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
托尼的嘴巴像个遮得严严实实的蚌壳，艾米丽企图从缝隙里面撬出一点信息，但让这个在九头蛇面前都能开好几个玩笑的男人分析自己的人生堪比把他赤|裸着丢在蛇类蜿蜒爬行的热带雨林里。
最后艾米丽只得到了一点点信息。对方甚至没有直接挑明这个是他的回答，男人说的很含糊。
他说：“我有个朋友和我说，别浪费自己的人生。”*
“然后我就成为了
钢铁侠。”
前言不搭后语，但艾米丽却意外地听懂了。
在托尼不理解的眼神里，她笑出了声，她不再逼迫他说出那些难倒超级英雄钢铁侠的话，而是指着盘子里面的甜甜圈说：“不用给钱了，斯塔克先生，这算是我请你的。”
被请客的那一方有些惊奇地指着自己：“这就够了？我还以为你今晚要缠着我来上一个真心话大冒险呢。”他自己都觉得自己的回答很烂，像是被鸽子吞进去的薯条拉出的屎一样。
“你想太多了，”艾米丽摇头，她把盘子收了进去，“而且今晚我还要早点回去，我行李还没收拾。”
说起明天的行程，她两眼都放着光：“我在澳大利亚报名了一个志愿活动，估计要在那边待上几个月。等到几个月之后，我说不定会去其他地方，也可能会直接回纽约了。”
“年轻人，”托尼说完咳嗽一声，他重申道，“我也不老。”
艾米丽笑着说：“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停下来，也不清楚什么时候能找到我真正想要的东西。但不断追寻虚无存在的过程对于我来说是不能错过的人生体验。”
她朝托尼眨眨眼，自我调侃道：“说不定到最后我会发现人生的意义就在于去码头搞点薯条。”
艾米丽看着修复好手上机器的托尼说：“但对于你来说，这个问题其实早就有答案了，斯塔克先生。”
他已经找到这一生最有价值的事情。
哪怕他自己也不肯在大众面前干脆地承认，但那个公众形象糟糕的花花公子其实在那次新闻发布会就已经抓住了他人生的珍宝，并将那虚无缥缈之物化作钢铁，附着在他和旁人一样脆弱的躯体上。
“我是钢铁侠。”*
从那一刻开始，托尼・斯塔克就已经找到了他人生的意义。
第107章 海洋
天空播放的电影出乎意料地短,一段完整的剧情下来大概过了半小时，雅各布紧盯着那渐渐变白的画面。
托尼・斯塔克乍一看是一个满嘴跑火车的男人，但他的内心却正好相反，想要和这个男人建立长久稳定的关系其实并不容易。
那个即将从甜甜圈店离职、出发去澳大利亚的学生艾米丽和他都是各自人生的过客,但这短短的几次见面,却足以窥见他们的人生缩影。
天空转白的画面逐渐清晰,比起刚刚的投影渐暗的画面提醒众人这是过去的一段记录。几乎所有会走路的纽约人都刷到过那段视频，那是托尼向公众承认他秘密身份的新闻发布会。
一刻不停将他的面容照亮的闪光灯、在媒体面前从不退缩的男人短暂的沉默时刻、被放下的新闻稿……以及最后，那双焦糖色的眼睛带着耀眼的光坚定地看向镜头的那幕,他说：“我――”
电影停在了这里，但新泽西州临时基地的民众却将钢铁侠未说完的话喊了出来，雅各布情不自禁地跟着喊了好几句“钢铁侠”。等到热情稍微消散了一点他才反应过来去看手机，只见他之前关注的剧情贴一下子冲上了热搜前五。
手轻轻往下一滑,数不清的评论疯狂地弹了出来。全球有些地区的头顶并没有播放天空电影,所以有不少人在网络上到处爬行，搜刮其他地方的电影实况,专门翻看着自己喜欢的超级英雄的相关记录。
