”
  “你说夫人这是个什么情况?”
  单纯的一孕傻三年?不像啊,也没得只忘那一年的吧。
  门外。
  祁长晏把两人的话听得一字不落,他的手从最初还想推门,变成不知何时静静背在了身后。
  他面对着这扇门,此时驻足一动不动。
  神情里则早已在不知哪一刻,有了不一样的差别。
  除了差别,便是眼底忽然而至的黝黑了。
  眼神深深的,手掌在背后背了良久,随后,待屋里两个仆从嘀嘀咕咕的声音终于停了时,他眯眸一下,一推门,这才面无表情进去了。
  环枝和李嬷嬷则快要被这一声推门吓死,这个点是她和环枝在这里伺候的,其他人都被打发出去了,没两人去喊不会有人擅自过来!
  李嬷嬷除了被吓,此时还有的便是心里的不快了,心想哪个不懂事的丫头,她定要罚她!
  刚刚说得话虽不算见不得人,可谁乐意自己说话有人偷听啊。
  李嬷嬷板了脸,张口斥去,让她好好学学规矩!但接着,话还没训出口时,神情里先行只剩下僵顿,更是赶紧收敛了脸色,讪讪又没底气的一声,“……二爷。”
  除了讪讪,脸上还有的是一刹那慌乱。
  环枝和她也差不多,这会儿头埋的都不敢抬。
  祁长晏则冷冷睨着两人。
  冷冷睨了两人半晌时,眼神里的意味越发不明,忽而,他又向外走。
  “跟上。”
  这一句比他刚刚的眼神还要冷冰冰,环枝和李嬷嬷更加僵硬,僵硬一会儿,心里叹气,蹑手蹑脚上前跟上去。
  心底都明白,刚刚那一番话二爷绝对是听见了。而她们背后妄议主子,虽然其中是忧心的成分居多,但二爷估计心里也是不快了。
  于是两人才跟着二爷到了书房,许冀也才从外面合上了门,两人便已经跪下去,“二爷,奴等有罪,不该妄议夫人。”
  祁长晏下颌微微绷着。
  绷着时,眼梢里冷漠又深重的神色更加沉凝。心里的确有几分不快,因为她们竟在背后嘀咕餮耄但此时眼中的沉凝更多还是因为二人话中透露的意思。
  莫名的,他一直盯着两人看。
  盯了许久之后,冷冷一声,“刚刚话中,可都是真?”
  二爷这一问,让李嬷嬷迟疑了下,但随后她选择点头,“不敢瞒二爷,奴确实觉得夫人对那一年的事忘得太多了,也是因此实在想不出个头绪,才和环枝低声聊起来,想找个人一起想想主意。”
  祁长晏的下颌绷得更紧了。
  接着,冷声再问:“是从何时开始的。”
  这李嬷嬷就不知道了。
  “奴是昨日才忽然惊觉夫人对那一年忘得挺多,至于夫人从何时开始忘得,奴也无从得知。”
  无从得知……祁长晏心里狠狠皱了一下。
  李嬷嬷说不知。
  而他……他?他更是从未察觉。
  祁长晏真的从未察觉餮胪过事,不然不至于刚刚听到李嬷嬷和环枝私下言语之时,他的脚步刹那顿住,之后更是一言不发就站在门外静静听着二人窃窃私语。
  餮胪了?因为什么忘得?是仅仅记性不好,还是别的什么缘由?祁长晏最不想的是她身体出了什么毛病,是以逐渐记性变差。
  所以此时沉眸再次追问李嬷嬷,“除了你所说的那一年,餮肫渌时候忘性如何?”
  李嬷嬷:“夫人一向记性不错的。只那一年夫人忘得多,奴也是因此才疑惑。”
  按说是一孕傻三年的话,不该仅仅是那一年的事绝大部分忘了啊。
  只有那一年……祁长晏微深了眼,心思渐沉。
  稍后,他又问了嬷嬷许多,问到嬷嬷被他问得都开始无意识中重复说过的话了,她所有知道的确实都说过,他才放她离开。
  李嬷嬷松一口气。
  老天,她真是嘴巴说得都要干了。
  快速下去。
  不过下去之时,却忽然听二爷又喊住了她和环枝,二爷淡淡一声,“这些莫在餮敫前提。”
  李嬷嬷答是,表示自己一定守口如瓶。
  祁长晏颔首,再次打发她出去。
  在李嬷嬷出去后,他独自一人在书房里仍然站着,不知道在想什么。
  ……
  午正过了一个时辰之时,精神奕奕的奶娃娃一摇一晃,在洗过肥嘟嘟的脸后,到餮肽谇蘩锿妗
  “阿娘~”小小的孩子已经走得非常稳当,噔噔噔走来。
  “嗯。”
  奶娃娃跑过来,跑近了,伸长小短手一把扑到餮胪壬稀餮胪壬嫌谑桥苛烁鲂』鹇,随后,膝上则扒上两只小肉手,小小的孩子揪了她的衣裳,想爬上她膝盖。
  餮氚阉攥成拳头的小手松开。
  奶娃娃疑惑,随后,马上又抓了餮氲娜棺樱五个指头的窝窝一凹一个小坑。
  餮胄Γ抓抓他的小手,奶娃娃咯吱一乐,眼睛也亮晶晶,更加趴在餮胪壬希喜欢和阿娘这样玩。
  但玩着玩着,他忽然腾空。
  奶娃娃眼睛蹬圆了,小脚懵懵一蹬。蹬过,疑惑不解想回头看看是谁把他抱起来了,但转瞬,他却是被塞进了另一个怀里,李嬷嬷怀里,同时听到爹爹的声音,“带着去和霁安他们玩。”
  李嬷嬷:“是。”
  可奶娃娃不乐意,一阵懵愣过后,他在嬷嬷怀里扭来扭去,小奶音高呼:“阿娘!”
