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他转身就要走。
却被陶晚婷使劲拉回来:“你骂谁呢?”
她说着,哼笑一声,“对啊对啊,人家陆嘉聪明,那你当初怎么没跟她在一起呢?”
这话又触及到两人之间的红线了,张致远脑中警铃拉响,想了想,又好声好气哄她:“我们都结婚了,是一条线上的人,应该一致对外。你天天拿旧事怼我,我也不好受。晚晚,我们一起好好过日子,把你看不惯的人都比下去,好不好?”
陶晚婷这才气顺了许多,昂着下巴抿笑:“算你识相。”
两人一道往偏厅走去,张致远落后陶晚婷两步。
看着前面趾高气昂,骄矜如天鹅的婀娜身影,张致远目光阴沉,无声一哼。
另一边,陆嘉和苏晏礼踏上了通往偏厅的花园小径。
苏晏礼侧头看看身旁一声不吭的女孩,轻笑出声:“还不高兴?”
陆嘉低头鼓着脸说:“我只是在想,我当初怎么就瞎了眼,把他们当最好的朋友,还暗恋张致远……是半夜想起来都会丢人到掐自己大腿的程度。”
苏晏礼被她的说法逗笑,搭在她肩上的手用力握了握,像是给她传递能量。
可他嘴上却说:“是啊,这么漂亮的一双眼睛,眼光怎么就这么差。”
陆嘉作势用胳膊肘捅他腰侧:“我都这样了,你还要在我伤口撒盐!”
苏晏礼另只手接住她胳膊肘,轻巧就化解了她那点力道:“以前眼光差也都是以前了,反正现在眼光好了。”
陆嘉一听,“咦~”一声,扬唇道:“别以为我听不出来你表面夸我,实则在自夸。”
苏晏礼说:“自夸怎么了,我说的不是事实么。”
倒也确实是事实。
陆嘉无话可说。
快到偏厅时,她无意间又扭头看了眼苏晏礼,却看到他眼底笑意满满,快要溢出来了似的。
陆嘉被逗笑:“一个人在那偷笑什么呢?”
苏晏礼垂眸觑她一眼,朗朗阳光落在他镜片上,滑过淡紫色镀光。
他眸光很深,瞳色很像温得恰到好处的梅子酒:“跟你在一起,怎么可能忍得住笑。”
其实是想起刚才走道外听到陆嘉说的那句“我跟苏晏礼结婚,是因为我想跟他结婚,有你们俩什么事”。
在陆嘉面前表现得再大度,可私底下,他偶尔还是会计较这些有的没的。这话让他意外听到,无异于夏日甘霖。
陆嘉并不知道他这些小想法,只故意曲解他的意思:“哦,原来我很好笑是吗?”
她破坏气氛真的很有一手。
苏晏礼服了她,单手兜住她脸颊,掐得她嫣红湿润的嘴都嘟起来,逗小孩似的左右一晃:“你呀……”
陆嘉气得打他。
到了偏厅,两家父母已经围着麻将桌坐下。
苏明礼坐在苏母身后看牌,见两人进来,不咸不淡地跟他们打了声招呼。
陶有良正立在门口,同兰姨交代要拿到偏厅的瓜果茶水,见两人进来,也淡淡颔了颔首。
苏晏礼拉陆嘉坐到陆母身后的椅子,自己则闲适半坐在陆嘉椅子扶手上,展臂搭着椅背,像从后面搂着陆嘉似的。
苏母见状,佯作嫌弃地“诶”一声:“自己搬把椅子,像什么样子。”
苏晏礼淡笑:“我就看一会,马上回书房,还有工作没处理。”
陆母便说:“这么忙啊,今天周六吧?”
