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申请谈判。”墨明的目光冷静。
“我们身上并未携带任何病毒, 也对人类没有敌意。”
“若不放心, 我们不会做出任何动作, 直到可以谈判的对象来到这里。”
军官的通讯仪中, 杜芝微微失真但仍带着无可抑制的激动的声音传来。
“收回击毙指令, 所有人原地待命。”
“让那边的先生等待三十分钟, 我随后就到。”
凌衣衣等人走出大楼的时间是清晨，当谈判彻底结束, 夜幕已经降临。
南方基地的中心是一座巨大的环形堡垒，领主的中控室在堡垒的正中央。
墨明将完美血清提供给了南方基地, 以供他们研究。而杜芝提出要给予墨明褒奖，任由他提出一切需求。
墨明却摇摇头道：“血清不是我找到的，而是凌衣衣。她只是将血清的使用权送给了我。”
“关于褒奖，请她来提出吧。”
杜芝有些意外地看了墨明一会儿，她问道：“你说的是真的吗？”
墨明肯定地点点头。
杜芝失笑：“如果是真的，该说你是过于正直，还是凌小姐过于信任你？你们的关系让我感到很奇怪。”
杜芝想起了，在谈判开始之前，墨明叫过凌衣衣一起来。
但那位女士果断拒绝了，她立即转身离开，甚至没有给墨明劝说的机会。
见墨明露出有些疑惑的神色，杜芝微笑道：“放心，我不会多加过问。完美血清是全人类唯一的希望，你们是我们的恩人，我都很感激。”
在墨明被带去谈判后，凌衣衣和其他三人就被安置在了一处休息区。有医生来给他们检查身体，也有拿着武器的士兵将休息区围起。
就在晚饭被撤走后，一个文职人员就走到了凌衣衣身边，微微俯身对凌衣衣道：“尊敬的女士，领主有些事项想与你商议。”
凌衣衣回以微笑：“我怕生，你让墨明接通讯，我不过去。”
一个卫兵动了动耳朵。
凌衣衣笑意加深。
她早就注意到了，这个基地中到处都是玩家。
八亿玩家同时登入的副本体量很大，玩家也随机到了不同阵营中，凌衣衣对此并不意外。
此时看守他们的二十个卫兵中就有足足九个玩家，占比高到过分。
想必是得到了凌衣衣和墨明进入基地的消息，想方设法调换岗位过来打探情况的。
这正合凌衣衣的意。
通讯器的那头，传来了墨明的声音，他向凌衣衣传达领主的意愿。
凌衣衣收回了落在玩家身上的目光，她感动道：“墨明大人，明明血清是全靠你一人拿到的，这是对你提供血清的高尚行为的褒奖……”
“你却把向领主提要求的机会送给我，我真的不知该怎么回报你。”
通讯器另一头的墨明：？
站在凌衣衣身旁偷听的玩家：“……”
说好的不偏袒凌衣衣呢？位面之神在干什么？
墨明开始感到头疼，他已经放弃了纠正凌衣衣的说辞，不得不再次问道：“……凌衣衣，你想要什么？”
好像每当他说出这句话，凌衣衣都会把他拉入令他难以理解的糟糕境地中。
表演完毕的凌衣衣慢悠悠道：“我想要一个车队，这车队的武力与资源足够护送我们到达北方基地。”
“南方基地太危险了，北方基地的丧尸少很多。墨明大人，求求你，带我离开这里。”凌衣衣放软了语气。
通讯器另一头，听到了凌衣衣的“撒娇”的墨明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他额头上冒出冷汗，眼前更是一阵阵发黑。
我也求求你，别演了！
恍然间，墨明总觉得凌衣衣再用这种口气多和他说一句话，他的灵魂就会多裂开一分。
“……我知道了。”墨明立即挂了通讯，面色发青。
早在凌衣衣等人从实验大楼中出来之前，其他初始登入点在外部的玩家就已经建立了通讯网络。
虽然全体玩家的利益不一，但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的目标。
那就是搞清楚凌衣衣拿到积分的方式和墨明是否对凌衣衣有不正当的提供积分行为。
