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她的手机铃声响起,是林御远。
宋巧按下了接听键将手机拿到耳边,声音颤抖,“喂?”
“巧巧。”林御远一贯温和的声音多了几分严肃和紧迫,“我现在在去青城的路上,晚上应该能到,我接上你我们一起回海城。“
宋巧大脑嗡了一瞬,过了两秒才反应过来,“……好。”
?林御远似乎听到了她声音中的焦躁和担忧,嗓音缓和了几分,对她道:“巧巧,别怕,叔叔会没事的。”
不知道为什么,林御远就是有让人相信的魔力。宋巧听到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就仿佛回到了小时候,内心真的安定了下来。
“嗯。”
接下来的几个小时宋巧一直坐立难安。她也知道自己这样干着急没有用,可是她没有办法集中注意力干别的事情。
刘兰艳那边发来了消息,说宋海潮已经醒过来了,但是现在还在急诊室准备做检查。
宋巧试图转画画转移注意力,可最终每过两分钟就忍不住拿起手机看刘兰艳有没有发来消息。
终于等到了晚上,林御远发来消息说快到小区了,宋巧便带好收拾好的东西出门去小区门口。
宋巧刚到小区门口没多久便看到林御远的车子开过来,在她面前停下。
宋巧拉开车门上了车。
“巧巧。”
这是宋巧时隔两个多星期第一次见到林御远。两人最后一次分别的时候并不愉快,那之后便再也没有联系。
可是现在发生了这样的事,两人暂且都将之前的矛盾放下。
“哥,多久能到?”宋巧有些焦急地问。
“现在应该不会堵车,应该四个小时就能到了。”林御远也没有耽误时间,调好导航后便发动了车子上路。
宋巧注意到显示屏上的导航界面,发现林御远是从华城开过来的,也就是说他已经开了五个多小时的车了,接下来还要开四个小时,片刻不停。
她抿了抿唇,微微垂眸。
林御远用余光注意到她的神情,误会她是在为宋海潮的事感到担心,便出声安慰道:“巧巧,不要担心,很快就到了。”
他一边说,一边看了她一眼,神色温柔道:“睡吧,睡一觉就到了。”
宋巧摇了摇头,“没事。”
四个小时后,宋巧和林御远终于到了医院。
宋巧急切地赶到医院大堂,看到在大堂等候的刘兰艳。
“巧巧,御远!”刘兰艳也第一时间看到了他们,立刻起身朝他们招了下手。
两人很快赶了过去。
“阿姨,我爸怎么样了?”宋巧焦急地问。
“你们来得正好,医生说一会儿要调去病房。检查结果刚出来,说是肾结石,要动手术。”
一说要动手术,宋巧脸色都变了,“怎么会这样?严重吗?”
“没事,巧巧,别担心,手术成功率很高,做完手术就好了。”刘兰艳安抚道。
宋巧依旧放心不下,正巧这个时候医生过来了,跟他们说病房准备好了,马上就可以调过去,然后又解释了一下明天的手术流程后便带他们去见宋海潮了。
宋巧一见到病床上的宋海潮后眼眶就红了。
几个月没见,宋海潮好像又老了许多,躺在病床上虚弱地朝宋巧笑了笑,伸出手,“巧巧。”
宋巧走到宋海潮身边,握住了他的手,“爸,你怎么样了?”