身为复仇者联盟一员的钢铁侠本来就人气高,现在他的《记录39》一结束一大堆看完电影的人就开始在各种社交媒体上发表各种言论了,有的是夸赞,有的是给周围的人推荐《记录39》的回放……
“老兄,我以前就很喜欢钢铁侠,”雅各布刚准备翻看那条剧情贴前面的人在讨论什么,就被旁边还在激动情绪的陌生人搂住了脖子,比他高半个脑袋的红脖子男人脸上还画着红黄色的标志，一边诉说着他对钢铁侠的喜爱之情一边挥舞着空出来的那只手，“以前有人总说他不配当英雄什么的话，全是在放屁！托尼・斯塔克是当之无愧的英雄,除去他之外……”
“冷静点，”自来熟的红脖子男人被他的朋友拉走了，离开前他的朋友还和无辜被抓来的雅各布说了一声抱歉，“
钢铁侠刚出场的时候他就很激动，现在正在兴头上。”
雅各布摇了摇手，表示没什么，大家都是纽约市民，早就习惯了这座城市诡异的包容性和突如其来的搭话。和只是陷入激动情绪想找周围人倾诉他这么多年的粉丝心路历程的人相比，已经在《记录39》正在播放片尾的屏幕下方拍摄整活视频的才是疯狂纽约人担当。
雅各布看着那个用指向堆起来的高台和一个个轮流走上去拿着一张草纸模仿钢铁侠看着手机镜头说出那句经典台词的人，跟着旁边起哄的人配合性地鼓起了掌。情绪被调动起来的纽约市民排着队走上去，无论是十几岁的年轻人还是头发花白的老人都一致性地模仿出了钢铁侠那句话的精髓。
雅各布犹豫了几下，没冲上去加入他们，新泽西州临时基地现场的情绪高涨，周围讨论剧情的人反倒没有网络上多了。他站在人群之中，低下头看向网络上的那条《记录39》的剧情贴。
“喜欢，超喜欢呜呜呜。钢铁侠相关的视频我已经刷了很多了，无论是战斗抓拍还是官方采访我都看过，但是这种形式的我还是头一次见，我超爱！”
“楼上，不是扛，你是不是看太少了？钢铁侠五年老粉，民众角度的钢铁侠采访其实还是挺多的。”
“但大部分都是文字叙述，好不容易来个视频也特别短，像这部电影一样完整地记录下来的根本没有。《记录39》虽然没有任何钢铁侠相关的心里描写，但在日常对话中无意间透露出来的属于钢铁侠的闪光点超级感人，值得反复品鉴那种。”中间夹杂着好几个哭泣表情。
“能明白你，确实整段视频看完内心暖洋洋的，属于是喜欢钢铁侠的人看了会超级感动，不了解钢铁侠的路人看了也能隐隐约约感到他魅力的那种。”
雅各布一路看下来基本都是对电影的夸赞，这个帖子能冲上热门的原因之一就是贴主出手的速度超快，有歪路的嫌疑会礼貌提醒，直接开骂的评论删得也快，像是活在网络上的钢铁侠超级粉丝一样。也让像雅各布这种对于电影颇有好感的人一路看下去都十分舒心。
“不过这部电影是真实发生的吗？还是只是那个编剧写下的剧本？”
“现在天上所有电影的编剧里面都有叫玛格丽特・惠特利的人，
制片和导演那里也有她，按理来说她在这部电影里面的话语权应该是最大的。不知道是不是她搞的鬼了……”
关于玛格丽特到底是谁这个话题一旦开头就停不下去，但被贴主委婉提示这个有些和他们的帖子主题不符了就没再《记录39》的剧情贴继续下去。所幸这个帖子之外已经有不少帖子在扒电影制作人的身份，对神秘的制作人感兴趣的网民也可以去其他地方讨论。
“……对玛格丽特感兴趣的去其他地方聊，指路隔壁【附链接】。回到《记录39》上，这个应该不是编剧写的剧本吧，我看其他地方的电影已经有当事人在社交平台上承认确实发生过这样的事情了，但他们也没想到会被拍成电影。”
