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于是说了在电视上看到窦海骊的事儿。
“是吗?哎哟,海骊这孩子可了不得!怎么不声不响的就去比赛了?这个比赛怎么样?是不是很……那个词叫什么来着?”
“是世界顶级的音乐比赛,很不错的。一年举办一次,一次也只有一名金奖。他要是能得金奖是很了不起的。”
“哎哎,真的不错,等下我来问问窦长青,哎呀!他都没说的!”
“应该是还没有比完,不知道结果,怎么好跟你们这些朋友说呢?我也不知道他柏林的酒店电话,这几天我会关注比赛,一旦有结果马上打电话给你。”
“嗯嗯,应该的,你们从小一起玩大,他有好成绩你也会为他高兴。”
“是的呢,妈妈。”
又问候了爷爷和奶奶,奚外公钱外婆春节在巴黎过的,可得意了!回去跟邻居朋友炫耀,收获一大堆羡慕妒忌,心里可爽了!
老年人有可爱的炫耀心态,儿孙们有出息,就是他们最大的快乐!
“暑假我可能没时间回去,下周我要去美国,去哈佛和麻省理工看看他们的数学系。我在这边研究所的课还没上完,要请几天假。”
“你画展什么时候开?”
“7月中旬吧,我看要是时间来得及,就6月底回去,大概能待10天。”
“好好,你都快两年没回来了,也该回来看看,现在这边的变化可大了!一个月一个样,越来越‘现代’了。”
*
罗克狄没有在一旁听她打电话。
这人十分注重“界线感”,也就是非常尊重别人的隐私,说话也很有分寸,举止更有分寸,非常的“绅士”。
这也是让她在心里悄悄给他加分的项目。
她又想起窦海骊,男孩长大了,变成男人了,穿着燕尾服,看上去英俊非凡。她后知后觉的想起来,窦海骊曾经说过在二中有一些女同学会给他写“情书”,偷偷喜欢他。当时她压根没往心里去,还觉得你臭屁什么呀?
现在想想,那是窦海骊隐晦的向她表示他是个“可(以)爱”的好男孩。
嗐,她怎么会是那么肤浅的女孩呢?
想想,孩子气的时期还是很有意思的,少女情怀,不,少年情怀总是诗,尽管笨拙了一点。
一楼客厅里有电视机,她打开电视,一直调台,新闻里说了舒曼国际音乐比赛的事情,说比赛将进行3天,最后一天将决出金银铜奖的获奖者。今年有来自中国的年轻钢琴家,令人瞩目。音乐比赛几乎都是年轻参赛者,其实大部分比赛没有年轻上限,但钢琴比赛基本被视为是年轻音乐家扬名立万的场合,年长钢琴家要么已经成名,要么已经认清现实,要么已经放弃。
罗克狄从楼上下来,“honey,我已经收好了二楼客厅。”
康妙玟惊讶的看着他,“你说什么?”
“收好了客厅,腾出来放钢琴的地方。”
“我是说你叫我什么?”
他笑嘻嘻,“honey,baby,darling,你喜欢哪个?或者也可以用法语,用波斯语。罗克珊娜就很好听。”
“没学过波斯语。罗克珊娜是什么意思?”
“小星星。”
“我不信。”
“是‘明亮的星星’的意思。”他坐到沙发上,坐在她身边。
“就叫名字不好吗?”她低着脑袋。
“不好吗?”他握住她的手,大拇指在她手背揉来揉去,又捏她的手指,弄得她痒呼呼的。
怪怪的,但……有点好玩吔。
另一只手臂悄悄的拦住她的腰,在她耳边呢喃,“或者呃逆喜欢中文。那我要叫你‘宝贝’,是占据我心的宝贝。”
噫——好肉麻呀!
“你还是……用英语吧。”她晕晕乎乎的说。
“honey,baby?”
她细微的哼了一声。
*
轻柔的吻,嘴唇碰触嘴唇。
继而变得热切,像是飞速升到沸点。
绵绵不绝的亲吻,湿哒哒的,甜蜜蜜的。
听说,爱意会经由亲吻传递,不然,为什么所有的情侣都会长时间的接吻呢。
亲吻一定是很好的。
她感觉身体像是在水面上晃晃悠悠飘荡,那种……似乎要飞上天空的感觉。
*
唉!
