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对你的爱和教导是真的，【露易丝】对你的爱也是真的。我从来没有因为这个世界的虚假而欺骗你的感情，莱拉，如果不是爱你的话，我绝对不会在梦境中建立起这样的世界。”
他说的话句句离不开爱，却让莱拉感到了更多的愤怒。
莱拉说：“你在说谎，爸爸。”
她厉声说道：“你建立的世界明明是以你自己为中心的，却偏要把这个名头安在我的身上。因为你喜欢苹果派，所以所有人都喜欢苹果派，这难道不是按照你的喜好运行的世界吗？”
“我从来没有喜欢过苹果派，”莱拉继续说道，“我也从来没有说过自己想要生活在这样的世界之中。是爸爸你自己想要干的事情，却要用我来做借口。”
她每说出一个字，面前的【克拉克】的面色就白上了一分。
莱拉说：“我很失望，关于知道爸爸是个胆小鬼这件事。”
【克拉克】恼羞成怒地说道：“所以你就毁了这个世界，莱拉？你之前还答应过我要做这个世界的保护者，现在却借助那个外来者的工具毁灭了这个世界。你对此感到自豪吗？”
他不愿再和莱拉争执之前的话题，【克拉克】逃避似地看了一眼远处从《星球日报》大楼上面掉下来的金黄色的地球，他换了个角度来责备莱拉。
莱拉咬牙，她确实不能否认这点，哪怕再是以“这个世界是虚假”的作为理由，也不能否认应该作为保护者的莱拉却亲手毁灭了她的世界的事情。
莱拉张口就想狡辩，她刚说出口一个字却发现自己的言论和之前的父亲是一样。她又想起那张照片，站在镜子前的人是她，最后出现在照片里面的人确实【克拉克】。
她与父亲是类似的，莱拉悲哀地发现这点。
哪怕在这一刻，她第一反应也是也是从他人的身上找借口。莱拉刚刚差点就脱口而出，因为那些人都是假的，所以她才放任自己杀死他们。因为这座城市早就死去了，所以她才站在他的残骸上又放一把火。
她想要用别人的残骸来成为遮掩自己暴行的借口。
莱拉深吸一口气：“我不会对此感到自豪，也不会因为毁灭了我曾经生活的世界而感到任何和快乐沾边的正面情绪。”
“我曾想要做这个世界的保护者，比你更加勇敢的英雄，但我现在做不到了，爸爸。”
莱拉说：“我现在对这个世界做了不可挽回的事情，但我必须向前进。真相对于我来说很重要，爸爸，知道我一直活在什么世界中比其他的东西都重要。哪怕成为这个梦境世界的侩子手我也愿意。”
莱拉浅蓝色的瞳孔注视着比她更加高大的【克拉克】。她那双原本和【克拉克】一样沉满了愤怒的眼睛已经渐渐恢复了平静，那阵雨终于下到了莱拉的心中，将她的满腔怒火浇灭了大半。
【克拉克】却觉得他被抛弃了：“不不不，莱拉，我从来都不是这个意思……”他不想逼莱拉亲口承认她是个杀人凶手，他只是想让她认输，想让她后退。
他弯下腰抱着头在莱拉面前说，好像刚刚那个大声质问企图让莱拉感到丝毫羞愧情绪的人不是他一样。
【克拉克】像一个巨大的矛盾合成体，外表看着是一个光滑的圆球，但里面相互戳伤的箭头连他自己都理不清楚是谁先伤害了谁。
“我只是希望你能像以前一样，就活在大都会里面，或者我和【露易丝】的保护下，你不用去思考那些复杂的事情，遇到那些难以战胜的敌人，”【克拉克】的眼睛透过他的指缝看到地面，“你就只用在那里，成为大家都喜欢的超能少女就足够了。”
“可我……”
“可你不想！”
【克拉克】替她说出了这句话：“你宁肯成为毁灭这个梦境的罪人，都不愿意再装聋作哑地活下去。”
“我无法理解你，莱拉，”【克拉克】痛苦地说，他捂着自己的胸口说道，“我为你付出了太多东西，我甚至会犹豫那件事……可这在你眼中只是我的固执已见，不是吗？”
他没打算从莱拉那里得到回答，【克拉克】眼神微闪，他问：“你想知道你真正是谁吗？想知道真相是什么对吧，莱拉？”
【克拉克】结束了他无人在意的倾诉，他说：“那么我就告诉你真相。”
他捡起地面上的那台相机，那台相机从【克拉克】的手中落下，融入了地面。而在这之后，周围的环境突然开始晃动，莱拉被一片黑暗笼罩了视线。
黑暗持续了很久，很久。
连屏幕前大气都不敢喘的乔纳森压低声音问：“电影是卡了吗？”
还沉浸在【克拉克】与莱拉对峙的场面的达米安“啊”了一声才反应过来：“没卡，现在在渲染情绪，乔。”
懂了，是渲染真相揭开前的情绪，乔纳森更加不敢喘气，虽然他本来就不用喘气。他偷偷看了一眼另一边坐着的超人，发现自己的父亲表情凝重得像是刚刚被莱拉骂了一顿的人是他一样。
