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如国王赤|身|裸|体被护卫们簇拥着在街上跟他的民众们展示他的新衣时,那个讨人厌的小孩突然冲出来大喊:“快看呀!他根本就没穿衣服!”
第一时间,陶晚婷只有当众裸裎般羞耻,但紧接着恨意便从心底涌上来。
为什么是陆嘉,为什么又是陆嘉!
她不给陆嘉继续说话的机会,只咬着牙说下去:“我的丈夫有没有出轨,我比你清楚,你别想破坏我们夫妻俩的关系!”
她用力挺直腰板,如一根绷紧的蒲草,“凭我的家世,张致远跟我结婚已经是高攀,给他三个胆子,他都不敢背叛我。倒是你,想想哪天被我小舅舅抛弃了,你该怎么办吧!毕竟,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说完,她嘲讽哼笑一声,没再多看陆嘉一眼,径直错开她,往外面走去了。
陆嘉只觉一阵光火,她想到了陶晚婷各种反应,骂她多事,或者指责她故意来看笑话,但唯独没想到陶晚婷根本不信她说的。
陆嘉叉腰,原地深呼吸了好几次。
这周六大家都没在大宅过夜,吃过晚饭后,便各回各家。
回水榭林邸的路上,陆嘉终于找到机会跟苏晏礼复述下午自己跟陶晚婷之间的对话。
说完之后,她没忍住踢了下脚垫,愤愤道:“我没事破坏他们夫妻关系做什么,她以为我闲的吗?真是狗咬吕洞宾!”
苏晏礼沉吟一会,却道:“或许这就是晚晚对张致远那些事的表态。”
陆嘉不解看向他。
苏晏礼侧她一眼,淡声说下去:“装聋作哑未必不是一种解决办法。”
陆嘉一顿,继而恍然,张了张嘴,却一个字都没说出来。
许久,她才问苏晏礼:“那我们接下来怎么办?”
苏晏礼目视前方,指尖在方向盘上轻敲几下,说道:“既然她决定冷处理,我们外人也不好再多管闲事,况且原本我们决定捅破这层纸,也是为了尽快想出今后的对策。”
陆嘉默了默,而后轻轻嗯了声,问他:“所以今后你什么打算?”
苏晏礼说:“苏家的生意和资产不能再让我姐一家有进一步接触,只是将来我姐和晚晚如果有什么人生大事上的变动,该兜底还是要给她们兜底。”
陆嘉微微侧身,支肘撑在车窗上,握拳抵着脑袋,定定望向前方夜色。
苏晏礼有一阵没听到她回应,趁红灯扭头看了她一眼,笑问:“是不是嫌家里的事太烦了?明明结婚前承诺你,不会把你卷进家里这些繁杂人际事物中,但现在还是……”
“没有,你别多想。”
陆嘉连忙重新坐直,打断他的话,“我说过了,我和你是一体的。再说,和你面对的那些亲情恩怨相比,我现在处理的这点事又算得了什么。我刚才只是在想……”
她微微一顿,苏晏礼也没催,静静等着她组织语言。
直到绿灯重新亮起,陆嘉才说下去:“我只是在想,我突然有点怀念以前嚣张傲慢的晚晚了。那时她起码底气十足,可是现在,她分明是色厉内荏。”
说完,她垂眸轻叹一息。
苏晏礼不知想到了什么,眸中也滑过一丝黯然。
他原以为姐姐大半辈子为陶有良要死要活,不停给家里添麻烦,以至于没把陶晚婷教养好,让他对姐姐一家充满了嫌弃厌恶。
但他没想到,眼看晚晚或许会以另一种方式踏上他姐姐的老路,他在许多个瞬间,竟也生出满腔不忍。
亲情实在是种神奇的东西。
隔天周日,天气不错。
陆嘉和苏晏礼都有意将张致远和晚晚的事彻底抛到脑后,中午吃过饭后,便一块出去野营散心。
中途路过一家面包店时,陆嘉又让苏晏礼停车,拉着他一块下去买了奶油瀑布、半熟芝士,以及一个库洛米小蛋糕。
回到车上,陆嘉将一袋子甜品捧在腿上,兴奋道:“我已经开始想象等会在草地上吃着这些甜品,再打开一个综艺,晒着太阳的幸福了!”
苏晏礼听笑,这小姑娘似乎总是很容易就能感受到幸福。
他刚想说些什么,忽然连着车内蓝牙的手机铃声响起。
他蹙眉看了眼中控台屏幕上的来电,竟是兰姨。
以为是父母有什么事,苏晏礼连忙接通,一旁陆嘉也下意识地屏息听着。
下一秒,兰姨急促的说话声从车内音响中传出:“晏礼,快到宁一医院,晚晚早上进了手术室,苏董和太太这会正赶过去!”
