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明馥多瞧了他一眼,神情若有所思。
乌云染月,光线一点一点的被吞噬,方肆不理会其他,一马当先踏进了镇内。
明明他才迈了两步,人却突然消失不见了。
其他人对视一眼,更确信了镇里有污秽作祟,连忙紧随其后,云层彻底遮月之前,栾芾和连温禄也朝前走去,没过几步,就被眼前的景象震慑住了。
镇子木楼玄瓦,灯火通明,明明已是深夜时分,不少村户家里还亮着灯,有狗发现了他们,大老远冲他们凶狠地叫唤。
从外看里险象环生,进来了看到的却是一片岁月静好,饶是见多识广如方肆和汤明馥都愣了愣,更别说其他人了。
狗还在叫,惹来一个男人不满地抱怨:“谁大半夜还在外面乱转啊?!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众人对视一眼,一言不发的各自行动,向四面八方分散而去,只留下公认的弱鸡二人组——栾芾和连温禄在夏夜虫鸣中面面相觑。
二人也没说话,默契的结伴同行,硬着头皮去探索这个看似普通的小镇。
半个小时后,在重叠的犬吠中,十二人再次齐聚在一个开着门的木楼前。
他们再三确认过,这个古香古色的小镇里没有旅馆,只有一家客栈。
栾芾站在方肆旁边,隐约闻到浅淡的薄荷香,忍了又忍,还是忍不住:“啊秋——”
人狠话不多的方肆:“……”余光瞥了她一眼。
栾芾一脸无辜:“……”
冤枉啊大爷!她不是故意表现出很讨厌他的样子!不知是嗅觉敏感还是对薄荷过敏,她吃薄荷糖或者闻到薄荷味就不停的打喷嚏。
陆戈发话道:“先落脚再说吧,大家尽量住得近一些,今夜能不闭眼就不闭眼。”
在场的人中除了方肆和汤明馥,他是道行最深的,他的话要是有道理,其他人都愿意听一听。
陆戈见大家没意见,看了眼头上“红萝客栈”的木牌,率先入内。
客栈老板是个穿着古装华服的中年男子,见客来,抬头招呼:“几位客官,可是要住店?”
连说话都是文绉绉的,陆戈皱眉,正要说话,就见连温禄把鼓囊囊的荷包置到台上,露齿一笑:“店家,有上房吗?麻烦给我一间。”
店家笑逐颜开地接过荷包,点头如捣蒜:“有有有,伙计!带客上楼。”
伙计在后厨里应声,谄笑的出来迎客。
方肆从怀中掏出一个锦袋,扔过去:“我要剩下的房里里最好的那一间。”
店家脸上的笑更加灿烂:“包您满意!”
汤明馥心中一动,把一沓纸币放在台上:“上房。”
老周不服气,也把钱拍到台上:“我也要!”
店家嘴都要笑裂了,又要装作为难的样子对他说:“这位客官,本店只有三间上房,都被前几位捷足先登了,您看,换成普通客房如何?普通客房也不差的,应有尽有!”
还能如何,又不能不住,老周心不甘情不愿地点头,伙计立即领他和汤明馥上楼。
其他人只好一一排队记账,准备入住普通客房。
上楼的时候,栾芾低声问:“他们三人付账的时候,你看出文章了吗?”
陆戈没立刻回话,有意落在人群的末尾,才小声道:“连先生用的是铜元,方道友用的是银元,汤道友用的是纸币,前两种在市面上早就不流通了,而店家却照单全收,着实奇怪。”
栾芾放心了,他果然心思缜密,看懂了男主连温禄、反派方肆、女主汤明馥默契的试探,不愧是大结局里唯一活下来的男人。
作者有话要说:
看过我《解怨搂》原名《被醋王支配的日子》的姐妹可能会觉得这个世界的背景有点熟悉,这个世界的背景和那本文的确相似,大概是那本文的男主和女二的前三代的故事吧,不过故事情节和那本文没关系,只是背景类似,之前也有个单独写这个故事的打算,正好开了快穿文就写进来了。
至于那本文我为什么锁了,之前给我一个有十几年书龄的闺蜜看了几章,她说太血腥残忍了,她有点不能接受,然而我后面还有很多更残忍更血腥的剧情没写到,各方考虑之后,还是锁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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期待期待
加油哟
大大加油!这个设定好带感哦!
第57章 方外遇游士2 ┃我很讨厌甲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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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啊啊 女主是不是和连家有什么联系
第58章 方外遇游士3 ┃管好你自己
回到客栈,乙丙两队早就到了。
保险起见,众人在陆戈的房间议事,十二个人挤在一间普通客房里略显拥挤,也就造成了各种奇奇怪怪的站位——陆戈坐在床上,栾芾和汤明馥、连温禄、老周坐在桌边,其余人分散在四周能倚则倚,能靠则靠。
方肆半坐在狭窄的窗沿上,交叠的一双长腿顺着窗沿伸得笔直,小白蛇盘在他肩头酣睡。
栾芾瞧他那肆意的小模样,想起来了《神雕侠侣》里小龙女睡在绳子上的那一幕,没想到,现实中还真有人能在这么细小的物体上保持平衡。
沙鸿宇问道:“你们在山上有什么收获?”
