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这个过程中,几人难免会涉及到姓名问题,唯对此的应对方式是:
“因为秘境的奇怪力量,我们在那里忘记了自己曾经的名字。尽管我是出来后就立马又给自己取了一个新名字,取的是‘唯一’里的‘唯’,但我的这位同伴还处于待取名状态。”
“这样吗。”丹羽看向他们的眼神又多了几分审视,但这一次他还是选择不追问,他只是又问问人偶:“那你希望我们怎么称呼你呢?”
人偶没有回答丹羽,而是又望向唯,他明显是在问她:你希望别人怎么称呼我?
“……倾奇者。”唯想来想去只能想到这三个字,“先用倾奇者这个代号吧,衣着鲜丽、行为特别的人,我的这位同伴应该可以用这个称呼。”
“他、他很漂亮,而且,他也确实和其他人不太一样”,接着唯拔高些音量又解释说,“不过是那种好的不一样!他只是有些涉世未深、又有些太过纯真而已!”
“嗯嗯,我知道了。”看到唯努力为倾奇者说好话的模样,丹羽的笑容逐渐变得由衷许多。
唯却是觉得他那慈祥了些的视线有些扎眼。可恶!她也不想要像刚刚那样的!但她就是做不到不解释,做不到任着他人自由理解“衣着鲜丽、行为特别”这八个字。
两人被丹羽分配到了一个普通的两卧房,一厨一卫一厅,基础环境还不错,房屋周围的景色也都还可以。
丹羽让他们先适应半天,明天他再给他们安排工作。听到丹羽这话时,唯有些想要拉住对方,告诉他说明天自己不一定会在,但想到那些可能的询问,唯觉得她还是正常跟着梦境走吧。
反正梦醒之后的事,那也不归她管了,而且这个梦可不一定还有后续。
好巧不巧,她刚这么想没多久、丹羽也才刚从屋子里出去没多久,她就又当着倾奇者的面原地消失了,只留下了之前她没有煮的、揣在衣兜里的那几个漂亮贝壳。
倾奇者蹲下身把那些贝壳一个个地都捡了起来,接着他小心翼翼把它们全都收进自己怀里,然后他摸了摸唯刚刚还在的那一处地面,嘴里失望又期待地呢喃着:
“下一次见面不知道又会是什么时候呢?”
他没有想到,两人的下一次见面就在第二天。
凌晨两三点左右,倾奇者正睁着眼睛躺在床上观察天花板时,他的身侧突然出现一阵凹陷,他转过头一看,居然是唯,还是睡着了的唯。
倾奇者此前还没有见过睡着的人类,所以他对此难免有些好奇,更何况唯还是他喜欢的人类,所以这可就更令他好奇了。
但就算再好奇,倾奇者敢做的也只是戳戳唯的脸颊、以及格外小心地碰碰唯的发尖而已。
而在有些心绪难定地迅速做完这两件事后,倾奇者原本还想要试着叫醒唯,因为她的表情又开始痛苦了。
但他才说出“唯”这个字,唯就突然睁开眼睛醒了过来,并且在看到倾奇者的脸后,唯就迅速推开他,直接把他推到了正对面的石墙上,惹得他不由发出痛苦的嘶嘶声。
也是听到这声音时唯才反应过来,她推错人了。
“你、你没事吧!”唯赶紧跑到倾奇者身边把他扶了起来,然后她有些慌乱地试图翻开他的外衣,想要查看他身上的伤势。
倾奇者则是努力试着抬起手,想要制止唯给他脱衣服的行为,奈何唯方才的力气真不是现在的他能够吃得消的。
他现在连话都说不清楚,最后也就只能任由唯脱下他的上衣,又在他的身上四处摸索着伤势情况。
因为唯是异性,男女授受不亲,倾奇者倒不是因为这个理由所以不想让唯碰他。
而是因为另一个更普世的概念,自诞生起他就被他的创造者输入的一个概念――除非特殊之人,一律不要向他人展露自己的肉身。
那意味着危险、意味着不安,可是,倾奇者此刻却又对它们感到有些疑惑了。
为什么被唯这么对待,他更多的是感受到另一种情绪呢?另一种他还不知道名字的情绪,一种让他想要回到借景之馆把自己藏起来的情绪。
虽然身体还在疼,但是在那种情绪的影响下,他好像就连疼痛都被消解了一些。
唯这边是完全没有察觉到倾奇者那复杂的心思变化,她只非常担心自己会不会把倾奇者给打残了。
因为在为倾奇者探查伤势时,唯意识到倾奇者和她所了解的散兵身体素质完全不在一个水平,脆得她能够轻松杀死。
该死,怎么又是这个梦!如果不是的话她就不会误伤他人!