“晚晚怎么会进手术室?”
苏晏礼诧异,忙靠边停车,与陆嘉对视一眼。
兰姨忙说:“明礼打电话来讲,具体她也没说清楚,只说今早小两口吵架,晚晚摔了一跤……早上就送去医院了,这会估计问题不小,这才往家里打电话!”
苏晏礼还没开口,电话那头忽然换了个声音,是苏父。
苏父低沉道:“晏礼,先到医院再说。你姐要不是没了主意,怕也不会给家里打电话。”
苏晏礼忙应下:“好。”
挂断电话,他又看向陆嘉,歉意道:“嘉嘉,野营……”
“当然是人命安全重要!”陆嘉想也不想,“我们赶紧去医院看看吧。”
苏晏礼这才松了口气,一边调转车头,一边承诺:“等这事过了,再陪你出来野营。”
这男人语气微绷,陆嘉不知道他自己有没有察觉,反正她是听出来了。
她在心里无声一叹,心想这人平日里做事再怎么雷厉风行,几近冷漠无情,但在亲情家事上,到底有着柔软的底色。
也不知怎的,她一时又觉得他身上这种矛盾又复杂的色彩无比吸引人,以至于让她一次又一次地爱上他。
陆嘉伸手,搭在了苏晏礼右手手背上,似是要传递他能量。
苏晏礼目光往两人交叠的双手一落,心下了然。
以往他是给她支撑的那一个,但现下他们角色对换,这种感觉虽有些新奇,但细品又确实不错。
半个多小时后,两人在医院下车。
中途苏父已经发信息过来,说陶晚婷已从手术室出来,转去了病房。
苏晏礼便拉着陆嘉直奔VIP病房。
哪知两人刚到病房外,却被苏明礼拦住。
苏明礼哭得双眼红肿,整个人在陶有良怀里摇摇欲坠。
但看到苏晏礼的那一刻,她也不知哪来的力气,挣开丈夫怀抱,拼尽全力推了苏晏礼一把,哭喊道:
“你来做什么?!你害我们家害得还不够,现在还来干什么?!”
“我早知道你看不上我,更看不上有良和晚晚,但你也不能害晚晚啊!”
苏晏礼一时不备,竟被她推得往后踉跄几步。
陆嘉连忙扶住他,蹙眉地望向苏明礼。
苏晏礼站定后便沉了脸,沉声道:“晚晚还躺在里面,你在外头胡闹些什么。当医院是家里么,任由你阴阳怪气搬弄口舌。”
“爸!妈!你们这回总要给我做主了吧!”
苏明礼满脸泪水,扭头向一旁椅子上起身的苏父苏母哭诉。
苏母叹气,看看儿子儿媳,又看看女儿夫妻俩,想到躺在病房里还没醒过来的外孙女,她心中又是狠狠一揪。
可手心手背全是肉,她正想说些什么,缓和一下姐弟俩的气氛,苏父却在这时将她往后拉了一把。
苏母一怔,眼看丈夫站到了她前面。
苏父叹了口气,面无表情注视着女儿。
过了会,他才似终于下定决心,开口,声音不大,却字字掷地有声:“这世上没有人能预测未来,明礼,伤心归伤心,话不能乱说,免得伤了自家人和气。”
父亲摆明了是在敲打她,委婉指责她趁机拉扯苏晏礼实在不讲道理,也是在向她表明无论如何,他们还是一家人。
苏明礼一哽,怔怔望住父亲,后面的哭诉全被她咽回了肚子里。
苏父继续说道:“我和你妈年纪越来越大,你们这些小辈的事,我们也越来越力不从心。你应该记得,在你弟弟之前,我和你妈倾心培养过你作为接班人,但你那会一心恋爱结婚生孩子,我们只能把希望放在你弟弟身上。”
“晏礼是牺牲了他本该有的无忧无虑年少时光,才撑起如今苏家这么大的家业。你要记住,今后能给你撑腰的,不是我和你妈,而是晏礼。现在晚晚的事,你没能力处理,能帮你的也只有晏礼。我和你妈已经老了,也该颐养天年了。”
他这话意思已经非常明白,也就是从他说出这番话开始,苏家大小事务全都以苏晏礼的决策为准,他与苏母彻底不再管事,也不会再因为谁来告苏晏礼的状,而私下提点苏晏礼,叫苏晏礼注意调和家人关系。
病房外的走廊为之一静。
陆嘉本能地攥紧了苏晏礼的手,苏晏礼也悄然回握。
而苏明礼身子微微一晃,与丈夫对视一眼后,又讷讷望向自己的弟弟。
苏晏礼的视线却定定落在父母身上。
自多年前远洋集团的权力交接后,今时今日,他又跟父母完成了家庭权力的最后交接。
也是在这一刻,苏晏礼忽然感怀,父母真的老了。
他心中一时五味杂陈。
但很快,他又收起心中芜杂情绪,沉沉看向苏明礼,问她:“晚晚到底怎么回事,还有,张致远人呢?”
