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巷——千野渡【完结】
时间:2023-12-08 14:39:14

  双方不用太多的解释,只要她这一句否定,大家都已经心知肚明。
  她身上的卫衣明显就不合身,也偏向男性穿搭,如果不是什么亲人亲戚,实在想不出除了伴侣还会有什么关系的人,亲近到衣服都给她穿。
  而此刻,陆长鹤那些无法被理解的,总是怨气冲天看着他的眼神也能解释的过去了。
  他打心底自问,沈离是个很好,好的近乎没有缺点的女孩子,性格好,长得漂亮,学习也好,放哪里都是白月光的存在,和她稍微相处,难免会被吸引,产生些微好感,尽管那应该算不伤喜欢。
  或者是,还没有达到喜欢的那种地步,就在此刻,被扼杀在了摇篮里。
  “好吧。”费东一派淡然地耸肩,“那我就知道了。”
  四月四清明,假期只有一天。
  当日阴雨连绵,沈离跟着一块儿去悼念了陆家的已逝故亲。
  单独一块墓园,场地之广,一并前来的还有各种亲戚,以及许多上一代的亲朋子孙。
  数不清的陌生面孔遮盖在一把把目不暇接的黑伞之下,同样的黑白二色穿着,沈离掩在其中,丝毫不被注意。
  虽然陆长鹤脾性顽劣传开在众多豪门贵族之中,但这种场合,他都不会缺席。
  即使前两天还跟陆丰闹崩,今儿见了面两个人也没说话。
  心里都掂量了轻重,看在场合不对的份上,两人也不至于太僵。
  来人稍多,但无人敢私语嘈杂,作为直系亲属,陆长鹤跟她站的位置隔了十万八千里。
  沈离默默走在后边,轮到的时候在墓碑前寻一空处放上一束鲜花,鞠躬默声悼念。
  结束之后,陆丰携柳雁一齐在招呼感谢外人来访,沈离以为陆长鹤也会去走这些流程,自己先出了墓园,在门口等他们出来。
  谁想他也紧随其后跟着一块儿出来了,沈离见他便疑惑,“你不在里面跟陆叔叔一块儿吗?”
  “我哥去了,我去不去无所谓。”陆长鹤一副置身事外的态度,转而脸色一变,“不过我也是被交代任务出来的好不好?”
  “什么任务?”沈离收了伞,偏身躲进了他的伞下。
  “他们一会儿还要去别处,亲戚那么多,有来有往的,扫不过来。”陆长鹤不动声色地把伞朝她偏了偏,“让我带你去看你爸妈。”
  “……”闻言沈离沉默一阵,她甚至都打算过会儿自己去了,没想到还有人记挂,展颜说,“好。”
  沈家出了这种事,到了清明扫墓的日子也没人去,旧时各种巴结贴脸的亲戚更是不见踪影。
  墓园每天都有人清扫,两块挨在一起的墓碑前也干净,只是有些残余的落叶。
  沈离蹲下身拂干净,将捧花放上去,身旁的陆长鹤也跟着放了一束上来。
  “去年的这个时候,还是爸爸妈妈带着我来看外公外婆。”
  沈离蹲下身去,伸出手,指间抵在墓碑上的黑白相片中,声音落寞,“明明也没有多长时间,怎么就变了那么多呢。”
  她静静望着那两张相片,里头的人在笑,应该是很高兴的表情,但印上黑白,完全没有喜感。
  看得人也眼角含泪,生涩而苦酸。
  陆长鹤将手搭在她肩上,轻柔安抚,“他们知道你过得不错,会放心的。”
  “我不曾责怪过爸爸,比起痛恨他一直告诉我要坚强,结果自己先一走了之。”她自顾说着,仿佛要倾泻出这么久以来的尘封的内心,“我更难受从前那么温暖的爸爸现在只是一块冰冷的墓碑。”
