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不对,在外界看来他刺杀星浆体的确是成功了。
连盘星教也是,明明之前特意强调了一定要他把星浆体的尸体带到盘星教总部来,但后来他们却连星浆体尸体都没见到,就痛快地给他支付了剩余的雇佣费。
连充当他中介人的孔时雨都不由诧异:“这还是第一次看那些人付钱那么爽快,不过你为什么没有把星浆体带回来?这不像你的风格。”
是啊,为什么呢?
那当然是因为星浆体她根本就没死啊!
伏黑甚尔对于那天刺杀星浆体的记忆,停留在了那个红眼睛的小鬼突然出现的那一刻。
后来他一时不慎中了那个小鬼的精神攻击,等后来再恢复意识时,就已经在东京某家赛马场的观众席上坐着了。
没错,就是上次他跟那个小鬼见面的位置,甚至连座位号都没有变,这要说那小鬼不是故意的,打死伏黑甚尔他都不相信。
伏黑甚尔也不知道为什么所有人都像着了魔一样,默认他已经杀死了星浆体,但他没有办法将这件事说出口。
是字面意义上没法说出口。
每当他试图将星浆体还活着的消息告诉孔时雨或者盘星教的其他人,就有一股无形且不可违背的力量扼住了他的喉咙,阻止他开口。
在这件事情上,他被禁言了。
行,不让说就不让说吧。
伏黑甚尔完全无所谓。
反正钱他已经到手了,星浆体的死活跟他有什么关系?
这个时候他还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开始拿着那笔任务金四处挥霍。
真别说,最开始的那天的确是过得很开心的,直到后来事情逐渐变得离谱,伏黑甚尔凝视着那块从高空落下摔得散架的广告牌,才不得不审视起自己身上的异常。
正当这时,他接到了孔时雨的电话。
孔时雨开口第一句话让他最近躲好一点,因为他在星浆体任务中刺伤的那个高专咒术师陷入了昏迷,而那个咒术师的同伴五条悟跟夏油杰正掘地三尺要抓他。
孔时雨还说,现在盘星教已经被那两个人搅得七零八碎,还有大量管理层被查出了不少罪证,现在已经喜提牢饭了。
“他们甚至连已经溃败的诅咒师集团[Q]都没有放过,整个东京的诅咒师现在都人人自危,看这架势要是那个咒术师真死了,那两人是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说到这里孔时雨的声音压低了,“所以伏黑,那天你到底对那个咒术师做了什么?”
伏黑甚尔:“……我可什么都没做。”
他做了什么?他能做什么?明明是他该去追问那个小鬼对他做了什么才对吧?
那小鬼不仅在他的脑子里给他放奇怪的幻术,现在还在用各种方法折腾他。
而且她的术式那么诡异,怎么看都不会随随便便死掉,现在陷入昏迷大概率也是她自己搞的吧?
说不定为了救六眼才搞成这个样子,这也能甩到他身上来?
面对伏黑甚尔的否认,孔时雨显然不信,但他只当伏黑不愿多说,也没有过多追问,只是在挂断电话前再次提醒道:
“虽然没有收到咒术界通缉你的消息,但窗最近的动向很奇怪,好像是在找你,这阵仗有点大你自己注意点别被逮到了。”
“哈?开玩笑呢。”伏黑甚尔随意地将手机在手心把玩了几圈,显然没有将孔时雨的提醒放在心上。
说真的,他都能杀五条悟一次了,难道还会怕第二次吗?
他将手机揣进兜里,迈过地上广告牌的残骸,朝前方走去。
当走到某个无人的巷子口时,他一抬眼就看到五条悟出现在了对面。
[违和感]
想起孔时雨的提醒,伏黑甚尔不想也知道是窗观测了到自己,然后把他的行踪告诉了六眼。
他啧了一声:“消息还挺快。”
不过六眼现在的眼神……
哈,真不错,看来的确是很想把他大卸八块呢。
[违和感]
不过这里是居民区,人群这么密集的地方,六眼他真的能不顾伤到普通人的风险对他下手吗?
