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北轩额上青筋都被气了出来，已经愤怒到极致。
侯老夫人见状，也没有再劝他，而是等着清醒过来。
一刻钟后，顾北轩终于冷静了下来。
他看着侯老夫人一字一句道：
“今日之事我忍了，并不是我顾北轩咽下了这口气，日后若有机会，我定将谢氏挫骨扬灰，今日她能占了娇儿的主母之位，有朝一日，她只配当娇儿身边的狗，若是讨好娇儿，尚可给她活路，若是不识趣，她连狗都做不成！”
“哎，这才是母亲的好儿子，侯府的好世子，轩儿，你听娘说，咱们侯府不着急，你且先忍着谢锦云一会，等她自乱阵脚了，就是咱们侯府的出头之日。”
丹凤堂内，母子难得如此交心，看得一众婆子丫鬟也是一脸的感动。
待顾北轩离开丹凤堂后，侯老夫人总算松了一口气。
“轩儿虽然是我亲生的，但自小被我养的娇，性子急了些，还好老身给稳住了，不然，若是谢家人知道我们如此算计他们的女儿，只怕侯府最后一口气也被压死了。”
“是啊，老夫人，别说您了，奴婢刚才都吓死了，还好丹凤堂外院也都是咱们的人，刚才奴婢交代了一番，没人敢传出去。”
“你向来是沉稳的，有你在我身边，我是放心的。就是有时候老身在想，轩儿如此憎恶谢氏，也不知是一件好事还是坏事？”
若是没有她从中设计，轩儿现在应该是琴瑟和鸣。
当年，他对那谢氏也不是没有感情的。
“老夫人别这么说了，世子虽然在谢氏这里不痛快，但是儿女双全，心爱人也陪伴在身，但是咱们可怜的三姑奶奶命苦啊，若不是谢氏，她又怎会沦落到这般地步！”
“老夫人，您可千万别心软啊，一旦说出来，世子和您的母子之情都要受到影响。”
侯老夫人本来还有些犹豫，听到自己的女儿，脸色一苦：
“是啊，那可是从我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啊，她在侯府的时候，可是尊贵的嫡小姐，她小时候侯府还没落寞，侯爷也还没痴傻，是个要天得天要地得地的小祖宗，现在却……”
侯老夫人心中一痛，眼色却发了狠：
“都是那谢氏，若不是她犯贱，一个闺阁之女去勾搭太子，太子又怎会被她迷得神魂颠倒，以至于心心念念要找到她？”
“我家三儿，虽然娇蛮了些，不过是拿了一块谢氏的玉佩把玩而已，竟然被太子殿下迁怒，以至于遭到如此惩罚。”
“若不是谢氏犯贱，我家三儿可是侯府嫡女，怎么也不会嫁一个名落孙山的举子！”
“依老身看，只是让谢氏八年无子实在是太便宜她了，毕竟她在侯府有的吃有的喝，还有一大堆奴仆伺候，老身就应该要让她千刀万剐才对！”
孙妈妈心惊地看着侯老夫人眼里的狠意。
虽说她也不待见这世子夫人，可凭心而论，人家可是谢氏贵女，若不是老夫人设计，很有可能就成了太子妃，就算再不济，那也是贵夫人，怎么也不会嫁到破落的侯府里。
而且这侯府到了世子爷这里，爵位就不再往下传了。
也就是说，若不是夫人嫁到侯府，侯府早就沦为燕京城的笑话了。
但跟随老夫人多年，她心知老夫人是个极其偏激之人。
这些话，她可不敢说出口。
只能附和笑道：“老夫人说的极是，这夫人实在该千刀万剐，那关于她烧死侯府小姐的消息什么时候传出去？”
她可还等着打理夫人那些嫁妆呢，这可是实实在在的好处。
“祖母，你们说什么？大姐姐是被母亲害死的？”
顾辰彦一脸震惊地看着主仆二人，旋即，眼里的恨意一瞬喷涌。
“她抢了我娘亲的位置还不够，竟然还杀了大姐姐，我要杀了她！”
说罢，在所有人都还在怔愣间，八岁的孩童带着强烈的愤恨冲了出去。
第50章 在侯府享福惯了的顾明珍
“快点去拦下小少爷，别让她闯出去了。”
孙妈妈是第一个反应过来的，连忙吩咐下面的丫鬟婆子。
不料，却被侯老夫人给制止了。
“罢了，让他去吧。”
“老夫人，若是提前将我们的计划被夫人知道了，那还有用吗？”
侯老夫人冷笑道：“不过是一个孩子胡说的话，谢氏还能信了？再者，现在谢家将轩儿革职了，可见他们也在气头上，散播谢氏烧死的事，就先搁置几天，反正让消息再传上几天也是不妨事的。”
“老夫人，难不成你是想放弃了？”
孙妈妈深怕自己到手的油水没了，语气问的十分急切。
侯老夫人又是一脸冷笑：“当然不会放弃，这大好的机会，老身当然要好好利用起来，不过眼下轩儿被革职，谢家也是不好惹的，若是谢锦云死口不承认，谢家追查起来万一露馅了怎么办，缓个几天，将事情做的更严谨点。”