又一脸心疼道,“打理这么大家业,确实辛苦。”
苏父笑呵呵:“能者多劳。”
顿了顿,又说,“也是晏礼孝顺,把大梁挑走了,我偶尔给他帮帮忙,这才清闲了许多。”
陆母马上接话:“你们夫妻俩都有能力有教养,教出来的小孩肯定方方面面都优秀。哪像我们家这个……”
她一边摸牌,一边皱眉侧一眼自己女儿,又用下巴指指对面闷头摸牌的陆父,“就像她爸,闷葫芦。”
“我教了她多少回,要嘴甜,要会伺候长辈,她就是学不会,长这么大连只碗都没洗过。今天来你们家,她还算表现好的,该叫人叫人,该打招呼打招呼。平时在家不上班的时候,要么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也不知道在干什么,要么就跟朋友出去玩,反正是不像我们那时候的小姑娘老实听话。”
苏明礼看眼陆母,听出她的意思,意味深长地挑了挑唇角。
苏母很快笑着说道:“我们家也不是老古板,娶个儿媳妇是让她跟我们儿子一起经营自己小家的,怎么生活,他们自己开心就好。我跟老苏年纪大了,哪还操心得了那么多。”
陆母这才满意笑了。
片刻,陶晚婷和张致远也进来了。
苏母看见外孙女,便亲切笑道:“晚晚,快坐到外婆后面来。”
苏明礼索性将自己椅子让给女儿,起身与丈夫去一边沙发喝茶吃水果了。
待陶晚婷坐下,苏母才笑着跟陆母说:“我才知道,晚晚、致远还有嘉嘉是大学同学,你说巧不巧,直接亲上加亲了。”
陆母也笑着应:“是啊。”
陶晚婷瞧了眼对面的陆嘉,本想翻个白眼,但看到苏晏礼在那,又忍住了。
张致远去茶几那拿了盘葡萄过来,陶晚婷瞧了眼,不爽道:“哎呀我不喜欢葡萄,你记不住吗?我要吃火龙果。”
张致远忍了忍气,面上不动声色地温柔应着:“好,我去给你换。”
苏母作势嗔怪陶晚婷:“晚晚,不好这么蛮横的呀,有什么话不会好好说么。”
陶晚婷哦了声,闷头剥指甲盖上的美甲,不吭声了。
苏母看笑,又对陆母说:“她也就是找了个疼她爱她的,换个人哪还有这么好脾气。说起来,晚晚跟致远的姻缘,还是晏礼促成的。”
苏晏礼神色微滞,余光瞥眼专心坐着看牌的陆嘉,不疾不徐道:“我又没做什么。”
苏母说:“当初要不是你鼓励晚晚,她哪有这个勇气,去追人家致远。”
空气霎时一静。
陶晚婷依然垂着头,不声不响地研究自己指甲,只是目光却突然失焦地盯着某处不动了。
张致远端着盘切好的火龙果,心下转了几圈,隐约觉得自己抓到了什么。
陆嘉也在这时抬头,诧异望向苏晏礼。
她虽然没说话,但苏晏礼还是能捕捉到她眸中的疑问。
苏晏礼捏了捏陆嘉肩膀,看向母亲,慢条斯理地说道:“我那会忙着处理手机上的消息,听得一知半解,哪知道她当时要追的是致远,更不知道那会他们这层关系。只是看小姑娘在那伤神,就随口说了句爱情是勇敢者的游戏。”
陆嘉眨了眨眼,安然收回视线,心里倒也跟着感慨了一把机缘巧合。
只陶晚婷接过张致远默默端来的果盘,若有所思起来。
第21章
第二十三章
苏母也就是随口一提, 压根没去细想,很快就聊起了别的。
牌局快结束时,她又和陆母约好明天一起去国清寺拜拜。
因为这个行程, 吃过晚饭后, 苏母也就没让陆家三口再回去, 而是叫兰姨带人收拾出客房,请陆家人留宿。
陆父陆母住客房,陆嘉自然被默认与苏晏礼同住。
送走苏明礼一家,苏晏礼便带陆嘉上楼,去了他在父母这的房间。
同整套别墅一样,他的房间也还保留着近二十年前的装修。不过最初的装修就是颇具腔调的南洋法式风, 所以现在再看, 也不觉得陈旧, 反倒有种复古的沉淀感。
房间很大,分内外间,外面是小客厅, 沙发茶几边柜一应俱全, 甚至还摆了一架钢琴;里头才是卧室,床品都是兰姨今天刚叫人换上的, 统一的灰绿色。
陆嘉走到钢琴旁,指尖轻抚过盖在上面的暗红色丝绒布, 好奇看他:“你还会钢琴?”
苏晏礼扯下领带在手上打圈, 朝钢琴瞥了眼,眸光在灯下晦涩不明。
“小时候学过。”他没再细说。
陆嘉问:“现在还能弹吗?”
苏晏礼顿了顿:“大学时还能弹。”
言下之意,就是现在弹不了了。
陆嘉一脸理解地点点头:“乐器这东西是这样, 长时间不碰,就跟没学过一样了。你这么忙, 确实也没时间继续弹琴。”
苏晏礼不语,扯扯嘴角,算是笑了一下。
陆嘉隐约觉得他气场忽然变得低迷,回想刚才几句交谈,自觉应该没有踩雷。
她想了想,猜测或许是他想起小时候被大人打着练琴的经历了。
虽然陆嘉自己没学过乐器,但也知道,琴童都是打出来的。
她正胡思乱想,忽然又听见苏晏礼问了句:“你先洗还是我先洗?”
