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巧碰到祝安久被人诬陷,她看到了事情了全过程,便出面帮她作证了。
万万没想到居然在这里见到了她。
唱晚礼貌地朝她点头。
祝安久目光落在她的额头上,纤细的眉头拧起,担忧的问道:“你受伤了吗?”
她想到刚刚的事,下意识的抬头看了周惊寒一眼,不曾料到这男人突然低下头,敏锐的捕捉到了她的视线。
唱晚慌张地避开,轻声回答:“没事,只是意外而已。”
周惊寒和贺洲寒暄了几句,随后他看了两眼贺洲身边的少女,嘲讽道:“贺总的口味真够特别的。”
贺洲并没说话,祝安久很不客气地帮他怼回去了,“哪有你家的人取向特别?”
唱晚依旧低着头沉默地站在原地,周惊寒紧紧扣着她的手腕,她觉得那整条手臂都快不是自己的了。
听到祝安久的那句话,她眨了眨眼,刚刚他和别人打架…难道是...为了男人吗?
周惊寒却懒得解释,随口敷衍了两句便说要走,他扯了扯唱晚的手,低声道:“走吧,带你去医院拍个片子。”
唱晚还想垂死挣扎,“我真的没事,回家....回家睡一觉就好了。”
男人纹丝不动,抓着她径直往前走去。
到了车旁,司机一直在里面候着,他拉开后车座的车门,压着她的肩膀让她坐进去,“坐好,把安全带系上。”
看着她系好安全带,他才关上车门,绕到副驾驶坐下,淡淡道:“去医院。”
司机诧异的看了唱晚一眼,随后敛去神色,恭声回答:“是,总监。”
黑色的路虎在马路上疾驰掠过,密闭的车厢内放着舒缓的音乐,唱晚吊了一晚上的心慢慢的平静下来。
“待会挂号要身份证,带了吗?”
周惊寒忽然开口,唱晚刚刚平复下的心再次剧烈跳动。
她点头,“带了。”
她的身份证一般都放在手机壳里,以防不时之需。
想到手机,她忽然想起来拿钥匙的事情,离约好的时间已经过去很久了。
点开微信,给徐俐发了条消息,简单的说了下方才发生的事情。
徐俐没回。
唱晚没管她,关了手机安静的靠在椅背上,偶尔目光会从副驾驶上的男人身上悄然掠过,装作不经意的样子。
她能做的,也只能是在他看不见的地方,一次又一次,偷偷望向他。
-
市医院离酒吧不太远,车开了不到二十分钟就到达了目的地。
司机停好车,周惊寒下车后拉开后座的车门,等她出来后,带着她往医院急诊处走去。
现在已经十一点多,医院门诊已经关了。
越靠近医院她的心越是突突的跳,头也晕晕的,最后她实在控制不住停下了脚步。
周惊寒一直在她身上放了几分注意力,察觉到她停驻不前,转头看她:“怎么了?”
唱晚口罩下的脸惨白一片,但周惊寒看不到,心中揣测她应该是怕打针,低声安抚:“只是拍个片,拿点药,不会痛的。”
她一双手紧紧捏着自己短袖的衣摆,垂着头不吭声。
周惊寒看了她一会,走到她面前再次握上她的手腕。
掌下的腕骨纤细,脆弱的仿佛一用力就会断。
她惊诧地抬眸,男人英越俊美的脸触手可及。
他一只手掌搭在她的肩上,肩背压低,视线与她平齐,薄唇微动,低沉好听的声音落在她耳边,激得她后背触了电似的一片发麻。
“别怕,我陪你进去。”
第8章 镯子
唱晚不知道怎么回话,低着头看着自己的手腕,被他手掌紧紧圈住的触觉经久不散,他的手很大,掌心温暖干燥,安全感很足。
四目相对,唱晚直直的撞进他的眼里,男人瞳仁颜色很浅,惯常淡漠的眉眼此刻含着几分笑意。
她不敢多看,怕在这寂寂无音的黑夜里暴露自己过高的心跳声,长睫微敛,墨绿的眼睛转了转,小鹿般灵动。
唱晚盯着他坚毅的下巴,很轻地点了点头。
医院人不多,急诊室零零散散的站着几个人,周惊寒问她要身份证,接过时视线在上面随意扫过。
挂完号后,他把身份证还给她,似是随口问道:“你是云安人?”
