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夜蛾老师打来电话让他去办公室，都要黏糊糊的磨着奈奈，用撒娇似的语气说想让她陪他一起去。被拒绝的就立马变脸，但还未来得及闹脾气就被奈奈三言两语安抚，最后非常乖且自觉地自己出发去找夜蛾老师了。
可把硝子看得止不住挑眉。
真没想到你居然是这样的五条悟！
平常闹脾气手撕咒灵脚踢诅咒师的时候你可不是这个画风啊喂！
由于五条悟在奈奈面前判若两人反差过大，哪怕是对八卦不是那么热衷的硝子这次也没能按捺住好奇心。
只是没等她开口跟奈奈搭话，先前一直沉默着夏油杰却先一步叫出那人的名字。
“……奈奈？”
就是这语气听起来……
隐约感到不对劲的硝子扭头看向夏油杰，诧异地发现他正一眨不眨地盯着奈奈，脸上露出了她从未见过的神色。
“悟说……你是他的幼驯染。”
他像是站在悬崖边缘，声音轻飘飘地宛若有空荡的山风在他胸腔里回响，下一秒就要跌落得粉身碎骨。
硝子心里突然就咯噔了一下，总觉有什么事情正在朝不太妙的方向发展。
这样的感觉，在奈奈不知道为何犹豫了一瞬，却还是点头承认幼驯染的说辞时达到顶峰。
眼力极好的硝子清楚看见夏油杰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去，脸色惨白得如同濒死之人。
要不是确信自己先前使用的反转术式已经生效，硝子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学艺不精没有治好夏油杰的伤势，不然为什么他看起来下一秒就要倒下去那样。
但很快硝子就意识到那并不是错觉，夏油杰的状况的确很糟糕，他整个人像是遭受了巨大的痛苦那样弯下背脊，甚至连嘴角都好像……溢出了血迹？？
硝子一惊，连忙站起身想要确认情况，却有另一个人比她先更快一步扶住夏油杰的手臂——
是奈奈。
此时硝子也无暇思考为什么离得更远的奈奈反倒冲最快的问题了。
她已经完全被夏油杰接下来的举动给惊呆了。
要知道夏油杰虽然看起来很温和，但稍微熟悉他的人都知道那不过是假象，实际上的夏油杰不仅性格有些小恶劣（不然也不会跟五条悟一拍即合了），平常面对身边的人也总是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可他往日里的距离感，在初次见面的奈奈面前荡然无存，非但没有避开奈奈来扶他的手，还反过来仅仅握住了她纤细的手腕，指节甚至因为太用力而泛白。
硝子：“……”
完了这果然很不对劲。
……他们两个难道不是第一次见面吗？
夏油杰也知道自己不太对劲。
在那人点头的瞬间，他只觉得胸腔肺腑里有无数只手在撕扯，口腔里有腥甜的味道在蔓延，眼前的世界也开始疯狂摇晃。
直到那双温暖的手迎了上来，他触碰到对方温暖皮肤时，胸腔里的痛楚这才稍稍缓解，连心中的缺失感也有了被填满的错觉。
可那礼貌又疏离的声音响起：
“夏油君？你没事吧？”
先前被压制的痛苦卷土重来甚至越演越烈，让他几近窒息。
冷汗直冒的夏油杰看着那双清透的眼睛，里面似乎因为他染上了焦急的神色，就好像是无形中拉近了彼此的距离。
他呢喃着开口：“你能不能……”
“什么？”
【你能不能……不要叫我夏油君？】
眼前的世界忽明忽暗，被翻涌的情绪和更深层的桎梏所反伤的夏油杰最终被陷入了黑暗之中，最终没能够将那句说出口就倒在了奈奈的怀里。
奈奈愣了一下，却还是稳稳接住了他。
与此同时教室紧闭的门被人从外面拉开。
用最快的速度摆脱夜蛾老师赶回教室的五条悟，一眼就看到了用近乎相拥的姿势亲昵靠在一起的奈奈和夏油杰。
唇角的笑意瞬间僵在脸上，苍蓝的眼里泛起寒霜。