“我没事,爸爸现在已经感觉好多了。”
宋海潮脸色依旧很差,这话明显只是为了安抚宋巧,可她听到这话以后反而更想哭了。
“诶,巧巧,怎么哭了呢。”
宋巧转过身,用手背拂过脸颊擦掉眼泪,倔强道:“我没哭。”
宋海潮被逗笑了,“都这样了还没哭。爸爸都说了没事了,别担心了啊。”
宋海潮越安慰她宋巧越想哭。
她觉得自己太没用了。
这么多年,为了供她读书,宋海潮一个人起早贪黑地开店,为她操心为她劳累,辛劳这么久身体也出了问题。
如果她再有出息一点,宋海潮就不用这么辛苦,也就不会发生这种事了。
眼泪一直止不住,她不停地用手背抹泪,最终还是道:“我去趟洗手间。”
说完,她便快步离开了病床前,没让宋海潮看到她的表情。
她一路低头往外走,最后在无人的走廊里垂头驻足,眼泪失控地往下流。
一股浓浓的自我厌恶充斥着她的内心。
她感觉自己好像活得很失败,她一无是处,所有事情都搞得一团糟。
不管是周时宴,宋海潮,还是林御远……她都没能处理好……她什么事都做不好。
一只修长的手握着纸巾递到她面前,宋巧微微一愣,抬头对上了一双熟悉的琥珀的眼眸。
“巧巧。”林御远垂眸神色温和地注视着她,轻声道,“擦擦吧。”
一整天的舟车劳顿,让他面显疲惫,但那双眼却一如既往的温润和煦。
宋巧愣着没有动,抬眸望着他,感觉眼前的这一幕很熟悉。似乎多年以前,他也是这样安慰自己的。
这么多年,她好像一点长进都没有。
林御远似乎读出了她眼神中的自我厌弃,用手中的纸巾轻轻帮她擦掉面颊上的泪痕,眼神中夹杂着一丝心疼。
“巧巧,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宋巧泪水盈眶,沉默地摇头。
林御远眼睑微垂,动作轻柔地帮她抹去泪水,走廊上方照射下来的灯光在他眼下勾勒出一层淡淡的阴影,他轻声对她道:“巧巧,你比你想象得要好得多。”
“你比我认识的任何人都要刻苦、努力。你已经很厉害了。叔叔一直很为你自豪。”
“我也,一直很为你自豪。”
第66章
宋巧坐在医院病房走廊外的长椅上, 用纸巾擤了下鼻涕。
她的眼眶有些肿,眼尾也略微泛红,不难看出刚才大哭了一场。
她的情绪现在已经平复下来了, 冷静下来后感觉心情也平静了一下。
刚才她因为一时受到了刺激, 又陷入了严重的内耗, 但现在已经感觉好很多了。
是林御远刚才的话安慰了她。
虽然对林御远早已没什么感情,但他的话还是会给她带来安慰, 让她感觉自己好像没那么糟糕。
一个纸杯递到自己面前, 里面泡着绿色的茶包, 上面还冒着热气。握着茶杯的手修长白皙, 骨节分明。
“喝点吧。”
宋巧抬起头,看见林御远站在自己面前。
宋巧接过纸杯,小声说了句谢谢,拿到嘴边抿了一口。
林御远陪她在外面坐了一会儿, 虽然什么都没说, 但光是有个人陪着,就让宋巧感觉好受了那么一点点。
时间已经不早了, 明天一早就要做手术, 宋海潮已经睡下了。
刘兰艳本来想让宋巧和林御远回去, 今天晚上她留下来照看, 但宋巧执意要留下,刘兰艳拗不过她,便只好先回去了。
林御远也留了下来, 对此, 宋巧没说什么。
第二天一早, 护士便早早进来准备带宋海潮进手术室。宋巧很安静地在一旁等候,但旁人都能够明显感受到她身上散发出来的焦灼紧张。
一旁的护士都忍不住安慰一句:“不用担心, 手术不是很复杂,很快就好了。”
宋巧点了点头,她也知道,但还是忍不住有些紧张。
直到宋海潮进手术室,宋巧悬着的心都没有放下来,根本没心思干别的事。
“巧巧,我带你去吃点东西吧。”林御远温声道。
宋巧下意识开口想拒绝,刘兰艳却在这时道:“你们快去吧,昨天晚上都没吃东西,肯定饿坏了吧?”
宋巧微微一滞,抬头看向林御远,对方正温和地垂眸看着她,可眉眼间却带着掩饰不住的疲倦。
她这才意识到林御远也一直没吃东西,昨天为了赶路他开了一天的车,晚上也只是靠在沙发上小憩了一会儿,根本没有好好休息。
“干等在这儿也没用,有什么事我给你们打电话,快去吧。”刘兰艳道。
宋巧最后还是点了点头,起身和林御远走了。
林御远带宋巧去了一家粤式早餐店。
两人入座后,林御远问她想吃什么。
宋巧没什么胃口,但还是随便点了几样菜。
点完菜后,又回归沉默。
自从上次不欢而散后,两人便没有好好说过话。
这两天林御远一直很辛苦,为了宋海潮,为了她。宋巧还没有好好谢过他。
她想了想,还是开口道:“这两天,谢谢你,辛苦了。”
林御远先是一愣,然后脸上流露出一丝无奈,“巧巧,跟我道什么谢?为了你和叔叔,这都是应该的。”
宋巧抿了抿唇,没有回话。
他们点的菜很快就上来了,宋巧逼着自己吃了几口,但实在是没什么胃口,吃了一点后就放下筷子了。
林御远见状,也放下了筷子,“怎么了巧巧,不合胃口吗?”
