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laine似乎并未留意她一瞬间的小慌张,很快便与她聊起别的话题。
等晚餐结束,已经八点出头。
Elaine还有其他工作,陆嘉也就没再邀她去别处再喝一杯,而是帮她打好回酒店的车,目送车子远去。
陆嘉自己回住处,只需走个十几分钟。
夜色正好,沿途商铺人流也格外热闹,她便独自慢吞吞往酒店走。
正要过马路,她突然听见有人叫她:“陆嘉!”
这声音陌生又熟悉,以至于陆嘉两鬓汗毛直立,回头看了一眼。
果然是张致远。
他约莫也刚跟客户散局,商铺灯光映衬下,他脸上还能看出酒后的微红。
只是,他目光却有些阴沉。
这会恰好跳到红灯,陆嘉在心里默念了一声“真倒霉”,被红灯困在原地,眼睁睁看着张致远走到她跟前。
陆嘉左右看看,这会竟只有他们两人站在路口。
她本能地往后退了一步,与他隔开距离。
张致远被她的小动作刺痛,眼眸微微一眯,嘲讽道:“怎么,心虚了?”
“我心虚什么?!”陆嘉抬眸瞪他一眼,觉得这人莫名其妙。
张致远哼笑:“抢了我的客户不说,现在还跟Elaine搭上线了。你打的什么主意,你自己清楚!”
陆嘉这才反应过来,刚才她跟Elaine吃饭并相谈甚欢的样子,多半被他看到了。
她只觉无语:“你跟陶晚婷真是绝配,先前她说我跟苏晏礼结婚是为了报复她,现在你又以为我跟Elaine来往,是针对你。你们俩真该锁死!”
她这话极尽嘲讽,但张致远显然以为自己捕捉到了证实自己猜测的证据,摆出一副状似怜悯,可细看又分明透着几分扬眉吐气的模样。
“你看,你还在怨恨我们。”
陆嘉被他高高在上,道貌岸然的伪君子模样恶心坏了,好不容易红灯转绿,她赶紧头也不回地往马路对面走。
不料张致远穷追不舍。
陆嘉脚步更快,倒不是怕了他,而是不想在马路中间跟他拉扯,人来车往的,太难看。
而张致远显然也还要脸,直到过了马路,他才一把抓住埋头疾走的陆嘉手腕。
陆嘉像被什么脏东西沾到一样,用力甩手,可惜力量悬殊,根本甩不开。
张致远不知是真酒精上头了,还是故意借酒发疯,手上用力得几乎凸起青筋。
“陆嘉,你做的这一切,是在报复我吧?就因为我辜负了你,你心有不甘。”
陆嘉脸色彻底沉了下来,她定定地看了张致远一会,忽然讽笑出声。
“张致远,你这是干什么呢?”
她看了眼周围走过,好奇投来目光的路人,扯扯嘴角,带着点不屑,“你到底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答案呢?确定我对你因爱生恨,并且现在还恨着你,以此让你产生我还惦记着你,甚至午夜梦回还要为你咬着枕巾哭泣的错觉,对吗?”
张致远没说话,眸光却闪闪烁烁,喉结也吞咽了一下。
他握着陆嘉的手越来越紧,像是执拗,或是某种意义上的发泄。
陆嘉蹙了蹙眉,因为手腕传来的痛意。
可这疼痛也是张致远无声的默认。
陆嘉快气笑了:“张致远,你真是又可怜又恶心。别人真心对你时,你以为是你自己牛逼,恶意将别人真心踩到脚下,现在又想从别人只言片语中得出还对你有感情的证据。”
“哪怕是恨,起码这意味着曾经爱过你。恨得越深,当初爱得也就越深,你是这样认为的吧?”
“张致远,你可真下贱啊!”
张致远胸口窒痛,脸上更是火辣辣一片,宛如被人当众甩了几个耳光。
昨天中午在星巴克看到陆嘉,他一时说不上自己什么感觉。
内心深处,他得承认这个女孩生命力的旺盛,下定决心的事,她真的就能做到;可他心里又有某个声音在呐喊,她凭什么,在没有他的地方恣意生长,却将他笼罩在了她的阴影之下。
张致远气得眼眶发热,几乎咬牙切齿:“你得意什么,不过就是靠男人罢了!”
