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母脸上欢喜之意更甚, 扭头对陆母说:“你这个女儿养得真好啊,又漂亮又懂事,还不挑食。”
陆嘉差点被米饭噎到, 掩唇小声咳嗽了一下。
她发现苏晏礼的妈妈也太夸张了, 什么时候不挑食也能成为一个值得单独拿出来夸的优点了。
旁边适时递来一张纸巾。
她扭头看去,正对上苏晏礼促狭的目光。
“慢慢吃。”他低声说了句。
陆嘉道谢接过, 在嘴上擦了两下。
正要放下纸巾,忽听苏晏礼又低低发出一声不赞同的“诶”。
下一秒, 他重新拿过她手里的纸巾, 旁若无人地替她擦去嘴角一颗辣椒籽残渣。
陆嘉脸色倏然爆红。
偏偏在座三位女长辈宛如欣赏恋爱观察综艺,相互挤眉弄眼地对视一眼,而后哦哟哟笑起来。
兰姨还说道:“先前我还跟苏董一样, 怕咱们晏礼年龄大嘉嘉那么多,嘉嘉吃亏。现在看看嘛, 年龄大也有年龄大的好处。”
“是啊。”
苏母拉过旁边陆母的手,拍了拍她手背,温和道,“嘉嘉嫁给我们晏礼,你千万放心。晏礼从小就懂事,更何况还有我跟老苏和兰姨一块盯着他呢。”
陆母忙笑着答:“哪有什么好不放心的咯,我这个傻囡是上辈子行善积德,这辈子才能嫁到你们苏家。”
女长辈们互相谦虚互相作保,两位男长辈则默不作声地笑着对饮一杯,要说的话都在酒里了。
陆嘉和苏晏礼反倒在这场其乐融融中插不上话,索性就吃自己的。
晚饭结束后,苏晏礼安排司机开车送陆父陆母,陆嘉则单独坐他的车。
这样的安排自然又引得长辈们笑声一片,直言小两口要过二人世界,连路上这点时间都不愿意让出来。
陆嘉羞窘,偷偷戳苏晏礼胳膊。
苏晏礼弯唇笑着,光风霁月的模样,背地里倒是将陆嘉的手捉在自己手中,在她掌心暧昧地挠了一下。
临行前,兰姨照苏母吩咐,从书房抽屉拿来一封厚实红包。
苏母亲手交给陆嘉,说道:“嘉嘉,这是我和晏礼爸爸给你的改口费。”
陆嘉忙说:“谢谢叔叔阿姨。”
陆母探究的视线霎地从那封红包上收回,看向自己女儿,纠正:“怎么还叫叔叔阿姨?”
陆嘉一窘,酝酿了一下:“谢谢爸爸妈妈。”
苏母笑着应了。
苏父也和蔼道:“没事,以后就习惯了。”
目送司机载着爸妈离开,陆嘉才告别苏晏礼家人,同他一块上了车。
车子开出别墅园区,陆嘉才轻轻吁出口气,吐槽:“大人真的太厉害了,那么能聊,还聊得津津有味。”
苏晏礼被她话中的“大人”一词逗笑,目视前方,说:“等我们结完婚,你也是大人了。”
陆嘉看向他,忽然疑惑:“结完婚才算大人的话,那你都三十三了,之前一直都算小孩吗?你过年跟亲戚吃饭,都坐小孩那桌?”
苏晏礼失笑,正好前面红灯。
他在白线前停下,扭身揉了揉陆嘉脑袋:“你怎么这么可爱?”
陆嘉赶紧把他手扒拉下来,又反手“殴打”,教训他的手贱。
“我今天不想洗头了,你别把我头发摸出油。”
苏晏礼忽然问她:“你多久洗一次头?”
陆嘉说:“看情况吧,要是不出门或者出门见熟人和不重要的人,就两三天不洗。如果要见重要的人,就提前一天洗好,隔天出门前可能再洗一下刘海。”
苏晏礼眸中笑意更浓,点着头道:“你昨晚洗了头,今天跟我出门约会。”
他这话意味明显,陆嘉翘着嘴角,不语。
过了会,车子重新起步。
苏晏礼想起些什么,对陆嘉说:“我妈给了多少红包,打开来看看。”
经他一提,陆嘉也想起来,忙从包里取出那只大红包。
“刚刚拿到手我就觉得好厚……”
她有点不好意思,一边拆一边说,“我怕太多了。”
苏晏礼听笑:“我第一次听见有人怕钱太多。”
这话说完,他好一会没听到回应。
抽空侧头看陆嘉一眼,才发现她愣愣盯着手里打开的红包,宛如失了魂。
苏晏礼疑惑:“到底装了多少钱,把你吓成这样。”
陆嘉抽出红包里的东西,并非人民币,而是几页房屋购买合同及相关凭证。
好一阵,她才找回自己声音,讷讷问苏晏礼:“是不是你妈妈装错了?”