  陆长鹤没再给她搭话,或许此刻,她更需要一个倾听者。
  “他们都要丢下我。”
  她语气里已经沾上哽咽,“我其实不在乎什么身份,什么地位,我只想要一个家。”
  “仅此而已。”
  可或许她要的太奢侈吧,就连这个也不愿意给她。
  “会有的。”陆长鹤在她侧边单膝跪下去,将她的手裹进手心。
  “都会有的。”
第49章 古巷雨
  春季运动会开幕, 那几天的学校格外繁闹。
  考虑到高三学子时间紧迫,且运动会中可能会受到身体损伤,除了上学期运动会如期举行参加, 如今下学期便因此取消了高三的参加资格。
  所以当高一高二都在操场上挥洒青春时,高三的青春都在成堆的题卷课业上。
  仅剩一月多的时间,奋战高考的一批已经在争分夺秒了,黑板右侧用粉笔写下的倒计时天数日渐减少。
  所有课程早就加紧走完,剩下的时间全然在无尽的题海里遨游, 一班获得保送资格的好几个学霸都在五月之前走的差不多了, 包括之前和沈离有过交集的费东, 也是保送其一。
  时间压得越来越紧, 沈离最后只是偶尔在周末会携带题卷集去到陆长鹤学校附近的那个住所, 尽管如此两人也是乐此不疲。
  累的时候,只要在看到对方时,心里就安定舒坦很多。
  陆长鹤带她录过指纹锁,告诉她以后随时过来。
  虽然说是延迟签约,但陆长鹤仍然会偶尔回车队参与训练,不过一般周末沈离来看他的时候会空出时间。
  这次沈离挎着背包开门进去的时候却并没有看见陆长鹤,刚想打电话过去问, 陆长鹤就发了一条留言信息过来, 告知让她自己先做会儿题,他要迟点回来。
  沈离没多问, 回了个“好”
  头回注意到陆长鹤昵称这个细节,起初看他只有一个句号的样子,显得非常深沉有逼格, 但是自从知道他独具一格的品味之后,沈离改变了这个想法, 这人恐怕就是懒得起昵称才随便打了个句号。
  沈离思虑着给他打了个“陆小狗”的备注,好歹是有名有份的人,还是要有点称呼备注才像样。
  陆长鹤卧室里的桌子早就堆满了各种东西和主机电脑,还有一张书桌就在客房,但之前为了打游戏也能时刻看到沈离,干脆就把那桌子搬到卧室来了。
  刚好就放在他电脑桌的旁边,好在房间够大,这么摆放也不会很窄。
  沈离手机放在一边,以便第一时间看见消息,开始自顾自刷题。
  入神很久,再看手机锁屏的时间,已经临近中午,前些时候都是陆长鹤带她出去吃,既然他现在还没回来,沈离就想着捣鼓什么先做顿饭。
  还提前发信息问了下陆长鹤中午回不回来吃饭,结果就是没等到回复。
  她放下笔打算先去做饭,走到客厅打开冰箱,被眼前成堆的瓶瓶罐罐惊得说不出话。
  哪有什么食材可言,酒水饮料倒是一样不缺。
  她又去厨房看了一眼,好在还有些挂面和泡面,她记忆中是在家里看过厨子煮面的,不过没有实践过,以防万一还是打开了手机搜索栏,结果就是需要用到的食材一样也没有。
  最后干脆弄个简单的,挂面煮开了直接下泡面,用泡面的调料调了两个小碗的汤底,面都煮开后夹进小碗里,搅拌后大功告成。
  沈离满意笑笑,关了灶火把锅里剩余的水端到水槽口,滚烫的水倾斜而下。
  “你在这儿干什么?”