陆嘉用两人心知肚明的话讽刺:“怎么,软饭不好吃,硌到牙了?这么大怨气。”
张致远用恨不得当场把她活吃了的眼神瞪着她,深吸一口气,可又不知道如何接话。
他到这时才真正意识到,陆嘉从来不是什么软弱的小姑娘,只是她看重情义,在她认可的人面前,她会收起尖刺,甚至将刻意对她释放的恶意,都当成对方的无心之举,一再地包容忍让。
但等真正踩到她底线,被她踢出至亲好友的范围,睚眦必报就成了她的座右铭,她会化作一匹凶猛的狼,肆意反扑。
“张致远,差不多得了,再纠缠我让你生意都做不下去。你不是说我靠男人吗,我就让你看看,我能靠到什么程度。”
陆嘉另只手攥紧背包肩带,怕自己控制不住,直接甩他两耳光。
张致远听出她的警告之意,脑中顿时闪过苏晏礼的脸。
他手本能一松,却没彻底放开。
陆嘉察觉了,心中鄙夷更甚。
也是这时,从张致远身后传来一道低沉男声:“嘉嘉,在那做什么。”
张致远条件反射般,手一抖,顿时松开了陆嘉手腕。
陆嘉得到自由,握着被他抓疼的手腕,径直往他身后跑去。
张致远也下意识地往后看,只见陆嘉一头冲进了苏晏礼的怀抱。男人身形高大颀长,女孩纤细挺拔,抱在一起的样子,格外养眼适配。
他就这么怔怔地看着,说不清是欣羡还是嫉妒,垂在身侧的双手逐渐攥成拳。
直到苏晏礼安抚好怀中女孩,倏地扬眸朝他看过来,镜片滑过冰冷镀光。
张致远心脏皱缩,本能缩起肩膀,讪讪垂下头。
但苏晏礼显然被陆嘉劝了几句,也就懒得处理他,径直搂住陆嘉肩膀,转身往酒店方向走去。
张致远原地站了会,再抬头时,两人已经走到很前面,背影亲昵,宛如一体。
他脑中似有什么东西在沸腾,仿佛灵魂出窍,身体全凭本能支配。
他直勾勾地望着前面两人,游魂般跟上去,期盼着能偷窥到两人因为他而吵架的画面。
而陆嘉对此一无所知,还在那举着手腕给苏晏礼看,撒娇道:“你看我,都被抓红了,好疼啊……我真的太倒霉了!”
苏晏礼垂眼睨她,虚虚握住她手腕,微垂脑袋给她吹了几下,这才不轻不重道:“那你刚才还不许我过去警告他。”
陆嘉抽回手腕,改用双臂抱住他的腰,人也往他怀里挤:“我不是怕脏了你的手么。”
“就他,还需要我动手?”
苏晏礼戏谑说完,正要从陆嘉脸上收回视线,忽觉身后似乎有脚步声跟随。
他眉心一蹙,抬眼朝前方广角转角镜觑了眼,看清是谁后,嘲讽勾了勾嘴角。
前面就是条巷子,此刻无人进出。
苏晏礼心下一动,直接拉着陆嘉走进小巷。
陆嘉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便被苏晏礼拽着手转了个身,直接抵在了巷子的墙壁上。
她疑惑:“你干嘛……”
“吻你。”
带笑的尾音还没落尽,苏晏礼的吻便落了下来。
陆嘉瞪大眼,满脑子想着这是在外面,不断用手推他肩膀。
苏晏礼感知她的担忧,稍稍撤离,双唇贴着她的,用气声说:“这里没人。”
然后,他再次吻住了陆嘉的双唇。
陆嘉一开始还无法专心,总担心突然有人窜出来。可渐渐的,她就在苏晏礼强势的气息中沉溺,甚至抑制不住地从喉间发出低低呜咽。
巷子口有夜色流光闪动,也有个僵硬到几乎石化的人影怔怔看着他们,上演着无声的撕心裂肺。
苏晏礼余光朝巷子口瞥去一眼,忽然搂着陆嘉转了个方向,叫她背朝巷口,而自己则直直地对着巷子外的张致远。
似嫌鼻梁上的眼镜碍事,他用力含了一下陆嘉的下唇,低声:“帮我摘一下眼镜。”
陆嘉轻喘着,帮他取下眼镜,拿在自己手中。
苏晏礼掀掀眼皮,挑衅看向僵立在那的张致远,而后勾了勾唇,垂眸,再度吻住陆嘉,难舍难分,如胶似漆。
所有幻想都被击溃,张致远更是如被碾成齑粉。
许久,他踉跄后退几步,失魂落魄地走了。
第33章
第三十五章
回到酒店, 陆嘉还因为大脑缺氧,有些晕乎乎的。
走进房间,她直接窝进了沙发里。
苏晏礼在近门侧的全身镜前解领带, 将领带从颈间扯下后, 他一圈一圈绕到自己手上, 同时朝陆嘉走过去。
“还没恢复过来么?”