唱晚眼睛眨了眨,轻轻嗯了声。
“这样啊。”他随意应了声,拿着挂号单看了眼,“走吧,在三楼。”
电梯里没人,周惊寒按了楼层,眼见着电梯门要关了,外边突然出现几个人推着一张病床急匆匆的跑过来,他眼疾手快地挡住了门。
几人小心翼翼的将病床推进来,周惊寒站的位置比较靠前,他下意识的把手往后伸去,想拉着唱晚后退几步。
却没想到这次拉到的不是她的手腕,而是她的手。
触之温凉滑腻,柔若无骨,他垂眸看了眼,她的手落在他掌心,小小的一只,手指细长白嫩,很软。
周惊寒顺势拉住她往里走了点,给其他几个人留出足够的空间,一个家属模样的人朝他礼貌的道谢。
唱晚被吓到,过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往外抽了抽,周惊寒立刻松开,重新抓住她的手腕。
“抱歉。”
她心脏跳得越加厉害,故作镇定地摇摇头,“没关系。”
周惊寒感觉到掌下细细的腕子正在微微发抖,唇角不自觉地向上勾起。
到了三楼,电梯门开了,男人的手臂强劲有力,拽着她往前走,唱晚听见他和其他人很轻地说借过,礼貌又客气,声音低沉悦耳。
三楼只有一个值班医生,护士台站着几个正在说话的护士,周惊寒把挂号单递给其中一个,拉着她到走廊长椅上坐着,等着医生叫号。
两人一站一坐,唱晚依旧垂着头不说话,周惊寒靠在墙上,盯着她垂至腰际的长发,突然问道:“你高中是在云安实验中学读的吗?”
唱晚手指抠着长椅,很轻地嗯了一声。
周惊寒敛睫沉思,刚想开口,却听见叫号。
他领着唱晚往医生办公室走去,里面坐了个花白胡子的男医生,带着副眼镜,花甲之年看上去依旧精力充沛。
周惊寒简单的说了下情况,医生听完推了推眼镜,从抽屉里拿了个手电筒出来,扣着她的头打开手电筒仔细照了照伤口。
周惊寒站在一边看着,她的眼珠在光线的照射下显得极为清透,像两颗漂亮的绿宝石。
额头因为刚刚在酒吧冰敷过,现在倒没有肿的更大,不过被周围白嫩的肌肤一衬托,看着依旧触目惊心。
医生关了手电筒,问唱晚:“头晕不晕?恶心吗?”
唱晚摇头。
医生打开电脑开单,“拍个片子吧,看着挺严重,不知道有没有骨折。”
周惊寒接过单子,拉着她到门口的椅子上坐下,“在这乖乖等我。”
等他走出几步,周围就只剩她一个人了,医院的长廊幽静冰冷,唱晚有些不安地看向他的背影。
男人个头极高,一身黑衣,行走间潇洒恣意,气质极好。
她忽然想到他刚刚对她说的那句话,慌乱的思绪渐渐平稳下来。
交完费,周惊寒折返回来,拉着她站起来,带她去拍片子。
CT室门口除了医护人员,就只有她和周惊寒两个人。
唱晚下意识的抬头看向他,男人下颌线流畅利落,骨相立体深邃,周惊寒轻笑,声音又低又磁。
“别怕,我在这里等你。”
-
进了CT室,里面只有一个护士,听见动静,回头看了她一眼,“拍片子身上不能有任何金属,口罩上有金属条,麻烦你把口罩摘了。”
唱晚微怔,连忙道歉,手忙脚乱地摘了口罩。
明晰光线之下,露出一张极其漂亮的脸,乌发绿眸,唇不点而朱,五官线条无一处不精致,肌肤白到发光。
护士看着她的脸愣了一会,指了指垃圾篓,“口罩扔那就行。”
漂亮的少女紧张地咬了咬唇,听话的扔掉了口罩,茫然无措的模样极为惹人怜爱。
她右手上还戴了个银手镯,虽然拍的部位的头颅,但以防万一还是摘了下来。
素圈银镯上挂了两个小铃铛,摘下来晃动间发出了清脆的碰撞声。
护士说:“给我吧,我帮你转交给外面那个男人。”
“谢谢。”
护士走出CT室,将手里的镯子递给周惊寒,“你女朋友的。”
周惊寒闻言,略顿了一下,随后接过,懒得开口解释,“谢谢。”
极简的素圈银镯,两边各用红线缠了小半截,缀了两个小铃铛,内圈用手工刻了三个字:周唱晚。
周惊寒握着那只小巧的手镯,上面似乎还残存着女儿家温软的气息。
目光停在那三个字上,几乎是在看到的一瞬间,他就认出来了,这是他外公亲手刻的字。
-
CT检查很快就结束了,唱晚出来的动作很轻,微垂着头。
周惊寒比她高很多,在他的视角里只能看见少女微微抖动的睫毛,浓密似鸦羽。
手镯被他勾在食指上,轻轻摇晃着。
叮铃――
叮铃――
这声音仿佛穿越了时空,与六年前的那个夜晚,缓缓重叠。
唱晚朝他伸出手,音色轻软:“谢谢你帮我拿东西。”
周惊寒站着不动,完全没有把镯子还给她的意思。
唱晚不解抬头。
男人眼眸幽深的注视着她,神情晦暗难辨。
比起六年前,似乎瘦了很多,脸上稚气的婴儿肥褪了个干净,五官长开了些,更加精致出挑,只是气色不好,整个人苍白羸弱。
“好像长高了点。”
唱晚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讷讷的问:“....什么?”