他十五六的年纪,是所有方士中年纪最小的,但少年有为,无人敢小看。
陆戈摇头,反问:“你们呢?”
老周代表乙队得意地道:“说出来吓你们一跳,我问了好几个人,他们都说这镇中的人皆自给自足,已经有几年没踏出镇口了,期间也没有外人进来,这里的老百姓完全不知晓外面的日新月异。”
除了乙队的人,其余人面色微变。
这里说是镇子,其实不过村落大小,附近几个镇子离得近,从古至今肯定少不了就近嫁娶,即便新培镇的人不需要出去,但临镇确实有不少人进来探亲后不知所踪,因此这里的怪事才会传得沸沸扬扬。
只有两个可能性,要么村民撒谎,要么外来的人没来得及见上这里的村民就遭遇了不测。
栾芾眼珠一转,问出关键点:“那他们怎么跟镇外的亲属联系?”
老周语塞,他没有打听过这些关联信息,众目睽睽下又不想承认自己粗心,黑着脸反驳说:“他们不出去当然是因为附近没有亲属了,这还用问?真是头发长见识短,这么简单的道理都想不通!”
几辈子都没人敢这么跟她说话,栾芾白了他一眼,要不是这里人多,她铁定抽得他满地找牙。
连温禄看不过眼,解围道:“我问过了,他们没有和临镇的人来往的印象,问他们通婚之事,他们不是说不清楚,就是说这方面的记忆很模糊。”
老周被当场拆台,自觉丢了面子,面红耳赤地扭开头,没再吭声。
陆戈点头以示了然,沉吟半晌,看向丙队的人:“那镇子周围有没有异常?”
沙鸿宇老气横秋地叹气:“说有也有,说无也无,环镇的江水倒映出花草树木,唯独没有人的倒影,除此之外就没什么发现了。”
连温禄若有所思地低语:“只倒映镇中景象,可见江水和镇景融为一体,难不成我们误入了幻境,眼见皆虚,真正的新培镇在别处?”
陆戈面色沉重:“如果真是这样,那我们从一开始就中了圈套,早已置身幻境之中了,这山水、这客栈都是假的,我们的一举一动都暴露在敌人的眼皮底下。”
不排除这个可能,众人不寒而栗。
陆戈转向汤明馥:“汤道友,你怎么看?”
汤明馥蹙眉:“暂无眉目。”
陆戈转而看向方肆,见他双臂环胸只顾闭目养神,没有半点参与讨论的意思,不由得暗叹一声,识趣的打消了向他提问的念头。
众人心思各异,七嘴八舌的说了一通,一场讨论会匆匆结束。
晚间7时,各房亮起了煤油灯,微风起,灯火摇曳,一个接一个跳门跳窗的黑影被昏黄的灯光映在了纸窗上。
栾芾待在自己房里,看着各怀鬼胎的方士一个个离开客栈,怀表的时针从7点游走到了8点的时候,她默念:系统,导航方肆的位置。
半透明的箭头在半空中穿墙破壁,直指斜对面,代表着具体距离的数字显示着他们仅相隔12米,这意味着他还好好的待在房里。
过了一会,数字突然跳动了,他和她一下子拉开了二十几米的距离,箭头的方向也不时变动。
原著里他是跳窗走的,栾芾没有他高空跃下仍安然无恙的本领,她老老实实的打开房门,悄声下楼,在浓重的夜色里往东南方向追去。
托她来到这个世界后一直勤学苦练的福,她的身手虽比不上方肆,但脚力勉强跟得上。
追了足有十几分钟,栾芾见他停下了,她身形一闪,躲进旁边的一棵大树后。
想起原著里男女主也跟出来了,她余光往后瞥,只见不远处的某个灌木丛的叶子在轻微颤动,但目及之处并无人影,想来连温禄和汤明馥就躲在那灌木丛的后面。
她装作没发现,稍稍偏头,把注意力放在前方。
一个妙龄女子坐在土路旁啼哭,见到方肆后,她抬起泪水涟涟的小脸,哀声相求:“小哥,我弟弟被歹人抓走了!我的腿受伤了无法动弹,你能否帮我救救我弟弟?我就这么一个亲人相依为命了,如果失去他,我……我也活不下去了!”
那女子狐狸眼,瓜子脸,唇红齿白,肤若凝脂,朦胧的月光为她增添了几分柔弱的秀美,加上那顾盼生辉的美眸里蓄着的一汪泪水,任谁见了都心荡神驰。
方肆眼眸微眯,看起来有那么一瞬间心折于眼前罕见的美貌。
饶是活了那么久的栾芾也不得不承认,那个女子的确是世间罕有的绝色,感慨间,就见他蹲下身,与陌生女子平视而问。
“看清那人的样貌了吗?”
“那人裹得严实,我只看见他有一双牛眼那么大的眼睛!可吓人了!他的力气也很大,几次把我推倒在地,我这才伤了腿。”
“他往哪里去了?”
“那边……呀!”