因此专门用于观测两人的动向的通讯网不到一个小时就诞生了，随后在一天之内覆盖了百分之七十的玩家。
在墨明和南方领主谈判结束的半个小时之后，一则消息就传遍了玩家内部。
墨明拿到了能拯救全人类的血清。
但他却把功劳让给了凌衣衣。
为了让凌衣衣过得更舒服开心些，他甚至准备前往丧尸潮极少的北方基地。
所有玩家都炸了。
已经在这个丧尸末世副本中活动了两天的他们很清楚，丧尸潮意味着什么。
那是足以夺命的危险，也是能让他们通关的最大线索。
丧尸来袭一百年后，人类已经发现了丧尸潮的一些可怕真相。
那就是全球的丧尸潮是被一个至今仍无法探查清楚的仪器控制着的。
每当丧尸潮袭来，人类历经几十年研发出的探测仪就会在丧尸潮的袭击地探测到那未知仪器的能量波动。
人类把那未知仪器称为【死神权杖】。
只要掌控了【死神权杖】，就能掌控丧尸潮。
【死神权杖】能让丧尸潮对人类发起攻击，也能操控它们永远偏安一隅，永不袭击人类。
因此，每当丧尸潮发生，都会有探测队冒死进入丧尸潮中，手持只能检测出死神权杖的能量波及范围的探测仪，地毯式地搜寻死神权杖。
这一世界的重要规则让所有想要挣取积分和通关的玩家都涌入到了丧尸潮前线。
【死神权杖】已经是赤裸裸的关于邪恶起源的讯息。
然而，得到了南方基地首领的褒奖许诺的凌衣衣不但没有一点深入丧尸潮的意愿，还想跑到几乎不存在丧尸潮的北方基地。
苟且偷生，不思进取。
更离谱的是，墨明竟同意和她一起去。
和凌衣衣等人一起从大楼里出来的王美很快被玩家们强行拉入了阵营，他们威逼利诱王美说出实验楼里发生了什么。
于是众玩家就知道了，在实验楼里，无论遇到什么分歧，墨明一直选择站在凌衣衣那边，还为她擦药，称得上非常温柔。
这下，亿万玩家对自己的判断更为笃定了。
这不是恋爱脑神明是什么！？
在墨明不知道的玩家通讯网络里，众人对他的信任又崩塌了一半，对凌衣衣的骂声也越来越大。
一天之后，南方基地的边缘，北上的武装车队已经集结完毕。
卫虎和万信自然选择继续跟着凌衣衣，而南方基地中，离得近的黑风公会的成员有四十八人，他们也加入了车队。
车队成员约有一百人，都是凌衣衣筛选过的士兵，队伍中只有真正的本土NPC和黑风公会的成员，全都是自己人。
车队中心的高级装甲车里，墨明坐在凌衣衣的对面，他低着头，正整理着这个世界的大量资料。
之所以同意和凌衣衣一起北上，是因为墨明别无选择。
进入这个副本前，凌衣衣要的奖励是让墨明在副本中成为她的绑定队友。
而化为了普通人的墨明的武力值在绝对意义上远低于凌衣衣。
因此，无论凌衣衣执意要前往哪个地方，墨明都是拦不住的，只能跟着凌衣衣一起去。
可亿万玩家不知道凌衣衣的恐怖体能，还以为她是柔弱不能自理的菟丝花，而墨明的行为完全是宠着凌衣衣。
事实完全相反。
墨明叹了口气。
经过了一天，他已经用虚假身份接入了玩家的通讯网，知道了舆论的现状是什么。
凌衣衣看了他一眼，轻笑道：“年轻人不要总是叹气。”
墨明没理她的调笑，而是问道：“为什么要这么做？丧尸潮里没有你想要的东西吗？”
凌大大方方承认道：“对。”
但具体的原因，她没有告诉墨明。
【死神权杖】只是又一个被操控的工具。
真正关键的，是操控着死神权杖的人——赖斯博士。
他正在北方基地等着凌衣衣。
玩家们趋之若鹜、为止拼死拼活的死神权杖，在凌衣衣眼里就和路边的杂草相同，没有任何价值。
那只是危机的表象。
只有去找赖斯，才能从根本上解决问题。
然而，旅途不会总是一帆风顺。凌衣衣对丧尸潮没兴趣，但丧尸潮对她有兴趣。
车队行进的第二周，车队在废弃的城市道路中停下了。
丧尸潮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第89章 丧尸帝国10
