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哥!”时予安惊呼。
陈词瞪一眼方逸航,啧,这厮嘴上没个把门的!
果不其然一听江望要来,许归忆直接撂筷子就要走人,被姜半夏和时予安好说歹说才拦住。
意识到自己不小心说秃噜嘴的方逸航见状:“卧槽…太夸张了吧,你俩什么仇什么怨啊。”
陈词递给时予安一个眼色,她立即会意,拉十一手问:“你和三哥到底怎么了嘛,跟我们说说呗,发生什么事了?”
许归忆垂眼不说话,姜半夏撑着腮帮子瞅她。
“能有什么事。”迟烁轻哼。
许归忆噘嘴。
陈词面色凝重了几分:“就是天大的事儿也不值当你们冷战这么多年闹到老死不相往来的地步。十一,待会儿江望来了你表个态,乖乖叫声三哥,大家就什么事都揭过去了。”
“我不叫!凭什么要我先服软!”
女孩儿要脸面,许归忆满眼倔强,陈词当场拍板:“成,那今天几位哥哥给你做主,让江三儿好好跟你赔礼道歉!”
话音落,时予安已经开始扒拉手机相册了,里面清一水儿的奢侈品:“先让三哥来十个包包!”
“然后让他把十一公司提交到他们投行那单融资签了!”方逸航接话。
“最后请他把咱们十一今晚的出场费结一下,不用多,按十一工资十倍算就成。”迟烁总结。
江望要是听见这话,高低得啐他一句:“我分分钟不是几百万上下?”
姜半夏借喝水掩笑。
这几个人一唱一和地声讨江望,许归忆噗嗤一声乐了。她这么一笑吧,众人心里便有了数。
总算是把人留下了。
不料就在这时许归忆接了个电话,方才还含笑的脸色突然变了,她鲜少露出这种要哭不哭的样子,看得姜半夏心中一紧。
“咋啦?”方逸航嘴里还叼着块肉。
“我的香水…出了点问题,我得马上回去一趟。”
不待众人细细询问,许归忆拎起包就走。
她前脚刚走,后脚便响起一阵车子熄火声,大家回头望去,一辆拉风的黑色保时捷panamera停在路边。
姜半夏侧头,以目光相询。
迟烁挑眉,答:“江望到了。”
下秒,车门打开,一个年轻男人迈下来,他穿了身休闲装,有点儿单薄,但不愧是迟烁的朋友,即便简单的衣衫也遮不住那骨子里的矜贵气息,他整个人高高瘦瘦的,随着步子迈近,姜半夏慢慢看清他的脸。
怎么说,他和迟烁陈词他们完全不是一种类型,迟烁气质偏高冷,陈词偏稳重,而他则偏随意,用时下流行的话形容,江望长了一张很典型的渣男脸。
“三哥。”时予安乖巧喊一声。
男人应了,坐在空出来的位子上,身上那股子随性自由劲儿让姜半夏莫名联想到方才的许归忆。
他们两人在某些方面很像,虽衣着配饰精贵,但眼下坐在这里吃路边摊却让人感觉不到丝毫违和感,那种烟火气和清冷感的极限反差很吸引人。
“什么时候回来的?”陈词问。
“有一周了。”
江望环顾四周,目光经过姜半夏时朝她微微点了下头,轻佻眼神瞬间变得人畜无害:“嫂子。”
这帮世家子弟平时怎么闹都成,但今天这种场合,迟烁的人,他们怎么也要拿出尊重的。
姜半夏还没说什么,忽然一阵吃痛,迟烁捏着她下巴掰过脸,强迫她与自己对视,一字一顿:“姜半夏,你看的是不是太久了点?”
一听语调就知道这人是吃醋了,姜半夏赶紧去给他顺毛。
“甭找了,人家早跑了。”方逸航提着筷子吃菜,半晌轻啧,“我说你小子怎么跟她这么没缘分呢。”
“谁说不是呢,”江望眉骨一扬,痞痞地笑了,玩世不恭的样子在他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一向只跟美女有缘分啊。”
“德行!”方逸航烤着肉串不忘笑骂他。
迟烁拆台:“这话你敢当着十一面说?”
“有什么不敢的。”他嗓音懒淡。
陈词轻嗤:“你丫就吹吧。”
要是许十一听见这话,爪子不给他掰折了才怪。
他们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方逸航兴致蛮高,提议过段时间一块去淄博尝尝正宗的淄博烧烤,时予安却有些担心:“三哥,十一刚才接了个电话,说是香水出了点问题,她刚走你就到了。”
江望吊儿郎当地转着手机,想了想又揣回裤兜,嘴角不太明显地沉了下。
陈词哪能看不出他想什么,说:“别担心,应该没什么大事。”
“能出什么大事啊,除非她自己愿意,不然就京城这地界儿谁敢欺负她许大小姐?”