方肆粗暴地扛起她,没再言语,往她指的东边飞奔而去。
栾芾立刻跟上,不时留意身后的动静,果真窥见被月光拉长的两个人影。
几分钟后,方肆停在了一个山谷的入口处。
女子指着山谷,抽泣:“他们肯定是进了谷里,我听别人说过好像有人在山里养狼,他们一定是想把我弟弟抓去喂狼!我们快些进去吧!晚了就来不及了!”
两旁的崇山峻岭长满了葳蕤的树木,晚风刮过,树摇叶动,几声乌鸦的长鸣远远传开,为漆黑如墨的谷中夜色增加了几分生气。
方肆望着月光仿佛照不透的山谷,黑色道袍在风中猎猎作响,他眉尾几不可见的上扬:“是吗?”
女子眼神古怪地看着他,楚楚可怜地点头:“这条路只能通向那里,附近没有别的路了。”
“哦。”
他背着女子往前走,眼看着就要一脚跨进山谷。
栾芾瞅准时机,赶在男女主出声之前大喝:“小心!”手上使力,蓄势待发的两枚飞镖朝那女子射了出去。
与此同时,方肆从怀里掏出匕首,反手朝自己身后刺去,显然他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进谷,只是做个样子掩人耳目。
女子早有防范,灵巧的一个翻身就摆脱了他的控制,她踩着来势汹汹的其中一枚飞镖借力蹬到了5米开外。
剩余的那枚飞镖击中了匕首,“叮”的一声,发出了刺耳的声响。
方肆分神看了栾芾一眼,有些意外,他知道自己身后有人,万万没想到会是她,也没想到她会冒险要救他。
栾芾撩起裙摆,解下缠住小腿的一条赤色长鞭,她没有贸然动手,而是上前几步站在方肆身侧,一旦开打,她就辅助他应敌。
不是她不想冲上去美救英雄的耍帅一把,而是条件不允许。
她在这个世界里的身体练了足有15年的冷兵器,有极佳的底子,可她的意识来到这个世界不过半年,即便她趁剧情未展开之前蛰伏般的不懈苦练,但她的鞭法至今仍未能融会贯通,加之她只是普通人,面对妖魔鬼怪之时能做到自保已是极致,再练十辈子也不可能在单打独斗中赢过非人之物。
这是命,容不得她不认。
那女子媚人之态更甚,娇滴滴地道:“小哥,我哪里让你看出破绽了?”
“夜路遇到的任何一个人都是可疑份子,从一开始我就不相信你,何况你说你弟弟落入了贼手,你言语虽焦急,行动上却不怎么迫切。”
方肆冷哼一声,神情极为不屑。
“赶路途中你又细述了你们怎么遇到的歹人、怎么被抢走了幼弟,看似交代了受害过程自洽逻辑,实则漏洞百出,正常人在此等情况下都是担忧胞弟安危,而非跟一个陌生人废话连篇的解释。”
女子面上巧笑嫣兮,眼里的冷意却越来越浓:“既然你早已识破,为什么还背了我一路?”
“自然是想看你耍什么花招。”他皱眉,越来越不耐烦,“我问你,镇中的原住民在哪?”
“呵~”女子娇声一笑,眼波流转,“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敬酒不吃吃罚酒。”
说着,方肆弹出了一颗两指大的珠子,珠子在空中发出金色光芒,几个金色的字绕着珠子打圈,蓄力中,金光愈来愈刺眼。
栾芾定睛一看,发现那竟然是一颗念珠,他身为道修,竟然用佛教的东西做法器……疑惑间,就见那女子脸色变得凝重,对金珠很是忌惮。
珠芯爆发出一阵金光,方肆念着口诀,眼神一厉:“去!”
珠子子弹般的急急射向那女子,她侧身避开,珠子又折回再攻,方肆一边控制念珠,一边欺身而上。
栾芾反应及时,挥鞭阻止那女子后退,鞭身配合着念珠的攻势劈向她后颈,女子急忙躲开,鞭子抽到了旁边的树干,打出了半寸深的凹痕。
她换了个方位,迅猛的劈鞭专门攻向对方的致命部位。
女子左躲念珠,右避长鞭,还得分神和方肆交手,几百回合下来,逐渐心神交瘁。
一个不慎间,念珠擦到了她的胳膊,赤红的珠身将她的衣袖烧出一个洞,烫焦了她一小片皮肉,带着无数细小倒勾的鞭尾紧随其后,毫不留情地击中了那块被烫熟的肌肤,些微血肉随着鞭子的抽离而被钩出飞溅在空中。
“啊——”女子痛吟出声,捂着被废的左手,表情狰狞,还来不及查看伤势,方肆的五掌近在咫尺,眼看就要拍向她的天灵盖,她顾不上其他,右手蓄力,硬生生接下了方肆的掌风。
一时之间,飞沙走石,地动山摇。
栾芾被周围涌动的气流所影响,抓着旁边的一棵树才稳住身形,她看着那二人周围刮着的狂风,体会到了一把传说中的“妖风阵阵”。
僵持间,天边一道青光直直朝这边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