想到这里,伏黑甚尔不仅没有撤退的打算,甚至还挑衅地朝五条悟那边笑了笑。
但当对面的五条悟朝着他比出了术式,那若有似无的违和感涌上时,伏黑甚尔才幡然醒悟,那个小鬼曾经说过的话再次在耳畔响起。
【你就不能别随便挑衅疯子吗?小心真的被反杀。】
此时的六眼就是个不管不顾的疯子,但除了六眼外,还有其他的东西试图夺走他的性命。
就像从高空砸向他的广告牌他躲不开那样,面对六眼箭在弦上的攻击,他也被无形的力量束缚在了原地。
这一刻他身体的所有权不再属于自己,只能以旁观者的身份见证自己的死亡。
这也让那个小鬼当初说的话多了些预言的意味。
就在必死之际,似乎有什么力量从伏黑甚尔的脑子里涌出。
伴随着整个世界都在旋转的眩晕感,他感到了眼花缭乱,四肢像是被拆解了又被重新装上,连五脏六腑都在体内疯狂翻滚。
如果不是他身体素质强悍,伏黑甚尔毫不怀疑自己会在这过程被撕个粉碎。
等到他缓过神来,他才发现自己被传送到了某座荒山野岭,他花了大半个小时才走出这座山,确认了自己所在的位置是长野。
从东京一秒到长野,如果说这跟那个小鬼没有关系,打死伏黑甚尔他都不相信。
但这还只是个开始。
在接下的日子里,伏黑甚尔遭遇了五条悟跟夏油杰的疯狂堵截,这个莫名其妙的传送机制反应也越来越快,有时候人影都还没见到呢,他就被传送走了。
而每一次被传送到的地点,不是深山老林,就是峡谷河流,甚至好几次要不是他反应快,直接就掉海里去了。
这要说那小鬼不是故意的,打死伏黑甚尔他都不相信。
这样水深火热(字面意思上的)的日子一直持续到某天他接到孔时雨的电话:“好消息,听说那个昏迷的咒术师醒了,窗的监测也恢复了正常。”
哈,那小鬼醒了是吧?
伏黑甚尔差点没把手机直接捏碎,挂断电话之后就气势汹汹往大半年没回的家赶去。
当他打开家门,果不其然就看到那小鬼正若无其事坐在自家客厅喝茶,看到他甚至还笑嘻嘻地打招呼:
“哇甚尔,好久不见,看来你最近过得很不错嘛。”
确认了,她就是故意的。
第54章
津美纪跟惠两个人早就伏黑甚尔出现前, 就被奈奈拎回房间午睡了,此时正是睡得正香的时候,因此客厅里只剩下甚尔和奈奈两人。
对于伏黑甚尔的指控, 奈奈供认不讳。
毕竟她的确是故意的。
不过星浆体那天她被搞得心情那么糟糕,稍微按照她的意愿小小地报复了一下也是完全可以理解的吧?
而且伏黑甚尔也没有很亏啊,要是没有她,他早就杀掉了好不好,哪能过得这么多姿多彩啊。
被迫过得“多姿多彩”的伏黑甚尔走到奈奈面前, 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开门见山道:“喝水、吃饭、杯面、彩票、比赛,都是你干的?”
短短一句话,道尽伏黑甚尔最近的倒霉遭遇。
老实说,被伏黑甚尔这样盯着的时候,真的很像是被什么凶兽盯上了那样,压迫感强到别说可止小儿夜啼了,就算是诅咒师在他的注视下都得自动闭麦。
当然压迫感什么的都跟奈奈没有关系啦, 她根本不受影响,甚至在看到伏黑甚尔面无表情地说出来最近遭遇的小小恶作剧时, 还有点想笑。
咳咳。
奈奈将手握拳置于唇边,掩饰性地轻咳一声才将笑意压下,尔后认真道:“其他的我都认,但是彩票跟比赛买输了这两件事可别赖我, 我觉得跟我没有关系。”
这家伙的赌运有目共睹,这口锅她可不背啊。
“呵。”
被明示赌运奇烂的伏黑甚尔冷笑一声:“那广告牌又怎么说?”
奈奈挑眉:“广告牌?”
许是看奈奈的确不知情的样子,伏黑甚尔双手抱起, 勉强解释道:“我走在路上,上面一个广告牌正对着我的脑门砸下来我却动不了, 这件事也是你干的?”