周惊寒站得笔直,伸出手掌在自己胸口比了个高度,“我记得头一回见你的时候,你个子才到我这。”
第9章 缘分
这一刹那,唱晚觉得自己全身血液都沸腾起来,一种无法表达的情绪慢慢滋润到心中的每一个角落,仿佛倦极累极时,迎面吹来的一阵舒爽海风。
他…还记得自己。
周惊寒见她傻站着不动,眉峰一扬,“你不会忘我了吧?好歹几年前也算救了你一命。”
他弯腰凑近了些,高大的身躯在她身上投下一道暗影,白炽灯下的瞳仁透着漂亮的棕色,清晰的倒映出她小小的影子。
“不会这么没良心吧?”
唱晚僵在原地一动不动,大气不敢出,呼吸都微微停滞了一瞬,随后脑袋立刻摇的像拨浪鼓一样。
“记得。”
周惊寒直起身,把手里的银镯放到她手上,“记得怎么不和我打招呼?”
唱晚捏着手镯,脑子里乱糟糟的,懊恼与心酸交杂在一起,滋味极其复杂,咬着唇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男人垂眸盯着她毛茸茸的发顶,唇角淡扯,“算了不逗你了,检查报告要过几个小时才出来,时间太晚了,我先送你回家。”
-
现在已经十二点多了,三楼除了走动的医务人员以外,极少看见病人。
一轻一重两道脚步声落在走廊里。
唱晚落后半步,跟在他的身侧。
去一楼药房拿了药后,周惊寒领着她往停车场走去。
路上,他放缓了脚步,和她并排。
夏夜晚风徐徐,深黑色的夜空随意点缀了几颗星子。
周惊寒余光放在身旁沉默的女孩子身上,声音顺着风传进她的耳中,“我记得,你之前,好像,不能说话?”
唱晚侧头,恰好与他的视线相撞,她顶着他探究的目光,硬着头皮点了点头。
“是因为受到了太严重的刺激,所以造成了暂时性失语。”
唱晚瞥了眼他的侧脸,“后来经过治疗,慢慢的好了。”
周惊寒回想起六年前那个浑身是血,惊慌失措扑进自己怀中的少女,喉间溢出一声微不可闻地叹息。
医院离停车的地方不太远,没两步路就到了。
周惊寒拉开车门,跟着她一起坐在了后座。
司机从后视镜里偷偷打量了一下唱晚,极有眼色的放下了挡板。
虽然在此之前,从未出现过类似的场景,但司机犹豫了一下,还是问道:
“总监,回酒店?”
周惊寒皱眉,“先送她回家。”
司机讪讪一笑,扭头问唱晚:“这位小姐,请问您家住在哪里?”
唱晚连忙报了一个地址。
车窗外的景色飞速往后退。
周惊寒单手支着下巴,目光落到倒映在车窗玻璃的女孩子身上。
和那些见了他就想往他身上粘的女人不同,她规规矩矩地坐着,两只手平放在膝盖上,像个犯了错的小学生。
两个人的位置之间隔了一段距离,泾渭分明。
周惊寒率先开口:
“这几年过得怎么样?”
“挺好的。”
“大学毕业了吗?”
“毕业了。”
“学的什么专业?”
“翻译。”
翻译?这不是什么好专业。
周惊寒略有些惊讶的看她一眼,“为什么要学翻译?”
唱晚停了一秒,慢慢解释,“我是混血,和别人比起来语言上有点优势。”
周惊寒盯着她墨绿色的瞳孔,“混血?”
唱晚很轻地嗯了声,“我爸爸是法国人。”
“…法国人。”男人喃喃着重复她的话,复问道:“你以前住云安哪里?”
“梧桐区银河路。”唱晚仔细回忆,补充道:“那条街有很多手工艺铺子。”
周惊寒扫过她手上的银镯,“我知道。”
他知道?
唱晚觉得,自己认真回答了他这么多问题,那么问他一两个,应该也不要紧吧。
于是她装作很随意的模样,“你也是云安人吗?”
“嗯,在那住了十来年。”
唱晚眼眸微亮,刚想一鼓作气的多问几个,甚至还想问他要个联系方式,却发现车子正好在此时停下。
她回过神,猛然想起在酒吧找他搭讪的那个女人,刚刚鼓起来的那点可怜勇气瞬间烟消云散。
眼睛往车窗外一扫,见到熟悉的小区景色,这才反应过来,西子湾小区到了。
压下心中隐隐的失落,唱晚朝他们二人道谢,刚想打开车门,手腕却被身旁的男人摁住。
她愣住,整条手臂僵直着不敢乱动。
周惊寒目视前方,神色自若,“慢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