  “啊――”背后忽响的声音令她一时沉浸中反应很大,锅把子直接脱手,砸进水槽里,沸水溅起,沿着烫过她的手臂沾湿了她的衣袖。
  身后的人脚步匆匆走上前,掰过她的身子,握起她的手臂左看看右瞧瞧,被溅到的地方红了一块。
  “你怎么这么不小心。”陆长鹤忙把她的手往水槽搁,开凉水冲洗一阵。
  沈离任他又洗又吹地心疼,嘴上反驳:“你还说,你走路都没个声儿。”
  又被他拉着坐到沙发上,他跑房间里拿了烫伤膏出来,单膝跪在她面前给她抹药。
  “你刚刚是在弄什么?”
  沈离一顿,另一只手指了指厨房口一眼就能看见灶台上搁置的面,“面啊,我自制的。”
  陆长鹤手上放缓了涂抹的动作,闻言抬头,“你还会做面?”
  “说实话,没有实践过,今天是第一次,你要尝尝吗?”沈离认真盯着他的眼睛,又有点不自信地收回视线,“但我不保证会不会比柳姨做的差,你都不爱吃她做的。”
  “你手都烫伤了,我不吃还得了?”陆长鹤手上一顿,仰头开始天花乱坠,“要是你小怨妇上身躲起来掉小珍珠,心里怪我不吃你的一片心意,那我怎么哄?”
  “哪有你说的这样……”沈离抽回手,无奈努嘴,“你刚刚是去干什么了?”
  “回队里交接一些事情而已。”陆长鹤言简意赅概括了一下,然后眉宇深沉,“我还做了一个决定。”
  “什么?”
  “一会儿告诉你。”陆长鹤扭上药膏盖子随手放在桌上,走去厨房端她做的两碗面,“先去尝尝你的一片心意。”
  实际上这面没有技术含量,做法也简单,难吃算不上,但也没有多好吃,其一原因还是他这地方真的什么材料都没有。
  陆长鹤搁桌上嗦了两口面,真实评价一般,口头评价:“我从没吃过这么好吃的面。”
  沈离自己也吃了一口才知道他夸大其词了,“没有那么夸张啊……难不成你就好这口?”
  “对的不完全。”陆长鹤将筷子对准沈离,“我好的是你这口。”
  “又乱说话。”沈离羞得低下头,心里还是涌动着丝丝甜蜜。
  恰时电话打进来,沈离朝他做了个嘘声的手势,单手接起电话,看到备注便主动开口叫了声:“柳姨?有什么事吗?”
  “你是不在家吗?”
  沈离一激灵,“啊、是,不好意思我忘记告知您一声了。”
  她最近周末放假基本都会出门,目的地都是这里,但回回也会跟柳姨打声招呼,偏偏今天是忘了。
  柳雁放下心来,但也不免疑惑,之前都没过问,“厨房今天做了新菜,我还想喊你来吃中饭呢,你最近放假都不在家里待了?”
  “是……”沈离心虚地以自己之前惯用的理由补了解释,“在我同学家里,快高考了,大家一起勉励学习呢。”
  “那是好事儿。”柳雁没有怀疑,“那你们先忙。”
  电话一挂,沈离灵魂回体一般松口气。
  陆长鹤还有脸笑出来,看她表演是什么好玩的事情一样。
  沈离看他这副幸灾乐祸的样子就恼,“我这是为了我们两个人的幸福那么努力地演戏,你居然还笑?你有没有一点点的良心啊?”
  “怎么没有?我还想去干件非常有良心的事情。”陆长鹤收起笑容,罢了筷子,坐姿端正看着沈离,“我打算这两天去纹个身。”
  沈离怔忪片刻,也放下筷子,“可以啊,但是怎么突然想去纹身了?”
  “是在见过你爸妈之后,我就有在想。”
  他认真思考自己,思考沈离,思考他们。
  后来做了这个决定。
  “我爸妈?”沈离愣愣似乎明白过来什么,“你是因为我要去纹身?”