宋巧摇了摇头,“没什么胃口。”
林御远也能理解,她现在恐怕没有心情吃东西,也没劝她吃,只是让服务员把剩下的打包起来,待会儿等她饿了可以吃。
结完账后,宋巧说要去趟卫生间。林御远点了点头,“我在外面等你。”
片刻后,宋巧从卫生间出来向餐厅外走去。
七月末的天已经很热了,宋巧一从冷气充足的餐厅来到室外就感到一股热气扑面而来。太阳高高悬挂在空中,照得人睁不开眼睛。
宋巧眯了眯眼,没在餐厅门口看到林御远,便用手挡在眉弓处遮挡住太阳环视了一圈,在看到不远处林御远的身影时愣了愣。
一股烟草味弥漫在空气中,烟雾环绕在他周身。
他没有看到她,侧身对着她,视线微垂落在地上的某处,神情冷淡,那双平日里总是和煦含笑的琥珀色眼眸失去了温度。
他今天穿着一件白色T恤,不像工作时的西装革履,头发没有特意打理,刘海随意散落在额前。这样的打扮让她恍惚以为看到了少年时的林御远,可是少年时的林御远不会抽烟,也不会露出这样的表情。这样的画面的让她感到一种难以言喻的割裂感。
不刻意压抑他与生俱来的上位者具有的矜贵和疏离后,浑身都散发着令人难以接近的气息,和刚才对她笑,温声细语对她说话,在她面前仿佛没脾气一样的林御远判若两人。
宋巧从来没见过他这样的一面,这样的林御远让她感觉很陌生。
他什么时候开始抽烟了?
在她印象中,林御远从来都极为冷静自持,对自己各方面要求极高,不会为了一时的快感沾这些会损害自己身体的东西。他不会允许自己被这种低级快感带来的瘾性支配,这对于林御远来说几乎是自甘堕落的行为。
手中的烟只剩最后一节的时候,他似乎也觉得时间差不多了,将手中的烟头捻灭。
宋巧望着他整理好神态,给足了时间,等他准备好后才朝他的方向走去。
看到宋巧后,他仿佛又回到了那个熟悉的林御远,面上带着一如既往的温润神色朝宋巧一笑,“巧巧,好了?”
“嗯。”宋巧淡淡应了一声,没有提刚才看到的那一幕。
“那走吧。”?
宋巧跟在他身后朝他停在街边的车走去。她和他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这个距离,她能隐隐闻到他身上似有若无的烟草味,但被一股淡淡的木质古龙水味盖过。
陌生的味道让宋巧不由有些愣神。
她记得林御远以前是不用古龙水的,他什么时候开始用的?是为了掩盖烟味吗?
“怎么了巧巧?”
宋巧回过神。林御远已经帮她拉开了车门,见她有些出神便询问道。
宋巧看了他一会儿没说话。她好像这才意识到眼前的人已经和她记忆中的那个林御远不一样了。
这些年他们的关系疏远了很多,她对他这些年过得怎么样几乎一无所知,只是偶尔会从四处听到关于他的消息。她知道他这些年已经到了她望尘莫及的地位。如果不是他们之间的关系,她大概一辈子都不会和这样的人有交集。
但她此时意识到,他这些年过得似乎并不如旁人所想的那样光辉,因为过去的事,因为她。
但过去的事她早就放下了,她不可能记恨他一辈子,也并不会因为他的痛苦而感到畅快。她希望他也能放下过去,他们两个都应该往前看。
这些话她终究还是没说出口,只是有些疲倦地垂下眼,“没什么。”
回医院的路上,车里很安静。他们出来还不到一个小时,离手术结束还早。经过街边一家水果店的时候,宋巧提出想下去买个果篮。她想带回去给宋海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