陆嘉回神,凝眸望向他,讷讷:“啊?”
苏晏礼被她稀里糊涂的模样逗笑,解释:“洗澡。”
陆嘉怔了怔,心跳遽然蹦高,不自在地躲闪着目光,低声说:“还是你先吧。”
苏晏礼点点头:“那你自己坐会,或者在房间里随处看看。”
“嗯嗯。”
陆嘉故作镇定地点头应着,实则手脚都要蜷缩。
苏晏礼还想说些什么,但看看她此刻满脸通红的模样,心下微动,无声勾了勾唇,最终什么都没说,直接往浴室走了。
等浴室门从里面关上,陆嘉才吁出一口气。
可这口气也没吁出多久,就再度被她提了起来。
——她要和苏晏礼同床共枕了。
这句话在她脑中轰然炸开,炸得她局促又尴尬,甚至还有些隐隐的恐慌,像是突然站在了蹦极台上。
陆嘉虽然没谈过男朋友,但也知道成年男女睡在一起意味着什么,更别说像他们这样订了婚约见过双方家长的男女。
这段时间,她与苏晏礼一直以未婚夫妻的名义相处,可实际上,连接吻都没有,最多只是挽手拥抱。
她并不排斥与苏晏礼的肢体接触,甚至有时候在微信上与他道完晚安,她还会偷偷地想,他每次送她回家,为什么从来不吻她呢,传说中的告别吻到底是什么感觉。
每到这时,她便会在脑中描摹苏晏礼的唇形。
他的嘴唇真的很好看,唇峰唇角都很分明,颜色是漂亮的淡粉色,看上去也很软……
每次想到这里,她就会红着脸把自己埋进枕头,过会再揪过粉红豹一通爆锤。
陆嘉心不在焉地在房间逛了两圈,所有情绪到最后都化作了无措。
她停在高大的黑胡桃木衣柜前,呆滞盯着门上凹凸的花纹。
也不知过了多久,浴室水声一停,苏晏礼擎着毛巾,擦着头发,走了出来。
“站在那干什么?”
男人低醇嗓音传来,陆嘉吓了一跳,瞪大双眼扭头看向他。
“数门上有多少横条。”
她不经大脑地说了句。
眼看男人先是露出个匪夷所思的眼神,旋即又轻笑起来,陆嘉脸涨得通红,不敢再迎视他的目光,只压低视线,去研究他身上白T和灰色束脚裤是什么材质。
苏晏礼心下了然,很快便摆出正经脸,走到她跟前揉了揉她的后脑勺,温声道:“安心进去洗澡,兰姨把换洗衣物都放好了。我跟你保证,不会发生你不想发生的事。”
他的声音他的语气,一贯有着安定人心的力量。
陆嘉仰头看向他,在触到男人温文含笑的目光后,心莫名就定了下来。
她点点头,往浴室走去。
只不过,站在花洒底下,热水淋过全身时,她忽然想——
她不想发生的事,究竟是不想,还是不想在今晚。
陆嘉觉得,应该是后者。
吹干长发出去,苏晏礼已经拿着平板靠坐在床上。
虽然他的头发柔顺耷拉着,盖住了额头,但并没有盖住他身上肃正且不近人情的气场,多半是在处理工作。
陆嘉反倒悄悄松了口气,他没煞有介事地等她。
原地踟蹰片刻,她又握了握拳给自己打气,而后若无其事地走过去,掀开苏晏礼身旁的半边被子,躺了进去。
也是这时,苏晏礼才留意到陆嘉出来了。
扭头看向她的一刹那,他周身的肃然之气如薄雾遇到朝阳,瞬间散去。
“要睡了么?”
苏晏礼瞥了眼对面墙上的钟,时间已指向晚十一点。
空调有点冷,陆嘉将被口盖过了下巴,闻言忙说:“我没关系,你忙你的。”
这会天花板上的吊灯亮着,光芒直直照向陆嘉双眼,所以她微微眯着眼跟苏晏礼讲话。
苏晏礼笑了下,扭身按下床头开关。
片刻,吊灯熄灭,只剩下他那侧枕头柜上的小台灯洒下昏黄的光晕。
陆嘉有点不好意思:“会不会太暗了,影响你工作。”
苏晏礼重新去看平板上的资料,说:“就剩最后一点了,五分钟差不多。”
陆嘉哦了声,胸腔底下跳得厉害,也不知道还要再说什么,干脆就这么闭上眼睛装睡。
过了会,她听见旁边窸窸窣窣的动静,是苏晏礼熄灯躺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