  陆长鹤微微颔首,“这件事情有点意义,但又意义不大,所以我不觉得纹个身就算什么天大的承诺或者什么决定。”
  “老实说,我们都还太年轻,谈爱,谈一辈子,都太遥远。”
  “只是如今,只是此刻,很简单的……”
  “我想把你刻在身上,融进血肉里。”
  这本身就是一种意义。
  即使纹身可以洗掉,疤痕也会成为永远。
  他选择这样无法回头的方式,只是单纯地想,永远记住就好了,不论结果。
  沈离张口良久讲不出话,他一个人居然想了这么多。
  这是怎样一个真诚而毫无保留着将她放在心上的人。
  “那你想纹什么?”沈离酸涩开口问。
  “还在想。”陆长鹤拿起筷子,若无其事继续嗦面,好像只是做了一个很寻常的决定。
  “要不……”沈离认真思考后说,“我也纹一个好了。”
  “不好。”陆长鹤果断拒绝。
  “为什么?”
  “不知道我家兔子以后想从事什么工作。”他伸出手去,从她下巴往上,轻轻捏捏她两边脸,笑她傻,“万一不能有纹身,洗起来可是很疼的。”
  这么想想……
  “……好像,也是?”沈离略略失落,但这确实关乎未来,需要慎重,但她还是会为这种事只能他一个人去做而感到遗憾,她也很在乎他本身的感受,“可是只有你一个人纹,你不会觉得心里不平衡吗?”
  陆长鹤手上还在把玩她的脸蛋,不亦乐乎,“我只要你把我记在心上。”
  “这就够了。”
  他不会奢求太多,但求此刻,他想要她记住自己,记在心上。
  年少的欢喜总是纯粹的,容易满足的,挽着今朝,盼着岁岁年年。
  近来时间较少,沈离基本上没有怎么关注梨子,都是家里的阿姨照顾着。
  晚自习下课后,沈离特意去买了猫寿司给梨子带回去,经过客厅,沈离找了一圈没看见小狸猫,猫窝更是空空荡荡,最后回了自己的房间才看见躲在沙发里睡着的梨子。
  唯恐惊醒了它,沈离轻手轻脚走过去,才发现它根本没睡,只是微微眯着眼,精神不是很好的样子。
  沈离走过去顺顺它脑袋的毛,“你又跑去后院玩了吗?累得没精神了?”
  她拆了买回来的猫寿司,拿出一个放在手心引诱梨子,“来,给你买的好吃的。”
  它没反应。
  动也不肯动。
  “你怎么了?”沈离隐隐觉得不对,它向来可喜欢这些东西,如今居然提不起精神。
  没了法子,沈离先去问了近些天给猫猫喂食的阿姨,阿姨表示也不是特别清楚,“它确实有时候不爱吃东西了,我还以为它嘴刁了呢,但我平常也不太关注它,不知道它精神还不好了,就是有一点奇怪。”
  沈离:“什么奇怪?”
  阿姨指着猫窝开始一顿愁苦,“它最近老爱乱拉,回回我都担心夫人看见了不高兴,给它弄了好多回了,这刚来的时候也不这样啊……”
  沈离心里那股不对的劲儿更明显了,“您怎么没早告诉我呀?”
  阿姨也很苦闷,“这不是看您最近忙学习嘛,没来打扰。”
  沈离捂脸沉闷了一会儿,现在纠结这个没什么意义,她赶着快步上了楼抱上梨子打算去趟宠物医院。
  梨子不会无缘无故这么反常,肯定是有什么不舒服了,也怪她,这些天都没怎么关注到它。
  打车过去沿途十几分钟左右就到了,所幸这个时候的宠物医院还开着,在检查的空档沈离才抽时间到角落给陆长鹤打去电话告知。
  剩下的时间都陪在旁边等检查结果,期间配合宠物医生回答了一些日常问题,说的也七七八八。
  问最近吃食的时候,沈离犹豫半天只说:“这段时间都是我家阿姨在照顾它,但我都交代阿姨只需要喂猫粮就可以了,应该没有吃过什么别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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