他俯身,双手撑在沙发扶手,拢出一个封闭的空间,将陆嘉围困在胸前。
陆嘉嗅到他身上浅淡克制的木质调香气,脸微微一红。
但她还是故作浮夸地“咦~”一声,右手食指戳着他胸膛:“你是不是以为自己很厉害啊?”
她今天穿着干练的白衬衫, 袖子挽起, 露出纤细小臂。
衣服最上面两粒扣子也没扣上, 因为随着她此时慵懒随意的躺姿,领口稍稍豁开了些,露出右肩上细细的黑色肩带。
苏晏礼目光在那一顿, 喉结轻轻浮动一下。
片刻, 他又看回陆嘉,笑着调侃:“我不厉害, 你刚才怎么被我亲哭了?”
陆嘉当即语塞,一拳捶在他肩膀。
默了默, 她又转移话题:“你怎么会在那?”
苏晏礼捏住她的拳头, 解释:“今天议程顺利,会议散得早,我就提前回来了, 顺便去餐厅接你。本来还想跟你散会步,谁知道……”
陆嘉了然抿笑。
苏晏礼问她:“他总是纠缠你?”
陆嘉想了想, 摇头说:“也不算吧,估计是今天看我跟Elaine吃饭,他心态突然崩了。”
苏晏礼眼帘微垂,不知在想些什么。
说到吃饭,陆嘉倒是想起另一件事,手指去戳他脸颊,追问:“今天他们没安排饭局么?”
“当然安排了。”
苏晏礼回神,任由她的手在他脸上摸来蹭去,“但饭局这种东西,频次太高就显得廉价。跟下面这些办事处,感情的确要笼络,但该立的威严也要立。”
陆嘉鼓了鼓嘴:“听着都累。”
苏晏礼轻笑:“那要不要帮我解乏?”
陆嘉眨了眨眼,也跟着笑:“你想让我帮你捏肩还是捶腿?你要是不怕我没轻没重,让你累上加累的话……”
“疏通筋骨这种事,还是交给专业的人去做。”
苏晏礼说着,身体俯得更低,凑到她耳边,含笑用气声说,“跟我一起洗澡。”
陆嘉大窘,忙去推他肩膀:“我才不要……”
虽然这段时间一直与他同床共枕,甚至两人还有过进一步的身体接触,可是大喇喇地一起洗澡,陆嘉光是想到那个画面就窘迫到不行。
她完全不敢看苏晏礼,红着脸别过头说:“你赶紧自己去洗。”
苏晏礼却跟她作对,又或者在逗她,去追随她的视线,笑道:“为什么不要?”
“就不要!”
陆嘉言简意赅,稍稍侧了侧头,便发现苏晏礼一瞬不瞬地笑睨着她。
她整个人都快被他的目光烤酥了,故意板出一张小臭脸,攥拳恐吓:“你去不去,再不去我生气了!”
苏晏礼眼中笑意更浓,又在她唇上啄了一下,这才起身往浴室走去。
听见浴室门打开又关上的声音,陆嘉这才松了口气。
片刻,她也不知脑补了什么画面,整个人扭动一下,而后抬起双手,捂住了发烫通红的脸颊。
等苏晏礼洗完出来,陆嘉也进了浴室。
差不多一个小时后,她才吹干头发,擦好护肤品,躺到了苏晏礼身边。
苏晏礼最后看两眼工作资料,而后把平板放到一边,展臂将她捞来怀里。
两人身上是相同的沐浴露香气,一种幽微的玫瑰调幽香。
但苏晏礼还是埋首于陆嘉颈间,深深地嗅她。
陆嘉又痒又害羞,不时发出低低的尖叫,上气不接下气地推他:“好痒啊,不要亲我脖子。”
苏晏礼从她颈间抬头,去寻她的双唇,用力吻住。
于是,陆嘉只能发出含糊的呜咽,到后来,呜咽又变成了断断续续的呻|吟。
长吻结束,苏晏礼才撑起胳膊,另只手将她贴到嘴角的长发勾到耳后,从鼻腔滚出笑音:“只能亲你嘴,其他都不让碰,是不是?”
“哪有……”
陆嘉满脸冤枉,气还没喘晕就鼓着脸解释,“你明知道我很怕痒。”
苏晏礼嘴角勾了勾,手又在她身上各处作怪:“哪儿痒?这,还是这?”
陆嘉立马变成一尾活蹦乱跳的鱼,一边笑,一边在他手下翻腾。
最终,苏晏礼的大掌拢住了她胸前的柔软。陆嘉不由地深吸一口气,没再乱动,只仰躺着,用一双水汪汪的眸子望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