装甲车的车身强度很高, 涌过来的丧尸一时半会不能冲破装甲车的车身，袭击当中的车队成员。
凌衣衣用明辨的权能看过一圈，见周围并没有玩家, 于是她拿起通讯器，对卫虎道：“组织车队迎战。”
士兵们一些下车, 一些待在车里操控仪器。
虽然对完美血清的研究还没有完成, 但他们也有足够多的高级血清，就算不慎被咬伤, 也能维持很久的生命。
不过，凌衣衣是不会让他们陷入这样的风险的。
凌衣衣会保护他们，但她和墨明保护人类的出发点不同，凌衣衣的一切行为都是为了达成她的目的。
她要车队以最高效率和最小伤亡到达北方基地，以协助她完成计划。
除了墨明以外的所有人都没有发现, 凌衣衣跳下车远离了车队, 以极快的速度越过根本来不及反应的丧尸群, 攀到道路两旁的废弃高楼之上。
她的身上背着几十排沉厚的弹匣。
低矮的围栏边，凌衣衣俯下身子，将狙击枪对准了下方道路上丧尸的头部。
于是下方车队的成员发现, 他们击溃丧尸的速度比以往快了许多。不知哪些队友子弹的准头好得离谱, 一枪一个丧尸的小脑袋。
他们并不知道, 那些枪枪爆头的子弹大多来自凌衣衣。
不出半个小时, 整条街道的丧尸就被全部歼灭。
凌衣衣一人, 就打散了一千多只丧尸。
她的耳边, 消灭诡物所获得的额外积分的播报声不断响起。
前进的障碍被清理干净，就在士兵们回到装甲车中, 想要继续前进的时候，道路前方的高楼却突然塌了。
负责开车的队员微愣, 就要调转车头，从街道的另一端出去，就见后方的高楼也轰然倒下，将车队完全围困在了道路中央。
士兵们：“……”
这是什么人类倒霉精华？
卫虎却在这个时候收到了凌衣衣的信息。
“我有东西要探查，特意把路封了，丧尸不会再进入袭击。”
“原地待命。”
卫虎挠挠头，所以是凌衣衣把楼弄塌的？
这是什么恶魔般的怪力啊！饶是他的S级体能类道具【大力士】也完全做不到这一点。
凌衣衣自然不是用蛮力把楼弄塌的，而是看清了房屋的构造和受力点后，通过精准击溃承重柱和承重墙来弄塌高楼。
突然做出这一决定，是因为她看到了特殊的东西。
现阶段的人类还不知道，被他们称为【死神权杖】的仪器不只一个，而是数量颇多，分布各个大陆之上。
而眼前，就有一个【死神权杖】在游荡。
凌衣衣不会主动去找死神权杖，但它自己撞了上来，这个废弃城市中也聚拢过来了大量玩家，两个条件相加，就让凌衣衣想到了一出好戏。
她很快就会拿到这个副本世界的核心力量媒介，在通关之前，不好好摧毁一下玩家对旧神的信任度怎么行？
墨明被凌衣衣拉着一路跑进了车队附近的另一个街区。
这是个彻底废弃的城市，但仍看得出从前的繁华。
此处是城市中心的街区，稍微广阔的地方便是城市的中轴线广场，庞大的市立图书馆伫立在广场东方。
一路上，两人击退了无数丧尸。凌衣衣不说要去哪里，又要干什么，只是全神贯注地消灭敌人，墨明只能理解为凌衣衣突然想要拿积分了。
直到凌衣衣带着他进入了巨大的图书馆中，视野中映入了正在休整的几十个玩家。
踏入图书馆的凌衣衣突然没了刚刚生龙活虎冷面杀神的劲，一下子放松了脊背，变成了疲惫而怯懦的姿态。
墨明：“……”
他知道了，凌衣衣带他来这里，就是特意给他找麻烦的。
见到两人，玩家们犹疑了一下，但还是立即招呼道：“你们的车队呢？被丧尸潮冲散了？”
凌衣衣赶在墨明出声之前点点头。
这下墨明再解释也没了用处。
大家总是更倾向于相信自己想相信的东西，当存在两个答案，他们会选择凌衣衣给出的符合他们的预期的那一个。
“第二波丧尸潮快来了。”一个玩家沉声道，“图书馆中不会是丧尸最密集的地方，我要出去探查，谁要和我一起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