苏晏礼借着车内幽暗的光迅速掠了眼,意料之外,但也是情理之中。
他轻笑:“不至于装错,就是给你的。”
“给我?”
陆嘉明显不敢相信。
这算什么,从天而降一套房子,谁家改口费是这样的?
但苏晏礼已经很自然地推进流程:“明天我给你安排个律师,赶在我们领证前,给你把相关产证都办好。”
陆嘉大脑清醒两秒:“领证前办,不就成我一个人的婚前财产了?”
苏晏礼说:“妈妈在我们领证前给你,就是计划好让你当婚前财产,不要辜负了她的好意。”
可是这份好意实在太厚重了。
陆嘉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她浑身血液都在奔涌。
无法否认,她当然有兴奋高兴甚至确定自己真的被苏晏礼一家重视关爱的情绪,可她难免又觉得,自己受不起如此贵重的改口费。
想来想去,她跟苏晏礼提议:“要不还是领证后办吧,算我们的共同财产。”
苏晏礼说:“我不缺这一套半套的房子。”
顿了顿,他又伸手握住陆嘉的一只手,温声道,“不用想太多,无论是我还是我父母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给你安全感,你收下,我们才会心安。所以,你只要安心享受就好。”
他在说服她这件事上,一贯地得心应手。
陆嘉默了片刻,反握住他的手,感受着他掌心的温度,这种真实感让她渐渐安定。
到了陆嘉小区附近,苏晏礼没有直接开进小区,而是将车停在了确认关系前,每次让陆嘉下车的那条林荫小道。
陆嘉看看窗外摇曳的树影,诧异看回苏晏礼:“怎么不开进去?”
苏晏礼按下P档,解开安全带,侧身对上她的视线,嘴角微勾:“当然是避嫌。”
陆嘉跟着解安全带,愣愣:“现在还避什么嫌,全小区都知道我要跟你结婚了。”
苏晏礼弯了下唇,下一秒,他忽然倾身,在她唇上啄了一下。
“这样也不用避嫌么?”
他嗓音莫名喑哑,从她唇上离开后,他并没有完全退开,说话时唇间的湿热完全洒在她的唇上。
陆嘉慢半拍地屏息抿紧双唇,往后一仰脑袋,像只受惊的浣熊,瞪圆眼望着他。
小道上没有路灯,但车大灯还开着,而且今晚月光很亮,碎银般洒进车内。
男人的脸一半隐于暗处,一半映着微光。
他目光锁着她,眼中带着些微笑意,但被冰凉金丝眼镜隔了一层,看上去便有了危险的意味。
陆嘉小心翼翼地呼吸,片刻,才结结巴巴道:“那、那是要避、避一下的……”
苏晏礼失笑,下一秒,他微微垂头,单手摘了眼镜丢到中控台上。
他顺手将车大灯也熄了,车厢内便只剩月光——不至于昧暗到伸手不见五指,反倒为车内密闭的空间增添几分暧昧的况味。
陆嘉心脏快要跳到喉咙口,她隐约知道接下来要发生什么,但她此刻已分不清自己究竟在紧张,还是在期待或者悸动。
她用力攥紧裙摆,胸口起伏越来越明显。
也是这时,男人的轻笑声忽地传至耳中。
她微微一愣,还没反应过来,忽听有细碎的衣料摩挲声靠近。下一秒,她后脑勺被掌住,男人的俊脸和气息真正迎面迫近。
她骤然瞠目,双唇初次被另一个人的唇碾压品尝,叫她两耳嗡鸣,耳中全是自己的心跳声。
她两眼泛起生理性的湿烫,完全地不知所措。
直到她慢慢反应过来,男人在以舌尖撬她紧闭的双唇。
陆嘉脑中空白一片,下意识启唇。于是,她迎接了一场更亲密无间的试探、搅动。
像是察觉她的生硬,苏晏礼暂时退出。
陆嘉这才得以大口呼吸,眼中湿烫化作更真实的眼泪。
苏晏礼指腹在她眼角抹了一下,忽而蹙眉内疚:“是不是冒犯到你了?”