  喊了也没用,他还是被李嬷嬷抱了出去,屋里只余他越传越远的几声嘀嘀咕咕,直到完全听不见。
  餮攵源说故敲唤墟宙职押⒆佑直Щ乩矗只是望了望祁长晏,随口问:“你的事忙完了?”
  从登高回来后他就在书房那边。
  “对。”祁长晏坐下来。
  坐下后,变戏法似的,手里忽然有个东西。
  “今日看中的一根步摇,觉得不错,簪上试试?”
  餮耄骸昂问甭虻模俊
  祁长晏不说话。不说话时,看了眼她绾起的发,直接伸手替她簪起来。
  餮肱滤要把她头发弄乱,抬手截了他的手,笑说:“我自己来。”
  男人却揽了她的肩,把她揽过来,又在她头顶一声,“别动。”
  餮肟吭谒肩膀处,对此只能叮嘱,“那你仔细些,别把我头发弄乱了。”
  “嗯。”
  祁长晏还是把她的发弄乱了一点,但好在就一点点,并不影响什么。簪好之后,祁长晏看了看,随后低眸望她,“好了。”
  餮肷焓置一摸,摸过,起身,“我去看看。”
  坐到铜镜边一瞧,觉得好像还不错。眼一眯,镜子中的她不由得笑了。
  也回眸瞧早已跟来,此时站在她身后的男人。
  男人嘴角微勾,这时又走近她一些,垂眸低语,“还算喜欢?”
  “嗯。”餮氤腥稀
  祁长晏嘴角便不止是勾了。
  长臂微探,搭到她所坐凳子的椅背上,同时,另一只手伸出,又摸了摸她发上的步摇。摸过,餮爰他眼神好像望向了别处,又听到他问了句,“这支金钗是何时打的,我好像没见过?”
  哪只?餮胙凵衩楣去。
  看过,笑了,道:“你当然不知,这是母亲派人打的,大嫂也有一只。”
  祁长晏点点头。
  搭在椅背上的手臂往前近了近,又指向另一对步摇,“这对呢?”
  “年前逛首饰铺时瞧样式不错,那时买的。”
  接着,餮氡慵他好像对她的首饰极感兴趣似的,竟一样样都问过去,甚至后来还把她妆奁盒子也打开,问她里面头面的事。
  餮肫诚蛩,倒是忽然不语了。
  祁长晏却这时弯了腰,正好对上她侧了脸瞥他的神情,还下颌往前一近,似乎无声问她怎么突然不说了?餮胍桓鲟托Γ又伸手,往前推了推他这会儿弓来的臂弯,说:“你问这么多做甚?还嫌我首饰太多了?”
