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到装桌子钉墙架,小到叠衣服买卫生巾,样样都学会,甘之如饴。
大四那年,赶着开学前,宋季铭把江亦欢带回家住了几天。
季燕清还算客气接待了她,待宋季铭把江亦欢送上车回来后,一向高高在上,颐指气使的季燕清,直接下令分手。
“她就是个不收心的,你看不出来吗?”
“我养了二十多年的儿子就是为了给她洗衣做饭吗?!”
“先不说她这个大小姐跟我们家配不配,你毕业也是要回来工作的。”
宋建军没发表意见,但是也是抱了不同意的态度。宋季铭回来是要考编从政的,这是他们既定好的规划。
“我不给你钱去岁月静好,我看你们能不能有情饮水饱!”
宋季铭与母亲吵了一架,匆匆回了学校。
季燕清说到做到,立刻断了他的生活费,每月只给他刚好够生活的钱。
宋季铭不敢跟江亦欢说家里的态度,只好找了两份兼职,开始赚房租和家里的开销。
江亦欢问起,他说大四了,出去历练一下也有好处。
后来做两份兼职也撑不起家里的开销,日子扔过的捉襟见肘。
宋季铭又用零碎的时间去做了骑手和代驾。
秋天浑身湿透的衣服,冬天刺骨的寒风,不会因为宋季铭是个官三代,就会对他温柔以待,现实狠狠的将他打回原形。
江亦欢看他这样,也不说破,就是不再给宋季铭买东西,也不敢给家里买太贵的物品。
第21章 绿荫下的那个少年再无春秋
季燕清知道宋季铭的受的罪,但还是狠心忍着不管他,这一关她要是退了,那害的是他的一辈子。
年后家庭聚餐时,宋季铭夹菜的手粗糙泛红,几个亲近的人看到,也不敢作声。
孩子大了,总会有些叛逆,不知轻重,谁家都一样。
酒店门外。
“还成么?”苏承川看着他穿着去年的羽绒服。
“还行。”宋季铭望了一眼远处寒风里等待中的代驾师傅。
苏承川递过一个信封:“拿着吧,不是家里的,我实习的钱。”
其实苏承川零零碎碎给他打过很多次钱,宋季铭都如数退还。
“不必,”宋季铭打断了他:“还不上。”
“不用你—”
“不用。”宋季铭再次打断了他:“心领了。”
聚餐结束时,待人们走出去后,季燕惠偷偷拉住宋季铭,快速的往他背包里塞了一大叠钱。
“大姨—”
“别说话!”
见宋季铭伸手就要去掏钱,季燕惠一把抓住他的手,紧紧的握住,他的手裂了口子,季燕惠心疼的险些要落下泪来:“你这是想要我们的命吗?”
看着大姨眼圈泛着着泪,宋季铭不再挣扎:“知道了,大姨。”
“一个两个都是这样,承川那个女朋友非要回老家,承川又舍不得她,被你们气死算了......”
那年,宋季铭早早回到租住的房子开工,江亦欢是临近开学才从家里返回。
宋季铭将这段时间赚的钱交给她。
江亦欢没有接:“你留着交房租吧。”
她似是感觉有些不妥,就笑着将宋季铭的手推回去:“我过年收了好多压岁钱呢,你要不要买衣服呀?”
宋季铭收回钱:“回头再说吧。”
江亦欢看着他,嗔怪道:“咋这撅呢!”
“让我抱抱。”宋季铭伸手搂住她,将头埋在她的颈间,这么多天没见,他想她。
转眼毕业在即,季燕清的话也一语成谶。
宋季铭这辈子都没有如此狼狈过。
那是个夏夜,宋季铭穿着代驾马甲,端着盒饭,等在一个高级会所的停车场。
旁边的代驾师傅燃起一根烟,微胖的身子在宋季铭对面的石墩坐下。
“白天做什么工作?”男人先开了口。
宋季铭扒了一口盒饭,淡淡回道:“上学。”
“上学真好呀!”男人又吸了一口烟:“哪个学校的?”
“B大。”
“我是外面的985落户过来的,做IT的。”
宋季铭抬头看他,男人差不多三十七八岁的样子,在夜里也能看到有些谢顶,烟圈缓缓上升,盖住了男人厚重的镜片,看不清他的眼神。
男人叹了一口气:“要还房贷,老婆刚生完孩子,钱总是不够花。”
宋季铭没有说话,将最后一口饭快速的扒进嘴里。
“你呢,赚生活费么?”