陆嘉连忙摇头,片晌,才窘迫憋出一句:“我不太会……”
她怎么总是这么可爱。
苏晏礼听笑,握拳抵唇,轻嗽一声,柔声道:“其实我也不太会,但我们可以一起学。”
陆嘉浑身都在发烫,一瞬不瞬地看着他,像是在思考他有没有说谎。
苏晏礼安抚地揉着她的后脑勺,没有急躁,只深深地与他对视。
过了会,陆嘉轻轻地嗯了声。
苏晏礼嘴角一勾,说:“搂住我。”
待陆嘉小心翼翼地把手放在了他肩上,他便再度倾身,以比刚才更浓烈的力量,将她狠狠吞噬。
也是到这时,陆嘉才迷迷糊糊地反应过来。
原来,掠夺和征服是刻在这个男人骨子里的东西。
即使同样没有经验,即使平时再温柔,但在这件事上,他还是能很快掌控主导权,让她臣服于他的狂热中。
第25章
第二十七章
最终, 苏晏礼还是把陆嘉送到了小区楼下。
车子停稳后,他正要解安全带,陆嘉忽然身体往后一仰, 像只受惊的兔子瞪大双眼, 满脸戒备。
“已经进小区了。”她只差在胸口比个叉叉, “这个点很多邻居出来散步的。”
苏晏礼看笑,单手托住她脸颊,用掌心轻柔地蹭她皮肤。
“我只是想下车帮你开门,你以为我要干什么?”
陆嘉脸颊瞬间发烫,片晌,视线闪烁着, 讷讷哦了声。
苏晏礼只看着她, 她嫣红的双唇似还泛着潮气, 刚才她唇齿间的滋味又在他心头翻涌。
他眸光暗了暗,若无其事从她脸颊收回手。
陆嘉也回过神来,忙说:“不用帮我开门了, 我自己来就好。”
说着, 她已经转身打开车门,利落下了车。
跟他道完再见, 她才关上门,转身进了楼道。
不过, 她并没有立刻上楼, 而是躲在楼道墙后往外偷看。
过了会,引擎声重新响起,车灯慢悠悠从墙上滑过。片刻, 陆嘉探出半个身子,目送尾灯消失在夜色里, 这才旋身,弯着唇角踏上楼梯。
到家门口时,她又想起些什么,忙从包里拿出小妆镜和口红,将苏晏礼吃掉的那些色彩重新补上。
确认看不出异常后,她才若无其事地开门进去。
正在玄关换鞋,妈妈已经三步并作两步从客厅冲过来,问她苏母给的红包在哪,包了多少。
陆嘉深吸气,从包里取出红包给她看。
陆母边拆边喜气洋洋道:“我看她拿出来时就特别厚……天!不是钱,这这……这是套房子啊!”
妈妈拿着里头的纸质文件,喜气彻底转为惊愕。
陆父闻讯丢下手机,从卧室冲出来,短视频噪音仍在卧室继续。
“什么房子?”他红光满面,一把夺过妻子手中资料端详起来,“苏家直接送了套房子?!……哟,还是市中心大平层!这下发达了!”
他抓抓发量稀疏的头顶,兴奋转圈踱步,嘴里还碎碎念:“我早看这套破房子不顺眼了……楼下老赵还天天嘲笑我生女儿没用,他儿子才没用!我一分不出换来一套大房子还有五百万彩礼,嘿!”
陆母醒过神,忙从丈夫手中抢回合同文件,小心翼翼收好,重新交回陆嘉手中。
“苏家送的房子彩礼首饰,你一样不许动,都是嘉嘉的。”她绷起脸警告丈夫。
陆父一怔,不满道:“女儿都是我的,她的东西怎么就不是我的!”
陆母咬牙切齿:“在苏家时,你说过一句给女儿挣好处的话吗,跟个死人一样一声不吭,现在倒是跳出来抢女儿的东西了,你要不要脸啊!”
陆父也气得血压上升,涨红了脸:“这女儿不是我养大的?!”
“你养大个屁!从小到大,你供她多少吃多少穿了?大学还是她自己勤工俭学念下来的,你也就是没饿死她而已!”
陆父心虚加理亏,下意识想要大吼大叫。可转念一想,现在女儿不一样了,他还是得留着情分,多拍拍女儿马屁。
于是,他忍了忍气,撂下句“行行行,你骂你骂,我早知道你嫌我穷,攒了一辈子怨气”,然后扭头回了卧室。
眼看父母在自己面前上演了一场闹剧,陆嘉忽然就从苏晏礼给她制造的粉色幻梦中醒了过来。
她说不清这会什么心情,只觉胸口闷闷坠坠,难受得她眼眶发胀发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