而旁边坐着的蝙蝠侠表情居然和超人一模一样，他们两个很认真地看着屏幕，甚至没察觉到乔纳森的视线。
乔纳森也收起自己蠢蠢欲动的心思，重新看向了那里。
有一个声音打破了屏幕上的黑暗。
“他们告诉我，每年的这一天，都是纪念日。”
是【克拉克】的声音。
镜头开始上下晃动，拿着它的人明显是在拥挤的人群中试图前进，但这实在是太困难了，一路走来旁边有不少的人都朝他发出了警告声。
“挤什么？没看到旁边有人吗？”
“F**k，你这小子个子那么大还挤过来，我都要被你撞倒了。”
“对不起，对不起，”拿着相机的男人手忙脚乱地道歉，“麻烦让一让，谢谢。”
“快一点，堪萨斯童子军，”灵活地走在他前面的女人终于走出了人堆，脖子上挂着记者工作证的【露易丝】催促道，“都怪你吃坏了东西去了半小时厕所，我们本来可以走媒体通道的。”
“我……”
礼炮声从不远处响起，五彩的色纸从他们的头顶坠落，在片色纸挡住男人的视线前，他被【露易丝】拉住了领带向前踉踉跄跄地走去。
那片色纸和闪粉落在了他的头顶。
“就是现在，”【露易丝】靠过来帮助他调试相机对准的位置，让镜头准确无误地落在舞台上，“幸好，还算是赶上纪念日的正式开场。”
红色的REC在左上角闪烁，准确的时间也出现在了那里。
【露易丝】整理了一下刚刚在人群中被挤皱的衣角，她问：“我看上去怎么样，【克拉克】？待会还要去采访大都会的市长。”
“……很完美，”《星球日报》的年轻记者【克拉克・肯特】拿着相机这样说道，“值得市长给你一个专访的完美，【露易丝】。”
第65章 烂泥【加更】
这无疑就是【克拉克・肯特】所经历过的真相了。
众人看着屏幕上由【克拉克】掌握的镜头,他镜头下的大都会人都欢笑着挤在广场的舞台下方，【露易丝】穿着干练的套装上前采访，几乎是与莱拉所经历的纪念日一模一样的。
但这不是梦境,而是实实在在发生过的事情。
镜头一转，上面显示的时间过去了一年。
拿着相机的人变了，高度变得更矮了一些,但旁边的人还是【露易丝】，那个人说：“【克拉克】怎么一到这种日子就肚子疼，我本来以为今天能见到他的……”
“连【佩里】都没办法把【克拉克】从厕所里面打捞出来,你还是放弃这个想法吧，【吉米】,”【露易丝】给他泼了一盆冷水,“准备一下,今年的纪念日据说邀请了特殊观众。”
“内部消息？”
“绝对可信,”【露易丝】指着从天上降落的那个小红点说,“你看,他来了。”
红蓝色氪星制服的男人一出现就引起震耳欲聋的轰动，所有人都在欢呼他的名字。
“【超人】！”
“……”
连拿着相机的【吉米】都忍不住加入了他们的这种狂热行为,周围太吵了,他和【露易丝】说话都不得不提高了几分贝：“我没想到【超人】回来参加纪念日,老天啊，他离第一次出现在大都会还不到一年。”
【露易丝】目不转睛地盯着舞台上朝众人露出亲切的微笑的【超人】：“但他赢得了所有大都会人的喜爱,不是吗？”
下一秒，她拿着话筒义无反顾地冲了出去。
镜头不断地变化，时间以一年为单位慢慢增加。
每次主题都不变，是这座明日之城的纪念日。出现在里面的人却产生了变化，但基本每次都有【露易丝】以及在两个身份中不停切换的【克拉克】出现。而在舞台上面,关于【超人】的装饰也越来越多，终于在第五年的时候，出现了一个银色的【超人】等身雕塑。
拥有X视线的【超人】迎合了人类的喜好，在那块红布从他的等身雕塑上揭开的时候露出了恰到好处的惊讶和欣喜表情，并在舞台上表达了他的感谢之情。
在第七年的纪念日后，【克拉克】向【露易丝】求婚了。
拿着相机的【吉米】采访了旁边的【佩里】，他笑嘻嘻地说：“你有什么想要说的吗，老板？”
《星球日报》的总编辑看着那边已经抱在一起的两人，拿出手帕擦了一下自己眼角的泪：“我老早就说他们两个会结婚了。”
【凯伦】在旁边补充：“怪不得【露易丝】之前练了一段时间的捂嘴笑，她早知道【克拉克】会求婚。”
而在第八年的纪念日凌晨，他们之中诞生了一个新生命。
那是个还没出世的孩子，她微弱的心跳声像是闯入这片寂静森林中的鸟儿轻轻扇动的翅膀，吵醒了那个睡在床上的男人。
他打开相机，记录下了这重要的一天。
“【露易丝】？”