第50章
事实上, 陶晚婷昨天跟陆嘉分开后,就一直在心里告诉自己,要若无其事, 不能低头, 不能让别人看笑话。
而在今天早上之前, 她也确实一直若无其事。
变故就发生在早饭过后,张致远手机里收到的微信信息。
那会张致远刚好去了洗手间,把手机落在了餐桌上。
微信铃声响第一声时,陶晚婷似是有什么心电感应,下意识往他手机瞄了眼。
张致远的手机设置了锁屏时消息详情不可见,所以陶晚婷只看到屏幕显示收到新微信, 但看不到具体内容。
她正要凛神收回视线, 却不想, 紧接着,他的手机接连又跳出两条新微信。
陶晚婷莫名心神不宁,思忖片刻, 终于还是拿过手机, 解锁点开了张致远的微信。
一看就是那个女生发来的信息。
全无先前聊天记录的对话框内,女生发来一张电影海报截图, 然后说了句:想看。
约莫是张致远一时半会没反应,那女生又来问:在忙?还是要陪她?
一瞬间, 陶晚婷气血冲上头顶, 以至于视线有几秒钟是模糊发白的。
等回过神,张致远恰好从洗手间出来,约莫是瞥到她拿着他的手机, 他神色一慌,疾步过来, 伸手就要抢。
却被陶晚婷猛地起身躲了一下,而后红着眼圈瞪视他。
张致远瞳孔紧缩,双眼却因为惊恐瞪圆了。
他鼻息微促,喉头艰难吞咽一下,这才维持住镇定,朝陶晚婷伸手:“还给我。”
陶晚婷一声不吭,胸口起伏却越来越剧烈。
下一秒,她忽然尖叫一声,同时扬手将手机砸到地上。
手机屏幕应声碎裂。
陶晚婷快气疯了。
为什么,为什么要让她亲眼看到这些?
为什么他偷腥却不知道把嘴擦干净?
为什么她昨天刚反击过陆嘉,今天就被张致远和那个贱人打了脸?
“张致远你贱不贱呐?!”
陶晚婷脸涨得通红,再也忍不住,气急大喊,“你能有今天,我们家给你砸了多少钱你心里没数吗?!你就是这么报答我的?!”
“你是什么东西啊,你敢背叛我!”
“你公司里那个贱人她有什么?!我给你的东西她能给你吗!”
“你搞清楚,我们家明面上虽然没说你是入赘,但实际上你就是倒插门!你哪来的自信背着我搞七捻三?!”
张致远双目渐渐布满血丝,睚眦欲裂。
他鼻孔翕张,长久以来被压制的自尊在这一刻爆发:“陶晚婷,我不是你们家的狗!我也有尊严,我天天忙公司里的事,回家还要被你呼来喝去,你以为你谁啊?!就算是苏家的亲外孙女,到我们孩子这辈,情分也该淡了,何况你还不是亲的,你一天天跟我嚣张什么?!”
“你有什么本事,不过就是投了个好胎!要是没有我,别说你,就是你爸妈,都未必守得住你家现在这些资产!”
张致远几近咬牙切齿,“你家这些资源在你身上简直就是浪费!是我,是我把这些东西都盘活了,你以为你在跟谁趾高气昂!”
陶晚婷见他非但不认错还振振有词,气得全身血液都在逆流,索性直接上手与他推搡起来。
张致远自然不肯任由她踢打,一开始顾忌她的肚子,他只是抬起胳膊去挡,结果陶晚婷完全没有收手的趋势,直接两耳光扇在了他脸上。
她爱美,怀孕后不能做美甲,所以换了精致的穿戴甲。
尖锐夹片一下划破张致远的脸,在他颊上落下两道血痕。
张致远痛得嘶声,顿时也气疯了,眼看陶晚婷又要上手,他反手就将她一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