嘲讽的语气很冲,众人闻言不禁皱眉。
江望干了杯啤酒,喝罢话锋一转:“不过也不一定,就许十一那脑子,被人卖了还替人数钱呢!”
他意有所指许归忆被骗那件事,方逸航打着哈哈遮掩过去了。
散场后,迟烁牵着姜半夏沿西路大街散步消食,听她问起许归忆被催婚的事:“为什么催她结婚啊,明明十一年纪也不大。”
“许爷爷想让十一联姻。”
姜半夏啊了声,下意识问:“为什么?”
闻言,迟烁沉思片刻,好像在纠结要不要告诉她,半晌才轻叹一口气缓缓道:“因为时局千变万化,现在形势不一样了,结盟可以资源互补,联姻可以助他们一臂之力。”
语罢一阵沉默。
姜半夏隐隐猜到什么:“你的意思是十一爷爷已经有理想的人选了。”
迟烁微顿,继而点点头,语气不乏担忧:“听我爸的意思,许爷爷看上的八成是江望。”
只不过这话不好当着许归忆的面明说。
虽说他们都是一个圈子,但细分起来还是有所区别,迟家是到了迟国荣这一辈才慢慢发展起来的,势力还是单薄了些,但江望和许归忆不一样,像江、许这种世世代代的大家族,那是几代人积累下来的基业,出生在这种家庭的孩子打小接受的教育就是家族利益至上,他们得益于家族,享受家族带来的社会地位,人脉资源,无上荣光,受其恩惠,自然就要有所回报。
当然了,“常道”也有“变数”,身处其中,同样是万不得已,个人选择也会有所不同,这就要看江望和许归忆怎么考虑的了。
思及此,迟烁忽然很庆幸自己有个开明的母亲。
“那十一他们——”姜半夏语气有点着急,迟烁却突然换了个话头:“江望和十一的相处模式跟陈词念念不太一样,虽说也护短,但是经常吵嘴。十一小时候爱哭,每次惹她哭的是江三儿,惹哭后巴巴哄着的也是江三儿。”
“起初我们几个都觉得俩人有那方面意思,准能成。谁知后来闹掰了分道扬镳,一点儿不耽误两个主儿找女朋友的找女朋友,找男朋友的找男朋友。”
“你是不是不看好他们啊?”姜半夏边走边问。
迟烁皱眉,说看不看好也谈不上,他只道:“哪有人在一块天天吵嘴的,那日子过的得多累啊对吧。”
迟烁牵着她慢悠悠踱着步子,姜半夏一直耷拉着脑袋,静默半天,她忽然说:“可是有人吵嘴,生活才有乐趣啊,对吧?”
迟烁一愣,步子停了停,想了想也笑了:“嗯,你这样说也对。”
第77章 求婚
四月初, 迟烁去国台跟付立军请了长假,姜半夏工作这几年几乎很少休假,攒了不少假期, 被迟烁撺掇着索性也趁年假一股脑全请了。
两位得力干将同时撂挑子,付教授血压直逼一百七, 高压状态下的脾气肉眼可见地暴躁不少, 就连大门口的狗见了他都得绕道走。申请的观测经费一个月了还没消息, 答应帮学生改的论文还没动笔,晚上还有三个小时的zoom会议……偏偏在这个时候付立军刷到他家外甥带女朋友游山玩水的朋友圈——
付立军:“!!!”
雪花那个飘,血压那个彪…
另一边画风完全不同, 四十天时间,迟烁和姜半夏环游了6个国家15个城市,他们在卡布里蔚蓝的海边嬉笑打闹, 他们一起观看梵蒂冈雨中绚丽的烟花,他们对着乌鲁鲁深夜一瞬即逝的流星许愿, 他们在非洲大草原深远壮丽的日落下接吻……最后一站, 他们翻越海拔四千多米的雪山,落地新疆巴音布鲁克。
月落, 漆黑寂静, 万点繁星在头顶慢慢旋转, 清澈璀璨, 四面是环绕的雪山, 肌肤很冷,但是心尖很热。
夜空的黑是微醺的,心跳, 呼吸,脉搏, 全部清晰存在。
在那样的一个时刻,“昭昭!”