他轻轻摇醒睡梦中的妻子，妻子睡眼惺忪地看着镜头，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克拉克】的声音里面有着克制不住的喜悦：“我们有孩子了。”
还没睡醒的【露易丝】愣了一下：“你是说……”
“是的，”【克拉克】温柔地看着自己的妻子，“我听见了她的心跳，就在你的肚子里。”
他们两个抱在了一起，世界上最强大的人和普利策奖得主此刻像个傻爸爸和傻妈妈一样。他们的目光时不时注视到那个方向，在尚且平坦的腹部，那里已经孕育了一个生命，在还未出世前就已经得到了他们的爱的生命。
“我要去咨询一下【乔・艾尔】，他那里可能会有《氪星育儿手册》，或许直接去问【布鲁斯】，我相信他那里也会有不少东西，”【克拉克】高兴得都快要飘起来砸到天花板了，“孤独堡垒和家里的装修都需要换一下，我们可能需要一间专门的产房，或者现在我们就可以前往北极……”
【露易丝】拉住了男人的睡衣衣角：“冷静一些，【克拉克】。养大你的【玛莎】和【乔纳森】可没看过什么外星宝宝攻略手册。”
【克拉克】噎了一下：“这不一样，露。虽然妈他们做的已经很好了，但我和你的孩子不一样。”
能在【莱克斯・卢瑟】面前侃侃而谈的记者此刻像是变成了一个刚学会说话的人，只会呆板地重复表达他的意
思：“她会是氪星和地球的孩子，她会比我更快地适应周围的一切，然后找到她的朋友。”
“她不会感到孤独，因为有我和你的陪伴。”
【露易丝】的手覆在【克拉克】的脸颊上：“你现在仍感到孤独吗，【克拉克】？”
“早在你陪在我身边的时候就不会了，【露易丝】，”【克拉克】扭过头，在她的手心轻轻地烙下一个吻，“而我们的孩子的到来又会带来新的希望。”
【露易丝】温柔地摸着自己的肚子，她仿佛已经看到了那个孩子坐在他们中间的样子：“我们的孩子，拥有着无尽的可能。”
而就在沉浸在这种情绪中的超人以为时间又要像之前一样向后跳转一年的时候，恼人的咔擦声一闪而过，屏幕上出现了灰白色的雪花。
再次浮现画面的时候，左上方的REC标志和时间都不见了。
“在我知道【露易丝】怀孕的同一天，她失踪了。”
屏幕上出现了【超人】惊慌失措地向正义联盟寻求帮助的图片。
“在寻找她的时候，我在码头发现了死去的【吉米】。”
相机被鲜血染红，《星球日报》的御用摄影师倒在地面上，失去了气息。【超人】的手抚平他的朋友的眼睛，他攥紧拳头，背对着正义联盟站了起来。
“【露易丝】最终在一艘潜水艇里面被找到了，我抱起昏迷的她，想将她送往医院。”
“但却发现自己怀中的是【毁灭日】。”
在诡异的绿色毒气之下，两眼泛红的【超人】拉着【毁灭日】向高空飞去。
他不断升高，不断升高。
最终，他只听见了两个心跳的消失。
恐惧毒气的效果消散了，将【露易丝】误以为是【毁灭日】的【超人】从幻觉中清醒了过来，他绝望地看着在太空中闭上眼的女人，没有任何的声音从他大张的嘴巴里面传出来。
【克拉克】在恐惧毒气的作用下杀死了【露易丝】和他未出世的孩子。
“【露易丝】死去了，我的孩子也死去了。”
“明日之城也死去了。”
【克拉克】抱着【露易丝】返回了地球，被导弹轰炸过的大都会在他的脚下燃烧，火
焰灼烧着他的双脚，让他不得不跪倒在地，在这片人间炼狱中抱着冰冷的尸|体哀嚎。
“所有的一切，都是【小丑】干的。”
“他和【小丑女】绑架了【露易丝】，杀死了【吉米】，布置下了充满恐惧毒气的陷阱，并在【露易丝】的心脏上安装了连接大都会炸弹的按钮。”
“她的心跳停止的那刻，就是大都会死去的那刻。”
旁白里面【克拉克】的声音冷静得可怕，越是这样，越能感受到在这之中奔涌的愤怒与哀伤。
“我曾在梦中听到【露易丝】问，为什么我没有保护好她们？”
“我说，对不起。”
“大都会几百万的亡灵在原地质问我，为什么没有及时出现？”
“我说，对不起。”
“后来我在孤独堡垒里面的时候，听到剩下的那些人类说，这都是【超人】的错误。”
“我不想再说同样的话了。”
【克拉克】的脸突然出现在了屏幕上，周围一片黑暗，只有他跪着的地方出现了一道光亮，照射出他疲惫的脸和沾着血的手。
他对着屏幕前的人说道：“我每天都在后悔，要是那天我早到了一步该多好，要是那天我没有受到恐惧毒气的影响该多好。我开始想象那幅画面，想象我救下【露易丝】和大都会的画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