这种事发生在普通人身上可能是恐怖故事,但是发生在伏黑甚尔身上那就是搞笑程度加倍。
奈奈听完,再也没忍住,一整个就是爆笑的大动作:“噗哈哈哈——”
虽然知道伏黑甚尔作为十年后还有秽土转生戏份的工具人,明明早就该入土现在却还活蹦乱跳的,祂肯定是会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抹除他这个bug。
但是奈奈真没想到,居然会是这样的抹除方式。
伏黑甚尔欸,堂堂天与暴君欸,差点在大马路上被广告牌砸死,这种事情说出去谁信啊。
奈奈简直要笑死了好吗!
当然笑归笑,但这件事情奈奈还是得澄清一下:“咳,这个还真不是我干的,你一开始没提,不也是意识到广告牌那次跟之前的都不一样嘛,而且……”
奈奈停顿了一下。
适度的停顿,能引导谈话的另一方陷入预设好的语境,也能让自己更好地掌握的谈话的节奏。
她深谙此道。
再说了术式杀手可不是那种脑子里只有肌肉和打拳的家伙,就算奈奈不提醒,他这么敏锐当然能分别出其中的不同。
事实也的确如此,伏黑甚尔很清楚眼前这个小鬼并不想要他的命,与她有关的那部分纯粹就是想看自己倒霉,但是那天的广告牌,却是的的确确奔着取他性命而来。
他被束缚在原地的时候,甚至感觉自己是在螳臂当车,他所有的挣扎都是蜉蝣撼树,他在跟与他截然不同的存在进行对抗。
这也是他无法对这异常放任不管的原因。
观察着伏黑甚尔的神色,奈奈很快继续说道:“而且类似于广告牌的事,应该也不止发生过一次了吧?”
她勾了勾唇角,一只手撑住下巴抬眼看着伏黑甚尔,明明是仰视的姿势,却高高在上游刃有余仿佛看透了一切:“每次都是我的飞雷神及时传送救了你耶,从这个角度来看你应该感谢我才对。”
伏黑甚尔刻意忽略未提的传送,被这样轻描淡写地说了出来,这也就已经坐实了他数次在危急关头被传送走的事情,都跟对方脱不了干系。
这是什么术式?怎么做到的?是那天在赛马场?
尽管脑子有无数杂乱的念头在翻涌,但伏黑甚尔面上依旧不显,反倒是嗤笑一声说:“深山老林,峡谷河流,汪洋大海,那你可真会选位置。”
奈奈耸了耸肩:“不要太在意这些细节,传送有偏差是很正常的啦。”
伏黑甚尔到现在几乎已经确认那天他在赛马场感受到的异样,就是这小鬼在对自己施展术式。
所以她从一开始就知道他会接星浆体的任务?也是从一开始就知道他会遇到这样未知的敌人?那个试图杀死他的又是什么东西?
这些问题的答案,伏黑甚尔都想要知道。
即使他自认烂命一条,也不想这样不清不楚死去,更别说就算是他想死,眼前这个笑眯眯的小鬼也绝对不会同意。
这家伙一看就是个控制狂,看现在就知道了,分明是她在主动引导自己追问下去,但他偏偏只能按照她的意愿,被她牵着鼻子走。
这让伏黑甚尔多多少少有些不爽,但在没有获得更多情报,他暂时不打算发作。
于是他坐到了奈奈对面,这也是今天的谈话中这是他第一次平视奈奈。
他问:“你到底是什么人?”
奈奈挑眉:“哇哦,我以为你会最先问试图杀死你的是什么东西呢,毕竟正常人都会第一时间关注威胁自己生命安全的东西吧。”
伏黑甚尔扯了扯嘴角:“这个问题难道我问了,你就会回答吗?”
“那当然是——”奈奈故作玄虚地拉长尾音,“不会回答。”
她无辜地眨巴眨巴眼睛:“这可是秘密。”
“呵。”伏黑甚尔毫不意外会得到这样的答案,他抬了抬下巴示意道,“所以别说这些没用的,赶紧回答我的问题,你到底是什么人?目的是什么?对我用了什么术式?还有那天幻觉里……”
伏黑甚尔闭上了嘴,客厅突然陷入了寂静。
在试探对方深浅的谈话中露出破绽是大忌,伏黑甚尔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到了这种时候居然会犯这种低级错误。
这里还有其他的东西在诱导他放松警惕?
但无论如何,既然破绽已经出现,那奈奈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她借此完全占据了上风并且彻底掌握这场谈话主动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