“我也看了，他们还发了当时那些超英留下的照片和签名。”
“艾米丽呢？全网呼叫艾米丽！当事人速来本帖！”
召唤艾米丽的评论刷了一下屏，然而不过十几秒，有个人在下面评论了一句：“我在:-D。”
又是一阵感叹号和问号刷屏，实时吃瓜的雅各布眼睛都要花了，最后还是贴主制止了众人的惊呼。
自称是当事人艾米丽的账号似乎之前就和其他人沟通过这件事，长长的几乎占据了手机一整个屏幕的字段像是从其他地方转发过来的。为了防止额外的抬杠，她还上传了她和钢铁侠第一次见面时候的自拍。
她说：“……我也没想到和斯塔克先生的几次见面会被拍成电影被那么多人知晓。我和斯塔克先生的相遇应该只是他波澜壮阔人生的一件小事，和他过去遭遇的那些超级罪犯与救下的那些人来说根本不值一提。”
“自那天之后我没有再见过斯塔克先生，澳大利亚的超级罪犯相比美国要少很多，能见到复仇者的机会也少，我后面几年就只在屏幕里面看到过钢铁侠了。”
雅各布啪啪按下了发送键：“艾米丽现在是留在澳大利亚了吗？”
“对的，我完成学业之后又回去了澳大利亚，现在为一个动物保护组织工作，大家感兴趣的可以了解一笑【附保护组织的官网链接】。”
确实，艾米丽和钢铁侠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是好几年前的事情了，电影里面那个脸上满是青涩、不知道自己会在哪里停下来的学生如今也找到了
停留下来的地方。正是这种一切都仿佛尘埃落定的画面让民众们意识到了时间的变化。
与此同时，他们的脑海中又浮现了之前电影里面艾米丽和钢铁侠第三次见面时的对话。
那么多年来，在各大媒体的采访中看上去最不在意自己英雄身份、也从来没说出过什么保证的大话的托尼・斯塔克却从未放弃成为钢铁侠。就像那次谁都没注意到的对话一样，那个花花公子用他那么多年的坚持回答了当时艾米丽的问题。
“艾米丽找到了能实现自己人生价值的工作，不愿直接回答问题的钢铁侠也用他的实际行动给出了属于他的答案。”
“我哭死呜呜呜。”
“诸位，人生的意义到底是什么呢？【深沉】”
艾米丽的账号回复了一张梗图：“【去码头搞点薯条.jpg】。”
网友跟着她一起回复了那张鸽子的照片，雅各布也回复了一张，连那个看起来颇为正经的贴主也跟着一起当了复读机。
实时浏览着民众在网络上发言的卡罗尔瞥了一眼她后方看着神盾局电脑屏幕数据的上司，在小窗那里偷偷发了一张鸽子梗图上去。
“大家的讨论都很激烈啊，”希尔感叹，她看了一眼手中平板上的数据，沉思道，“目前播放出来的电影导向都有利于超级英雄。”说完她看了一眼西尔维娅，这个年轻人他们这里和玛格丽特联系最深的人。
虽然她嘴上说着不清楚，可谁知道玛格丽特曾和她说过什么呢。短短的相处时间已经让希尔抓住了西尔维娅的性格，她很聪明，神盾局的电脑系统上手的速度惊人，而且性格也很好，能注意到旁人的情绪变化。
敏锐地察觉到希尔那边投来的眼神，西尔维娅说：“玛格丽特女士对于超级英雄并没有恶意，甚至于她而言，她已经对他们很宽容了。”
顺着她这个话题聊下去的希尔发现，玛格丽特确实对于超级英雄乃至人类都没什么恶意，但同样的，想要得到她的偏爱也是件苦难的事情。
她们俩聊着玛格丽特的事情，在工作间隙的卡罗尔一手敲着代码一手点开超级英雄主题的论坛小窗。《记录39》的剧情讨论帖还挂在热门上面，她之前摸鱼的时候已经一目十行地看完了，所以并没有点开。
