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敬如宾第六年——芋孚【完结】
时间:2023-12-08 14:35:48

  月饼分了,被分到月饼的人倒是高兴,其中几人还特地过来致谢。
  他们不是一起来的,是先后来的。
  二爷对此也没有觉得不耐烦,一一耐心和他们说了话,待他们走了,才乏了似的松了松神情。
  这时,问了句他什么时辰了。
  “快三更了。”
  祁长晏望一眼外面,竟然已经快三更了。
  坐了一会儿,后来他向外走,走到门外后驻了足,仰头看天上。
  月似圆盘,今夜的月光很亮。
  看了几眼,神色一漠,又进了屋里。
  进屋后就歇了。
  屋里有榻,能供他休息。
  这夜祁长晏做了个梦。
  梦中竟然梦到上回那次有人想借机献人的那次应酬宴上,她竟也在那间酒楼。
  但她在另一间房里,且身边未有霁安。
  他是直到筵席尾声才知道她竟然在的,且也看到了那几个女人进屋。
  是许冀发现了她身边的李嬷嬷,悄悄过来附耳一声,他才知道的。
  祁长晏觉得是许冀看错了,她怎么会来呢?霁安病好后母亲说她怀孕身子不稳来不了了,后来月份大些了,又说她孕中反应厉害,来不了了。
  最近,又说她即将生了,肚子大不宜远行来不了了。
  来不了,来不了,他唯独记得来不了这三个字。每回京里来的信上,都有这几个字。
  哦,也不是,这回快至中秋时京里来的信就不是,里面压根就没提这事了。
  祁长晏早已对此不抱希望。
  又抱什么希望呢?可许冀现在却说,刚刚在这间酒楼里看到了她身边的李嬷嬷。
  神情冷淡,瞥他,“眼花了?”
  屋里其他几位郡城官员听到他这一声,都看了过来,其中一人看了后,打趣着问,“大人在说什么眼花?”
  祁长晏笑笑,笑里只有乏味的味道,“没什么,一件小事。”
  众人见他不是想多提的意思,便也没人不识趣的刨根问底,这位来九稽已经几个月,他们多少都知道了点他的性子。
  笑着又说起别的。
  他们笑,原本祁长晏在那一句眼花,以及心里笃定的不信后,不该再对此事有任何多余的心思的。
  可随后,余光中却还是将目光望向了许冀。
  他看到许冀冲他轻轻摇了摇头,说他真不是眼花,又用口型无声说,他真看到李嬷嬷了。
  不是……可祁长晏还是不信。
  但不信的他却忽而一起,说了句失陪,往外走了。
  屋里众人面面相觑。
  祁长晏出了房间,他出来后,许冀把他身后的门再次合上,阻隔其他人小心窥视的视线。
  祁长晏眼神扫他,“在哪看到的?”
  许冀:“那边。”
  “属下估计夫人是在三楼。”
  这座酒楼最高的一层就是三楼,但这回应酬未选三楼,只选了二楼一间宽敞又隔音极好的房间。
  “确定没看错?”祁长晏这一声有点冷。
  他还是觉得是不可能的,可为了这一点不可能,自己却到底想探个究竟。忍不住抿了抿唇,下颌不知不觉有点绷。
  许冀:“二爷,属下确定没有看错。”
  行,祁长晏瞥他一眼,心想他最好别让他失望。
  大步跨了出去,踏上走向三楼的方向。
  步子一直很稳,走到三楼时,扫了眼,又看向站于他身侧的许冀,“哪间房?”
  许冀这就答不出来了。
  当时看到李嬷嬷时正是她上三楼的时候,那时为了尽快和二爷说,他左右权衡之下,快速先和二爷禀了。
  祁长晏听了他说的,沉默微微拧了下眼神。
  但口中未因此斥责什么。
  或许因为心底真的从始至终就不抱什么希望吧,这一趟打定了是要走空的,嘴角微微讽了下,目光平静的扫着四周。
  接下来,许冀发现二爷一直很安静。
  且奇怪的是,二爷此时未走,未走却又不是要在三楼找人的意思,只不知什么意思的仍然漠漠驻足在这。
  不找人是因为依然不信他?
  可不信,二爷此时却连斥也未斥他一句,看着又好像不像完全不信。
  许冀琢磨不清,但忍不住小声强调了一句,“二爷,属下是真看到了李嬷嬷。”
  祁长晏对于许冀的这句未置一词,只又站了一会儿,在彻底明白这一趟确实只是白费功夫后,没意思的转身。
  没有因此怪许冀的意思。
  权当他脑子不清醒吧,第一时间听到许冀禀报的话就知道是不可能的,却仍然走这一趟。
  如今,彻底死心了。
  许冀也几乎是清楚瞥到二爷这一瞬间漠下去的冷淡,他忍不住张了张嘴,张了嘴之后,是忽然连眼睛也无声中缩了一下的细小波动。
  为什么?因为视线中忽然看到二爷眼神一变,男人身形有些滞涩,却又矛盾间他似乎看出二爷的动作中有刹那似风一般的迅速,二爷迅速朝一个方向走了过去。
  那个方向里是李嬷嬷开了门出来。
  他之前确实看到了李嬷嬷,不是眼花!这不嬷嬷现在又出现了!