“对了，珍儿的‘尸身’可处理妥当了？”
孙妈妈听到只是迟点时间，并不是放弃了计划，虽然还有些失落，但到底还是有些希望的。
又打起精神道：“回老夫人，一切妥当了，咱们大燕朝没有及笄的女孩不幸没了，都没有办丧的说法，何况大小姐这在外人看来是横死，就算办了，也是不吉利的，而且出了那档子事也不光彩，只将尸身找个凉席一裹，随便找个土丘埋了了事，这种做法很正常，不会有人觉得蹊跷的。”
侯老夫人听了只点头：“你是会办事的，明珍这丫头又不是真死了，真的办丧了，对她对侯府都晦气，找个由头，也散播出去，就说这事是谢氏办的吧，就算是办的难看，外人眼里也是她谢氏做事没有章法，还有，这几日侯府下人都已经闭门不出了吧？”
“早就吩咐下去了，咱们侯府关闭个几日也是不妨事的，在外人眼里，咱们刚出了这事，再正常不过了。”
“善后的事也要仔细些，可别被谢家的人发现了什么端倪。”
“您放心，谢家人向来不将侯府放在眼里，虽然疼爱他们家的女儿，到底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也不会时时刻刻盯着，咱们夫人在娘家面前又是个闷嘴葫芦，您也知道，那是一个报喜不报忧的主，只要她不对谢家说什么，谢家的人一向不怎么注意侯府的。”
侯老夫人听到这，算是彻底放心了。
“一切安排妥当就好，这步棋很关键，一旦赢了，那娼妇在世人面前被人唾弃，能仰仗的也只有侯府了，到那时，捏圆揉扁也就老身说了算了。”
孙妈妈脸上也是一片喜意，想到要不了多久，可以接手夫人的嫁妆，激动的手都忍不住颤抖。
****
侯府的宅院里充斥着一片算计，城南的宅院里也没了往日的和平。
顾明珍做惯了千尊玉贵的小姐，平日里吃喝穿戴可都是比着谢氏嫡女的份例来着。
可以说，谢锦云将她养的太贵重了。
若是一直有财力支撑，倒是好事。
但眼下来到城南后，憋了几天的顾明珍终于忍不住火了。
“许妈妈，你究竟是不是故意的，觉得本小姐现在毁了名声，丢了前程，所以慢待本小姐了？”
许妈妈本来正在指挥宅院里的丫鬟婆子做事呢，一听这话，心里一咯噔。
这可是世子和夫人非常疼爱的大女儿，若是大小姐对她有了看法，夫人还不扒了她的皮。
忙一路小跑来到顾明珍身边赔着小心：
“大小姐，您可别吓唬老奴啊，您可是侯府尊贵的小姐，只要那侯府里的女人败下阵来，您的身份可是比郡主还要尊贵，我一个下人怎么敢慢待您啊，我有多少条命也不敢惹您啊？”
“怎么回事？”
许妈妈一连惶恐的说完，屋内楚娇听了动静了赶了回来。
顾明珍见自己亲娘出来了，更是肆无忌惮了：
“娘亲，您看您身边的这个妈妈，她到底是怎么做事的？您看看她给女儿准备的衣服，这都是乞丐才穿的吧，这布料太粗了，穿上去都咯皮肤，该不会故意克扣本姑娘衣服的银两吧！”
顾明珍一脸怀疑之色，吓得许妈妈恨不得磕头跪地：
“大小姐， 您这可真是冤枉啊，这些衣服一件就要四五两呢，可都是上好的衣料，我一个老婆子哪里敢苛待您啊！”
许妈妈不解释还好，一听到衣服的价格，顾明珍瞬间震惊了：
“你说什么，这些衣服一共才四五两银子？”
她从有记忆开始，就没有穿过这么掉份的衣服。
若不是谢锦云变卦了，那个女人甚至答应过她，等她及笄的那日，要让她穿上价值几百两的衣服。
别说和这几百两的衣服相比了，她平日里最普通的衣服也要三十两。
而且这不仅价格没法比，数量更是没法和以前相比。
要知道，她以前一个季节，光是公中就可以为她置办八套衣服。
时不时的，谢锦云为了讨好她，每个季节私下里还会为她置办个十来套。
而且她有很高的月例，自己也可以去买几套，祖母再送几套，爹爹再送几套。
毫不夸张的说，她衣柜里的衣服多到都穿不过来。
如今眼前这些衣服，加起来也不过三套。
习惯了每天换一个花样的她，如何能接受这样的落差。
“娘亲，您听到了吗，这婆子亲口承认了，她竟然给女儿置办的衣服一件才几两？那是破落户才有的待遇吧，我从出生就没受过这份罪过，娘亲，一定是她将您给银子都私吞了，您可要好好治治！”
“冤枉啊，大小姐，我真的没有私吞啊，再借我几百个胆子，我也不敢啊，夫人啊，您说说话啊，我真的没有私吞啊。”
眼见许妈妈求救的目光看了过来，在旁边僵硬半天了的楚娇，不得不露出干笑来。
“珍儿，你莫不要比较价格，这些衣服穿着不是很好看吗？”