“嗯。”
宋季铭掏出兜里的纸巾擦了擦嘴,又将饭盒盖好,一同装进旁边的塑料袋,起身拍拍屁股,准备找个垃圾桶扔掉。
此时,五六个年轻的男男女女迎面走来。个个衣着光鲜,其中一个男人似乎都喝多了酒,走路有些踉跄,需要搂着一个女孩的肩膀才能走路。
那女孩长得娇俏,长长的头发披在肩上,纤细白皙的手臂搂住他的腰,笑得肆意。
“江亦欢!”宋季铭冲着她喊,眉目冷冽。
几个人闻声都抬起了头,江亦欢的的笑容僵在脸上。
男人转头看了眼身边的女孩:“你朋友?”又转头看着不远处的宋季铭,手里拎了盒饭袋子,身上穿着代驾马甲,轻蔑的一笑,将裤兜的一把车钥匙丢过去,喊道:“去开车!”
“别闹!”江亦欢瞪了男人一眼,快步过去,捡起地上的车钥匙,那是一把玛莎拉蒂的钥匙。
江亦欢面色已经恢复平静,并不看他:“你回去吧,我明天去找你。”
说完匆匆跑回去,拽着几个人离开。
三辆车飞驰而去,身后的眼镜大哥,拍了拍僵在那一动不动的宋季铭。
“好好上学吧,别的都没用!”
宋季铭咬着后槽牙,一把扯下身上的马甲,狠狠地摔在地上。
江亦欢第二天上午打开家门,就见宋季铭坐在沙发上,身上还穿着昨天的T恤,嘴里叼着一根烟,一脸木然的,有一口没一口的吸着。
江亦欢将手中的钥匙放在茶几上,发出的响声在这个安静的小客厅,异常刺耳。
江亦欢长舒一口气,轻声道:“对不起啊,季铭。”
宋季铭眼皮也不抬一下,又拿起一根烟,叼在嘴里,和指间的烟蒂兑了一下,点燃了口中的烟,然后将烟蒂捻灭在茶杯的托盘中。
“跟他睡过了?”宋季铭声音不大,淡淡的,似是询问她,又似是在自言自语。
那个瓷质的托盘,已经装满的烟蒂。
江亦欢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宋季铭。
她认识的宋季铭是篮球场上挥汗如雨的恣意少年,
是图书馆里翻书时修长白皙的手指,
是绿荫下十里春风拂动过的发梢,
是爱她时眼中如星火燎原的炙热,
唯独不是现在这样,
这样的暗淡无光。
她忽然很后悔,不该去撩拨这样好的宋季铭。
宋季铭是第一次,但她不是,对他也只是自己的一时兴起。
“对不起。”
一声“对不起”如千斤重压在了宋季铭身上,他久久没有动,任烟头烫了手指。
“能不走吗?”宋季铭依旧没有抬头看她,可他的声音却低沉沙哑的厉害。
江亦欢伸手捻灭了烟头,眼圈泛了红,宋季铭是对她最好的一个,没有之一。
“别这样,我走了你就不用那么辛苦了。”
“能不走吗?”宋季铭看向她,又问了一遍。
他的眼睛泛红,里面有着难以名状的灰败,那是明知要失去,却又无能为力的悲伤。
江亦欢的眼泪瞬间落了下来,这是宋季铭的尊严。
“我不想买包买衣服的时候小心翼翼,要考虑你会不会多想。”
“我只想任性妄为的活着,我就是这么长大的。”
“我不可能去你的城市。”
“算了吧!”
“忘了我吧。”
江亦欢走了。
原来他父母早就看透了一切。
一文不名的男人拿什么去风花雪月?离开了父母的庇佑,他屁都不是。
宋季铭也因此最终没有走上仕途,而是选择了创业。
从此绿荫下的那个少年再无春秋。
这天的宋季铭就坐在办公室,什么都没做,就那么坐了一天。
第22章 谁叫你助理嘴欠
车子驶出高速后就开始颠簸,使得苏承川不得不坐好。
赵冰雁及时递过一瓶水过去,苏承川接过,喝了几口,望了一下窗外,问:“到哪了?”
“已经开始上山了,估计有个四十分钟就可到山顶。”他们第一站是峡谷漂流。
苏承川打了个哈欠,点了点下头。
见他这个样子,赵冰雁确定他肯定一夜没睡,以前加班到半夜苏承川都不会是这种状态。
所以他不仅是去给顾卿加班了,而且是一夜。
那个顾卿就是故意的。
赵冰燕心里恨恨骂着顾卿狐狸精。
车子停在山顶的停车场。
这里不算是热门景区,所以就算是赶上十一,人也不算多。
但是适合团建游玩项目比较多,所以许多公司都会选择这里来边团建。
运水车已经到达山顶,就等着统一检票上漂流艇。
苏承川精神不佳,便道:“你们去排队吧,我去下游等你。”
“老大,你不下去吗?”
“老大,一起去吧!”
“行了,去吧!”苏承川说。
其实苏承川不去也挺好,要不谁敢拿着水枪敢朝他呲水?