  许冀忍不住咧了咧嘴角,紧接着竟有点激动似的,快速跟上前面的二爷。
  二爷的步子是真的很快,快到他还未能追上,二爷已经立于李嬷嬷跟前。
  他看到李嬷嬷似乎也有些讪讪,不过这点讪讪掩饰的很好,李嬷嬷反应很快的朝二爷行礼。
  二爷却未理她,已经看向了她身后未关拢的门。
  随后,二爷直接进去了,他和李嬷嬷都被拒在了门外。
  许冀忍不住喊了句,“李嬷嬷。”
  李嬷嬷摸摸鼻子,“哎。”
  “你和夫人什么时候来的?怎的不知会一声,又在这边落脚?”
  李嬷嬷:“是今日才到,还没来得及派人去知会二爷……”
  本来来这是为了用膳的,没想到,没想到她看到了许冀,悄悄想跟过去看看还被人拦下,说不得打听。
  不得打听,接着却看见有女子进去。
  李嬷嬷原本是想悄摸再看看的,可怕她行为太异常,又惹得那些守门的人注意,只得讪讪先回夫人这。
  也是她转身上楼时,让出来的许冀瞧见了。
  李嬷嬷叹气。
  屋里。
  祁长晏在餮胩到动静回眸的那刻,脚步微停。
  餮搿…餮肟醋潘此时神情中辨不明是轻是重的神色,只觉得男人盯着她的眼神紧的厉害。原本她这时该是也向他走去的,可不知为何却是偏回了头,竟又往里走。
  往里走时,听到身后脚步骤快,也很快,手腕上被一只手掌紧紧抓住了。
  他的声音出现,似乎微沉,“怎么过来了?”
  餮攵源耸中那崆崴趿怂酰还有就是,一直没有回头看他。
  心里芥蒂嬷嬷和她说的女子的事。
  她未答,祁长晏重重收紧了握她手腕的掌心。她不答不要紧,他可以继续问。
  竟是无声中神情松了下,又紧接着走近她一步。这回再问,声音似乎也随着他的手掌一起紧了紧,听着有些滞涩之感。
  男人也发现了,所以他闭闭眼缓了缓,才再次问:“何时来的?怎的不来信与我说?”
  但他面前的她还是不说话。
  祁长晏未生气,眼睛眯了眯看着她,再次紧了紧掌心。
  喉结微滚,说到她答为止,“怎的不来信与我说。”
  这回,她总算说了,也总算回头来看他了。
  回头来看他后,刹那间眼眸扫过他一遍后,是最后神情轻轻变换间,道:“……不是不和你说。”
  不是不和他说他却看她是顿了顿,嘴巴也抿了抿才继续往下说:“是决定过来的事太匆忙,那时再寄信也为时过晚,才干脆没有寄信选择直接过来了。”
  祁长晏颔首,对于她话中的停顿也不计较,示意她继续说。
  餮耄骸爸劣诘降氖奔洌是今日才到的,这会儿先找个地方用饭。”
  祁长晏再次颔首。
  但于他而言,他最想知道的事还没有听到答案,他不计较的事也绝不包括他最想知道的那个答案。她说来九稽的决定是下得突然才不写信告诉他的,但为何突然,又怎么就有了这个突然?从前,母亲一直说她来不了。
  她的信中同样的,虽未直言来不了,却每回总有让她顾虑着来不了的情况。神情定着,祁长晏最想问她的是这个,最想要知道的也是这个。
  其他所有,反而是次要。
  但未见她继续说,这时是餮胂任柿怂所介意的事。
  她先看了一个方向,那个方向正是二楼应酬的那个房间,“嬷嬷说看到你与人用饭,有女子进去了。”
  餮胙劬看着他,怎么会有女子进去?
  祁长晏对此也没有瞒着,“只是进去在别人跟前坐了会儿,我说过我已有夫人。”
  这样,餮肷袂樗闪耍不介意了。
  祁长晏却是又紧了紧她的手,是想继续问的意思,也是忽而在她问了后,是竟然想拥她一下的感觉。
  但,男人下一刻只剩微滞的身形,同时祁长晏坐起了身,沉沉闭了闭眼,只是个梦而已……
  梦,复杂的重复这一个字,忍不住凉凉的呵了声。是啊,梦,她若真的过来了,此时小腹怎会平平坦坦未有任何隆起呢……果然,她是不会来的。
  他也真是妄想,竟然还梦到她过来了。
  祁长晏自此之后神情更冷淡,许冀在这回中秋过后,也发现二爷之后连京里来的信好像也没什么兴致想看了。
第66章
  有什么好多看的呢, 讲得无非是那些事。
  祁长晏对于不重要的事,回信也俱是言简意赅,有几回只是两三行字便寄了回去。
  平宁公主看到信时骂了句, 但祁长晏觉得真没什么好写的,写什么?每每提笔,甚至觉得那两三行字也没必要。
  意味不明的撇下了笔,祁长晏的神态和身形都冷冷冰冰。
  此后的几年,日复一日, 除了偶尔忙碌之外的一些小意外, 郡城官员日常看到的都是郡守大人在治所里的身影。
  其他地方, 都见不到大人的人。
  如此看了几年, 不由得都开始嘀咕祁大人真的成家了?上回大人说他已有夫人, 别只是个借口吧?