“哪里好看了，一件才四五两，从前谢家的那些庶女就是这待遇的，我可是侯府的嫡长女，才不要和庶女一个待遇。”
第51章 楚娇的落魄
“选衣服也不是光看银子，这个款式什么的难道你不喜欢？”
楚娇企图说服女儿，奈何顾明珍享受惯了和谢府嫡女一样的待遇，哪里还能将这样的衣服放在眼里。
“不喜欢，一点都不喜欢，娘亲，我都说了，一定是这老婆子克扣了油水，您只要……”
顾明珍的世界里，自己娘亲优秀无比，怎么会缺了银两呢。
就算谢锦云断了这边的银子，但凭娘亲的本事，也不屑于这笔银子。
但楚娇却是听不下去了，直接打断道：
“好了，珍儿， 你也不小了，该懂事点，你要明白，娘亲不是侯府的主母，又没有掌管整个侯府的财力，你要拿你亲娘的本事和侯府那位相比，娘亲自然比不上。”
“都是娘亲的错，若是娘亲当日做了这侯府的主母，哪还会让你在这里受苦。”
楚娇也知道自己平日在女儿们面前打造的人设太优秀了，她们都对自己发自深深的崇拜。
若是直接说没银子，岂不是否决了她之前形象。
所以，思来想去，便只能将矛头推到谢锦云身上了。
她知道，自家三个孩子对于谢锦云抢了她主母之位十分痛恨，只要一提这茬，便只剩下对谢锦云的仇恨了。
果然，这招算是百试不灵了。
楚娇的话音才落下，顾明珍想到谢锦云让自己失去嫡女的身份，还害自己落到此境界，顿时便将所有的矛头转向了谢锦云。
“谢氏这个贱人，不仅破坏了爹爹和娘亲的姻缘，害得我们三个沦为庶子庶女被人耻笑，她自己倒是好，占个主母的位置，多享福啊。”
“娘亲，这件事珍儿不怪你，要怪就怪谢氏把持了本该属于我们的富贵，等到有一日，珍儿若能高嫁，手里有些权势了，就将这女人的双眼挖给娘亲，作为她的赔礼如何？”
楚娇先前听得还算舒心，陡然听到挖双眼，吓得眼皮一抖。
作为一个现代人，她哪里听得这样血腥的事，而且说这话的竟然还是自己的女儿。
一抬头，却发现女儿脸上满是仇恨。
那恨意太过惊人，让她都不敢继续深究。
她整个瞬间变得恍惚了起来，忽然意识到自己的教育似乎有些不对。
她常年给儿女们灌输对谢锦云的仇恨，并不是嫉妒她，只是害怕儿女们经过常年相处，会越来越亲近谢锦云。
到时候，她岂不是白白为被人生了孩子。
但是，她也没料到，仇恨竟然已经开始蒙蔽了孩子的心智。
挖双眼这种狠心之事，竟然都能从她女儿口中说出来。
“娘亲，你这般看着我做什么，难道不喜欢她的双眼？那我……”
“好了，珍儿，你先别说了，娘亲知道你在心疼娘亲，但也没必要……”
“娘亲，你竟然还在我面前为那个女人说话，你知道吗，就因为她在国公府故意轻视贬低我，才引来后面的悲剧，后面更是想在侯府烧死我，女儿被她害得这么惨，只是挖她一双眼睛怎么了？”
楚娇被女儿问的哑口无言，她突然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立场去劝说了。
是她告诉珍儿，谢锦云破坏她和顾北轩，还插足他们之间的感情！
也是她没有否认谢锦云想烧死她这件事。
那么在珍儿的世界里，她恨这样的谢锦云，恨得想挖去她的双眼，实在太正常不过了。
一时之间，楚娇心绪复杂极了，她不知道该怎么表达，连忙上前拥着女儿道：
“珍儿，娘知道，您都是为娘着想，娘很欣慰，你放心，谢氏这个人，娘亲绝对不会放过她的，娘亲是一定会为你报仇的，等娘亲配好了药，娘亲便可以让谢锦云一辈子没有怀孕的可能了。”
她也是没有办法，别说她心狠，是谢锦云先动了她女儿。
她为了女儿，必须得对她动手了。
而且，相比较谢锦云做的，她仅仅是让她无法怀孕，实在是善良了。
“当真？”
顾明珍从楚娇的怀里伸出头来，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她。
楚娇笑道：“娘亲还能骗你不成，你忘了，娘亲可是一个医者，想对付一个人实在太简单了，以前娘亲只是不屑用而已，但现在，谁让她惹到我的女儿不开心了呢！”
“谢谢娘亲，果然还是娘亲最疼我。”
楚娇爱怜地摸了摸女儿的头，笑道：
“好啦，这么大还撒娇，饭都做好了，先吃饭吧。”
“好，这就去！”
母女二人说着，许妈妈已经眼尖地让下人们摆好饭了。
楚娇亲切地拉着女儿坐下，笑道：“咱们这宅院没有侯门大院里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你只要开心就好，不用那么多束缚。”