他走了之后,康妙玟才又觉得今天又好像什么也没做,哦,不,去买了钢琴,然后呢?两个人在家里消磨了一整个下午,晚餐在外面餐厅吃的,吃过晚餐去看了电影。
看电影一个人不能看吗?也是可以的!但……好像两个人在一起看电影会更有意思?也不是,就是……心情愉快吧。
他们在回来的路上讨论剧情,法国文艺片是挺好看的,就是有时候不太看得懂。罗克狄抱怨为什么法国导演不能跟好莱坞导演学学呢?美国大片就很好看懂嘛!
逗得她一路都在笑。
现在他走了,家里又冷清清的。也不是不好,就是有点……寂寞?总之差不多就是这么个词,这么个感受。
住宿舍不会有这种感觉,宿舍楼总是很热闹的,半夜12点可能还会有人在弹钢琴或者唱歌,女孩子们会穿着睡衣在走廊里溜达,有时候甚至只穿着胸衣和内裤,毫无顾忌的露着两条白花花的长腿。
女孩子是挺好的,但她毕竟还是个无可救药的异性恋。
是不是应该进行到下一个阶段了?她拿不定主意,谈恋爱这种事情也没有什么规定路线,时机到了就尝试一下,总要先验验货嘛。
决定了,就是这次去美国吧!
*
哈佛大学的毕业典礼选在一个周六,这样能让学生家长尽可能的前来出席毕业典礼。
康妙玟再次登上前往美国的飞机,先到纽约,从纽约再飞国内航班到波士顿。
到波士顿是周五上午,在巴黎到纽约的飞机上一直在睡觉,因此到了波士顿后精神奕奕,驱车直接先去了哈佛大学的数学系。
托上次普林斯顿数学家会议的福,康妙玟在美国数学界算是很有名气,哈佛数学系专门请了一位教授带她参观了数学系。丘成桐目前是哈佛数学系的系主任,他很高兴她能来哈佛参观。
“怎么样?”丘成桐和蔼可亲的问:“是不是有意向要申请哈佛的博士研究生?你在巴黎高师的课程进度如何?”
丘成桐能说普通话和粤语,普通话有点口音,问题不大,完全可以听懂。
“普林斯顿的数学听说更好。”康妙玟直言不讳。
丘成桐微笑,“博士阶段要看导师,你来哈佛,我可以做你的导师。你的研究方向我大致了解了一下,很适合成为我的学生。”
康妙玟当然不会直接答应啦。
“多谢您这么看得起我,我在高师已经开始学习数学的博士课程了。”
“博士后?”
“我会考虑的。”
丘成桐觉得有点遗憾。正常的教授都喜欢天资聪颖的学生,教授这样的学生特别有成就感,好学生难得呀。
*
中午跟丘成桐一起吃了午餐,下午又直奔MIT数学系。MIT也请了一位教授带她参观数学系,极力游说她到MIT来攻读博士学位,数学不行还有物理。
两人一边说一边走,康妙玟目光无意中看到走廊旁边的墙壁上写着一道数学算式,心说难道在走廊黑板写个绝难的数学算式就是你们MIT的优良传统?
“这道题怎么回事?”
教授看了看算式,“应该是代数几何这门课的教授出给学生的额外习题……这是博士研究生的深度。”
说完看着她。
不是,我说,你们这真的不是特别出给我的吗?
康妙玟有点怀疑。
第194章 MIT的邀请函
她在走廊站了有一会儿, 很快,随着下课铃声,一旁教室里的学生走了出来——哈佛本学年的课程已经结束, 但因为暑假长达3个月, 所以有的系会有4到6周的夏季学期, 看来这就是夏季学期的一些学生了。
有学生认出了她, 她怎么也是小有名气的青年数学家,被人认出并不奇怪。学生们窃窃私语, 说这道题在黑板上已经保留了一整个学期还没有人能解出来。
好吧,这道题看来还真不是专门出给她的。
教授和学生们都看着她,似乎在期盼她能够解出?