“——你们在做什么？”
这个教室瞬间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终于反应过来的硝子：……完了，看来高专的教学楼今天不保了。
……
奈奈第一次去高专，就差点成为了高专教学楼被毁的导火索。
得亏硝子反应快三下五除二就解释清楚了夏油杰旧伤复发（？）的事情才没让五条悟当场爆炸。
当然硝子说的是极简版，什么她先前隐约感到的不对劲啦、什么夏油杰语气奇怪啊、其实是奈奈主动扶人呀那是一个字都没有提。
但这也仅仅是让五条悟稍微忍耐一会儿而已。
等硝子再次给夏油杰施展反转术式治疗，确认他没有问题后，黑着脸的五条悟立马捞起奈奈走人。
显然他们两个有一些属于彼此的话题要聊。
只是五条悟怒气冲冲的样子，让硝子有些担心，直到收到奈奈示意她安心的眼神，才让稍稍松口气。
是她多虑了吧。
从先前两人的相处来看，奈奈作为能跟五条悟冷战而不落下风的幼驯染，在应对炸毛的最强时应该有自己的心得才对。
只是……
硝子看着自从奈奈抽身离开后，哪怕处于昏迷之中也依旧眉头紧锁略显不安的夏油杰，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头疼。
虽然不知道夏油杰为什么会如此反常，但以他的性格总觉得这件事不会轻易结束的样子。
而夏油杰也的确不会善罢甘休。
……
那天奈奈被五条悟拎走后，就被他带着瞬移回了自己在东京的住所，她花了好多功夫才将愤愤的五条猫猫给安抚好。
经此一次，五条悟总算不提让奈奈去高专的事情了，甚至开始转换口风说奈奈现在就读的普通高专不错了：“要不我也从高专退学来跟奈奈做同学好了。”
当然这样随便的想法被奈奈果断按了回去。
三番两次被拒的五条悟当即又开始缠人，大半夜跑到奈奈的公寓试图贴贴，美曰其名要奈奈补偿他。
奈奈：“……”
她能怎么办呢？自家猫猫当然是宠着了。
于是之后五条悟主动来找奈奈的次数越来越多，奈奈也就再没有去过高专，高专的人里也只会和硝子互发简讯，至于夏油杰……自那天后也就再没见过了。
想到那天发生的事情和自己心里微妙的情绪波动，奈奈眸光微动，最终还是默认了如今的局面。
就这样相安无事过了一段时间。
某天当奈奈结束课业回家时，在必经的巷子里撞见了受伤的夏油杰。
若有似无的血腥味飘荡在空气中，夏油杰用右手捂住了左肩上的伤口，往日束起的丸子头凌乱地松散开来，显出了几分被抛弃的小动物湿漉漉的可怜感。
是那种看了会让人不由自主想把他捡回家的苍白与脆弱。
奈奈只觉得自己像是被束缚在原地那样，看了看夏油杰，又看了看不远处二楼自己的公寓，最终在触及他因失血而苍白的脸色时叹了一口气：“我住的地方就在楼上，要去处理一下伤口吗？”
夏油杰将她刚才的犹豫看在眼里，手指无意识攥紧，脸上却露出了极为抱歉的表情，轻声说：“还是不麻烦了，之后还有其他的任务，我在这里休息一会儿就可以了。”
看起来并不想给她添麻烦的样子。
但他如果真的想拒绝，此时就应该回高专找硝子治疗而不是特意来这里了。
看着眼前表面说着拒绝，眼中却不自觉流露出忐忑的夏油杰，奈奈不由得有些头疼，但这种头疼并不是觉得麻烦，而是……另一种更难以解释的东西。
好像跟夏油杰的每次见面，他都是伤痕累累的样子，前两天硝子也跟奈奈的简讯中也恰好吐槽过，说夏油杰简直就像是迷恋疼痛的混蛋。
“还是去处理一下吧。”
她最终这样说着，语气中带着连自己都没有意识到无奈与妥协，像是就算明白他是故意来的这里，却还是选择对他的小心机视而不见那样。
有一种被偏爱着的错觉。
这样的想法让夏油杰瞳孔一缩，不自觉屏息，直到窒息感袭来胸腔撕裂般的胀痛，他才用干涩的喑哑的声音说：“好。”
