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说我爹是皇帝——时三十【完结+番外】
时间:2023-12-08 14:38:22

  见她不愿意说, 太后也没有再逼问,只唤宫女端上来她爱吃的点心,哄着她吃了两块。
  趁善善吃点心时, 太后将皇帝拉到一边。
  “皇帝,今日之事, 你可查清楚了?”
  边谌微微皱起眉。
  事情也不复杂,查自然是查清楚了,但却不好说。
  高老夫人与太后是表姐妹,年龄相仿,出嫁前就要好。高老夫人又惯会钻营,常常入宫来陪太后说话,到如今,姐妹情分一直未减。
  太后只淡淡道:“善善是皇家血脉,身份虽未昭告天下,但也不能叫什么人都欺了去。”
  边谌颔首:“朕有分寸。”
  数年前他初登基,朝堂不稳,免不了借其他世家势力。那些功勋侯爵借着旧日荣光在朝中扎根已久,盘根错节,底下藏污纳垢,已成旧病沉疴。即便是没有今日之事,他也早已开始提拔新臣,重用寒门。
  太后点点头,又眉开眼笑地去哄小孙女去了。
  善善本来还在想着如今不知在何处的石头与白马,但是点心一尝,被人一哄,便将所有事情都忘了个干净。
  太后本来就疼她,如今受了伤,更是捧在手里都怕摔了。满皇宫的好东西都搜罗来,尽数堆到她面前,只怕她一不留神又想起身上的伤,还要被疼的落两滴眼泪。
  黄昏时,太子也回宫。
  他近日在户部学习,许久没见善善,见之便喜不自胜。还不等打招呼,他便看见了善善面上的伤。
  太子皱起眉头:“你被谁欺负了?”
  善善眨了眨眼睛,她左右瞧瞧,见太后此时不在身边,才悄声与太子说:“太子哥哥,皇上送了我一匹马。”
  “马?”
  善善早就想要与他炫耀了,可是这些日子他不在学堂。好不容易见到,她连忙拉着太子,兴冲冲与他夸了一通自己的马如何漂亮听话。
  “太子哥哥,下回我带你去见我的马。它叫小云,是天底下最漂亮的马,你一定会喜欢它的。”善善大方地说:“要是你喜欢,我就借你骑一骑。”
  太子回想一番,道:“你说的这匹马,孤倒是知道,先前孤见过一眼,还向父皇讨要,可他却没答应。原来是送给了你。只是你年纪这么小,骑马太过危险,这伤就是骑马摔的?”
  善善用力摇头。
  她捂着嘴巴,尽职尽责替自己的小马瞒到底。
  太子又问了一番,只从她口中听到好话,又想若白马真有不当,皇帝也会处置,便不再刨根问底,只道等秋A时,再带她一起去打猎。
  善善已经听第二人提起秋A,想到自己骑着白马打猎的模样,便憧憬的不得了。
  晚膳时,善善面前的小碗被堆得满当当的。
  她捂着小碗,慌忙地喊:“够了够了,装不下了!”
  但其他几人的动作丝毫不停,满桌的筷子只往她面前递,她吃一口便有人接上,善善没有办法,只得挺着圆滚滚的小肚子,将大家的好意全都装了进去。晚膳后,她不得不在屋中绕着圈圈走,想方设法让自己消食。
  太子拿出来一个棋盘,朝她看一眼,善善便乐颠颠地跑了过去。
  “还记得孤先前教你下棋吗?”太子温和问。
  “记得。”
  善善抓起一颗黑子,放到了棋盘上。
  她先输了几回,然后又赢了几回,之后便一直连赢,得意地翘起小脚,脑袋上的小揪揪也晃来晃去。
  不知不觉下到夜深。
  小姑娘打了一个哈欠,太子才察觉时候不早。
  他腼腆一笑,为自己贪玩感到羞赧,动作利落地收起棋盘,将棋子归入盒中,抬头见善善往温娘子的身上扑,忍不住问:“善善今日为何不在宫中住下?”
  此话一出,满室众人都朝他看了过来。
  太后神色微动,显然也是意动。
  “时候不早,她也省得舟车劳顿,再说,她身上有伤,宫中也有太医能够照看。”太子越说越是欣喜,道:“之后几日她也不方便上学堂,孤正好还能教她功课。”
  “住在宫里?”
  善善扬起脑袋,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
  太子笑道:“明日孤不用去户部,就留在宫中陪你玩,如何?”
  那实在是太好了!