  祁长晏:“……没有。”
  又忽而一笑,望一眼她那些首饰,说:“只是头一回发觉女人的首饰这般五花八门罢了。”
  弓了的臂弯同时也彻底拦到她腰前,从后面半揽了她,他的下颌抵了抵她发边,男人道:“回头再给你打些,免得你不够用。”
  餮肜帧
  乐了时,下颌上一暖,是他手掌摩挲了下。
  餮胝馐毖鐾泛退说话,“我的是够用的,你记得给韶书打些,她渐渐大了,首饰得多添些。”
  “行。”祁长晏点头。
  餮胨匙煊趾退说些别的,都是韶书这个年纪该准备的东西,说完时,余光正巧瞥到案面上还未收起来的首饰,于是又回头收拾首饰去,所以这时她没能看见祁长晏在她扭头后有些不一样的眼神。
  祁长晏再次望向那两件她唯一有些说不上来历的东西。这两件,一件是那年年底宫里递来的首饰,当时他看餮胧谴幽盖啄茄×苏饧,另一件稍显眼些的则由大嫂选了。还有一件,是对翡翠耳环,这也是他送的,和那个珠子是配套,是后来他在给了珠子后,临别前才给她的。
  她刚刚说时间太久,记不清了,可别的首饰来历她都说清了,唯独这两件……
  祁长晏沉默,心里则有些深抑。
  对于餮胂衷诘那榭觯他有太多的东西不确定。又以至于每一样的不确定,但凡联想,他总是控制不住去想最坏的结果。
  也深想过那年餮胧欠裨谒在九稽时出过什么事,可后来再次仔细问李嬷嬷关于那一年的所有事,李嬷嬷说得都是她并未患病。
  并未患病……自她怀了霁徇以来胥临每每诊脉,也从未说过她身体上有什么问题,可偏偏她现在就是对某些事情记不清了。
  祁长晏的脸不知不觉久久沉吟,沉吟到甚至餮牒问币雅ね妨怂也未察觉,还是忽然眼神一动时,才发觉她在看他。
  祁长晏有那么刹那的微顿。
  餮朐蛭剩骸案崭粘錾窳耍俊
  “……嗯。”牵了牵唇。
  “想的什么?”
  “郡城里的公事。”
  餮氲愕阃罚未再就此多问。
  但次日才天亮,她却被男人的动作惹醒,他已穿戴整齐,正眼睛看她。餮肽柯兑苫螅疑惑尚未从眼底全部透露出时,又忽然觉得他眼神移了,随即脚踝上一暖,他伸手握了她的脚踝。
  餮胝帕俗彀停“……怎么了?”
  祁长晏看着她的脚踝,看了看,眼神才再次望向她。
  望向她时,眸中定定。
  过了一会儿,说:“昨日听你夜里喊脚疼。”
  嗯?餮胙劬ξ⑽⒋罅耍但仔细感受一下,确实现在都还有点疼。
  轻轻嘶了一下,哑然,“竟然真有点疼,应该是昨日爬山爬多了。”
  祁长晏眉心却微沉,“只是爬山弄的?”
  可他刚刚出去问了句李嬷嬷,才知她那一年里崴过一回脚,当时她好像崴的还挺严重,甚至事后及时找了大夫也揉了药酒,却仍然将养了八天才好。
  八天后她的脚不再痛了,但据李嬷嬷说,估计是当时到底有没处理完全的地方,几个月后她带着韶书和霁安去庄子里玩,当天或许走得路太多,又小山小道崎岖不平,当夜脚踝便隐隐有点疼。
  不过那次之后重视了,已经很久没再疼过,这是那回之后的第二次。
  这些祁长晏曾经从来都不知道。
  而刚刚听嬷嬷说过,沉默许久,最后他彻底改了昨天想瞒着餮氲南敕ā
  她忘了事,此事若非她明白过来,那导致她忘了的隐患只怕无穷无尽一直如影随形。他唯独怕,怕哪一日她的情形忽然不好,随着时间推移越忘越多,到了后来甚至连他也记不得了。
  所以此时眼神抬了,定定望向餮搿
  定定之时,未发觉其实仅仅不过是这短短的时间,他的神情里已经变化明显。
  变化到餮攵家巡炀醭鏊的神情有些不大对,一句:“你。”
  但话未说完,且祁长晏这时察不察觉自己的神情已经泄露也无所谓,因为男人已经把餮氪颖蛔又欣起来,决定和她直说。
  说着时,他一错不错看着她,“昨天嬷嬷说你忘了许多事情。”
  一句说得很快,但其中的意思,却已经足够惊到餮搿
  餮胨,她神情完全空白。
  其实不止是空白而已,她愣愣的,霎那间好像有点像失去五感,既不知反应,也神思久久回不得笼。
  讶了不知到是多久,好像才终于找回属于自己的感官,她抬着眸,这会儿同样一错不错望向祁长晏。
  片刻后,张了张嘴,但喉咙里发不出声音。
  而男人,看着看着,也明白她的震惊。昨天他又何曾不震惊?眼睛湛黑,不禁把她拥过来,又忍不住垂眸,摸了摸她半张了却好像发不出声音的嘴巴。
  餮胙凵穸了动,进一步回神。
  祁长晏也是见她又回些神了,才忽而叹了下,继续问:“真忘了,是不是?”
  餮耄骸啊…嗯。”
  这一声是被男人一直这般搂着,她过了一会儿才发出的。
  她仍在诧异于他竟然发现了,她以为只要关于那一年的空白她一直憋在心里,谁也不会知道哪怕一分的。
  他竟然知道了。
  “从何时开始忘得?怎么不说。”祁长晏点点下巴。
  他想知道更多的情形,只有知道的多了,才知她有没有事。
  餮氤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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