奈奈如今的住所是很普通的两居室，她才刚搬来不就所以属于她的东西并不算多。
反倒是五条悟因为经常过来蹭住所以添置了很多大少爷专用物品，甚至还把特意回了一趟五条家老宅把奈奈跟他以前的合照都搬了过来在客厅整整齐齐摆了一排。
而现在这些属于五条悟的生活痕迹，在奈奈去找医疗箱的间隙，毫无保留地被夏油杰全部捕捉。
尤其是奈奈幼时与五条悟的合照，他定定地盯着看了好久，直到奈奈拎着医疗箱回来，才不着痕迹地收回视线。
奈奈的医疗箱是前两天才刚准备好，当时她前脚跟硝子聊完天，后脚就出门采购医疗用品了，硬要粘着一起去的五条悟还吐槽过与其准备这些不如直接去找硝子。
当时奈奈的回答是——“总会用到的。”
看吧，现在就用到了，她的预感从来没有出错过。
奈奈的伤口包扎技术还算不错，很快就处理好了夏油杰肩膀上血淋淋的伤口，以咒术师的体质应该很快就能恢复到不影响战斗的程度，不过她还是说：“之后的任务能拜托给其他人的话，今天还是暂时先休息一下吧。”
夏油杰：“……好。”
其实根本就没有之后的任务。
他从始至终就只是想要来这里而已。
夏油杰看着收拾医疗箱放好的奈奈，觉得她或许也猜到了只是没有点破而已。
之后他们两个陷入了微妙的相顾无言中，干坐着未免尴尬，再加上此时已经是晚饭的点，让脸色苍白的伤患直接这样走未免太过无情，身为主人奈奈肩负起了待客的任务，走进厨房准备做两人份的晚餐。
……所以她该庆幸悟此时正在执行任务不会搞突然袭击吗？
说不定对方就是掐准时机才过来的呢。
这样一想就更微妙了。
奈奈检查了冰箱里的食材，在稍微询问了夏油杰的喜好和忌口后不由提醒到：“我的厨艺不太好，就麻烦夏油君多担待。”
夏油杰：“……”
她的话很客气也很礼貌，的确是对待不甚熟悉客人该有的态度，真要说的话他对她来说，顶多算是悟的朋友，仅此而已。
可是……
【可是他们本不该如此才对！明明他才应该是……！】
那些他知道的不知道的念头充斥着大脑，似乎要将夏油杰分裂成两部分，他几乎要以为自己会控制不住说出一些唐突冒昧的话，但最后说的却是：
“让我来帮忙吧，我的厨艺还可以。”
克制到连他自己的都忍不住在心中哇哦一声，讥讽自己是胆小鬼的程度。
奈奈没有拒绝夏油杰的提议，而夏油杰的厨艺也的确很好。
先前因为受伤看起来很虚弱的人，现在直接装都不装了，自然而然就占据了主厨的位置，让身为主人的奈奈则退居二线给他打下手。
出乎意料或者也可以说理所当然，他们两个在做饭时配合很默契，动作流程到几乎可以用行云流水来形容，无论夏油杰需要什么奈奈都能第一时间递给他，很快就做出了色香味俱全的一顿晚饭，就连气氛也逐渐变得适宜轻松起来。
夏油杰原本强撑出来的笑容终于染上了真切的意味，总是隐约透露出疏离的眼眸此时像是冰雪消融那样温润：“有几样是我的母亲教给我的独家秘方，希望你试过后会喜欢。”
其实根本不用试，奈奈只是看一眼就确定她会喜欢，因为那几道菜简直就像是专门按照她的喜好做的那样。
奈奈知道自己已经不能再自欺欺人了。
自从去过高专见到了夏油杰和硝子，奈奈那原本就会时不时冒出来的即视感就越演越烈，看着同样被这种感觉所影响的夏油杰，她已经不能再=将一切异样都当作自己的错觉了。
她必须得承认。
她的记忆都有问题。
更甚至她所处的世界，所看到的一切，甚至遇到的人都是问题的。
简直就像虚假的一样。
怀疑世界的真实性对于一个宇智波来说是极度危险的话题。
尽管奈奈并不知道，但她向来不喜欢被蒙在鼓里的感觉，刻在骨子里的本能不断催促着她寻找真相，即使探求真相也许会指引她走向一条危险的道路，而真相底下更可能是万丈悬崖让她摔得粉身碎骨，也再所不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