赵冰雁还想劝一下苏承川,又见苏承川单手握拳,置于嘴边,打了个哈欠,只得作罢。
之后下午的其它项目,苏承川也都是打不起精神,晚上吃了饭就早早回房休息。
一群人见老大早早退场,玩的更嗨,唱歌打牌酒瓶弄的到处都是。
晚上九点,顾卿还在诺远小会议室发奋图强。
她的手指停在电脑键盘上,目光移到了桌上的两只咖啡杯,愣愣的出神,这个时间,他在干嘛?喝酒?有没有醉?
顾卿说服自己,她只是想验证一下结果,那摇摆不定的手指终于还是忍不住按下了苏承川的名字。
一声,两声,三声,每一声都像敲在顾卿心上。
苏承川半睁开眼,模糊的看出是顾卿两个字,接起:“喂。”
他在睡觉?
电话那头的声音低哑含糊,顾卿心跳顿时漏了半拍。
“师兄你在睡觉?”
“这下满意了?”苏承川低低的声音从那头传过来。
“谁叫你的助理嘴欠——”
顾卿及时收住话,他们还没熟到可以随意非议他助理的程度。
“怎么不说了?”苏承川闭着眼问。
“没什么,我要加班了。”
“还在公司?”
“打工人常规操作而已。”
“咚咚”两声敲门声响起。
“等下我去开个门。”
苏承川打开灯,走到门前,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服,清了清嗓子开门。
赵冰燕端着托盘站在门口,对他道:“老大,这家骨汤面做得特别好,我看你晚上吃得少,就给你端了一碗上来。”
说着就要端进屋,见苏承川身子挡在门口,又道:“我给你端进去。”
苏承川看了一眼她,伸手拿起那杯西瓜汁,淡淡道:“这个就行了。”
“哦,好。”闻言,赵冰燕略感失望,但立刻又道:“还有,明天的流程跟你报一下。”
“嗯。”苏承川不动声色的应了一声,身子却分毫未动。
赵冰雁见他没有让自己进去的意思,只得在门外将流程说了一遍。
“知道了,回去吧。”
苏承川关上门后,又拿起床上的手机:“喂。”
顾卿听了个全程,果然如她所想,可惜人家有正宫娘娘,大家不都是龙套角色么。
“师兄,祝你玩的愉快哈,我挂了。”
如果不是跟他不熟,她高低要讽刺他两句。
......
学校的大巴,在午饭后到达T山山脚下,稍作休整,认识了一下本地导游,就开始组织上山。
大家都很兴奋,热情高涨,不断的拍照,赞叹T山秋天的美丽。
纪云佳无心拍照,她根本就不想来。
其一是因为她讨厌爬山,其二是在大二那年,她跟高原来过。
因为是十一小长假的关系,放眼望去,不管哪段山路都是人山人海,纪云佳无奈的叹气,只能跟着热闹的大部队向上走去。
两个小时后,当众人气喘吁吁的到达中天门,一部分没来过的人发现车子竟然是可以开上来的,高低给了导游几句。
本地导游陪着笑,说爬完全程才有意义。
领导也表示不能服老,要爬完全程。
大家话风一转,都争说要爬上去,完成人生的意义。
纪云佳望了望远处缆车,排队的人如同长龙,没俩小时别指望排上,心里叹气。
队伍再次启程,拍照的人明显减少,爱买纪念品的老师,似乎也是失去了兴趣,只是杵着拐杖,低头爬山。
接近十八盘的时候,队伍已经三三两两凑不齐,台阶太陡,游客又多,想坐在台阶上歇会都怕上头有人一脚不慎滚下来。
导游喊完南天门集合,陪着领导继续前行。
等爬完这1633层台阶,到达南天门集合时,偶尔几个人会赞叹T山的美,或奉承一下领导的体力,大部分人累的连话都懒得说。
见人到齐,跟团导游大声的鼓舞士气,说穿过天街就到达山顶了,大家都加把劲呀!
其实他们这个团爬的并不快,因为领导年龄大了,更因为成员有一半的中老年人士。
到达山顶后,奋斗了一下午的老师们,又来了精神,墨镜戴上,拿出纱巾,姿势摆好,各种拍照。
异体字的“五岳独尊”自然是必不可少。
两个导游组织了大合照,各种打卡完毕,天色已晚,本地导游开始安排入住事宜。
酒店不算好,跟团的导游一再跟领导解释,山顶受运输条件的影响,只能将就一下。
导游收了身份证,开始办理入住手续。
刘清清通过小手段,终于跟纪云佳分到了一个房间。
“纪老师,你选一张床。”小刘老师将背包放在桌上,笑着让纪云佳先选。
“哪个都行。”面对刘清清的一路示好,纪云佳只能被动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