身后有人高声唤她,再熟悉不过的声音。
黑暗里许归忆悄悄举起相机——捕捉到女孩回眸的一刻,浩瀚戈壁,星河灿烂。
姜半夏循声转身,定住,忽然就热泪盈眶了。
日落跌进星河,而她跌入了那双深邃的眼睛。
男人顶着呼啸的寒风朝她奔跑,披星戴月,穿越横跨整个苍穹的银河向她靠近,恍惚间,姜半夏仿佛看到了那个冒雨报道的意气少年,渐渐与眼前的男人重合。
不同的是,多年前那两道躲闪遮掩的目光这一次堂堂正正落在了彼此身上。
迟烁一出现,女孩泪水就失控了。
见过求婚哭的,没见过一上来就哭的,迟烁怔愣几秒,赶忙哄她:“宝贝儿,我还没说话呢,乖啊,省着眼泪待会哭。”
朋友们忍不住笑起来。
“讨厌!”姜半夏胡乱抹去眼泪嗔怪,伸手打了他胳膊一下,下一瞬间,被迟烁顺势捉住,放在唇边印下格外珍惜的一吻。
他这会儿神色认真不少,姜半夏不动了,全心全意看他。
迟烁的面庞倒映在广袤的星空之中:“昭昭,我知道你不喜欢人多的场合,所以今天只叫了几个亲密的朋友。”
隔着水雾,她看见许多熟悉的面孔,有韩攸宁,江天乐,许归忆,方逸航,还有时予安……
最好的朋友就在身边,最爱的人就在眼前。
他正站她半步开外,就着攥她手的姿势,一字一字说得很慢:“昭昭,过了冬天,马上就是春天,然后是清明,端午,七夕;中秋,国庆,圣诞……一年又一年,日子过得可真快。”
姜半夏点了点头,心跳快得有点喘不过来气。
迟烁黑眼珠定定看着她:“今天早上我醒的比你早,睁眼就看见你窝在我怀里,额头抵着我的肩窝,睡得很香,怕吵醒你,我没敢动,为了打发时间,我开始数你的呼吸,数到第九秒时,忽然很想娶你。”
他温柔的声音漫过渺渺星辉流溢过来,姜半夏止不住地掉眼泪。
他说:“昭昭,我十岁遇见你,十七岁找到你,同桌两年,十九岁和你在一起,我们相恋151天,相别八年,二十七岁与你重逢,兜兜转转,最终还是你。”
迟烁说着替她拭去脸颊滚落的泪珠,顿了顿,继续把剩下的话说完:“你说你没有家,所以我很想给你一个家。昭昭,以后我的爸爸妈妈就是你的爸爸妈妈,我的家人就是你的家人,以后万事都有我,我为你撑腰,为你解决所有问题,你就快快乐乐和我在一起,然后享受我带给你每分每秒的欢愉,好不好,宝宝?”
他说这话时背后是绚烂银河,云蒸霞蔚,身影融进光线里,姜半夏用空余的手捂着嘴巴,一个劲儿地点头。
“那么昭昭——”说到这里,迟烁声音难得带了些紧张。
而后,在她身前,男人缓缓单膝跪下去,时间在一瞬间被拉得很长很慢,姜半夏目光跟随他下移,膝盖触地的一瞬间,她心脏砰地一下。
迟烁低头平复了一会儿情绪,从口袋里摸出一个东西,再抬头时,姜半夏见他红了眼睛。
“你愿意嫁给我吗?”他仰着头语气颤抖,凝视她的神色认真,问她的目光炽烈而虔诚。
周围人全部放轻了呼吸,迟烁眼珠直勾勾盯着姜半夏,漫天星光闪烁,群星随着时间无声静流,他们都在等待答覆。
终于——
“我愿意。”
耳畔爆发一阵热烈的鼓掌,在场的男生起哄祝福,女生们纷纷流下了感动的泪水。
迟烁笑了,他从蓝色戒盒里拿出钻戒,透明钻石折射的光芒晃了下姜半夏眼睛。
莫比乌斯环的戒圈中间是一颗六爪镶嵌主钻,钻戒在星空下光彩熠熠,美得令人惊叹。
银河静静流淌,那是来自数万年前的星光,银河下姜半夏抬起手,男人沿着她指尖的方向,将那枚戒指牢牢套入她的无名指。
迟烁握着她手,久久没有动作。
姜半夏轻轻用力拉他起身,抬头对上他明亮的眼睛,她说:“迟烁,我爱你。”
“有多爱?”他故意笑着问。
她也笑,认真想了想,“全世界七十亿人,我最爱你,且永远爱你。”
话落一秒,迟烁猛地拉过女孩斜额压下去。
暮色漫上山顶的一刻,银河转动,他们在热吻,星河在沉沦。
他说:“姜半夏,我也爱你。”
莫比乌斯环,起点是你,终点是你,周而复始,我只爱你。
群星为证,这份爱,如星空般广袤,永恒。
……
2020年初夏,他们一块回高中看望老师,“祖国花朵的守护室”人员没怎么变,只不过带完这一届高三学生,朱怀远就正式退休了。
前不久许家川回一中看他,朱怀远听他说起班里同学近况,卫岩松跳槽去了一家私企,郑诺攒钱自己买了套房子,她这些年一直单着,卫岩松追她有一段时间了,叶巧巧在北陌另一所高中当语文老师,听说家里在给她介绍相亲对象,韩攸宁和江天乐年初刚领完证,最后聊到迟烁,家川说他今年新交了一位女朋友,同样是一位很优秀的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