偏偏这个梦还真实得要命,对方因疼痛而发出的抽气声实在是让唯心口堵得慌,而且她还不能用空间。
啊等一下,她还有念能力能用来着,而且这才是她以前最常用的治疗方法啊……哈哈,可能是因为他们两个的外形真的一模一样吧。
随后,误伤的事就在唯的念能力治疗下平安解决了,被砸出裂缝的石墙也被使魔们及时修缮。
真是可喜可贺、可喜可贺……才怪,伤了就是伤了,还脱了人家衣服,这下倾奇者可能要开始不信任她了。
真是的,做个梦还要她这么麻烦。
“唯小姐,请问这次你会在这边待多久?”这是倾奇者穿好衣服后问唯的第一句话,他的眼睛里没有对唯的一丝厌恶,还是纯洁得和以前一样。
“哎?”唯为倾奇者的宽宏大度感到震惊,但她总不能得了便宜还卖乖,她只低下头有些不自在地回答倾奇者说:“抱歉,这个我也不知道,这不是我能控制的。”
“好吧。”是明显的失望。
“那个!”唯又习惯性地在这种时候转移话题了,“距离我上一次离开,现在已经过去多久了?”
倾奇者这下能够笑得出来了,“现在才是之前的第二天哦。”
哈?怎么回事?
唯想不明白,她也暂时无法获取答案,所以这件事暂且被她放到一边,她转而笑着纠正起倾奇者对她的称呼:
“你不用总叫我唯小姐的,直接叫我唯就可以了,小唯也行,随你喜欢。”
“……嗯。”倾奇者的脸莫名有些发红起来。
救,好可爱。
第95章
这一次梦维持了约莫一天左右,又比之前变长了。虽然唯觉得这有些奇怪,但这也让倾奇者不必为她的消失向其他人解释。
可第二天她又梦到了倾奇者,而往后的第三天、第四天、第五天……第n天都是如此。
几乎和散兵分手后的每一天,唯都会梦到那个孩子,梦到他们在踏鞴砂无比真实地共同生活着。
说实话,这有点考验她的精神力。
毕竟倾奇者和散兵长得完全一样,她害怕自己把倾奇者的好潜移默化地给安到散兵身上,害怕自己因此又轻易原谅那个家伙。
可倾奇者不就是散兵的过去吗?这一点唯目前持保留态度。
因为那位倾奇者到底是在她的梦中出现的,虽然真实过头,但它无论如何也还是梦。而既然是梦,那它就必然是由她的自我意识构建而成。
所以,那位倾奇者可不一定是散兵的真实过去。
以上是唯用来维持理性的基本理由,而实际上她也早就不完全相信那只是梦。
她怀疑自己是不是在无意间打通了什么做梦才会开启的通道,连接着另一个平行时空的通道,但这她又无法证实,只能暂时走一步看一步。
结果这一走就是好几个月,走到她躲进沙子里前都还在做梦。也就只有过度疲劳的个别几天她没有继续那个梦境,其余那可就是一天不差。
并且梦境里的天数还都是跟着她走,没有出现过被其他人发现她其实每晚都会消失的情况。
所以她是完完全全地见证了倾奇者最初的成长,陪着他度过了他最弱小的时候。
说实话,这感觉还不赖,因为倾奇者真的聪明可爱到不行,唯到后面差不多就是把他当自己孩子养。
咳咳,不过这当然是类似于赛博孩子那种。
被对方优秀的剧情表现诱发出大把的母爱,然后用自身的实际行动更夸张地返还给对方,以满足自己的情感欲望。
这也算是互利互惠了,唯养可爱听话的倾奇者养得很高兴,倾奇者被他喜欢的唯真心宠着也觉得高兴。
不过和散兵不同,倾奇者是真的有意识到唯在宠他。当然,宠这个字在倾奇者那里应该叫做溺爱才对,这是他从丹羽送给他的一本书里学到的词。
而面对这份溺爱,倾奇者时常会怀疑自己不配拥有、怀疑自己太过麻烦,进而他努力回以唯同等的行动、努力提升自身的能力,好让自己足以承接唯的溺爱。
每次碰到好吃的、好玩的,倾奇者都会想到唯;每次看到好看的、漂亮的,倾奇者也会想到唯;每次遇到有趣的、新奇的,倾奇者还是会想到唯。
“倾奇者哥哥的脑袋里简直装满那个坏姐姐!”带他们来到村里的那两个孩子这么评价倾奇者说。
装满吗?确实是这样呢,倾奇者自己也十分认同他们的话,并且还为他们愿意这么评价他感到高兴。
因为他的脑子里确实可以说满满地全是唯,他也希望唯能够满满地存在于他往后的所有时间。
虽然有那么几个时辰他没有办法,但他只要像唯说的那样,每一晚都好好睡过去,那他们就相当于从未分离。
可是有一天,睡过去这招突然不管用了,唯在那晚没有回来。
为什么?
窗外的白光已经升起,倾奇者失魂落魄地坐在少了一个人的床上,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唯消失前躺过的地方。
他就那样盯着那里看了许久,然后他摸摸属于唯的那个枕头,脑袋失落地半垂着。他声音颤抖地呢喃道:
“唯,你去哪里了?为什么没有回来?为什么一点东西也不留下?”
哪怕只是一根头发。
……难道说,又要像初次见面时那样,他们要时隔几个月才能再次相见吗?