好像……也不是不可以。
中国人讲“中庸”, 讲“枪打出头鸟”, 因此很多时候不愿意锋芒毕露, 而要藏秀。但没必要, 至少此时没有必要。
她在心里飞快的计算着,列算式后还需要计算多少步, 黑板实际不够写的,那么只需要写出第一步第二步就可以了。数学也是开头难, 一般博士生拿到题目描述可能连算式都不知道要怎么写——
黑板下面的横槽放着几截白粉笔,她拿起一只粉笔,开始在黑板的另一边列算式。
身后的哈佛学生连大气都不敢喘,唯恐打搅到她的思路。
只见一个苗条的黑发女孩在黑板上疾书, 数字和字母写的工整又好看,完全可以作为板书范本,不会让学生看不懂到底写的什么。
写的还挺快, 计算的更快,似乎一转眼便把半边黑板写满了。限于黑板的面积不够, 她停了下来。
博士生的知识储备应该足够,有些学生立即看出她使用了哪些定理,脸上大致都是“还能这么套进去”的恍然大悟。
一位中年男子分开学生挤了进来,“你是MIT的学生吗——”
康妙玟回过头。
旁边那位陪同她的教授立即介绍,“康小姐,这位是保罗·所罗门教授。保罗,这位是康妙玟小姐。”
*
所罗门教授随即开展了毫不犹豫的撬人攻势,“你应该到MIT来,如果你不能作为学生来,那么将来也可以作为老师或是研究员来。”
“我会考虑的。”康妙玟彬彬有礼的回答。对方很客气的请她到咖啡厅小坐,户外阳光灿烂,5月底的波士顿气候宜人,不冷不热。
“你要在波士顿逗留多久?”
“明天参加哈佛的毕业典礼,周日下午就回巴黎。”
所罗门教授十分惋惜,“你应该多留几天。或许你愿意考虑下学期来交换?”
交换学生吗?只听说本科会有交换学生,到研究生阶段就很少有什么交换学生了。
“不是交换学生,”那位考克斯教授说:“应该是交流学者。”
所罗门教授一拍额头,“对对,应该是交流学者,不是交换学生。我现在就能给你发邀请函,你什么时候可以过来?暑假可以吗?”
一副亟不可待的模样,看来是真求贤若渴。
考克斯教授笑着说:“请原谅所罗门教授的急切心情,他在这个问题上困了很久,MIT的学生一整个学期都没有人能解开那个问题——”
“我已经忙活了好几年,再没有进展,我只好放弃了。幸好,你出现了。”所罗门教授一脸庆幸,“你的思路跟他们都不一样,天哪!我现在觉得他们都是一群没开化的猴子——请原谅,我说话可能比较夸张,他们都还不错,但可能思维方式有局限。你能来吗?”
他充满期冀的看着她,一脸真诚,“你从中国出来就到了巴黎,你还没有到美国来体验美国式的教育方式。你还年轻,你应该多尝试。”
考克斯教授说:“保罗,你就直接说了吧,你需要她,需要她为你的研究带来一些新的思路。”
所罗门教授笑了,“是的,是的。康小姐,你有时间吗?请一定考虑,我马上回去写邀请函,明天就能送到你手上。”
*
罗克狄对此表示“哇喔!”,震惊,但又觉得理所当然,非常骄傲。
——我的baby就是这么厉害!
“你还没有拿到学位,可以做为交流学者来美国吗?”
“不知道,应该……可以?这不能只以年龄来划分吧?”
就是要不走寻常路!
心里当然也是非常得意的,数学难题就像一座座高高的山峰,当你走上其中一座山峰的顶端,就会想走到下一座山峰的顶端。数千年来,人们就是这样一座一座山峰攀登,前赴后继,将大自然的一切都变成了“定理”、“公式”。
科学界有一种说法,如果宇宙中有其他的“人类”,也就是外星人,那么对方也许对宇宙的理解、对文字和语言的理解跟地球人类完全不同,这时候最有可能跟对方进行沟通的“语言”,一定是数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