  善善心动的不得了,她来过皇宫好几回,但从来没在宫中住过,光是太子说的就心驰神往。只是她还从来没离开过娘亲,又有些舍不得。
  她拿不定主意,犹豫地朝娘亲看去。
  自从女儿受了伤,温宜青便一直不声不响,沉默地陪在一旁,此时她轻轻点了点头:“住下吧。”
  除了宫中有太医,她还另有一番计较。
  善善住在宫中,有皇帝庇佑,也能省去暗中许多危险。那些人不管如何大胆,定然也不敢向皇宫伸手。
  温宜青面上不显,只看着善善高高兴兴被宫女牵去洗澡,才收回目光。
  太后与太子各自离去,大太监也领着宫女太监站到门外,殿中很快只剩下他们二人。
  边谌叹了一口气,伸手将人揽入怀中。
  温宜青没有抵抗。
  她将脑袋轻轻靠在他的肩膀,遮住湿润的眼睫:“你怪我也好,若我再小心一些,善善也不会受伤。”
  边谌道:“这不怪你。”
  “她从小到大就没有吃过那么大的苦头,若我多注意一些,也不会疏忽大意。”只是小姑娘天性乐观,收了眼泪,再被人一哄,就什么委屈都不记得了。
  她总说自己的小女儿是笨脑瓜,不记事,如今却想骂骂自己。若她再小心一些,谨慎一些,说不定便能提前发觉不对,免去善善这番苦痛。
  天底下无论哪个娘亲眼睁睁看着孩子受伤却无能为力,都会如眼下般心如刀绞,懊悔自责。
  她哽咽道:“善善一定疼极了。”
  边谌低声道:“不若你也留下。善善粘你,夜里一定会想你。”
  温宜青摇了摇头。
  许久,她的泪缓缓止住,才后退一步。再抬起头,杏眸湿润,却只余下眼眶通红。
  “石头还在家里。”她说。
  边谌递过去一方软帕,看她接下,又从怀里掏出一样锦盒。
  他道:“本是要今日给你的。”
  温宜青收下,却无心去看里面是什么。
  “我派人送你回去。”
  “好。”
  “你不如……”
  皇帝张了张口,话在舌尖转了几圈,最后还是咽了回去。他拂过面前人湿润的眼角,一点湿意在指腹里揉开,只道:“我会照顾好善善的。”
  “……”温宜青垂下眼,盯着他衣袍上的锦绣龙纹,许久,轻声应了一声:“……好。”
  ……
  夜里,善善躺在床上等了许久,可除了宫女之外,一道人影也没瞧见。
  她翻身想爬下床,刚坐起,就有宫女听到动静走了进来。
  “温小姐,可有什么事情吩咐奴婢?”
  善善问:“太后娘娘呢?”
  “太后娘娘已经歇下了。”
  “那皇上叔叔呢?”
  “皇上政务繁忙,时候不早,温小姐先睡吧。”
  “他不和我一起睡吗?”
  宫女哑然。
  好半天,她含糊道:“奴婢……奴婢也不知晓。”
  善善失落,抱着枕头在床榻上懒洋洋地翻了个身,床铺很大,能一口气打好几个滚。
  但她滚了好几圈,却一点睡意也没有。
  平常都有人哄她睡觉,若是娘亲忙,也还有奶娘和其他丫鬟姐姐。宫中虽然人多,但宫殿里空荡冷清,宫人们侍候在门外,未得到传唤都不敢靠近,也不像家中的下人那样亲近。
  善善想来想去,便又坐起来。
  她爬下床,迈开小短腿,哒哒跑了出去。
  更深夜重。
  边谌处理完剩下的公务,回到寝殿休息。
  只是方踏进寝殿,他便敏锐地察觉到有些不对劲。帝王的目光锐利地看过宫人,太监们屏气凝神,头低得更低,长衫下两股战战,目光不停地往内殿瞟去。
  边谌大步走进去。寝殿内室,床榻之上平整的被褥在中央凸起一块,随着呼吸的频率一起一伏。
  他站在床边凝视半晌,伸手掀开被褥,果然见一个小姑娘趴在里面,欲盖弥彰地缩成一团。
  被主人抓到,她也没躲,反而冲他露出一个甜甜的笑脸。
  旁边的太监战战兢兢地跪下:“皇上恕罪,温小姐非要过来,奴才去知会过梁公公,梁公公也说不必拦着,才,才……”
  皇帝不见动怒,反而目光柔和下来。
  他将小姑娘抱起,见地上没有她的鞋,伸手去抓她的脚,果然蹭了一手的灰。
  大太监识趣地递上来一条打湿的布巾,他仔细地将小姑娘两只小脚丫擦干净。
  善善被碰到脚底板痒痒处,痒的咯咯笑,忙缩着脚躲来躲去,皇帝一只手稳稳地托着她,见她衣衫单薄,擦干净脚,又将她塞回被褥里。
  边谌:“你怎么会来这里?”
  “皇上叔叔,我是来找你的。”
  “找我?”
  “对呀!”善善理所当然地说:“我在家里的时候,我娘都会陪我一起睡觉的。太后娘娘已经睡了,我就只能来找你了。”
  边谌惊奇:“你想要朕陪你睡觉?”