这个帖子旁边还有一个同样在热门上的帖子吸引了卡罗尔的注意，帖子的名字是《意料之中，华盛顿天上播的是美国队长|记录41讨论》。
贴主应该是华盛顿的居民，他拍了一张华盛顿天空上的照片说：“看到美国队长的脸出现在华盛顿天上我怎么一点都不意外呢。史蒂夫・罗杰斯也就这种时候有用了。”
下面网友跟帖：
“伦敦也是在播这玩意，好像首都播的都是这类型英雄。”
“我这边也是，这种代号XX队长的英雄是每个国家都有吗？”
简单的吐槽引起了众多网友的共鸣，这个帖子一下子涌入了好多来自不同地方的人。贴主附和着吐槽了一下：“恭喜华盛顿的居民今晚免费看一场《血战钢锯岭》。”
“《血战钢锯岭》还挺好看的，贴主你应该庆幸在你头顶播的不是美国队长之前拍的教育短片，我女儿天天在学校电视机里看这个，回家还有演一遍，我都要背下队长的台词了。”
“有一说一，美国队长是真的帅，看着他那张脸和那个身材我都可以无视他在说什么了。”
“队长，别说话了【爱心】，你那张嘴可有别的用处……【热】”
“这是复仇者官方做的正经软件，喂！楼上的发癫去Twitter！”
这个帖子本来就是华盛顿市民一个随意的吐槽贴，现在楼不知道歪到哪里去了也没人管。大家都平时都看多了教育片，这种时候对美国队长这类型超英的电影内容也提不起兴趣。
等到众人都在讨论美国队长的身材和脸的时候，贴主幽幽来了一句：“其实我觉得罗杰斯的这部《记录41》还挺有意思的。”
“我以为这是队长粉丝的发癫贴，没想到贴主你居然是个关注电影剧情的正经人。”底下一排“+1”。
贴主无视众人的关注点，自顾自地说了下去：“我刚开始以为会是罗杰斯迎合政府拍的宣传片，结果并不是这样。”他发完这条，还发了好几张拍下来的电影照片上去。
“……贴主我没记错的话你不是美国队长的黑子吗？”
“这几张照片拍的挺好的，比隔壁那些粉丝发上来的还有意境。”
这条评论下面，贴
主又发了一段《记录41》的视频，画面格外清晰，像是专用的拍摄无人机在天空上拍的。
发完这段，贴主说：“事先说明，我不是罗杰斯的粉丝。我对他抱有最崇高的敌意，他是我的一生之敌。”
“我算看透了，又一个诡计多端的真爱粉。”
“贴主别理楼上那些人了，快来一个现场直播，队长电影的分析现在还比较少，说不定待会这个帖子就上了热门呢。”
后来还真上热门了，正在翻看他们聊天记录的卡罗尔差点笑出了声，这个帖子的贴主嘴硬的样子意外地有喜剧感，难怪关注这帖子的人那么多。
贴主也没吊众人的胃口，他一边发高清电影图片一边分析道：“这部电影最开始是一个男人睁开眼睛的画面，他茫然地看向前方墙壁上贴着的照片，最后看向了自己的手，仿佛很疑惑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
“男人跌跌撞撞地穿梭在人群中，时不时撞到一两个人，被撞到的人提醒他小心些，这里可是美国队长的博物馆。听到这个名字，刚刚还满眼呆滞的男人似乎清醒了一些，他慌张地看向四周，企图找到那个人的身影。”
“……他最后在战机残骸的模型那里看到了一个戴着鸭舌帽的青年，在其他人看来，这个人和旁边来参观的群众没什么区别，但对于男人来说，这个人就是他现在的希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