不要,倾奇者紧紧抱住唯的被子,不要,他不要等那么久,他想要现在就见到唯。
至少、至少要在今天之内可以再见到唯。
只可惜,倾奇者没能得偿所愿,之后过了两周唯都还没有回来。
而他还不能把这件事的真实情况告诉其他人,他只说唯临时有事连夜离开踏鞴砂了,免得其他人为此耗费不必要的劳力和物力,这也是唯特地叮嘱过他的面对这种事的应对方法。
不过丹羽还是发现了这其中的蹊跷,他尽可能地向倾奇者询问了背后的真相。
但倾奇者始终坚持履行唯教给他的处理办法,没有向丹羽透露哪怕一丝一毫的真相,主要他也知道丹羽帮不了他什么。
丹羽先生只是一介普通人类,打铁失误时会受伤,吃饭被烫到时会叫疼。而唯告诉过他,拥有什么样的信息就有可能招来什么样的事,危险的就可能招来危险,怪异的就可能招来怪异。
所以他不能告诉丹羽那些奇怪的事,不能破坏掉这位好心人目前充实美好的日常生活。
而且有关唯的这个秘密,倾奇者也想要只有他一人知道,只有他知道唯有多么特殊。
两周后的一个清晨,唯再次回到倾奇者身边,对应着现实世界她从沙漠回来的那天。
察觉到身侧的异变后,倾奇者立马就醒了,发现是唯后,他又立马拥抱住对方,像是宝物失而复得。
唯和他说过的,只要不妨碍到其他人、只要不觉得她会讨厌,那他就可以顺遂心意地拥抱住她。
“许多情绪,无论它是好是坏,那都是用实际行动表达出来会最好哦。”唯当时是这么说的。
“好的话,那就当是分享给世界,传递美好;坏的话,那就当是及时提醒你周围的人,你需要帮助了。”
“你不用觉得这会麻烦到别人,因为我们终究是活在群体里,每个个体的情绪都会互相碰撞影响。不会表达的话,反而可能会在之后造成一些已经无法由己的糟糕事……”
“唯”,完全地抱住唯后,倾奇者喊了喊她的名字。他贪恋地贴着唯的脸,鼻尖也不由记录着她的味道,“唯,你终于回来了。”
“我好想你。”倾奇者这么说到,同时他的眼角有些发酸。
但唯也告诉过他,哭泣并没有什么好回避的,它也只是正常情绪的一种。只要不滥用,那就没有问题。
她还对他说:“倾奇者会流泪其实是一个很好的天赋哦,这意味着你能感知到更多情绪,也就意味着你能体验到更多的快乐。”
“虽然相应的你也会更容易痛苦,但是不用害怕,我同样会帮助你学会面对那些痛苦的方法的。”
“唔,嗯”,被倾奇者拥住的唯逐渐转醒,对方把她抱得有些呼吸不畅,像是被鬼压床了。
睁开眼睛后,看到熟悉的堇色脑袋、感受到似曾相识的力度,唯差点又把倾奇者错认成散兵,然后一掌下去。
好在自她耳侧传来的可爱声音怎么听也不像是散兵能够发出来的,所以唯这次并没有误伤对方。
在认出他是倾奇者后,唯就伸出手回应了他的拥抱,然后她下意识地吻吻倾奇者的头发,和他道歉说自己让他担心了。
倾奇者被她吻得一愣,虽然只是头发,但唯以前也从未对他做过如此亲密的举动。他瞬间想到了村里某些人调侃他的一些话,说他和唯是一对,还问他们什么时候会结婚。
结婚,对,好像就是结婚了才可以这样的,可、可是他和唯还没有……
“啊!抱歉!”看见倾奇者迅速红透的脸颊,唯突然反应过来自己是刚刚做了什么。
她赶紧离开倾奇者的怀抱,和他保持着一个枕头的距离,“抱歉抱歉,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是不小心!”
不小心把他当成了以前的散兵。
可是,「但我的脑中又确实没有那一段记忆」,散兵曾经这么说过。
所以他们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是同一人。
“不、不小心把你当成了梦里的小动物”,唯低着头心虚地说,双手攒成一团。
原来是这样啊,倾奇者很容易就相信了唯的话。他因此感到一阵心安,但同时也感到一阵失落,失落有关结婚的事不过是他自作多情。
可是,唯回来了就是最好的事,其他任何事都没有这件事来得重要。
这一次,像是要补足她前半个月的缺席,唯足足在倾奇者身边呆了三天才消失。
虽然她离开时还是那么突然,但倾奇者已经在这三天受到足够的抚慰,也已经从唯那里学了些缓解思念的办法。
但伤心还是当然的,毕竟两人下一次相见又不知是什么时候。而且唯告诉倾奇者,他们以后可能会见得越来越少、乃至是不再见面了。
要是唯能永远留在他身边就好了,倾奇者有过无数次这样的想法。
但是唯在她自己的世界有着许多重要之物,而且那里才是她真正的归宿,他又怎么能有那种想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