  善善重重点了点头。
  她打从出生起就没离开过娘亲,还是个离不得大人陪的小宝宝呢。
  整个皇宫里,善善最熟悉的就是皇帝叔叔了。
  皇帝在原地怔了半晌。
  宫规森严,与母后兄长虽感情深厚,但自从记事起,他便独自一人居住在寝殿。宫中侍候的仆从虽多,也未有一人大胆到敢踏足卧榻。
  话在舌尖转了一圈,他略有些稀奇地应了下来。
  帝王还是头一回陪自己的小女儿睡觉。
  他去匆匆沐浴过,刚躺下,便有一团软绵绵的小人熟练地滚到了他的怀里,亲昵地挨着他,小脑袋搁在胸口胡乱蹭了几下。
  边谌略有些生疏地抱住她。
  什么规矩礼数,在小姑娘眼中大约还不如一块点心重要。她的睡姿本来安安分分,只过去一小会儿,先是一只小脚横到皇帝的身上,像是不满地蹬了蹬,而后另一只脚也横了上来。
  皇帝一动不动,任由她作乱。小小的身体在被褥底下扭成一个个不可思议的姿势,最后几乎整个人都趴到了他的身上。
  许久,睡不着的善善睁开眼睛,眼巴巴地看着他:“皇上叔叔,你能唱歌给我听吗?”
  边谌:“……”
  “我娘平时都会唱歌哄我睡觉的,她唱的可好听了。”
  “……”
  大太监侍候在一旁,大气也不敢出。
  像是从帝王的沉默里察觉出了为难之意,善善歪着脑袋想了想,补充道:“讲故事也行。”
  边谌长长松了一口气。
  “去拿本书来。”
  大太监很快回来,善善看到书页上的名字,不由得困惑:“不是孙悟空吗?”
  大太监迟疑了一下:“这是皇上幼年时常读的书。”皇宫里什么都有,那民间常见的神话人物倒是很少。
  善善眼睛一亮:“那我听听!”
  边谌倚在床前,一手搂着她,一手执书,低沉的声音在空旷的宫殿里徐徐响起。他年幼立志做兵马大将军,故事讲的也是前朝的一名将军经历的一场战役,在式微之局扭转乾坤,以一敌百,书中兵法谋略俱都写全,如今再读也依旧心潮澎湃,热血沸腾。
  边谌照本宣科念下来,其中有晦涩难懂之意也一目了然,念到中途,一时便入了迷,直到小姑娘在他怀中打了一个懒洋洋的大哈欠,才叫他回过神。
  他垂下眼,与乌溜溜的圆眼睛对上,立刻看出了小姑娘眼中的无聊。
  “不感兴趣?”他迟疑地放下书。
  善善点了点头。
  “梁庸,去找……”
  “算啦。”善善又说:“皇上叔叔,你给我讲讲你吧。”
  “朕?”
  善善:“你从前是什么样的?”
  边谌愣了片刻。
  他思索片刻,道:“朕有个兄长……”
  善善立刻问:“像石头哥哥那样的吗?”
  边谌莞尔:“像太子那样。”
  他也与太子讲过这些旧事,但那时更多是提起前太子。同样的事与小女儿说起,却是另有一番新奇。少年人莽莽撞撞,也并非是生来就无所不能,时至今年再想起只是会心一笑,但在小女儿面前却有些难为情。
  他自认父辈应当是如泰山高峰稳重担当,挑着自己的厉害之处讲,闯祸犯错也含糊过去,只是声音低了几分。
  小姑娘听得入了迷,她神采奕奕地撑着下巴,身后小脚高高翘起,在半空中晃来晃去。
  “皇上叔叔,你从以前起就那么厉害吗?从没犯过错吗?”
  他低声道:“……犯过。”
  “那现在呢?”
  “也会。”
  善善美滋滋地说:“下回我娘再教训我,我就和我娘说您。您以前也闯祸,现在还是那么厉害,她肯定不会再骂我了!”
  边谌微哂:“她会骂你?”
  “我娘骂人的时候可凶了,连奶娘都不敢帮我求情呢。”
  边谌想不出来。温宜青向来温柔和善,鲜少对人说重话,对小女儿也最是疼宠不过。只是在一个做错事的小孩儿眼里,娘亲稍稍大点声,就是凶的不得了。
  他含着笑道:“下回朕替你求情。”
  “真的吗?”善善又想了想:“其实我娘也不凶的,她对我可好了。她只对别人凶,她生气的时候,总是让奶娘把我抱走,不让我看见。”
  善善又神神秘秘地说:“皇上叔叔,我娘也会做错事的。”
  “是吗?”
  “以前她不会做女红,是后来才学的。她以为我不知道,她把那些缝坏了的东西藏在床底下,有一回我找东西,全部都找着了!里面还有我的布老虎。”善善捂着嘴巴偷偷笑:“奶娘说我不能告诉别人,我连石头哥哥都没说过。”
  但今日也不知道为什么,善善肚子里的小秘密一个都藏不住,张口全都秃噜了出来。
  她趴在皇上身边,和在娘亲时的感觉不一样,但善善靠着他,又好像待在娘亲的怀里一样,感觉安心极了。
  边谌轻咳一声,笑意却止不住。
  他道:“朕以前也闯过祸。”
  “真的吗?”
  “太后有一个很喜欢的宝瓶,有一回朕在她宫中玩乐,不小心撞倒了它。”
  “太后娘娘罚你了吗?”善善双手和他比划:“她也揪你耳朵,罚你三天不能吃点心吗?”
  边谌忍笑:“她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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