  随后,在某一年大年初一有人上郡守府去拜年时,这样的日子仍然只见有大人一人,心想大人看着可真不像成亲了的样子,更不像已有儿女的模样。
  要他们说,就算大人这时忽然说他其实未成亲,众人都是信的。
  他们也暗中琢磨, 恐怕还真是……
  这个念头一直到四年多后餮牒鋈焕戳耍 才有所打消。
  不说他们觉得,许冀后来在二爷日复一日一个人在九稽的日子里, 尤其,是每年各个节日的日子里,那时若非偶尔收到一两回信, 他也有种自家二爷或许还未成亲的感觉。
  最近,旁敲侧击对二爷后宅有心思的人好像又多了起来, 他挡着挡着,这样的日子过久了,又每回回府都是二爷一人,要不是偶然刻意去想,一时半会儿那夫人二字还真是难以在他脑海里浮现。
  许冀……许冀不知是什么心情的摇了下头。
  此时,望望院子里赏月的二爷和夫人,则是笑了下。小公子这会儿掰了一半月饼,想给书姐分,但书姐不要,让他给安哥。
  安哥也不要,霁徇于是乐呵呵的一手一半月饼,可这会儿手里还满满当当的他,过会儿手里就只剩下一半的又一半了。
  二爷把他手里的月饼拿了,分给了周围侍候着的人。
  霁徇睁圆了眼睛。
  祁长晏:“你吃的下?”
  霁徇:“爹爹,我能。”
  能才怪了,肯定是最后这啃一口那啃一口啃的乱七八糟,然后就不要了。
  不如趁他这时候一口没动,月饼还好好的时候给分了。
  “先把你手里的吃了再说。”
  “好。”
  吃完,霁徇什么也不想吃了,连阿娘这时切了个橙,他闻着挺香,也吃不下了。
  吃不下,乖乖坐在小矮凳上赏月。今夜的月亮好亮好亮,霁徇看着看着,糯糯说一声:“是大饼。”
  “是月亮,霁徇。”韶书纠正他。
  霁徇扭头看来,说:“姐姐,圆。”
  “是圆,但不是圆的都是大饼,知不知道?”
  “好。”
  好字之后,不看了,跑到餮胝饫础餮朐诓粮粘粤顺鹊氖郑看他,“怎么了?”
  霁徇趴过来想要抱。
  餮胧稚匣褂械愠戎,怕弄到他衣服上,孩子趴过来也仍是张着手,没碰他。
  “阿娘手上脏,霁徇起来。”动动膝盖示意一下。
  霁徇却反其道而行,这一声后还努力爬上来,餮胫缓糜檬直郾П他,嘴上则说了句他皮。
  ……
  中秋后三日,郡守府来了位客人,是餮氲牡艿芰舟肌K是一更天的时候后到的,这时餮胍患艺在用晚膳。
  餮胩门房来报后赶来看看,见站在马车边的真是弟弟,马上上前,“要来怎不来信说一声?我都不知道你要来。”
  又说:“还没吃饭是不是?快进来,先填填肚子。”
  “谢谢阿姐。”林奂笑着大步走来。
  大步走时,手上拎着两个包袱。
  一路上,姐弟俩边走边说。
  祁长晏没出来,他在压着霁徇,免得他因为餮肴デ懊婵戳瞬缓煤贸苑梗吃个饭跟玩似的,吃一会儿又歇空玩一会儿,艰难的很。
  两人说着说着便到正堂了。
  林奂随着姐姐才走进正堂,笑着唤了声姐夫,祁长晏颔首。
  餮胝馐弊呓嬷嬷,让她去添副碗筷,吩咐过,让弟弟快坐下。
  祁长晏伸出手也把才吩咐过不知又要走去哪的她拉着坐下,示意她别忙活了,林奂来了的事,嬷嬷自会把一切事安排好。
  餮敫崭盏共皇且去忙活什么,纯粹是看霁徇好奇似的瞅着弟弟又不吃饭了,想过去拍拍他让他好好吃饭,但这时被祁长晏拉了拉,她也就不特地走过去了,只顺势坐下时冲霁徇那边说一声,“霁徇好好吃饭,别玩来玩去。”
  “阿娘,没玩。”霁徇乖乖的说。
  但下一刻就从座位里离了,小跑到林奂身边,仰头看他。
  林奂也看他。
  笑道:“霁徇不认得我了?”
  “认。”
  “小舅舅。”
  刚刚哥哥姐姐喊了,还有,他是真的记得的。
  霁徇小手抬一抬,道:“举高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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